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下。
星隕鎮橫卧在荒原上。
銀色的月光透過雲層,傾灑在這座燈火通明的小鎮,使整個城鎮蒙上了一層夢幻般的色彩。
在紅區,夜晚的燈源極易引來危險,這就好比一個人手無寸鐵的旅人在布滿野獸的黑暗森林裏點燃了篝火,是愚蠢的行爲。
但星隕鎮的武力,讓它可以忽視這些紅區的規則——這是一座隸屬世界政府的前哨小鎮。
小鎮邊緣兩座高聳的燈塔在黑暗的原野上格外醒目。
與其說是爲了警戒,倒不如說這兩座燈塔存在的意義,是在告訴遠方的旅者,這裏有人類據點。
作爲世界政府在紅區的小站,星隕鎮内有一支滿編的機動小隊,以及一名常駐于此的戰尉級超級戰士。
所以即便小鎮規模不大,卻也是星流域内一股不容忽視的力量。
正因如此,通商隊伍或是賞金獵人們會更願意在這裏停留歇腳和過夜。
星隕鎮的常住民并不多,人口一直在兩千左右徘徊,比起紅區裏動辄上萬人的避難所,星隕鎮的規模隻能算中等。
但就是這麽一座中等規模的小鎮,流動人口卻幾乎要超過了原住民,從這方面,足以見得星隕鎮作爲域間中轉站的受歡迎程度。
留足星隕鎮的人各式各樣,有尋求庇護的幸存者,行商于各避難所和據點之間的武裝商隊,還有熱衷冒險,觊觎寄生體賞金的荒野獵人們。
入夜後,鎮上最熱鬧的地方,無疑是獵人小站旁的鬓狗酒館,據說不少流傳在星流域的茶餘故事,就是從這座酒館裏流出的。
商人們喜歡在這裏交流相互的情報,賞金獵人們則在此把酒言歡,雖然捕獵低級寄生體的獎賞并不多,但這些把腦袋懸在手上的賞金獵人,還是願意一擲千金,在酒館裏醉夢生死。
此刻,夜已深,酒館内卻依舊人聲鼎沸。
酒精混雜着汗水,與不少豔媚女子身上的脂粉氣,一齊彌漫在空氣中。
今晚似乎和往常沒什麽不同。
但,一絲寒意順着大門竄入酒館内。
“咔吱。”
酒館的木門被一雙白皙的手推開。
一時間,鬧騰的酒館瞬間安靜下來,不少坐在門口附近的男人都看到了這名步入酒館的少女。
她披着一件粗麻裹衣,頭戴一頂鬥笠,乍一看倒像極了一名風塵仆仆的旅者,但酒館内還是有不少目光敏銳的人看出了端倪——這少女不是本地人,至少不是星流域的人。
就算穿着普通的衣裳,面容也被鬥笠遮去大半,少女身上散發出來的氣質還是勾人心魄,她有着一對湛藍的眼眸,皮膚白皙,長發披在肩上,手插在袋中,像是在摸着什麽東西。
“小姐,您留在鎮外等我就可以,何必自己進來,這種地方……不适合您親自來。”
一個披着深色大衣的大漢跟在少女身後,走進酒館。
這大漢模樣普通,身材卻異常魁梧,即便是在賞金獵人居多的酒館裏,他的身形也足以居高臨下傲視這些人。
“沒事的,奧洛斯,我也想看看你口中的紅區,你知道,父親從未跟我提起過這些。”
少女聲音悅耳如莺,她用纖細的手摘下鬥笠,露出了面容。
那是一張足以讓男人趨之若鹜的絕美臉龐。
但很快,酒館裏的人沒有來得及驚歎少女的美貌,便被一股竄上來的寒意凍結在了原地。
少女身後,那個名爲奧洛斯的魁梧大漢手掌朝上翻起,一團冰屑在他掌心飛速轉動,酒館内的一切仿佛就被這一小團冰屑給凝滞下來。
奇怪的是,室内的溫度并沒有下降多少,至少從體感上來說,屋裏溫度的下降多半是來自酒館被打開的大門——冷風正從外邊灌進來。
少女視線沒有在酒館裏這些靜止不動的食客身上停留太久。
她眨了眨眼睛,從衣兜裏掏出了一枚鏽迹斑斑的羅盤。
小巧的羅盤上,有一根古銅色的撞針,随着少女把這枚羅盤握在手中,裏邊的撞針很快左右擺動起來。
幾秒後,羅盤的撞針還是沒有停止擺動,隻是幅度小了許多。
“小姐,您手上有的也隻是夫人的一縷殘存靈念,心樞羅盤無法準确定位很正常,隻要我們再多待些時日,想來……”
“不用安慰我,奧洛斯。”
少女背對着大漢,她神色倒是沒有太大變化,隻是默默看着手裏的羅盤,道:“心樞羅盤不是我的英靈武器,即使可以暫時使用它,我所能發揮的功能也十不餘一,所以你不用安慰我的。”
“如果能找到母親最後去過的地方固然是好,但若是不行,我也不會難過,全當這是最後一次嘗試罷了,你知道……我隻是想求一個無悔。”
奧洛斯沒有說話,他已經跟随了少女很久,幾乎是看着她一點點長大的,所以這一刻,奧洛斯沒有開口,而是緘默的站在少女身後。
但就在這時,原本一直沒有變化的羅盤忽然亮了起來。
一陣光暈從羅盤表面顯露,一閃而過。
“奧洛斯,這是?”
少女面露驚奇,她看向大漢,眉目間有詢問之色。“共鳴感應。”
奧洛斯端詳了羅盤片刻,說出四個字。
“怪事……”
雖然臉色沒什麽改變,但奧洛斯的語氣有些疑惑。
“是羅盤發現母親的靈迹了嗎?”少女問。
“恐怕不是。”
奧洛斯看着羅盤,對少女道:“小姐,您也知道,任何英靈武器,都有其妙用,而心樞羅盤……”
(除了可以鎖定和搜尋靈念,還有感應罪孽的作用!)
少女暗忖。
“這麽說,它發現了罪孽?”
少女蹙眉,“但星隕鎮附近不可能有罪孽啊。”
“确實不可能,如果有,首先我就能察覺到。”奧洛斯笑笑道。
“難道這罪孽來自更遠的地方?”
“是的,非常遠。”
奧洛斯頓了頓,接着道:“剛才我确實從這光亮裏感受到了一股罪孽,但是小姐,既然這罪孽距離這裏非常遙遠,斷是不存在任何危險的,可心樞羅盤卻對您發出了預警。”
“是罪孽點?”
通過奧洛斯的提醒,少女很快反應過來。
可她又有些不敢相信。
“奧洛斯,你的意思是……星流域内出現了新的罪孽點?就在剛才?”
“不知道,或許在星流域内,或許更遠。除非您現在就擁有解放羅盤的能力,不然它不可能鎖定這個罪孽點的具體位置,另外,還有一點我比較在意……”
“是什麽?”
少女收起羅盤,把它重新塞回了衣兜。
“氣息。”
奧洛斯回道:“這股罪孽氣息很反常,從它上面,我沒有感受到任何負面情緒,這不尋常。”
“如果不是這個罪孽點本身有異常,就是有人掙脫了這處罪孽……”
“不會吧!”
少女驚呼了聲。
“奧洛斯,我雖然沒有進入過罪孽點,但也從飛鳥那聽說過掙脫罪孽點意味着什麽,等等……罪孽親和?”
“沒錯。”
奧洛斯将掌心那團冰屑揉碎開來,目光望向酒館外的一個方向。
“強行掙脫罪孽點太難了,别說我了,連飛鳥都辦不到,你父親也許可以,但你覺得紅區會有這種人嗎?所以隻剩下一種可能。”
“在羅盤指向的位置。”
“出現了一名罪孽親和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