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狀,葉瀾立刻揮動火焰戰刀,斬向這頭怪物。
瞬時,一股冰冷寒意竄上來!
湊近看,這怪物的模樣更加猙獰可怖,它皮膚像一層薄薄筋膜,底下透着紅黑血肉,微微發光。
若是換做以前的自己,看到這無眼怪物反骨骼一樣的移動方式和長相,肯定被吓得半死,這和實力無關。
但經過紅月世界洗禮,又穿越到這個充滿未知的異世,在資源點裏見到寄生體,葉瀾覺得自己神經真的已經被鍛煉得大條了。
葉瀾反應很快。
然而這怪物也異常靈活,全然跟自己之前碰到的機械不同。
葉瀾隻看到眼前一條紅影躍過,即使有氣血加持,這怪物的動作也不好捕捉。
情急間,葉瀾驅使青色火焰竄上自己身體,腳下頓時電光大作,整個人以一種不可思議的速度朝後退去。
隻聽“哐”的一聲巨響!
自己原先所站着的地面被這頭無眼生物撞擊到。
泥濘的“菌毯”上,血漿似的污液濺得到處都是,底下金屬地面被一股巨大力道撞得凹陷下去。
(爲什麽沒從這頭怪物身上感覺到罪孽?)
葉瀾借着電光步滑開十餘米,穩住身形後,他目光死死盯着眼前這頭怪物。
自己的攻擊被它避開了。
但見此時這頭趴在地面的無眼生物出現了某種異變。
大量細長足肢紛紛張開,其軀體上開始有血紅眼睛睜開,一個、兩個……很快布滿全身!
“嘶……”
看到這鬼一樣的東西,葉瀾身上的青炎更盛了,仿佛這樣能給自己帶來安全感。
很快,葉瀾再次使出電光步,想要繞開這怪物,擺脫它穿過這片生物實驗區。
但這怪物身體産生變異後,速度陡然上升,密密麻麻的細長足肢張開後,這頭變得渾身長滿眼睛的生物以一種極其詭異的爬行姿态迅速朝着葉瀾爬去,其經過的地面上,大量白色蟲卵被産下……
這一幕惡心到了葉瀾,他強壓下反胃,緊緊握住火焰戰刀,周身青炎升騰!
自己還要趕路,怎麽能被這怪物給攔下?
眼見對方徑直爬向自己,左右兩側都是已經破裂的培育槽,葉瀾明白了,除非自己退出這片實驗區域,不然就一定會被這怪物纏上。
葉瀾也是窩了一股氣,他有膽量,在見識過紅月世界的地獄犬、屍王、乃至那紅泥腐屍中降臨的透明骷髅後,葉瀾早已不再是墜機前的自己了……
于是,一股青炎被葉瀾凝聚在胸前,其形狀逐漸凝實、具化!
當葉瀾緊握火焰戰刀猛踏地面,突向眼前這怪物時,一塊質地暗沉的青色铠甲出現在他身上,這是青炎的另一種形态——青火淬甲!
“喝!”
葉瀾大喊一聲高高躍起,當頭一刀劈砍在這頭已經撲向自己,渾身都長出眼睛的恐怖怪物身上。
一霎間,一股陰冷黑暗的氣息順着火焰戰刀竄上自己雙臂,但這氣息并非罪孽,所以葉瀾不避反進,用力握着火焰戰刀持續發力!
頓時怪物身上大片血肉被火焰燒焦,刀鋒劃過它身體,将其劈成了兩瓣……
惡臭氣味瞬間夾雜着血腥在空氣中蔓延開。
(成功了嗎?)
落地後,葉瀾收刀退到安全距離,胸前铠甲霧化散去,再次變爲了青炎。
葉瀾盯着地上那灘污穢,隻見那怪物斷成兩節癱軟在地上,軀體和足肢像是神經反射一般依然在挪動,而在其分裂的腦袋位置,大量紅色腦漿在它顱内蠕動。
正當葉瀾想跨步向前,給予它最後一擊時。
忽然,兩道紅黑氣血從地上的兩瓣怪物血肉裏射出,直直竄向自己面門!
葉瀾一驚,好在自己反應足夠快,在預感到危險後就馬上橫起戰刀,護在胸前擋下了這兩道出其不意的氣血。
“嗞”的一聲。
火焰戰刀刀身被這兩道氣血命中的地方,發出了一陣寒氣接觸高溫時的蒸騰聲音。
葉瀾臉上表情變了下,露出一絲疑惑。
他原以爲這兩道氣血可能是罪孽攻擊,畢竟這怪物怎麽看也不會是機械,從它身上射出來的氣血,就算不攜帶什麽基因病菌的,也總該摻雜着罪孽吧。
可當火焰戰刀蒸發掉這兩道氣血後,葉瀾卻是跟之前一樣,一點沒感覺到有罪孽存在。
旁的不說,就連在這飛船空間内部遊離的罪孽自己都或多或少能感知到,不可能對近在咫尺的怪物沒反應,所以要麽這怪物體内有什麽東西包裹着罪孽,阻止其污染,要麽它根本就沒有罪孽……
葉瀾沒有站在原地等它變化的打算。
不管眼前這怪物是什麽,此刻它已經被自己切成兩段癱軟在地上,俗話好,趁它病要它命,葉瀾可不想看到它再次複原之類的。
于是,一顆滾燙的熔岩炮彈被葉瀾推了出去……
熔岩的火光片刻下點亮了這片漆黑區域,這頭身上長滿眼睛的怪物被徹底炸碎,污穢血肉連帶着周圍金屬地面上類似經絡一樣的菌毯血漿一齊燃燒蒸發殆盡。
不多時,地上便隻剩下一灘焦黑和融化變形的金屬。
而即使自己沒能從這頭怪物身上感受到任何罪孽,在它被殺死後,地上照樣是爆出了一些赤色光團,隻是量不算多。
葉瀾靠近過去吸收這些赤色光團,這個動作不會花費什麽時間,在吸收赤色光團時,自己看到的畫面雖是紛擾的記憶碎片,但在現實中其實隻過了一瞬。
當葉瀾碰觸到地上的赤色光團,吸收掉這些形似靈魂的微紅能量後,自己看到了這頭怪物的記憶,它竟然是一個人……
或者說,曾經是一個人。
這是個有着紫瞳紫唇的外星文明,他是這個文明的一員。
他出生在一個下等家庭,父親抛棄了他,他從小被母親拉扯大。
在他生命的第八個标準年,母親病了,這場大病花光了這個本就艱難家庭的全部資産,最終母親也沒有救回來。
他在一個冰冷漆黑的雨夜,度過了自己的成年。
他當過苦力,做過傭人,賣過細胞。
在這個文明内部,階級是固化的,上等人掌握着該文明99%以上的财富,富人的後代永遠是富人,窮人的孩子一輩子都是窮人。
人力資源被機械和AI所取代,生命的延續失去了意義,一些富人甚至可以獲得永生。
他又艱難的度過了兩個标準年,他快要餓死了,于是他偷東西、搶劫,然後被捕入獄。
他以爲自己會被解壓。
但當那些頭戴銀色面具的同類将自己帶離監獄,他活了下來,并獲得了一份來之不易的工作——一艘恒星級飛船的清潔工。
在工作中,他瞧見了飛船裏進行的生物研究項目,也是在一次偶然機會下,他見到了一名女性實驗受體。
她是一個女孩,被收容在一處透明槽體裏,各種他念不出名字的藥物被注射入她體内,他看得出她很痛苦,但他無能爲力,他隻是一名清潔工。
他多次去偷偷看望她,但這時的她已經枯瘦嶙峋,雙眼失明了,她想死,可這無法做到。
他不知道她還能不能熬過這個标準年,每次輪值到自己清潔工作時,他便會隔着透明槽體,跟她對話。
她從來沒有離開過這艘飛船,于是他就告訴她外面的世界,當然,在他認知裏,外面的世界也一樣糟糕,反而是這份清潔工的工作,讓他有了一處避風港。
她終究沒有熬過這個标準年。
實驗結束時,原本照明如白晝的燈源系統低頻的一閃一閃,她靜靜的躺在槽體裏,像一朵枯萎的花。
他有過許多次預感,但當真的被安排回收她幹枯黑瘦的身體時,他心裏還是産生了一種說不出的情緒。
他的後半生過得很平凡,他在飛船裏待了一輩子,雖然隻是一名清潔工,卻也安穩度過了餘生。
在自然死亡後,按照飛船法典,他的身體被解壓成素材,投入了新一輪的胚胎基因項目。
他變成了怪物,延續了生命。
他也忘記了她,隻在記憶最深處,保留下了這些彌留的碎片。
他的名字。
叫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