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晨眯起眼睛看過去。

騎着人向那邊奔跑，其餘人都跟着他一起。

很快，錦衣衛和天雄軍便将這裏給圍住了。

那男子一隻腳踩在婦女的頭上，用力踩着，背上的孩子在哭，但沒有人管。

沒有人管底層老百姓的死活。

即便是21世紀網上一些吃飽了的人，在提到明末，也自動屏蔽陝西，隻歌頌東南的繁華。

更别說明末的官員。

張晨相信，如果他不管，陝西會死至少一半的人。

這種事一定不能發生。

那男子抱拳道：“這位軍爺，小人有禮了……”

他話剛說完，崇祯已經掏出燧發槍，上了一顆子彈，一槍就打在了男子的腿上。

男子慘叫一聲，身體一偏，就倒在了地上，慘叫起來。

其他家丁都又怒又怕，見崇祯人多，不敢動手。

沒錯，打廢的就是他剛才踩在那婦女頭上的那條腿。

崇祯對駱養性使了使眼神，駱養性便帶着人翻身下馬，将這些人給擒住了。

将那個還在慘叫的男子拖了過來，抓起他的頭發，讓他擡起頭。

崇祯道：“腳是用來走路的，不是用來踩在人頭上的。”

“軍爺饒命，小人知道錯了，小人是李員外家的家丁，前來追拿欠錢的佃戶的，她欠租金，還偷東西，偷了糧食！”

男子直接那婦女大聲道。

“軍爺，民婦沒有偷，這些都是民婦自己的，那個李員外今年突然漲租，二話不說，就将我們的糧食搶完了，民婦的丈夫被他們活活打死！就隻剩下這麽一點糧食了！”

她一邊說，一邊快速撿起灑落在地上的一些糧食，就像是在揀救命稻草一樣。

那男子怒道：“既然已經漲租，那就是李員外的，軍爺評個理，她自己已經承認是偷的了，那肯定是要追回去的，要不然誰都來偷一些，李員外也着不住啊！”

崇祯笑道：“你說得似乎有點道理啊，要不然你帶我去見見那個李員外？”

“好！好！咱們李員外跟商城的知縣大老爺那是親家，而且在西安府也認識人，李員外李老爺，出了名的大善人呢！”

于是，崇祯就讓人帶着那婦女，便跟着這個男子一同去了前面的甲裏。

崇祯一去那甲裏，就吃了一驚。

甲裏已經沒多少人了。

不過在前面，有一個大戶人家，是大莊園。

大莊園前面有百來号人，一個個都兇神惡煞。

崇祯問道：“前面那些人是做什麽的？”

那男子答道：“這世道，人心不古，那些賤民動不動來搶糧食，所以李員外就請了不少人手。”

不多時，那男子便一瘸一拐進去通傳。

很快，一個老者，就帶着一群人出來迎接了。

畢竟崇祯這夥人，一看就是軍隊裏的人。

那老者就是李員外。

“老朽參見大人。”

他雖然表面客氣，不過眼中卻是有怒意和輕蔑。

生氣是因爲自己的家丁被打傷了，輕蔑是因爲大明朝從來就瞧不起當兵的。

正統曆史上，孔有德在山東，就是因爲搶了地主家的一隻雞，引發了大亂。

地主們，即便沒有功名的，那也是讀聖賢書的，能瞧得起當兵的丘八麽？

“你這裏還有多少糧食？”崇祯也不拐彎抹角，他來陝西，就是在解決糧食的問題的。

陝西突然增加了三十萬石糧食，現在最核心的就是糧食分配問題了，這才是重中之重。

李員外很顯然充滿了防備心理，他說道：“饑荒之年，老朽也沒有多少糧食了，每日家中之吃一頓。”

他說這話臉完全不紅，後邊一個小胖子還站在人群裏，手裏拿着一隻雞腿在啃。

“你不要誤會，我找你買糧，你有多少，我買多少？”

“買糧！”李員外頓時掩飾不住的興奮了一下，但随即立刻恢複過來，“不知軍爺買糧做什麽？”

“當然是給兒郎們吃。”

“軍爺是來自哪裏？”

“我們是真定府那邊來的，去西安府，準備去調度糧食。”

張晨說起謊來，那也是面不改色心不跳的。

他爲什麽要說是真定府的。

因爲他明顯操了一口的北直隸腔調。

他要是說他是榆林軍鎮的，對方絕對不信。

李員外一聽是來調度糧食的，那就更加高興了，連忙将崇祯迎進莊園裏。

當然，不能帶太多人進去。

禮貌性的帶了二十幾個人。

李員外立刻就備好了酒菜，非常豐富。

“這位軍爺，您要是早點說您是調度糧食的，咱早就迎接您進來了。”

崇祯也是一臉和氣笑臉，一副人畜無害的樣子：“李員外此話怎講？”

“诶，大家心知肚明的啦。”李員外笑起來，一笑就露出一嘴的黃牙，“軍爺，來，先用膳。”

呵呵，這裏的酒，這裏的肉，崇祯肯定不會吃一口的。

“李員外，我不太明白，還請你詳說。”

“軍爺，咱們明人就不說暗話了，您第一次運輸糧食有多少，我就買多少！”

崇祯心頭一緊，但面色如常，繼續笑道：“李員外買那些赈災的糧食作甚，李員外這不是有酒肉麽？”

“這你就不懂了，咱們都是行善事的，要捐給甲裏的。”

狗屎！

崇祯心裏暗罵一聲，那絕對是不相信的。

“李員外，告辭。”

“诶，軍爺這是爲何？”

“李員外，有才大家一起發，您這信口胡來，就是當我是傻子了。”

李員外立刻道：“軍爺，是小人不對，小人說實話，您将您轉運的糧食一兩銀子每石賣給我，我再以1.5兩（爲了直觀，用小數點代替）銀子，賣給西安府，大家都賺錢嘛！”

“西安府會買嗎？”

“當然會！朝廷撥了800萬兩啊！西安府有人專門收糧！”

崇祯有已經不用多問了。

“我将糧食賣給你，無法定期運到目的地，萬一被追究責任怎麽辦？”

“軍爺您别說笑了，您都賺了那麽多錢了，還怕有人問您的責任？”

崇祯立刻明白了，官場也是有錢能使鬼推磨。

卧槽！

崇祯暗罵一句。

這種事，你不親自下來，一時間還真無法想到有人會這麽操作。

這問題就出現在糧食調度和糧食采購上。

這就是腐敗啊！

糧食倒騰幾遍，各方就把朝廷撥下來的錢給賺了。

朕辛辛苦苦湊來的銀子，就被他們這樣吞了。

“這事萬一被知縣大人知道了怎麽辦？”

“軍爺，您又說笑了，知縣大人的錢，那都是要給夠的。”

“李員外之前有這樣做過？”

“親自實踐，絕無問題，有錢大家一起賺。”

崇祯臉上露出了笑容：“李員外，您今年貴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