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爲在這個時候。朝廷派出到灤州城的文官都還沒有到達,所以當得知傳旨的太監将要經過灤州城時,這時候灤州城最高的官員——吳世恭和秦千戶都離城十裏去迎接他。
當秦公公的車駕到來的時候,吳世恭和秦千戶都要下跪相迎。可就在他們剛剛要下跪的時候,坐在馬車裏剛出來的秦公公立刻就阻止了他們。并且,他對吳世恭親熱地說道:“吳千戶,當ri京城一别已三年,可還記得雜家否?”
吳世恭定睛一看,發現傳旨的太監就是秦公公,立刻是驚喜地拱手說道:“沒想到是秦兄弟您啊!兄弟我到了歸德府以後,可想死你們這些老兄弟啦。”
見到吳世恭是真情流露,秦公公是“哈哈”大笑。尤其是吳世恭把秦公公叫成了“秦兄弟”,讓秦公公聽了以後是相當的受用。
在秦千戶向秦公公行禮以後,一行人就向着灤州城走去。這時候是臨近中午,秦公公也隻是路過,所以他也就是在灤州城吃頓午飯以後,就繼續趕路。因爲灤州城現在也沒有什麽居民,所以吳世恭就把秦公公領到了自己的大營。
剛走了沒兩步,秦公公就在馬車上,向一旁騎着馬的吳世恭神秘地招招手,吳世恭好奇地騎馬靠近了馬車。秦公公笑嘻嘻地用手指了指後面的馬車,吳世恭回頭一看,那馬車的布簾拉開了一條縫,從裏面露出一張俏臉,那不是自己的妻子薛雨霏嗎?
薛雨霏怎麽會和秦公公一起到灤州城這裏來的呢?吳世恭有些摸不到頭腦了。但是在路上也不好多問。吳世恭隻好按捺住自己心中的疑問。
這一路,薛雨霏在後面的馬車上頻頻拉開布簾注視着吳世恭的背影。吳世恭也感覺到自己的妻子一直在看着他。于是,吳世恭在一次薛雨霏拉開布簾的時候,回頭做了一個鬼臉,引起了馬車裏一陣銀鈴般的笑聲。
秦公公一行人進入了大營,所有人都下馬以後,都收起了臉上的神情,他們都看向了大營右邊的一塊空地上。在那塊空地上,正放着吳世恭死去的那些兵丁的一百多口棺材。
吳世恭指着那些棺材對秦公公說道:“秦兄弟,這是我們千戶所這次捐軀的兒郎,我要把他們都帶回家鄉去。秦總兵那裏,捐軀的兒郎數量更多。還有一些,在攻打灤州城時,被萬人敵燒的是屍骨無存了。”
秦公公注視了那些棺材一會兒,雙手合十,彎腰行禮。秦公公身後的随從也一同行禮。秦公公口中默念了一段經文。這宮中的太監,很多都信佛教的。之後,秦公公在長歎了一口氣以後,再随着吳世恭進入了大帳。
大帳中,早就安排好了酒席。見到吳世恭和秦公公是舊識,秦千戶很知趣的,讓吳世恭和秦公公單獨會宴。自己到外面招待秦公公的随同去了。
吳世恭見到後面馬車上下來的薛雨霏,他向薛雨霏招了招手,讓薛雨霏也進入大帳陪同秦公公。這個舉動讓秦公公更是滿意,因爲明朝當時,隻有極親密的朋友,才會讓自己的内眷出來陪同客人的。而且,薛雨霏的身份也是相當高的。
倆人坐下以後,也不拘禮,就先幹了一杯酒,秦公公說道:“這次鞑子入關,皇上就沒一天睡過安穩覺。讓我們這些做奴才的都看了心疼。隻是這次收複了永平四城,大敗了鞑子以後,皇上的臉上才有了一些笑容。”
“所以這次出京傳旨,雜家就讨了這份差事,就想見識一下我們大明朝的這些英雄。不怕吳兄弟笑話,在出京的時候,雜家給了身邊的孩子每人五十兩銀子,就是不想讓他們來刁難吳兄弟你們。”
秦公公的話,讓吳世恭笑了起來。吳世恭舉起手中的酒杯說道:“那就再敬秦兄弟一杯啦。不過,賤内這次怎麽跟着秦兄弟過來了呢?”
秦公公有些炫耀地說道:“這次秦将軍的報功奏章,上面也有吳兄弟的名字。雜家也把吳兄弟的身份告訴給了皇上啦。”
見到了吳世恭的臉se微微一變,秦公公接着說道:“你别着急,雜家也知道你的心思。這次袁逆勾結鞑子,皇上也知道了文官都靠不住。皇上對你們薛府還是有恩典的。你以爲雜家帶着貴夫人來看你,皇上會不知道嗎?”
秦公公的話,都隻說了半句沒有說透。吳世恭也沒有完全聽懂。但是,雖然這一次是薛雨霏求着秦公公把她帶到灤州城的,但這件事秦公公肯定也禀告過王承恩,崇祯皇帝當然也知道。
之所以他們都默許了,是因爲王承恩在向崇祯皇帝說這件事的時候,隐隐約約地透露出,文官們都靠不住,而勳貴因爲是與國同休的,所以絕對不會背叛崇祯皇帝的。這說法恰好符合了崇祯皇帝現在的心态。
而王承恩這樣幫忙,是爲了讓崇祯皇帝自己感覺到:勳貴的利益是和皇上的利益綁在一起的,那作爲皇上身邊貼心人的太監,他們的利益更是和皇上綁在一起的。他是要崇祯皇帝重視他們太監。
不過,雖然吳世恭夫妻倆都沒有完全明白這個意思,但是薛雨霏仍然站起身向秦公公一福道:“這裏多謝秦公公了。”
秦公公連忙站起身回禮。薛雨霏到底是薛府的嫡女,秦公公并不敢失禮。
見到他們倆禮尚往來,吳世恭就笑着說道:“就别多禮啦。都是一家人,大家快坐下喝酒。”
“對,都是一家人。”秦公公作爲一個太監,就特别想要一個真心的朋友,就象當時的魏忠賢和薛濂一樣。秦公公笑着對吳世恭說道:“在這裏說句不要外傳的話,這次吳兄弟也立了一份功勞,就要升官了。在這裏雜家就先道賀啦。”
“哦?到那裏做官?”吳世恭的好奇地問道。
“你放心,王公公和雜家都是念舊情的。不會讓你到邊關和蠻夷之地去的。你還是留在河南。但肯定不會留在歸德府了,因爲歸德府已經有一個衛所了。不過你到底去的哪個地方,雜家倒确實不知道。”
吳世恭轉念一想,能夠留在河南就不錯了,反正自己的千戶所有自己的徒弟陶辛呢。
之後,秦公公和吳世恭就聊起了這些年倆人的經曆。時時都是長籲短歎的。當聊到了當時一同在南城的時候,吳世恭突然想起了當時錦衣衛的千戶李鵬飛。
于是他對秦公公說道:“你還記得那個在南城錦衣衛的李千戶嗎?他現在也在河南,現在的他可混的有些慘啊。”
秦公公是很好奇,了解了李鵬飛的近況以後,對吳世恭說道:“這李千戶當時爲人也很爽快。也幫過雜家一些忙。這樣,雜家和駱指揮(駱養xing,錦衣衛的指揮使)說一聲,給他安排個好位置。”
在結束了愉快的午宴以後,吳世恭悄悄地塞給了秦公公一張灤州城三百畝地的地契,并且讓秦公公給王承恩帶了一張一千畝的地契。秦公公也眉開眼笑地接受了下來。
秦公公在午宴以後離開了大營,他把薛雨霏留在了吳世恭身邊,等秦公公回程的時候再帶着薛雨霏回京。
等送走了秦公公以後,吳世恭回到了自己的大帳,一進大帳,卻驚訝地發覺薛雨霏正坐在大帳中間的椅子上,她的身後站着這次服侍薛雨霏出行的梅韻。而薛雨霏的面前站立着正是瓊娘。
薛雨霏也沒有理睬吳世恭,她的神se很莊重,問瓊娘道:“你叫什麽名字啊?”
瓊娘一福回答道:“奴家賤名瓊娘。”
“瓊娘,你進了我們薛家以後,就要守好我們家的規矩。要好好服侍好夫君。梅韻,到箱子裏取一對金手镯給她,作爲我的見面禮。”
梅韻連忙答應,取出金手镯以後,遞給了瓊娘。瓊娘接過了以後,又一福道謝。
吳世恭越瞧情形越不對,這個烏龍可有些鬧大了。他伸出右手剛想開口阻止,就看到瓊娘猶豫了一下,到一旁倒了一杯茶以後,跪下敬給了薛雨霏。薛雨霏接過了敬茶以後喝了一口。
其實瓊娘這時候也已經發現了吳世恭進入了大帳,所以她跪下的時候,兩腮都微微有些發紅。瓊娘這些天已經基本上養過來了,所以她的臉龐顯得更加豔麗了。
吳世恭看着瓊娘,幾次努力以後,到最後也沒有發出聲音。這是不是一個美麗的誤會呢?反正吳世恭是歡迎這種誤會的。你說,男人是不是都是這副德行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