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嶽父薛濂的話以後,吳世恭的心再次“咯噔”了一下。吳世恭在前世的時候,雖然文化程度并不高,但是關于古代皇帝,隻要一吃“仙丹”,就立刻隔屁的故事可是聽得太多了。最有名的就是秦始皇。看樣子天啓帝的情形确實不太妙,而且他在世上的時間可能也不多了。
而這些想法,吳世恭又不敢和嶽父薛濂提起。不要說嶽父薛濂會不會相信自己的話。就是自己說這種烏鴉嘴的話,那簡直是詛咒天啓帝的行爲。那可是要掉腦袋的。
但是,吳世恭不知道,其實他的嶽父薛濂也是抱有同樣的焦慮。畢竟天啓帝父親的“紅丸案”并沒有過去幾年。薛濂隻是爲了不讓家人擔心而強忍歡笑罷了。
當晚飯以後,吳世恭和薛雨霏回到了自己的小院中,看到兒子薛呈麟吃飽了nai,一副心滿意足的熟睡樣,忽然,吳世恭感到心中一陣陣地絞痛。
其實我們已經知道,吳世恭的思想和行爲準則基本上來源于前世的那個黑社會老大的身份。而任何一個社會團體,尤其是象黑社會這樣一個以自願原則組合起來的社會團體,他們對自己的領導人的要求都是很高的。黑社會不僅要求自己的老大需要很強的賺錢能力和很高的領導才能,他們還要求自己的老大有很高的道德标準。
這聽起來似乎有些諷刺。黑社會的老大還會有道德?其實,那是肯定的。你很難想象,如果某位老大在家裏,虐待父母,暴打妻兒的,就算是他再會賺錢,再窮兇極惡,還會有什麽人跟着他幹嗎?這其實我們可以從描寫黑手黨的經典作品——《教父》中,就可以看出來,那教父每星期做禮拜,從來不出去玩女人,很愛護自己的家人。而在現實中,很多黑社會老大也的确如此。
而吳世恭也是如此。他其實是把身邊的人分爲兩種。一種是外人,就象那楊家倆兄弟那樣,隻是吐了吳世恭的手下一口唾沫,他就毫不猶豫地把他們給殺死了。連句廢話都沒有,顯得十分的殘酷。
另外一種就是自己人。象書墨在吳世恭有危險時逃跑,吳世恭也就是一笑了之;薛強對他無禮,吳世恭也就是小小地作弄回去;李馨屢次冒犯他,吳世恭也十分地包容。這也就是表示吳世恭已經把李馨當成了自己人。
當然,李馨作爲一個漂亮的小姑娘的原因也不小。男人總是對漂亮的女人比較大度的。如果換作一個醜陋的男人試試?如果那個男人當時拿不出五百兩銀子的話,可能吳世恭早就把他麻袋沉江了。
因此,吳世恭會不會去做觸犯法律和道德底線的事,那是一回事;可是做的那事,吳世恭在自己的心裏也是明白,那是好事還是壞事。也就是說,吳世恭也是能夠明辨是非的。
而現在吳世恭要做的事,卻絕對是對吳世恭心靈的一種煎熬。吳世恭準備在最壞的情況下,也就是薛家身死族滅的情況下,抛棄自己的妻兒,一個人逃跑。
這也是吳世恭作爲一個黑社會老大的另外的一個特xing:做事十分的冷靜,甚至冷靜得有些冷酷。
對于兩世爲人的吳世恭來說,現在好不容易有了個溫暖的家庭;好不容易有了個深愛自己的妻子;好不容易有了薛呈麟這個兒子。可是當新皇帝要把薛家身死族滅的時候,薛家将會面對整個國家機器的武力。到那個時候,不要說是吳世恭,就是整個薛家都沒有絲毫地反抗能力。而面對這種情況,吳世恭唯一能夠做的就是一個人逃跑。
吳世恭是第一次有了命運不能夠掌握在自己手中的無力感。因爲,在面對整個國家機器的情況下,就是吳世恭一個人逃跑的成功機會都将會是十分的渺茫,更不要說帶着家人呢。就算是多帶薛呈麟這個嬰兒逃跑,成功的可能xing都會大大的減少。
可是,就這麽抛棄他們了嗎?無奈之下的吳世恭的心怎麽會不絞痛呢?在内心裏,吳世恭隻能夠暗暗地祈禱:最好那一天不要到來。可是,必要的準備工作,吳世恭還得去做。
首先,吳世恭不管竹韻的奇怪和反駁,要求竹韻馬上把那些拿出去放印子錢的銀子全部收回來,存到錢莊裏換成銀票。而且,吳世恭都是在錢莊中換成了那種見票即付,認票不認人的那種,這也讓吳世恭損失了一些手續費。可是,這時的吳世恭已經顧不得這些損失了。
接着,吳世恭要求賭坊的銀子,把每天的存銀,隻是留下最低的數量給賭坊周轉。其餘的也全部存入錢莊換成銀票。
吳世恭又去了楊狗蛋那裏,再定購了三十把火铳,那楊狗蛋提醒吳世恭:做這些火铳的時間可能也要好幾個月。因爲,上次吳世恭要的十把手铳和五把火铳,就花去了楊狗蛋兩個半月的時間。
吳世恭向楊狗蛋表示:隻要楊狗蛋盡快做就行。但火铳的質量一定要保證。
接着,吳世恭通過薛勇的關系,在店鋪中采購了二百斤的火藥,送到了京城外,那賭坊護衛訓練的那個莊子中去。
雖然薛勇按照了吳世恭的命令采購好了火藥,不過,他也向自己的姑爺提出了心中的疑問:姑爺要火藥,讓侯爺在京營中調撥一些就行了,爲什麽要花銀子呢?
吳世恭沒有回答薛勇的疑問。吳世恭心想道:在現在這個敏感的時期,讓嶽父薛濂從京營中調撥一些火藥,那不是找死的行爲嗎?隻要有心人往新皇帝這兒一報告,對于薛家有什麽後果,連用屁股想想都知道。
至于吳世恭采購火铳和火藥的事,反而并不是什麽大問題。因爲隻要新皇帝是講理的,就知道這麽少的火铳和火藥肯定不會是爲了造反而準備的。再說了,要造反,那些火铳和火藥也應該運進京城,而不是運到城外的莊子裏去啊。
當然,如果新皇帝不講理,一心要把薛家身死族滅的話。就算是沒有這些火铳和火藥,他也會找出其它理由來的。
其實,吳世恭做的這一切,并不是爲了造反或者逃跑,他隻是故布疑陣。
之後的一天,在薛勇的掩護下,吳世恭化妝後,單獨外出,在京城東城借了間偏僻的屋子。爲什麽在東城呢?因爲在南城肯定不行。而西城是貴勳區,認識吳世恭的人也多,也不行。北城有國子監,吳世恭的一些老同學也很多,還是不行。那隻有東城了。
那屋子裏自帶有一口水井,吳世恭又采購了糧食和腌肉,足夠一個人三個月的分量。吳世恭又在屋内藏好了一百兩金子,一百兩銀子。兩把手铳,火藥和子彈若幹。此外還有兩把匕首。吳世恭又按照自己秀才的文書,僞造了一份外地秀才的文書。并且在屋子裏購買了許多書籍,而且把這些書籍擺放得雜亂無章的。
吳世恭的想法就是:如果到時候有機會逃跑的話,就先躲在這個屋子裏,閉門不出。如果有查訪的差吏來,就裝出一個到京城求學,閉門苦讀的書呆子的模樣。反正做出被穿越的那個吳世恭,書呆子的模樣就行了。等到風聲一小,就憑着這個秀才的文書,遠走高飛。因爲在明朝,平民出門是要路引的,隻有秀才可以不需要路引,憑着秀才的身份就可以行走各地方。
現在,一切準備工作都已經完成。吳世恭隻能夠向天祈禱了,用到這些東西的時刻永遠不要到來。
最後,吳世恭把書墨叫了過來,讓他到脂粉鋪交給趙如雅八百兩銀子,并且讓書墨給趙如雅傳一句話:吳世恭近期内是不會到趙如雅那裏去了。
接到了銀子,又聽到了書墨的傳話以後。因爲,這段時間吳世恭的不來,而已經感到有些忐忑不安的趙如雅立刻有些絕望了。等到書墨一走,她立刻傷心地哭了起來。
在一旁的李馨,看到趙如雅傷心地哭泣,隻能夠無奈地歎了一口氣。李馨是一個政治家庭出身,所以政治的敏感xing也比較高。再加上京城的百姓本來就有些談論皇宮大院和朝堂事務的傳統。所以,結合百姓的這些傳聞和吳世恭的身份,李馨已經把吳世恭的想法猜了個仈jiu不離十。吳世恭是想在萬一政治動蕩以後,不給趙如雅母女倆帶來任何不必要的麻煩。
當李馨把吳世恭的想法告訴給趙如雅以後,趙如雅立刻破涕爲笑。當提到了吳世恭的時候,趙如雅臉上還呈現出迷醉的神情。
看着趙如雅那副花癡相,李馨隻能夠再次無奈地歎了一口氣。李馨已經接到了老家常州,自己的三叔,也是李家現在的族長的信。在信中,三叔告訴李馨:已經在常州老家爲李馨定下了一門親事,李馨嫁過去也是成爲正妻的。如果李馨方便的話,現在趕回常州老家也可以。如果李馨不方便,那在過年前,李家将派人到京城接李馨回老家。
李馨在脂粉鋪也已經住了快一年了。感覺上,雖然吳世恭是殺父仇人家中的人,但是對待趙如雅母女确實是很不錯的。而且人還算是個好人。趙如雅總算是有了一個好的歸宿。
李馨又想想自己的未來,隻能夠希望自己也嫁個好一點兒的丈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