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要人物必然是其中的老父,已經六十多歲的現任馬共總書記陳平。在取得與馬共的聯系後,不僅齊一鳴接過了馬共人民軍的槍杆子以及黨組織,彌合了兩派已經分裂的勢力,強制性要求他們再度複合,而且也将陳平這位馬共标杆式的人物請回了吉隆坡。
陳平一臉滄桑地望着窗外安靜祥和的市區,對自己的兒子王武國和齊一鳴說道:“我有那麽一刻都以爲,再也不可能到吉隆坡來了,想不到有生之年還能實現這個願望。”
王武國寬慰道:“父親,您現在也不老啊。”
陳平搖搖頭苦笑道:“蹉跎數十年,終究沒有完成革命的事業,要不是祖國黨組織的幫助,恐怕我死後都要埋在合艾了。”他的這番話在另一個世界成了現實,終其一生,陳平都沒有返回了馬來西亞,曾被視爲頭号人民公敵的陳平,返國申請被馬國法院駁回,最終病死在泰國曼谷。
齊一鳴心中也多少有些感傷,當年陳平在京師時,那也是相當有影響力的人物,太祖太宗多次接見。可一朝中國政策偏移,不再支持東南亞的革命,多少如陳平一樣的革命者在孤困中了此殘生。
陳平轉過身,面對齊一鳴,用不卑不亢地語氣道:“齊同志,我相信這次祖國派兵過來是有一番深層次的考慮的,我們馬共也向來唯CPC馬首是瞻,隻是請齊同志和CPC黨中央其他同志深切考慮我們馬來亞的民情國情,不要做出傷害人民和國家的事情。中國曾經有過那麽一段慘痛的記憶,今日中國崛起,也不要将自己慘痛的記憶加諸别人身上。”
類似的話齊一鳴來馬來西亞後也不是第一次聽了,讓他心中感情複雜。一方面他們都是華人,但另一方面他們卻不是中國人,不會完全站在中國的立場上,就如陳平一樣,他半生都景仰于CPC和太祖,但仍是熱忱的愛國者,愛的那個國已不是祖輩的母國。
齊一鳴點點頭道:“我相信我黨決定的路線方針,對于馬來亞的華人同胞來說,對于我們祖國同胞來說,都是一條雙赢的道路,馬共的同志可以自己選擇是否參與其中。”
對于馬共,齊一鳴是不可能像對林晃昇和沈慕羽一樣殷切的,華教人士那是争取,馬共充其量算是回歸指揮權。盡管齊一鳴對于陳平等人抱有敬意,但最起碼現在他需要能夠聽從命令的一批人。
陳平和王武國接過齊一鳴遞來的一份資料,大略浏覽過一遍,陳平把資料遞給兒子,歎口氣問齊一鳴道:“這計劃是近日制定出來的?”
齊一鳴不否認,道:“是的?”
“若我沒猜錯,是齊同志的手筆吧?”
齊一鳴仍不否認道:“不敢居全功,但确實由我主持制定。”
陳平點點頭,眼中不知閃着怎樣的情緒,道:“母國确實人傑地靈啊,革命時期風流人物就是層出不窮,今時今日國中平公等人也是中流砥柱,新一代中又成長起了如齊同志一般的智謀實幹之人,中國何患不強,我中華民族又何患不興?”
齊一鳴被說的有點不好意思,摸了摸鼻子,還是問:“陳書記有什麽看法嗎?”
陳平搖搖頭道:“人貴有自知之明,我王文華(陳平本名)一輩子都沒有幹成革命,有什麽本錢指點齊同志這樣的天縱之才呢?你做的計劃确實很好,如你所說,對于馬華同胞和大陸同胞,都有好處的,對于未來的南洋共和國,對于中華人民共和國,都是有好處的。我一身老骨頭不值錢了,自己做事業做不成,便替齊同志這樣的英才打打下手,附從骥尾好了。”
齊一鳴也沒那麽容易就被陳平給忽悠了,他微微颔首,然後看了一眼陳平背後站着的王武國,道:“馬共這個名頭,咱們是不能再打了,第一很快大家都不是馬來西亞人了,第二如果由馬共主導這件事,國際上我們都會受到不小的壓力,而且受了多年洗腦的人民也會難以接受,所以馬共現在需要換一個殼。
我爲南洋共和國制定的是一套類似于北歐國家路線的社會主義道路,不過咱們說的時候不會講得這麽白,也不會強調紅色的基底。這個路線本質上是我們理論學上談的‘第三條路’,也就是民主共和下的社會主義,我們套着一層西方普世主義的批,但實際上社會主義的本質,抑制資本家,輔助勞動者,強調公平公正,都是不會變的。”
王武國有些好奇,問:“中國現在走的是這條路麽?”
齊一鳴微笑道:“國内的情況還有些不同,根據我們的國情有一番自己的變化,任何國家的社會制度都不能生搬硬套。”
王武國聽後點點頭,深表認同。
齊一鳴繼續解釋道:“所以,馬共要從馬列和太祖主義上進行一次蛻變,我們的核心要剪除過于暴力的部分,因爲革命對于我們來說是必然成功的,馬來西亞政府和一切的外國幹預者,都不可能有機會打敗我們,所以與其考慮鬥争的問題,不如考慮建設的問題。所以本黨的核心思想将會轉移到社會民主主義。”
陳平沒有說話,事實上到了他這個年紀,這個主義那個主義對他來說都是虛的了,想必他自己也反思過太祖主義和馬列主義的弊病,放在一個世紀之前,進步而新潮,放在二十世紀末,就顯得不合時宜。
“所以,新黨派将更名爲社會民主黨,簡稱社民黨,很多國家都有類似政治立場的黨派,如德國SPD,意大利的左翼民主黨人黨、瑞典左翼黨、日本社民黨、魁北克團結黨等等。如果陳書記和馬共的同志們同意這個變動,我們很快就會在我們的控制地區進行宣傳和發展黨員,畢竟社民黨未來是要經曆國家大選的考驗的,共和國的總統也必定是民選産生。”齊一鳴繼續介紹道,他本人對于一人一票選總統是持否定态度的,不過他現在搭的這個架子不是給自己國家搭的,先搞搞第三條路看一看效果,而中國的政治改革則需要他進行更審慎的考慮。前提是,有一天他能夠說話管用。
王武國看了齊一鳴的介紹材料,心中看來比較傾向于這個變動,不同于陳平,王武國實際上更向往平和的方式去解決問題,革命鬥争對他來說并不是一件美好的事情,看着自己的父親和親友不斷地爲了這個幻夢戰死,他希望走一條少一點相互傾軋,少一點暴力的路線。
齊一鳴在之前就已經了解過王武國了,受過不錯的教育,有法律背景,還算是比較有能力,而且賣相不錯,在一個選票爲上的制度中,賣相好就是通殺。
“經過我們決策委員會的考慮,決定由王武國同志暫時接任南洋社民黨的第一任黨魁。這是因爲包括陳書記和張忠民書記等人都是熟面孔,在我們的轉換中,有可能引起不必要的麻煩,所以由王武國同志這個新面孔擔任領導者,發動群衆,宣傳思想。”
陳平對此稍稍意外,而王武國卻是格外驚喜,不過他性格還算沉穩,仍舊坐得穩穩當當,沒有歡呼,反而看向了自己的父親,目中帶有期許和詢問之色。
陳平心中想,雖然王武國年屆四十,但政治上還比較單純,肯定便于來自中國的這些實際掌權人的控制,不過此時他也沒有什麽其他選擇,齊一鳴給的條路,最起碼對他的兒子還是有利,便于積累政治資本。
“好的,我們服從組織的安排。”陳平點頭道。
齊一鳴也是心中滿意,他爲還沒成立的南洋共和國設計了一個藍圖,由偏左翼的社民黨和一個帶有保守色彩的政黨組成,其實可以看作翻版的美國的驢象政治。社民黨會比較注重下層民衆的利益,而保守黨會更重視資本家、公務員和比較富裕的中産階級的利益。而歸根到底,不管他們有着怎樣的政治綱領,代表什麽團體的利益,如一個硬币的兩面,齊一鳴都要将它們抓在自己的手中。
初期性齊一鳴會比較傾向于培植社民黨這樣的左翼力量,因爲此時馬來亞那些包括馬華公會、民政黨甚至偏左的人民行動黨,都帶有保守主義的情結,這股力量已經足夠強了。當然,華人選民的票是最有靈活性的了,無論是馬華、還是行動黨,其實都很難握住自己的票倉,因爲他們從來都是搞妥協和投降主義的路線,不可能真正代表華人的利益。但具有更完善組織架構的社民黨,加上齊一鳴的暗中推手,會輕易地吸引住一批中低層的選民。
話說,現在社民黨潛在的競争對手的日子并不好過。因爲馬華公會和民政黨都是國陣成員,也就是既得利益者,馬華公會的會長兼議員林良實和民政的一些議員都跟着政府逃到新加坡去了,這個巨大污點使得馬華公會和民政的聲望遭到了嚴重打擊。加上齊一鳴控制的媒體增大渲染力度,很多馬華公會和民政的黨員都已經退黨了。
此時社民黨不去吸收這些人,還待何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