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爲什麽掀桌子?
北直隸各州府都出現了隐瞞田地的現象!
且不是一兩個,而是一群,一群又一群!
不僅如此,據最新的情報先是,保定府容縣,還出現了一個地方官紳、地主集結的情況。
他們集結幹什麽?
痛罵朝中大臣!
具體罵誰呢?
孫承宗、李邦華、宋應星,還有周延儒和畢自嚴。
罵他們是奸臣,罵他們禍國。
這事不是簡單的罵,是幾個月前兵部案的延伸。
兵部案不僅僅在兵部内搞大清洗,還殺了不少當地的地主、鄉紳,抄了不少家。
一大批人懷恨在心。
經過兩個多月的隐忍,在皇帝跑到河南後,北直隸率先爆發了。
戶部這一次在北直隸各州府查田,不過是導火索而已。
據說去容城查田的戶部官員李少文被當地一個姓孫的大戶少爺找人打了一頓,差點被打死了。
經過這麽一鬧,半個容城的地主鄉紳借此機會圍堵了縣衙門和稅務局。
然後開始迅速傳播,大家好像是商量好了一樣,各個地方都開始跑到知縣衙門去告狀,去大鬧,去罵朝中有奸臣。
這才是崇祯調兵的真正理由。
這個消息傳到北京的時候,大半個官場都震驚了。
沖突一來,上面的各個利益派系都開始行動起來。
有人開始急着撲火,而有人則開始隔岸觀火,還有人間接的開始煽風點火。
不用想,肯定有人想借此機會将事情鬧得更大。
最好是鬧到無法收場,到時候皇帝就會妥協,然後找幾個替罪羔羊出來,息事甯人。
這是政治的基本套路之一。
這些他張晨會不知道?
前世的張晨,也是見過大世面的人。
大公司的派系鬥争,可是一點都不簡單啊!
要解決這種問題,不同的身份、不同的時間,有不同的解決辦法。
按照現在的形勢,現在的局面來看,解決的方法很簡單:最粗暴的辦法,就是最有效的辦法。
第三天,洪承疇就帶着一千人馬親自到了容城縣。
洪承疇也是個文官,所以他做事,還算是留一線的。
先給各個地主老爺們打了個招呼,讓他們最好全部散了。
但洪承疇得到的回答是:滾犢子!
洪承疇:這就不要怪我咯!
崇祯五年四月初八,天氣晴,春風和煦。
一隊隊攬月軍朝容城縣裏飛奔而去。
先是去孫家,将毆打李少文的孫成從家裏拖出來,在前院直接砍了腦袋,鮮血飚了一地。
這才是開始,孫家的直屬親屬全部被拖出來,就地正法。
十二顆人頭在中午的時候挂在了容城縣的城門上。
還沒有完,所有參與了圍堵知縣衙門的人,全部被抓了起來,家裏也被查抄。
這些人被送到北京城,有人已經開始扣帽子了:謀反!
尤其是他們當中有人在言語上攻擊了周延儒,這事被周延儒知道了。
周延儒這貨又不是什麽正人君子,當然要趁着這個機會搞事情。
而洪承疇又是個利益至上的人,這次發兵,當然更不會放個任何機會。
接下來半個月,洪承疇就大大方方的在北直隸各地抓人。
凡是有田産隐瞞不報的全部抓起來,凡是有偷稅漏稅的,一律全部抓起來。
有的地主家還請了護院,将院子關起來。
這簡單,軍隊難道還跟你客氣?
直接把門撞開,進去之後,就開始殺人。
像殺雞殺鴨一樣。
短短的半個月之間,北直隸就死了好幾千人。
有的人躲在地窖裏,都被拖出去抹了脖子。
當然,還有數百人被抓到了北京。
很快,各個州府的田突然增多了,嚷嚷着要交稅的人也突然增多了。
不僅僅北直隸,開封府的地主們似乎突然之間也開了竅,開始跑到知縣衙門去跟知縣說去年交的稅有一些出路,今年補上。
畢竟,開封府下面的縣城城門口,也都挂起了人頭。
任何時候,槍杆子都是最有用的東西。
整個四月和五月的北直隸和河南省,是血紅色的。
腦袋成片成片的掉。
而且不是官場的腦袋,是民間的腦袋!
最最重要的不是屁民們的腦袋,而是地主鄉紳們的腦袋。
這下各地的知縣都吓到了。
雖然許多人不敢明說,但暗地裏開始給北京的官員們寫信啊。
從民間疾苦講到聖人之道,降到士大夫與君王共治天下。
然後再說到武人誤國,奸臣當道,神器蒙塵。
也有一些頭鐵,把儒家經典印刻在腦子裏的官員開始公然上奏彈劾奏疏。
他們當然不敢罵皇帝,他們罵洪承疇,罵孫承宗,罵畢自嚴,罵周延儒。
罵他們遮蔽天眼,擾亂聖心,國之不甯,多生邪端。
于是,在五月的時候,朝堂上引發另一個問題:一場巨大的政治問題。
越來越多地方上的官員開始發生,這就給了京師的官員一個信号:搞事情的好時機到了。
這次洪承疇殺了這麽多人,引起了衆怒。
而洪承疇的兵又是樞密院調的,是孫承宗蓋過章的。
沒得跑了!
五月初十,還在開封城的崇祯心情美滋滋。
抄了這麽多錢出來了,他心情當然好。
而且布政使的腦袋在河南省傳首,頗具有震懾力。
至少開封府的賬目正在快速核算清。
多年亂七八糟的稅收和黃冊,在今年四五月份,變得規整起來。
大批大批被隐藏起來的田浮出水面。
那些被賣給權貴老爺的公田,也全部吐了出來。
最重要的是,崇祯抓住了另一個問題:親王吞并良田的問題。
這件事完全可以再鬧大一點,以周王吞并良田爲由,開始查各地親王的田地情況。
這真的是名正言順了。
這個杆子立起來了,當然就要開始爬了。
正當崇祯美滋滋的時候,北京城最近的情況也傳來了。
看完最新的情報,皇帝笑了笑,也沒說啥。
那些家夥選擇在這個時間段搞事情,也是他意料之中的。
崇祯并不關心京城的波濤洶湧,他在意的是顧秉謙什麽時候提到北京去。
顧秉謙背後有哪些人?
他在意的是,接下來還有多少人敢繼續隐瞞良田。
馬上就要到六月了,夏稅要開始了。
他倒是要看看,今年的夏稅,還有多少地方敢像過去那樣玩的。
反正他的刀子已經準備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