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榮輕輕撫摸着簪子,臉上的笑意愈發的濃厚愈發的溫和,看的衛芙大爲不解,難道夫君自從學堂回來之後,憂慮不安,還不時的露出傻笑,完全沒有一點大将軍應該有的風度,竟然隻是因爲這個簪子的緣故?
“芙兒,有件事,我一直沒有對你說。”賈榮坐直了身體,緩緩說道。
衛芙乖巧的站在賈榮的身邊,安靜的聆聽着。
賈榮心中升起一抹歉意,衛芙和他一起出生入死,成爲妻子之後,更是持家有道,溫柔娴淑,俨然已經将蠻橫的性格改去,就連孩子也已經長大,完全可以稱得上賢妻良母。
“去将琰兒也叫來吧,還有環兒和玲兒,去我的房間。”賈榮輕聲道。
“當初他不過是一個孤苦無依之人,偶然之下來到了一個村莊,遇到了村中一位老者,老者待他甚厚,家徒四壁,依舊用最好的飯食招待我,他有一個女兒,年方二八,經過一段時間的相處之後,最喜歡的事,便是跟在他的身邊。”
“一日,他和村中的幾名少年一起到集市上,路途上遇到了劫匪……”
“憑借着自身的本事,他很快成爲了村中的教練,負責村中壯丁的訓練,而女子總是躲在一個角落裏偷偷觀看,自以爲做的很嚴密,實際上早就被他發現了,隻不過一直沒有點破罷了,那時他認爲自己不過是孤苦伶仃之人,一無所有,不應該擁有那麽善良的女子。”
“兵災無情,太守府的征兵令很快到達了各個村落,他也在此列,帶領村中的壯丁,奔赴沙場,那一個傍晚,女子鼓足了所有的勇氣,将心中對他的愛意說了出來,兩人私定終生,女子願意一直在村中等待,直至他歸來,而他也決定進入軍隊之後一定要闖蕩出一番事業出來,回到村中風風光光的赢取女子。”
“時光荏苒,當他帶着士兵回到村落時,那裏已經成爲了一片焦土,打聽之下,方得知附近的山上有一股劫匪,經常下山劫掠,村落也遭到了毒手,村中老弱婦孺,皆被劫持到了山上。”
四女都是性情中人,聽到這裏,心弦早已被高高提起,雖然賈榮用着一種極爲平淡的語調,她們依舊感受到了當時的情況是何等模樣。
賈榮微微停頓了一下,繼續說道:“他憤怒之下将山賊的山寨攻破,哪裏有女子的身影,問及女子,已然被侮辱之後,自殺身亡。”
賈榮的目光忽然變得有些飄渺。
蔡琰聽到女子的悲慘遭遇,不禁潸然淚下,其餘的三女,也是眼眶泛紅,這就是亂世,拆散了一對對的有情人,若不是和賈榮相遇,她們的命運或許就如同故事裏的女子那般。
“事情過去了十年,而今他突然找到了當初送與女子的簪子,此時,他已經是身居高位,家有嬌妻幼子。”賈榮喟然歎道。
蔡琰臉上露出一絲不忍,道:“即使如此,他也應該去找那名女子呀,喜歡一個人,又何必在乎什麽名分地位,在府中,我不也是平妻,不及芙兒姐姐,但相公依舊待我很好。”
賈榮憐愛的摸了摸蔡琰的頭,笑道:“琰兒很乖巧,爲夫當然疼你了。”言畢向衛芙投過去感激的目光,在将軍府中,衛芙是正妻,按照禮儀來講,似蔡琰見到她是要鄉裏的,而且言辭還要無比的恭敬,衛芙和蔡琰相處的如同姐妹一般。
衛芙亦是說道:“夫君,莫非......”
賈榮嘴角露出一絲苦笑,道:“沒錯,故事中的那名男子說的就是我。”
“啊,還有這種事,怎麽沒聽夫君提起過。”衛芙雖然猜中答案,依然驚訝無比。
“夫君,那你打算怎麽辦呢?”蔡琰問道,沒想到賈榮還有如此的遭遇。
賈榮踱步行走,道:“正是因爲猶豫不決,這才找你們來出謀劃策呢,不知此時我與她相見,會是何等情形。”
府中又多了糜環和蔡玲兩名女子,衛芙也不在乎再多上那麽一個,而且她是賈榮的正妻,要做到胸襟寬廣“夫君,不若你親自前往,說教一番,她說不定會與夫君一起來到長安,我們也多了一個姐妹,豈不是好事一樁。”
賈榮點點頭道:嗯,我正有此意。“
對于賈榮能夠将這樣的消息分享與自己,蔡玲和糜環也很高興,這說明,賈榮在内心已經接受了她們,成親隻是遲早的事,不過想到自己的身份将會成爲妾室,眼中不禁閃過一道失望的神色,論姿色,蔡玲糜環皆是國色傾城,不定有多少男子追求,不成想竟然成了妾室,落差帶來的失望可想而知。
衛芙似乎看穿了二女的想法,挪步上前,輕聲道:“從此我們便是姐妹,沒有那麽多的講究,一家人開開心心的豈不是很好。”
蔡玲糜環連連點頭,心中的不快也随即煙消雲散。
傍晚時分,一行百餘人騎着高頭大馬,消失在長安城外。
不自覺的伸手入懷,賈榮的臉上露出滿足的色彩,經過思想的強烈掙紮之後,他也想開了,即使秀兒成親了,他也會妥善安置秀兒家人,沒有成親的話,理所當然的要嫁給賈榮,有些事情或許是上天已經注定,何必強求。
“将軍,莫非武威郡發生什麽大事?要不要沿途征集士兵?”歇息的時候,李順上前疑惑的問道。
賈榮搖搖頭“不必,沿途嚴禁士兵擾民,若有違反,嚴懲不貸。”
“将軍放心,那群犢子聽話着呢,就是不說,他們也不敢去騷擾百姓,都是窮苦百姓出身,豈會幹那種事。”李虎虎頭虎腦的說道,多年征戰沙場,讓他變的比猴還精,表面的憨厚不過是掩飾罷了。
“我們回河池縣看看。”賈榮極目看去,輕聲說道。
“河池縣。”聽到這個地名,李順李虎李力皆是身軀一震,他們當然不會忘記那個地方。
“嗯,是該回去看看了。”李順語氣之中頗有深意。
快馬馳騁,一行人披星戴月趕到河池縣,爲了不驚擾當地的正常秩序,賈榮隻是言稱奉命前來河池查辦案件,即使如此,也讓當地的縣令忙活了一大通,來自長安辦案的隊伍,可不是一個小小縣令能夠招惹的起的。
河池縣作爲李順等人的故鄉,發展的還是很不錯的,沿途的百姓臉色紅潤,沒有出現其他地方衣不蔽體的情形。
熙熙攘攘的小城,讓賈榮有一種當年剛剛率領士兵進入河池縣時候的感覺。
“将軍,卑職是河池縣令趙能,不知将軍此番前來所爲何事,若有差遣,卑職定然盡心竭力。”趙能畢恭畢敬的拜道,雖然眼前的将領自稱是營将,卻絲毫不敢托大。
“嗯,趙縣令辛苦了,打擾了貴縣,心中頗有愧疚,此事不必驚動縣衙,論職位,我不過是西涼軍的營将,趙大人職位高于我,無需客氣。”賈榮擺手道。
西涼軍治下很多官員隻是聽說過賈榮的名字而真正見過的倒是沒有多少,趙能是後來提拔的官員,對于賈榮自然是無比陌生,不過從賈榮身上隐約流露出阿裏的氣勢,卻讓趙能不敢有絲毫的輕視,長安出來的人,背後豈會沒人。
“将軍但有所需,盡管向縣衙提。”趙能道,心中也是長舒了一口氣,軍中的将領,他是一百個不願意得罪,賈榮以軍起家,對于軍隊的重視程度遠超中原任何一個諸侯,他可不認爲什麽武人是粗鄙不堪之類的,西涼軍治下的百姓能有而今幸福安穩的生活,依靠的就是軍隊。
“此事說來倒還真有需要趙大人的地方。”賈榮皺眉道:“你可知柳家莊?”
“柳家莊?”河池縣的村莊那麽多,趙能不可能一一記住“我去給你問問,料想下面的士兵會有人知道。”
賈榮道:“如此就煩勞趙大人了,我們先在此休息一晚,明日一早便出發。”
趙能急忙說道:“将軍遠道而來,我欲在府中設宴,爲将軍接風洗塵。”
“哦,趙大人似乎很有錢啊,好像縣令的俸祿并不多?”賈榮疑問道。
趙能急忙解釋道:“将軍誤會了,家中之前經商,頗有些家資。”心中則是一驚,看來眼前之人不是尋常的武将。
賈榮點頭道:“設宴就不必了,下面這些士兵的飯食,就煩勞大人了。”
趙能點點頭,急匆匆而去,趙能是文人,也從賈榮帶來百名士兵身上感受到了一種非同尋常的氣息,對于賈榮,也表現的愈發重視。
次日,天色微微泛明,賈榮已經起身,在燈光下仔細的打量着手中的簪子,撫摸了千百遍,依舊毫不厭煩。
“走!”百餘人縱馬狂奔,向着柳家莊的方向疾馳而去。
“還有多遠?”賈榮語氣略有些焦急。
士兵抱拳道:“将軍,僅有半個時辰。”士兵是城中的駐軍,出身柳家莊,對于縣令給的這個差事還是很滿意的,帶領這些人回到柳家莊之後還能回家看望一番。(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