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恕罪,臣也不知道是怎麽回事啊!陛下!臣完全不知情……”張宗衡牙齒打架,不停用額頭撞地面。
“來人!給朕打!往死裏打!這三個人!全部給朕往死裏打!打到他們說爲止!”
幾個錦衣衛上前。
張宗衡、楊浩、劉同全,摁在地上,将他們的拖出來,然後拿起地上磚頭就砸。
這些磚頭是豆腐渣工程,但是砸在人的血肉之軀上,還是非常疼的。
隻見那幾個這三人被死死壓在地上,手被摁住。
動手的錦衣衛,額頭暴出一根根青筋,那磚頭砸在手背上,砸得幾人發出殺豬般的慘叫,砸得血肉模糊。
張宗衡依然大聲喊道:“陛下!臣是冤枉的!陛下,臣是冤枉的!”
一邊的楊浩嘴巴也赢得狠,跟着喊道:“陛下,臣等完全不知情啊!陛下!”
“陛下!是張總督,是張總督貪污朝廷撥下來的軍款,是張總督!”劉同全忍不住了,他大聲喊出來。
“停!”
錦衣衛立刻停下來,手裏的磚頭還在滴血。
幾人的全身都在發抖,尤其是手,完全控制不住,疼得是額頭冷汗直冒。
“陛下!陛下!是張總督!是張總督幹的!他貪污了崇祯二年朝廷撥發修建大同鎮的款,他還貪污軍饷,每年的軍饷他都貪污,每年将朝廷的軍饷分給大同鎮上上下下所有的官員!”
“你胡說!”張宗衡突然朝劉同全撲去,這種時候,張宗衡的潛能發揮出來了,動作非常快,就連錦衣衛都沒有反應過來。
他像一條發瘋的野狗一樣,将劉同全撲倒在地上,雙手死死掐住劉同全的脖子。
咬牙切齒,劉同全仿佛殺了他全家一樣。
兩個錦衣衛才将張宗衡的手從劉同全的脖子上掰開。
若是殺敵的時候張總督有如此力道倒也不錯,可偏偏平日裏,聽到蒙古人就心裏發顫,聽到八旗,那更是雙腿發抖,全然不是現在這個樣子。
“陛下……”
他剛開口,駱養性兩步走過去,兩拳砸在臉上,直接把張宗衡砸懵了,一聲不吭了。
劉同全從地上爬起來,眼淚和鼻涕混在一起,啞着嗓子哭訴道:“陛下!張總督他把大同鎮所有官員全部買通了,崇祯二年,剛上任的懷仁縣知縣李澤青不願意收他的錢,他便将李澤青叫到大同城來待了一段時間,然後派人去強行給李澤青家裏整修一番,用的都是名貴的木材!”
“就是這樣,張宗衡在大同鎮隻手遮天!”
“哦!是魏中雲!是前兵部侍郎魏中雲在朝中替張宗衡撐腰!對!魏中雲被陛下發配到大同鎮,原本是要被發配到長城去戍邊,他在大同城,他沒有去長城,他在大同城待着,好酒好肉!”
說到這裏,劉同全已經哭得表情都扭曲了:“陛下,臣等也是無可奈何啊,臣等何嘗不願意忠君報國,可是那樣連官職都保不住,甚至還會進監獄!”
一邊的楊浩見屎盆子已經成功開始扣到張宗衡身上了,也連忙出來說道:“陛下,這全都是張宗衡逼迫臣等,臣正準備向陛下舉報……”
崇祯忽然拔出劍,怒道:“你住嘴!朕沒有給你們這些文官機會嗎!密奏制度朕早就已經頒布!你們在幹什麽!”
楊浩吓得呆在那裏一動不敢動,一聲不敢吭,額頭冷汗如瀑。
“朕一直在給你們機會!你們一直不給朕機會!”崇祯壓低聲音,他緊緊握住手中劍,“逼朕殺人!”
“曹化淳!”
“奴婢在。”
“把張宗衡拖下去,淩遲處死,必須給朕剮三千刀,少一刀,朕就砍你一刀!”
曹公公頓時心頭一緊,連忙說道:“是,奴婢這就去安排。”
“陛下……陛下……臣冤枉……”張宗衡被拖下去。
“還有楊浩,推出去斬首示衆!”
“陛下,臣是被張總督逼迫的,臣是被張縱橫逼迫的……”
楊浩被拖下去。
剩下劉同全跪在那裏全身發抖,背後被冷汗打濕了。
“劉同全關進監獄看押。”
“是!”
劉同全撿了一條命,心頭一緩,整個人癱軟在地上。
劉同全爲什麽不殺?
坦白從寬的邏輯,爲了加快案子的審訊。
現在大明的司法機關,都在按照崇祯制定的這個邏輯來。
說道理,審問犯人的目的不是殺犯人或者折磨犯人,而是審問出背後的東西。
加快審訊的速度,就可以提高效率,提高效率就意味着可以快速逮捕更多犯罪的人,避免有些人卷鋪蓋逃跑。
既然是這麽一個邏輯,皇帝本人肯定要遵守,爲大家立一個典範在這裏。
再說了,哪些官員參與貪污了,劉同全肯定也知道,接下來的名單,更細的問題,崇祯也懶得問了,交給錦衣衛去辦。
不過話說回來了,大同鎮貪污成這樣,錦衣衛就沒有察覺?
首先,錦衣衛是人,不是上了發條莫得感情的機器。
人在辦事的時候,就會權衡,尤其是體制内的官員。
查出貪官這種事,本身需要魄力,需要司法部門的一把手能夠扛事情,幹預得罪利益集團。
并且還有一點非常重要:不妥協!
這三個字說起來容易,做起來非常難,正常人每天讓他按時六點鍾起來跑一個小時步都做不到,更别說站在全天下的貪官對立面,決不妥協。
不妥協的直觀意思就是,我一批人過去查,這批人可能查不出來東西,但是我又派一批,不斷派。
這個過程中,就會有各方面的阻力,例如李自成來辦這件事,隻要他派第二批人下去,就會有無數人開始攻擊他,說已經查過了爲何還要查,這是對地方官的極度不信任。
再說了,農業社會的交通設施落後,信息傳遞困難。
古代隻有官員才能騎馬,有錢人就算有錢也隻能騎驢或者騾子。
信息一傳遞困難,地方上的貪污隐瞞就更嚴重。
這也是生産力決定的。
所以古代皇權不下鄉,中央沒法立刻動員基層老百姓,也是生産力決定的。
就不要天真的以爲有個錦衣衛就能掌握天下所有事了。
要是如此簡單,爲何貪官等到了移動互聯網發達之後,才慢慢得到嚴控?
爲何?
因爲信息技術革命,讓信息傳播變得非常快,且可以在許多地方留下證據,舉報變得更加方便,上面的反饋速度也更快。
這些,在農業時代都是沒有的。
話又說回來了,貪官在古代如此難懲罰,那怎麽辦?
接下來難道不懲罰了嗎?
要懲罰。
懲罰是手段,是抓到後的手段。
更重要的是如何制衡,如何降低,或者說,你拿點錢,隻要事情辦得好,朕可以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但是,你貪得無厭,還把事情辦砸了。
那對不起,不殺你,留着過年?
所以,權力的使用,國家的治理,是一個很複雜的問題,不是簡單的善惡對錯的問題。
第二天,蔔失兔帶着逃離出來的親衛軍,在大同鎮狂奔。
“台吉,我們已經擺脫明軍的追殺!”
“快!快朝大同右衛退出長城,回去!”蔔失兔驚魂未定。
此時,剛剛抵達大同右衛的曹文诏是有些郁悶的,盧象升可以正面殺敵,他就隻能在大同右衛做防守,這軍功都被盧象升那小子給搶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