而這時候明朝朝廷對地方的控制也還沒有象以後那樣失去了控制。所以在短暫地中斷了各地的聯系以後,朝廷的各項政令也在各級官府的努力之下,逐漸地暢通了起來。
而最令人高興的是,這時候傳來了孔有德嘩變的亂軍的好消息。
當孔有德的軍隊在吳橋嘩變以後,立刻引起了明朝朝廷極大的震動。因爲這支亂軍是在離京城如此之近的地方鬧起了兵變的,而且兵變的士兵攜帶有當時最先進的武器。
面對如此危局,崇祯皇帝立刻召集重要輔臣商議如何處理此局面。簡單的說,也就是決定是招還是剿孔有德這支亂軍。
這時候的首輔周延儒就不能夠沉默了。因爲孔有德的這支亂軍是登萊巡撫孫元化的兵馬。而登萊巡撫孫元化又是周延儒的絕對親信。因此這樣算下來,孔有德的這支亂軍也和周延儒有着這樣那樣的關系。
因此,周延儒就建議說:讓山東、登萊兩巡撫見機迅速解決此事。因爲朝廷畢竟不能夠最了解山東當地的情況,而這兩地的巡撫掌握了第一手情況以後,對于招撫還是圍剿孔有德的亂軍,才有着最準确的判斷。
周延儒的建議确實有些道理。但是,他這個建議也是有私心的。周延儒希望孫元化盡快解決此事,來挽回這件事的影響,不動搖自己這個首輔的地位。
而那時候作爲周延儒政敵的溫體仁,卻一言不發地默許了周延儒的提議。反正這時候的溫體仁是相當主動的,他隻要待在一旁等着周延儒的一舉一動,隻要周延儒這裏一犯錯,溫體仁就立刻可以象隐藏在黑暗中的毒蛇一樣,把周延儒從首輔的位置上咬下來。
當然,要盡快解決,那就是招撫了。圍剿是絕對做不到短時間的。心領神會的孫元化得到了朝廷的敕令以後,也馬上展開了行動。
而這個時候,孔有德亂軍大敗山東圍剿大軍的消息又傳了過來。這就讓山東首府濟南城附近,一下子沒有了朝廷的機動軍隊,這更讓招撫的意見占了上風。
而讓人感到莫明其妙的是,孫元化對招撫孔有德的亂軍是抱有絕對的信心的。不提孫元化對于孔有德這些東江鎮軍将的收容和提攜之恩。
就在半年多之前,孫元化剛剛用糧饷再次解決了皮島兵變。因此,孫元化根本就沒有慌亂,因爲按照他的經驗,隻要糧饷發足,并不追究責任,兵變就很快能夠得到解決。
于是孫元化就讓孔有德率部回登州,而且一切都好商量。并且孫元化與山東巡撫餘大成聯合發布命令,從吳橋至登州一路州縣,不得出兵阻擊孔有德。
而這時候的孔有德似乎也聽從了孫元化的命令,雖然在一路還是搶掠不斷,但還是向着登州方向歸來。沿途州縣也不敢攔截,讓出通道讓孔有德部通過。
這個行爲是萬分可笑的,因爲在山東武官的再次組織下,又組織了一支達到一萬多人的軍隊。而其中雖然孔有德部一度進入了這支明軍的伏擊圈,但由于那些夢想着招撫的文官,對率領這支明軍的武官來了個十三道金牌,所以沒有了攻擊命令的明軍,隻能夠眼睜睜地看着孔有德的亂軍逃脫,這就錯失了在萌芽狀态下殲滅叛軍的最好良機。
而這個背景,身處甯陽縣的吳世恭和劉澤清當然是不知道的。他們隻是從朝廷傳來的明報中得知:孔有德的亂軍已經接受了朝廷的招撫,他們正開往登州接受登萊巡撫孫元化的整編呢。
這下子,就讓這支聯軍松懈了下來。吳世恭的軍隊倒還能夠保持着恢複xing的訓練,而劉澤清的軍隊是完全放了羊。
這時候的吳世恭也不出所料地有了一些放松,他也頻頻地參加一些宴會,和甯陽縣當地的士紳聯絡着彼此的感情。
雖然因爲從濟甯倉提取糧草軍械,忙得吳世恭連過年都是帶着車隊走在路上。但是這次吳世恭的收獲是絕對的大。
在和劉澤清分配以後,吳世恭還可以得到一千多石糧食,四百多石火藥。其他布匹、烈酒等物資也價值四千多兩。估計着這就是倉運大使指點着吳世恭搬運那些寄存在濟甯倉的商人的财物,以此來推卸到聖衍公身上,爲了他們自己截留那些遺留的财物發财呢。
吳世恭基本上沒有要那些搬運來的軍械,因爲這次搬運,并沒有搬運那些火炮和盔甲。這些都是漕兵所需要的東西,那倉運大使當然不能夠做的太過分。
而其他的那些弓箭、盾牌和兵器,吳世恭自己并不需要。而倉庫中的鳥铳,吳世恭也對它的質量很不放心。因此,吳世恭把這些軍械都讓給了劉澤清和孔府。
吳世恭自己也隻留下了最便宜的八百隻槍頭。吳世恭要用這些槍頭,來武裝自己剛收留的家奴輔兵。
而相對于吳世恭和劉澤清這些軍将的放松,吳世文這些文官卻忙碌得很。濟甯州、曲阜縣和甯陽縣,到了最後,連中間的兖州也得信加入了進來。
這四地官員互派信使,相互對着口信,完善着一切上奏的奏章中的細節,彌補着一切可能的破綻。
最後在他們的奏章中,描繪了一副在魯西南波瀾壯闊的圍剿亂民的大戲:
那些亂民是怎麽樣集結了幾萬人馬,進犯魯西南的;濟甯倉的倉運大使在亂民進犯的時候,是怎麽樣當機立斷處理濟甯倉中的糧草軍械,以防止資敵的。
亂民是怎麽樣在防禦嚴密的濟甯州城下碰得頭破血流的;過路的汝甯營官兵在從濟甯倉中領取了糧草軍械後,是怎麽樣奮不顧身解了濟甯州之圍的。
在濟甯州城下被打散的亂民是怎麽樣分散圍攻兖州、曲阜縣和甯陽縣的;而這三地的官府是如何組織地方民衆,可歌可泣地與亂民戰鬥的;而聞訊而來的曹州參将劉澤清是如何給予亂民最後一擊的……
反正這一幕幕,看的吳世恭是眼花缭亂。當吳世恭看到了這奏章的原稿的時候,真的是懷疑自己眼花,懷疑自己是遇上了在起點中寫曆史戰争文的一幫大神。
而在這奏章中,巧妙地把濟甯倉的大部分物資給吞沒了。那些糧草當然是戰鬥的明軍和守城的民壯給吃用了;那些軍械也在和亂民的戰鬥中給損耗了;至于那些商人寄存在濟甯倉的東西,爲了防止資敵,當然大多數給燒掉了。爲了增加這種說法的可信度,殺伐果斷的倉運大使毅然燒掉了濟甯倉的幾個空倉庫。
而這些奏章的内容還由不得朝廷不信。因爲随着那些奏章遞交上去的,還有當時吳世恭砍掉的那六百多個首級呢。
吳世恭其實并不需要這麽多的首級,所以他就分給了劉澤清五百個。這讓劉澤清是大喜過望,摟着吳世恭的肩膀直說:“哥倆好!”。
唯一讓吳世恭有些心煩的就是待在甯陽縣城外,吳世恭剛收留的那些家奴。當得知這裏的家奴能夠吃飽飯以後,附近得到消息的難民紛紛來投。
這滾雪球一般的人數增加,對于吳世恭來說也有些吃不消。于是吳世恭也就隻收留了那些家中青壯勞力多的難民,而其他的難民也就是施粥讓他們暫時餓不死。可就算是這樣,吳世恭收留的家奴數量也很快超過了三千人。
對于吳世恭動用自己好不容易收集到的軍糧,去救援那些難民的行爲,吳世文和劉澤清也規勸了幾次。但是考慮再三,吳世恭還是堅持這麽做。
吳世恭很有些無奈,他畢竟還沒有心硬到眼睜睜地看着那些難民在野地裏餓死的程度。吳世恭隻好自我安慰道:“這就算是爲了那三個沒有出生的孩子積德!”
不過随軍的智能卻對吳世恭的行爲是十分贊賞。這些天,智能一直帶着汝甯營中的醫護兵,到城外的家奴營地裏爲那些生病的家奴治病呢。
而冬天野地,家奴中生病的人數也比較多,智能也到了吳世恭面前讨要了幾次藥材。無奈之下,吳世恭也隻好動用了一部分軍中藥材,還有用銀子從甯陽縣城内的藥房中購買了一些藥材,這樣才勉強夠用。
可這些舉動,卻讓吳世恭的糧食和銀子是直線下降。唯一的收獲,就是那些家奴對吳世恭的忠心程度是直線上升。這也算是有得有失。
這時候的吳世恭,已經從這些家奴中抽出了八百多名輔兵,他們就簡單地武裝了裝上槍杆的長槍,跟随着汝甯營派出的武官,進行着基本的軍事訓練。
這舒心的ri子就這麽一天天過去了。很快就到了正月十五。吳世恭被邀請到了吳世文家中,與吳世文的家人一同過着元霄節。
戰亂畢竟還沒有過去,所以甯陽縣内也不可能解除宵禁大放花燈。吳世恭也就是和自己的五哥吳世文暢飲了一番,然後就用起了飯後的元宵。
正用着元宵呢,突然衙門口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吳世恭隻見到了五哥吳世文的管家領進來一位塘馬。
那塘馬一見到吳世文和吳世恭,就立刻跪下禀告道:“向兩位大人問安!小人是從濟南城而來,爲兩位大人送來了巡撫大人的信。孔有德亂軍在chun節之夜再叛,登州城已失,登萊巡撫下落不明啊!”
吳世恭和吳世文的酒一下子就被吓醒了。吳世文立刻說道:“信拿來。”吳世文的管家立刻從塘馬的手中接過信,交到了吳世文的手中。
吳世文打開了信,一目十行地把信看完,接着有氣無力地對吳世恭說道:“孔賊詐降,騙開登州城。巡撫大人要求各地官軍立刻開動,向着濟南城集結。”
“唉——!十四弟,你也就這麽安穩了幾天,卻又要征戰沙場了。你就稍待一會兒,把這元宵給用完。五哥先安排人去通知劉參将去了。”
吳世恭默默地嚼着碗裏的元宵,卻怎麽樣也品不出一個滋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