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靜
盛城内大街小巷上依然熱鬧,酒香四溢,煎炸聲不絕于耳,觥籌交錯,即便已臨近亥時,但盛大的宴席還在繼續。
一家客店的連套房内,盤岐宗衆人正聽着殷韻說白天的事。
“他真是如此說的?”
風悠揚眯笑道。
殷韻自然知道,師傅想要金鱗丹已經許久了,這對于修道者來說,是可遇不可求的極品丹藥,特别是風悠揚這等百歲高齡的修道者。
隻不過盤岐宗哪有什麽極品的鍛造材料,風悠揚大概知道,應該是倪樂誤會了,再者就是過去盤岐宗和鑄器宗的關系。
“這事先答應那小子好了。”
楚弘義笑着說道,他似是知道爲何金鱗宗如此急切的原因,衆人都看向了他,陸擇羽已經在一旁靠在喜兒身上睡着了,喜兒并未起身,不想弄醒陸擇羽。
“我之前在捉妖的途中,聽說了一件事。”
楚弘義說了起來。
之前接了一個甲等的任務,到某地去收服一盤踞在鎮子裏的妖物,而這個任務金鱗宗的人也接下了。
過去後楚弘義并未動手,而是看着金鱗宗在布置,因爲這隻妖物很狡猾,而金鱗宗想活捉這隻妖,便詳細的布置了許多結界,打算引這隻妖從山林裏出來。
結果金鱗宗的辦法奏效了,這妖成功的被引了出來,但他們唯一估錯了那妖的實力,結果一衆金鱗宗前往執行任務的弟子,死的死,傷得傷。
楚弘義等到差不多時出手,把那妖收了,又救下了幾個瀕死的金鱗宗弟子。
說到這裏,衆人的臉色都變了,方信咳嗽一聲。
“四師兄你這真是”
方信也不知該怎麽說,楚弘義的名聲,在江湖上幾乎是好壞半參的,知他根底的人視他爲惡鬼,不知者則奉他爲聖人。
結果被救的其中一個弟子說了一件事,他們手裏的兵器實在太差了,楚弘義有些疑惑,一檢查之下确實如此。
“這有什麽奇怪的老四。”
殷韻不解的看着楚弘義,他笑道。
“師姐,你沒發現嗎?現在道衙府配備的兵器和大部分宗門配備的兵器都無異麽!頂多隻有各大宗門頭部的人佩戴的兵器法器要好一些。”
楚弘義這麽一說,衆人還是有些懵住了,但方信卻覺察到了楚弘義想說什麽,風悠揚眉頭微皺,好似想到了什麽。
“還沒反應過來麽?”
程凝想了一陣後道。
“确實天谕州的兵器和法器,很糟糕,不知道爲何,我多年前剛來到天谕州的時候就發現了,他們的兵器和法器,承受力太低,如若注入了大量的靈氣,打鬥中很容易折損。”
楚弘義一拍大腿,哈哈笑道。
“這就對了嘛,程凝,你一個外州來的人自然有感覺,但我們身處天谕州的修道者,越厲害的修道者越難以覺察到這其中微妙的差異。”
蕭淵面色凝重,他似乎想到了什麽。
“過去大部分宗門要打造一些好的兵器和法器,都會去找鑄器宗,雖然一些宗門也有人能鍛造,但與鑄器宗相比差遠了。”
風悠揚哀歎道。
“劫數啊劫數,老夫這把歲數了,竟沒能想到,老四還是你細心。”
楚弘義笑了起來。
“師傅,我并非是細心,而是我覺得奇怪,爲何許多修道者們的兵器都用不了多久,就會損壞,要換新的,而市面上大部分的兵器鋪的兵器,都不如道衙府裏的好,很多修道者都會從道衙府裏購買一些兵器法器。”
殷韻反應過來了。
“老四你的意思是在鑄器宗隕落的時候,有人串改了鑄器宗鍛造兵器法器的法門,然後潛移默化的在三十年裏,讓天谕州的人都接受了這個兵器和法器的标準?”
楚弘義點點頭。
“這就對了嘛,在這種妖物沒落,和平的盛世裏,兵器法器的需求量連年來依然如此大,這究竟是爲何?爲何天谕州就沒有一個有能耐的工匠呢?因爲當年全州裏有能耐的工匠都去了鑄器宗,而鑄器宗被屠殺時,那些工匠在修道者們面前就如同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
風悠揚補充道。
“連年來,各種鍛造兵器法器的材料,依然大量的開采流通,包括一切農具也是如此,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風悠揚無比的感慨,内心裏這些年隐約察覺到的一個點開始清晰明了了。
驅逐魔門之人的戰争,是極爲慘烈的,當時的天谕州早已千穿百孔,這兵器法器的買賣,确實讓整個天谕州富足了不少。
“重正那老頭手段确實高明,這麽一來一去,調動起了天谕州各郡的積極性,還能讓礦場不斷的開采,再加上把藥材一控,讓各大宗門都有了餘糧。”
風悠揚無奈笑道,蕭淵微笑着點頭。
确實這天谕州目前的盛世,離不開重正的規劃,從很早以前他就在規劃,把經常引發問題的宗門全都定性爲魔門,時機成熟後一次性驅逐。
而後又扶植通達宗,将大量的妖物投入到天谕州的發展中,後又直接切斷了藥物與魔門的大量交易,從而讓各大宗門不得不開始相互競争,在競争中又隻能相互退讓,因爲大家都不想沒水喝。
随後更是積極的開展與其他州的生意,不斷的利用宗門貢獻度來制衡各大宗門,調動各大宗門的積極性。
天谕州想要拿到無上的丹藥,神兵利器,厲害的道術功法,隻能依靠宗門貢獻度,上去後就能獲得對應的獎勵。
風悠揚也知道重正這些年之所以會管着盤岐宗的原因,畢竟知人善用,人盡其才,一直都是重正的策略。
“看起來我們還是略輸一籌!”
蕭淵點點頭,現在衆人都想明白了,天谕帝之所以要逼迫盤岐宗,要麽開戰要麽選擇用其他的方法消戰,隻是爲了讓盤岐宗動起來。
陸擇羽惹事雖是一方面原因,但更重要的原因是東海的海盜已威脅到天谕州的平衡,這背後極有可能是良奇州在作祟。
如若無法在于良奇州進行全面通商之前,解決這個心腹大患,未來必有災劫。
想到這一層後風悠揚豁然開朗,現如今隻能按照天谕帝籌劃好的路走,畢竟大家都有利可圖,而且這種規劃,讓人不得不聽命。
“韻兒,明日你先答應倪樂那小子,等我們回宗門,我會親自去一趟鑄器宗的。”
殷韻嗯了一聲,走到陸擇羽跟前,直接把他拍醒。
“要睡回房去睡。”
陸擇羽雖然迷糊,但還是碎碎念了一堆,喜兒和程凝兩人帶着陸擇羽回房了,瑤香望了一眼後便打算出門,被殷韻叫住了。
“現在城内那麽多厲害的修道者,你還是别亂跑。”
瑤香隻能繼續坐下,她知道衆人在等天心,這麽久過來,瑤香感覺到這人世間或許真的不适合自己,特别是在江湖上,需要處處小心,步步爲營,而山林裏就不同了,弱肉強食還好一些,隻取爲了生存所需之物。
“老五,來和我下棋。”
楚弘義說着,陶謙賦走過來坐下,方信坐在兩人中間,他很喜歡看兩個師兄對弈,因爲兩人總有奇招,如果默不作聲的下棋的話,肯定是陶謙賦厲害一些,但實際上是楚弘義要赢得多一些,他總是會在一些關鍵的步時說一堆東西,幹擾陶謙賦的思路。
屋外的喧鬧聲變得零星起來之際,一抹寒意讓衆人看向了開着的窗戶,天心直接從窗戶裏跳了進來。
“諸位,久等了。”
風悠揚微微點頭,天心拱手對着所有人轉了一圈後坐到了桌邊。
“道衙府根本沒有任何海盜的準确情報。”
風悠揚攆着胡須道。
“老夫也這麽覺得。”
鮑遊一拍腦門。
“我今天下午還看了一下午,這不是浪費老子時間?”
天心急忙連連緻歉。
“鮑大師,海盜猖獗由來已久,我想諸位應該已有辦法了,那便是騙!”
風悠揚點點頭。
“确實老夫正有此意,海盜勢大,接連數年已讓道衙府吃盡苦頭,而我們盤岐宗隻有這麽幾人,如若揚言要剿滅他們的話,他們一定會做些什麽的。”
風悠揚把計劃告訴了天心,天心拍手道。
“好辦法,據我們調查,每一個城市裏都有海盜的探子,但連年來這些探子都沒有路出馬腳,這次就勞煩諸位了。”
天心說着,從象面空間裏拿出了一兜東西來。
“這是來自良奇州的定位盤,我們已進行過更改,諸位隻需帶上,我會召集人手,待時機成熟後出海,畢竟人多好辦事。”
天心說着站起身來。
“諸位,天心也不多留了,剩下的一些事,還望諸位到天谕城去商議!”
天心說着直接翻身出了窗戶。
“都休息吧徒兒們,明日我就去與王天楠辭行,咱們得盡快解決此事。”
子時
桑空靜靜的坐在屋頂上,望着已經冷清無人的街道,風家父子兩已經睡去,桑空還在看着遠處的綿城道衙府。
桑空并未離開綿城,而是打算在此繼續調查,回象術法這次也不頂用,這種回象術法,最多能看到一個月内發生的事,所以桑空也沒轍。
況且桑空也是主動留下的,他打算在此等宣夜過來,兩人又可以相互交換情報。
桑空最近都在思考一個問題,爲何現在的修道者們的靈氣,總是無法雜糅到極緻,在桑空幾次施展術法的時候,也明顯感覺到,這人間的靈氣缺少了什麽。
究竟是什麽桑空不得而知,隻可惜現在無法和仙界聯絡,否則的話師尊應該知道。
這是感覺上的問題,桑空感覺靈氣中少了一些東西,和過去自己還未踏足仙界時的靈氣截然不同,完全變味了。
“久等了桑空兄。”
宣夜落在了房屋一側,桑空轉過頭問道。
“你有察覺到現如今這世間的靈氣少了些東西麽?”
“确實少了些東西,本王五百多年前還是人的時候,從外界萃取靈氣并未如此混雜不堪,現在從外界萃取的靈氣,會導緻一些功法道術使用的時候,有非常大的瑕疵。”
宣夜說着,把一小塊血紅好似火焰般的石頭遞給了桑空,桑空一看便興奮道。
“找到了嗎?”
“大概找到了,隻是還無法确認,再說了桑空兄,雖然你很厲害,但以在下看來,你還不是恨天魔尊的對手。”
桑空點點頭,這點他自然知道,他現在隻需要确切知道恨天魔尊究竟在哪一個域内便可。
“桑空兄,回到剛剛的話題,我覺得這并非是這人世間變了,而是有某些東西刻意爲之。”
桑空狐疑的看着宣夜,宣夜道。
“桑空兄,你聽說過百妖繪卷嗎?”
桑空搖頭,宣夜解釋道。
“這是我在人世間幾十年的時間裏從一些妖的口中聽到了,我最近收服的那隻妖也說過,它在妖獄中聽不少實力強大的妖物們提起過。”
“那究竟是何物?”
宣夜搖頭道。
“我也不是太清楚,但總覺得必須得注意一點才是,妖道雖已沒落,但妖心不死,你覺得這世間如何?”
“不堪入目!”
宣夜點頭道。
“這時代與我過去所處的完全不同,妖物們已無生存的權利,我過去曾經有幾位妖友,隻可惜物是人非,我入魔後,他們應該已身死,我這些年查探過,已無他們的音訊。”
桑空抱着雙臂,笑了笑。
“這人世間如何不是你我該評頭論足的,自己種下的因,得到自己的果。”
兩人都笑了起來。
就在不遠處,邪崎靜靜的觀望着兩人,依然表情凝重,他還是忍不住出來了,他想看看現如今的這世道,隻是當邪崎出來後,感覺到了詫異。
魔門雖有不少妖物奴隸,但比起這清平盛世來說,簡直是小巫見大巫。
“如何邪崎,這世間已無妖立足之地!”
邪崎的耳邊,傳來了一個陰冷的女聲,一縷淡淡的藍色氣息飄過。
“你們有把握,對付那三個家夥嗎?”
邪崎問了一句,一陣清脆的咯咯聲傳來。
“那龍也是妖,我們自然有方法,至于那仙與魔,我們亦有手段!”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