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雙頭地獄犬


葉瀾在這塊紅月大陸上走了三天三夜(他自己的估計),他原本以爲自己會很快被地府小鬼帶走,可并沒有,在這片荒涼無比的大陸上,葉瀾沒有看見所謂的陰曹地府,也沒有牛鬼神蛇、地府夜叉些個。

荒原上林立的怪石分布沒有規律,無論朝哪個方向看去都隻能看到遙遠的地平線,與血一樣的天空連成一片。

這裏很難感知時間,因爲天上那輪紅月始終沒有變過,這裏沒有白天黑夜,沒有日落月升,大地都是同一種地貌,讓人容易失去方向感和距離感。在這數天的徒步裏,葉瀾同樣沒有看見過“人”,那些與自己一同墜機的罹難者好像并沒有出現在這裏,就是這種死寂快要逼瘋人。

不僅如此,葉瀾還發現自己不會餓,也不會感到累,但自己體内的那股氣血能量卻在減少,好像自己的體力消耗、疲憊感都化爲了這股氣血的損耗。

葉瀾仔細算過,若是自己不吃不喝不休息不間斷的趕路,這股氣血的消耗速度就會大于恢複,反之如果坐下休息,氣血就會緩慢但平穩的補充,隻是這補充略顯單薄,聊勝于無。

(換句話說,當體内這氣血徹底耗盡時,就是我真正死亡的時候?)

葉瀾從未想過自殺,他不是懦弱的人,現實社會的熔爐和父親過早去世的影響,造就了葉瀾堅毅的性格。所以即便萬念俱灰,他也不會輕易結束自己的生命,何況家裏還有一個即将退休的母親和剛剛上大學的妹妹。

畢業後的幾年,葉瀾依靠自己打拼努力,好不容易爬到了一家信托公司中層管理的位置,新的生活才剛開始,卻臨遭如此劫數。一想到現在老母親要白發人送黑發人,葉瀾便心生惆怅。

這幾天他一直在朝着天上紅月的方向前進,先是跑步,累了就走路或休息,等恢複了些氣力便接着再奔跑,如此,數天時間就這樣過去,直到眼下,葉瀾感到自己體内的氣血已經下降到了一個很低的水平,這才萌生了自己或許要死在這裏的念頭。

然而……

變故突生。

葉瀾看到遠方地平線上蓦然出現了一個移動的黑點,若是放在以前葉瀾的視力不可能這麽好,但現在有了體内這股神秘的氣血能量後,每當自己産生“看”的念頭,這氣血就會彙到眼部,形成一種特殊的視覺變焦來強化自己,使得數公裏外的景物也可見可辨,隻是并沒有看得那麽真切。

(是汽車?不對,移動方式不像是車輛,那是生物……還在朝我這邊來!?)

第一眼看見這黑點,葉瀾斷定它是移動的,起初覺得像車,但轉念一想這鬼地方哪來的車啊,而且也不太像。直到那黑點不斷靠近,其模糊的輪廓才漸漸清晰起來。當葉瀾看清楚朝自己奔襲而來的這玩意兒後,整個人都驚呆了。

(這他媽是什麽怪物?兩隻頭的狗?雙頭地獄犬!?)

葉瀾以爲這個世界裏什麽都沒有,然而遠處這隻仿佛從地獄中闖出來的雙頭地獄犬打破了他的猜想。

葉瀾一下慌了神,眼看地獄犬越來越近,自己竟一時忘記了躲藏。不過即便是想躲也很難,因爲這偌大的荒原上沒有任何坑洞或山谷,唯一能當做遮蔽物的怪石又太遠太少。

關于雙頭地獄犬的形象,許多人都耳熟能詳,可當親眼所見就完全是另外一回事了,等到葉瀾反應過來自己有危險,意識到藏匿無濟,隻能依靠體内血氣能量應對時,這隻雙頭地獄犬已經距離自己很近了,不知道是看見還是聞到氣味,從數公裏外,它就仿佛像是鎖定了自己一般,一路朝這邊奔襲過來。

(老子是中國人!就算死了也不至于下地獄吧?閻王呢!地府判官呢!?)

傳聞地獄犬是地獄的看門人,以啃食屍體爲生,想到這些可怕的事,葉瀾又聯想自己墜機死亡進入到這紅月世界的過程,頓時背脊發涼。

(要命,這大狗該不是聞到了我的氣味,要來吃掉我的魂魄吧!?)

在腎上腺素飙升和危機意識的刺激下,葉瀾想也沒想便立刻調動起體内剩餘的氣血,但由于第一天催生那枚熔岩火球的巨大消耗加上長時間連續趕路,目前自己所剩可用的血氣已經少到了一個可憐的程度,說十不餘一有些過,但确實捉襟見肘,而這血氣現在幾乎就是葉瀾全部的底牌了,他可不認爲憑自己現實裏這具肉身可以對抗眼前的怪物。

另一邊,地獄犬奔跑時口中會發出一種低沉的嘶吼,它四足震踏着大地宛如一頭剛猛的鬥牛,揚起砂礫留下一片塵土飛揚的尾迹。

眼看地獄犬逼近自己隻剩下不到百米,葉瀾不再遲疑,當下腿上一發力,整個人沖躍出去,試圖像先前用氣血強化手臂,以拳頭擊碎石面一樣打趴這隻地獄犬。

(狗的弱點在哪,腿部?腹部?面部?是了……腹部是狗全身最柔軟的地方,但願這地獄犬也屬狗吧!啊啊啊!)

抓住一根稻草然後淹死,也好過什麽都不做等死,這就是葉瀾此刻内心的真實寫照。

随着雙方接近,葉瀾徹底看清了這隻雙頭地獄犬的模樣,它體型碩大,有着岩漿似通紅的眼睛,毛發堅韌潮濕且散發有硫磺樣的刺鼻氣味,速度與其體型完全不相符!

當葉瀾發力沖向它後,二者距離迅速拉近,幾息間百餘米掠過,葉瀾很快與這雙頭地獄犬迎面撞上,自己心底湧現一絲悸動,強烈的緊張感幾乎要跳出喉嚨。

臨照面,葉瀾快速弓下身子試圖躲避撕咬,待地獄犬掠過自己身體後想一拳命中其腹部,但想象如此,行動起來卻不是這般順利,葉瀾畢竟沒有受過專業戰鬥訓練,就算有,大多也是對人的,你說對手換成了一頭一人多高,兩米多長的地獄犬,就全然不是一個概念了……

葉瀾毫無意外的被撲倒了,然後遭到了兩張滴着粘液的血盆大口啃食。

“啊……啊啊啊!”

劇烈的痛楚傳來,這種皮肉和靈魂同時鑽心的痛猶如被人搓揉着神經,一般人足以暈厥過去。

(不!我不要死,我不想死啊!)

葉瀾死命咬着牙,也不知哪裏迸出一股子勁,或許是怨自己氣運爲什麽這麽差,或許是怒老天的不公,又或許是對母親、妹妹,對過去生活的不舍……這股執念支撐着葉瀾咬碎了牙齒,血流滿口,豆大的汗珠從他臉頰滲下滴落,但他硬是撐着沒有讓自己暈厥過去,而是怒目圓睜,用盡全身力氣從頂着地獄犬口器的雙手中抽拔出了右手。

(他媽的!一條狗,也要吃我殺我,都說好人該有糖吃,老子沒做過虧心事,沒幹過傷天害理的勾當,憑什麽要入這地獄!?要遭這罪!我不服!)

“咔嚓……”

葉瀾頂着地獄犬獠牙的左臂生生斷裂,骨頭帶着血漿肉筋刺破了皮膚。

沒了阻擋,地獄犬的雙頭一口咬住了葉瀾肩膀和前胸,頓時撕扯下幾塊血肉來,此時葉瀾滿身血污,臉上嘴裏更是牙齒舌口崩裂,血肉粘稠成一片,在地獄犬的小腹位置,葉瀾也顧不得自己手臂被它堅韌的毛發紮破流血,将左手手掌死死按在了它的小腹上,然後強行調動體内僅存的氣血彙聚到手心。

(如果這就是地獄的話……)

葉瀾手掌與地獄犬小腹的接觸面上,一股熱量升騰而起,滾燙通紅,頃刻間達到了高溫。

(那老子也不受你擺布,死法……由我自己定!)

“熔岩炮彈!”

極溫極熱的通紅熔岩從葉瀾手心凝聚,宛如一顆夾雜着炙熱能量的高爆手雷在這隻雙頭地獄犬身下炸開。

一霎間,豔紅充斥方寸,紅的、黑的、焦的,如下雨般灑落一地。

而倒在這片焦炭血霧肉泥中的葉瀾,右手手臂全是割傷,左臂骨刺猙獰,前胸和肩膀處一片血肉模糊,臉頰上滿是血污,口中牙齒碎成一擓。

随着體内最後一絲血氣殆盡,葉瀾眼前一黑,徹底昏死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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