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又說道:“你也算是孔子的後人。”
“臣是陛下的臣。”
崇祯嘴角露出一絲微笑,說道:“慢慢吃吧。”
“恭送陛下。”
從昭獄出來後,崇祯腦子裏就一直在想着對付孔家的事。
他心中已經有了對付孔家的方案。
十一月初三,小雪。
周延儒進了乾清宮,在門口的時候,将鬥篷遞給了小太監。
“陛下。”
崇祯在上面寫着畫着什麽。
“你來了。”
“這是各省大明報社的規劃方案。”
“你說說看。”
“是。”周延儒打開那封奏疏,說道,“在各省設置獨立大明新聞出版局,專門管理大明報社、出版讀物。”
“各地新聞出版局配置相應官員,核定爲6人,一名主事官員,5名在審官員,凡是刊登對公之物,皆要審核。”
“審核标準,還需求陛下欽定。”
“完了?”崇祯頭也不擡。
“大緻如此。”
“沒有發現什麽問題?”
“臣愚鈍,請陛下明示。”
崇祯放下手裏的筆,說道:“周延儒,你是朕的首輔,你就給朕這麽個東西?”
周延儒立刻跪在地上,誠惶誠恐,說道:“臣有罪。”
“起來,朕要的不是你跪下,朕要的是你的治國之策。”
周延儒連忙站起來。
其實周延儒吧,這份方案寫的很詳細,隻不過說的很簡單。
但是崇祯要的不僅僅是這個。
要知道,這是在古代,照搬後世的新聞宣發體系可以,沒問題。
但得有一個條件,對官員的思想工作建設和人事管控是必不可少的。
而對官員的思想工作建設,是一個比較綜合的體系。
隻有完成這個,布置下去的新聞宣發體系才能建立起來。
新聞宣發體系是一套工具,是朝廷快速将朝廷的想法和政策告知給民衆。
它隻是一個工具。
既然是工具,它可以宣導崇祯想要的,也可以在崇祯看不到的地方宣導崇祯不想要的。
所以,要從源頭的思想抓起。
要做官員的思想建設和人事把控。
這一點,應該加到周延儒的方案裏,這才是閉環。
“陛下,臣暫時沒有想到其他的,請陛下明示。”
崇祯也不怪他,畢竟是古人,有思維局限。
“拿給朕看看。”
“是。”
崇祯看完後,說道:“寫的還不錯,倒是再加一樣東西進去,就完美了。”
“請陛下明示。”
“各省、府、州、縣、鎮、村,設置巡撫常規制,巡撫從二品,與布政使同級,由巡撫來管理一省人事、官員品德、省新聞出版局。”
這就讓周延儒很是意外了。
巡撫在明朝是沒有官階的。
巡撫、總督和督師,都是臨時委任的官員,相當于中央特派員到地方視察工作。
巡撫則是偏行政、民生方面,管理一個省。
總督則是管理好幾個省的民生,甚至軍事。
例如三邊總督楊鶴,就是管理好幾個軍鎮的軍政。
督師則相當于一個大軍區的最高長官,可以管理好幾個總督,例如薊遼總督劉策在名義上是遼東督師袁崇煥的手下。
巡撫、總督和督師,都是臨時官職,沒有品階。
而聽崇祯這意思,似乎要将巡撫常制化,官從二品,擔任一省的人事任免工作。
崇祯又說道:“至于巡撫的人選,就由吏部提選,三法司來推薦。”
三法司?
周延儒心中一驚。
好一個權力環環相扣啊!
巡撫爲什麽由三法司來推薦?
因爲三法司屬于司法體系,與行政體系是并列的,甚至相互掣肘的。
讓三法司推薦專門在地方上考核、任免行政官員的巡撫,自然是更加客觀一些。
如果由六部推薦,六部推薦上來的人擔任巡撫,必然在地方上會偏袒六部的行政官員,巡撫就失去意義了。
所以,皇帝随口風輕雲淡說出來的話,其實是經過缜密思考的。
崇祯又說道:“所有巡撫,都必須把《民典》、《矛盾說》背下來,内閣和吏部聯合出題,考核通過的人,來朕這裏聊一聊,說一說,談一談新學和新政。”
“把這一條加進去,去通知王永光,讓他準備人選。”
“是。”
“下去吧。”
“臣告退。”
崇祯繼續開始寫東西,他在寫空氣、真空、熱氣原理、力學公式等等。
巡撫制其實很像後世的省委。
布政使、知府、知縣、鎮長和村長,都是行政官員,巡撫則是偏人事的官員。
如果管理一個超級大國?
一、思想宣導,從上到下,官員到群衆。
二、制度規則,既法理。
無論是官員的,還是群衆的,思想建設工作都不能落下,都必須不斷的、反複地宣導。
所謂的《民典》、《矛盾說》都是張晨自己寫出來的。
《民典》闡述的是民衆在國家中的地位。
《民典》與古代先哲說的君貴民輕不同,這本書從經濟學、社會學、管理學等多個角度闡述了民衆在國家中的重要地位。
例如如何讓民衆對國家有歸屬感,如何讓民衆信任朝廷。
裏面說了許多技巧,即所謂的術。
而不是道。
道則是:民衆對國家有信任感,則國家安定,民衆對朝廷有信任感,則朝廷有威信。
但道沒有說怎麽做,這是道缺失的,這也是中國古代哲學中缺失的一些環節。
可能儒家一直注重意識形态,而忽略術的發展。
《矛盾說》則是談論了世界萬物之間的矛盾,例如當今大明朝的主要矛盾是糧食的分布不均和民衆渴望吃飽飯之間的矛盾。
《矛盾說》很顯然是張晨把偉人的一些思想借鑒來了。
這本書可以幫助官員清晰認識到目前最嚴重的的問題,最急需解決的問題。
而不是糾結于無用的意識形态。
這兩本書可以說非常實用,完全是實事求是的範本。
如果把巡撫制建立起來,從巡撫制開始對官員進行思想改造,就可以在一邊瓦解儒家的時候,一邊建立新的規則。
還是那句話,毀滅可以,但毀滅的時候,必須開始着手建立新的規則。
否則毀滅後,會出現真空狀态,真空狀态下,會爆發大亂,也就是禮樂崩壞,軍閥割據,民不聊生。
這是非常恐怖的。
所以啊,改革從來都不是吼幾句給我殺這麽簡單。
建設從來比毀滅更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