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城事畢後,對南直隸的改動其實還沒有結束。
因爲應天府隻是南直隸的中心,南直隸的情況還是很複雜的。
例如無錫還有一大批東林舊人,蘇州又有許多大戶,而且其他地方還有不少讀書人。
他們一定都在蠢蠢欲動。
讀書人的那些小毛病,就是明面上認慫了,私底下卻指桑罵槐。
而古代交通落後,信息傳輸不及時,他們就仗着這些,在地方上控制輿論。
不僅僅是南直隸的事情還沒有了,北京城的事情又燒起來了。
準确的來說,是朝堂的事情燒起來了。
南京死了那麽多人,這滿朝官員豈肯罷休?
大明朝的文官,别的不行,擡扛打嘴炮肯定是第一名。
洪承疇的确沒有動手,但是他以爲他能獨善其身麽?
自從他帶領軍隊進入南京城後,就注定他要被大臣們狂怼。
而現在,崇祯的桌上,就堆滿了厚厚的奏疏,全部是彈劾洪承疇和曹文诏的。
大明朝的官員,将最惡毒的話都說出來了。
說洪承疇和曹文诏此等罪行等同謀反,是誅九族的大罪。
當然,還有彈劾周延儒、王永光和孫承宗等人的。
說他們工于心計,伺機清掃異己,獨攬朝堂,趨炎附勢,蒙蔽天聽,緻使生靈塗炭,聖徒被棄于荒野。
而張晨呢?
現在心中已經有了别的打算。
這新政的改革,就從這幾個大案開始立威,開始往全國推行。
他今日不見這些大臣,讓他們好好跪着,但不代表這件事就這麽過去了。
崇祯瞥了一眼站在乾清宮門口的周延儒、王永光、孫承宗和李邦華。
這些人都是奏疏上有名的。
而且他相信,在接下來,全國官員都會對他們狂轟濫炸。
事情的激烈程度将遠遠超過現在。
一場狂風暴雨,才剛剛開始。
皇帝說道:“諸位愛卿,且先回去歇息。”
孫承宗說道:“陛下,老臣有罪。”
“你等有沒有罪,是朕說的算,不是你們說得算,先回去休息,後面還有諸多事要依仗你們。”
周延儒腦子轉得飛快,他似乎明白皇帝的心意了。
王永光說道:“陛下,若是讓大家就這樣跪在外面,臣擔心影響君臣和睦,于涉及不利。”
“朕心中有數。”
衆人這也不再去追問了,各地退了出去。
不多時,方正化出了乾清宮。
他一路朝宮外走去。
走到大明門外,百官都跪在雨中,一副今天要死磕的樣子。
見到方正化出來了,韓爌連忙說道:“方中官,我們要面見陛下。”
“諸位,陛下聖體不适,現在已經歇息,諸位不必擔心,陛下說了,一定給諸位一個說法,諸位且先回去吧。”
見衆人不動,方正化說道:“韓大人,難道你們要這樣去陛見聖顔?咱家覺得,你們還是回去歇着,等待陛下的宣召。”
“陛下會以此事宣召我們?”
“陛下九五之尊,金口玉言,豈會食言。”
韓爌想了想,站起來,對方正化作揖:“多謝方中官。”
“韓大人客氣了。”
對韓爌這種四朝元老,方正化還是很尊敬的。
韓爌一站起來,吸引了不少人的主意,他說道:“諸位,陛下既然說會給天下人一個交代,便會給天下人一個交代,諸位還是先回去吧。”
看着那些站起來往回走的大臣,方正化心裏想着,韓爌這樣是很危險的。
你一個輔臣,竟然能如此輕松讓這些人乖乖回去!
不多時,方正化回了乾清宮,崇祯還在那裏看地圖。
他不僅在那裏看地圖,還在那裏做筆記,做的很專心。
“皇爺,都走了。”
“嗯。”
“是韓大人讓他們走的。”
“知道了。”
停頓了一會兒,方正化又說道:“皇爺,韓閣老德高望重,大家似乎都很敬仰他。”
崇祯盯着武昌那個位置,一邊快速寫着,一邊說道:“四朝元老,東林大士,自然是德高望重。”
方正化一時語塞,竟然不知道該怎麽接。
他的意思其實也很簡單,他在暗示皇帝,韓爌有些過了。
但皇帝似乎什麽都沒有聽出來一樣,該表揚的依然在表揚,完全看不出來一個帝王對下面某個大臣僭越之舉的猜忌和憤怒。
“還有事?”
崇祯看了一眼方正化,方正化連忙說道:“沒事了,奴婢先告退。”
方正化出去後,崇祯繼續寫着他的東西。
這是他的大明朝戰略的細節。
主幹都已經成型了,要補充一些枝幹。
八天之後,也就是七月九日的中午,剛剛吃完中午飯的崇祯,正在親手做一份冰涼粉來消暑,這個時候,下面傳來消息,說人都帶回北京了。
現在人扔在北鎮撫司昭獄和東廠監獄裏。
人是指誰?
當然是南京城的勳貴和官員。
一共有231人。
應天府的官員差點沒有被抽空,現在吏部的人已經過去了,正在大量從基層選拔一批官員進入中間層。
至于應天府知府,南直隸總督這些高級官員,要等待朝廷新的任命。
有了中層和基層官員,至少能臨時維持那裏的秩序。
崇祯往自己的冰涼粉裏加了一些山楂和果仁,然後放到田秀英和周婉言面前,溫柔地說道:“長長朕親手做的。”
“夫君,你日夜操勞國事,這些事情以後我們自己來就是了。”
“國事很重要,家事也很重要。”
張晨站起來,說道:“你們先吃,朕要出去走一轉。”
外面已經備好馬車。
崇祯去的是錦衣衛的昭獄。
魏國公、保國公等人都在昭獄。
裏面的慘叫聲比十八層地獄下面還要凄慘。
進了這裏的人,會痛恨自己的親娘把自己生下來。
皇帝單獨找了個屋子,不多時,魏國公、保國公、誠意伯等人就被提到這個屋子裏來了。
不過後面有簾子,皇帝被遮擋起來,他們不知道皇帝在這裏。
錦衣衛開始對這些人進行更加殘酷地折磨。
“說!你們還有沒有同黨,在朝堂上!說了就沒事了。”
一個錦衣衛一錘子将魏國公的手背錘碎,疼得魏國公發出殺豬般的慘叫。
“沒有了!真的沒有了!”
“其他地方的同黨呢!凡是參與公田購買的,全部招出來!”
“我說!我全部說,不要再打了!”
接下來,魏國公、保國公等人開始一個個招,裏面牽扯到南直隸諸多地方官員,還有河南省、湖廣省、江西省等各地地方官員。
聽得後面的崇祯心頭都發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