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傅!”
張長恒望着站在港口的李俊,輕輕喊了一聲,他們昨天剛到,李俊又帶了十名弟子,加上張長恒他們六人,總共十七人,會跟着梁婆婆到通幽州去,按照陶謙賦問蔔的結果找到梁施允。
李俊看着張長恒欲言又止的樣子,隻是無奈笑道。
“長恒,不必多言,馬上我們就啓程,我已與老闆談妥。”
港口的船家們遭遇了昨晚的襲擊,大多都不肯開船,就怕遇到海盜,李俊原本昨天找好了去通幽州的船,但昨晚發生的襲擊讓所有人心有餘悸。
昨晚海盜襲擊的規模不大,隻有上千之數,長青宗出動很快就打退了他們,道衙府雖有傷亡,但總的來說并無大礙。
張長恒并非是擔心船老闆還是害怕,不敢開船,他想要說問的是這起鬧劇,究竟爲何要如此。
張長恒非常清楚,昨晚他也參與了驅逐海盜,隻是他們剛過來,海盜們便開始撤退了,而第一批趕到的竹門師兄弟們并未追擊,而是眼睜睜看着海盜跑掉。
張長恒打算追擊上去,至少抓幾個活口,但卻被師傅拉到了,張長恒是長青宗松門的大師兄,自然知道是怎麽一回事,這事不能明說,多年來竹門爲了保證長青宗的地位,使了不少這種下三濫的手段。
師傅李俊作爲門主自然是知道的,但他不會明說,所以近年來,他們松門弟子多是在外州跑動,很少會摻和到天谕州的一些任務中去。
“長恒你得知道,沒有什麽抵得上穩當!你帶回來的雷源,我已交給你師伯了。”
張長恒面色凝重。
“師傅,這雷源能讓你得到很大的提升,爲什麽要給大師伯?”
李俊沉默不語,随後笑道。
“長恒,這事不準再提起,知道了嗎!”
張長恒閉上眼,望着船家帶着一堆船工和物資過來,李俊的表情緩和了一些,海島一來,百姓們人人自危,開始逃離淡城。
前有河口城的慘劇,百姓們不相信道衙府,再者長青宗的實力在大部分百姓眼裏,也是需要掂量下的,畢竟長青宗在江湖上的名聲假大空。
霧郡常年在長青宗的打理下,完全不如其他郡,原本富足的霧郡連年來卻因爲長青宗的種種決策上以及做法上的失态,導緻很多郡内的商人們損失慘重,農戶産出的貨物也無法很順利的流通。
而長青宗不想着如何改善當地的吏治,而是在稅賦和條條款款裏做文章,以及在任務上各種弄虛作假。
這也是淡城的百姓昨晚一過第二天一大早就舉家收拾帶着東西逃離淡城,不少船老闆都打算沿海直接北上,也不帶貨物,先跑到安全的地方。
長青宗的這股風氣,是從宗主薛勁二十年前離開開始的,那會張長恒剛入門,薛勁年事已高,雖登仙無望,但也打算過隐世的生活度過餘生。
張長恒還記得,薛勁是個很和藹的老人,那時候宗門的排位,二百名開外,但宗門内外都和和氣氣,也不現如今這般勾心鬥角。
張長恒因天資不錯,被父母祖輩給予厚望,而張家隻有張長恒這麽一個兒子,也不忍他離開霧郡太遠去一些大宗門,便讓張長恒入了長青宗。
薛勁離開長青宗後,宗門就開始變了,原本其樂融融的三門開始了相互争鬥,而爲了天谕州的宗門排位,竹門之人便開始動起了心思,耍起了手段。
最後三門都默許了這樣的做法,張長恒年輕時候也參與過這樣的事,在某次的任務中,爲了讓在他們之上的一個宗門失敗,張長恒在任務裏動手腳,而就是那一次,張長恒遇到了蕭淵,自此後張長恒就不再參與這種事。
近年來張長恒都在州外跑,很少會參與到天谕州的事物中,既無辦法,隻能不見。
“長恒,别想了,我們隻需穩步的修行即可,現在先把這事了了。”
一時間張長恒才反應過來,看師傅的樣子,應該是被大師伯爲難,所以這件事師傅才會親自過來,并且把自己手裏的雷源要走了,雖有一些惋惜,但師傅終歸是師傅,胳膊擰不過大腿。
就在此時張長恒看到了遠處在一堆道捕的陪伴下走來的人,是蕭淵,張長恒驚愕的跑了起來,一旁的李俊有些疑惑,但在看到蕭淵後,他是有些驚慌的。
因爲過去蕭淵差點殺上長青宗來,李俊大概知道蕭淵爲何會在此地,畢竟盤岐宗已放出豪言,會直接剿滅盤踞在東海十年的海盜。
“蕭爺,昨晚我們折損了一些兄弟後,等長青宗的人過來,我們就先撤退了,城裏很多百姓都亂了,需要人手。”
蕭淵點點頭,他已經看過昨晚海盜襲來的地方,他打算在港口看一眼就離開,現場雖有打鬥的痕迹,但桑空使用了象面回溯術法後,蕭淵便知曉了,果然是長青宗自導自演的。
兩邊的人像是商量好一般,長青宗的人一來,雙方好似在切磋一般,之後海盜們就退回了水邊,上船逃離了,看海盜的數量最多千餘人。
問及海盜是從哪裏來的,幾名道捕也說不清,一大早海上的瞭望司就傳回了消息,并未看到海盜,蕭淵望着平靜的海面,心中越發疑惑,心想。
難不成是從海面下來的?
“蕭先生!”
一個聲音響起,蕭淵看了過去,是長青宗的人,蕭淵看了一會才想起來。
“張長恒。”
張長恒微微笑着,點頭拱手鞠了一躬。
“十多年不見了,蕭先生。”
蕭淵點點頭,微笑着拍了拍張長恒的肩膀,随後張長恒做了一個請的動作,示意蕭淵遠離人群,不一會兩人來到了一處碼頭旁僻靜的小道上。
“昨晚之事是否屬實!”
蕭淵直接開口了,張長恒搖頭道。
“如蕭先生你所想!”
蕭淵點頭轉身望着平靜的海面。
“是虛的就好,否則這一方百姓又要惶恐度日了。”
“蕭先生來此是.”
蕭淵淡然笑道。
“隻是爲了确認虛實,無事便是好的。”
張長恒嗯了一聲,低着頭,蕭淵拍拍他的肩膀道。
“長恒兄,不必形色慚愧,修道途中便是如此,碰見目不可視,又無可奈何之事隻能閉眼不聞。我要回去了,盛城那邊還有要事。”
蕭淵拱手道,張長恒認真的鞠了一躬。
一陣後張長恒回到還在上貨的船邊,李俊面色凝重。
“師傅,徒兒并未和蕭淵說什麽,他隻是來此确認情況的。”
李俊點點頭,随後帶着張長恒登船,梁婆婆獨自一人坐在船頭,遙望着大海,眼中滿是凄涼。
“那陶公子已算過,梁施允還活着,梁婆婆這次我們定當全力以赴。”
梁婆婆惡狠狠的看着張長恒。
“你們這個天谕州的修道者都不可信。”
張長恒并未發怒,隻是轉身離開,這次的旅途不會太順的,李俊也是知道,才會多帶了一些弟子,通幽州已經變得更亂了。
張長恒之前帶喜兒離開的時候,沿岸還有很多百姓,苦苦哀求上船,隻不過船老闆直接把攆走了他們,隻有那些看起來有點姿色的女子被帶走。
通幽州的修道者不似天谕州,他們很多宗門和天谕州的魔門沒什麽兩樣,功法道術都是追求快很準,淩厲兇狠,而且大多暴戾之人,打鬥起來張長恒也知道兇多吉少,他們上一次能帶走喜兒實屬運氣不錯。
“希望這次也能安然無恙吧!”
午後剛過
蕭淵站在一小湖泊前,四周都是這樣的小湖泊,草木豐茂,地形極爲的複雜,隐蔽性很強,這是霧郡北面的窪郡,是水鄉之地。
蕭淵在道衙府内接了一甲等任務,有六點貢獻點,是一夥野修強盜,已被通緝了半年,但始終無法找到他們,他們屢屢作案得手,手段殘忍。
他們襲擊了一個小宗門,拿取了那宗門的一切,并且殺死了宗主,之後便開始瘋狂作案,危害了一方百姓。
桑空指着不遠處的蘆葦叢。
“就在這蘆葦叢中。”
蕭淵點點頭,蹲在湖邊,舉着二指劃動,水面冒泡,随後一抹水霧蒸騰,蕭淵乘在水霧上,快步的跨過大片蘆葦叢,果然看到了一隐蔽在蘆葦叢中小島上的院子。
蕭淵飄然的落下,看着院子裏一堆赤膊男子正在喝酒談笑,而院子裏拴着幾名奄奄一息,衣不遮體的女子,她們看起來神色憔悴,蜷縮在院落裏。
“你是何”
嗖
門口一男子話未說完,便已四分五裂,鮮血噴濺,一屋子的人都慌了神,紛紛提起手邊的武器迎了上來,蕭淵忽的向前一步,幾名修道者還未碰到蕭淵便已身首異處。
“閣下,且慢,我們與你無冤無仇,不知閣下究竟爲何”
一名修道者說着,但殺戮還在繼續,有人想要使用飛空法器離開,下一刻身體便直接被貫穿,千穿百孔,似是被無數柄利刃刺入身體。
“閣下,敢問大名,日後.”
帶頭的修道者捂着自己被斬斷的手臂,癱軟在地,還有五名修道者活着,但已缺胳膊少腿。
“盤岐宗,蕭淵!”
帶頭的修道者面如死灰,他痛苦的閉上眼,而此時外面的湖泊中傳來一陣響動,很快蘆葦叢被利刃劃開,十多名道捕帶着上百名衙兵過來了。
“蕭爺,厲害!”
一名年長的道捕看到院子裏的情況,知這些人恐怕在蕭淵面前,連一招都撐不過。
“事已辦妥,交予你們了!”
幾名道捕在本地當差多年,曾經剛進入道衙府的時候就認識蕭淵。
跨過湖泊的蕭淵落地後,桑空望着蕭淵,身上的殺氣還在蒸騰,這是造下了太多殺戮之人才會有的氣息。
“心中的空洞,無論如何填補,它還在。”
桑空說着,蕭淵明白的點點頭。
“我心有不甘,所見惡事太多,循循善誘方才可解禍根,隻歎.”
蕭淵并未說下去,而是望着平靜的湖面,努力的克制着内心裏的殺意,一陣後蕭淵平靜了下來,即便是已在宗門内修身養性十年,但一出江湖,所見之物,依然是惡。
“殺與不殺,皆隻在一念之間,而這念爲何物?”
“既是我,也是他!”
桑空點點頭。
“道理人人都懂,隻可惜要做到十分困難,走吧,現在婚禮應該開始了,你作爲盤岐宗的大師兄,不去似是不合理吧!”
蕭淵點頭後,兩人離去了。
此時在蘆葦叢中,幾名道捕正在給還活着的人治傷,被斬斷了右臂的頭目咧嘴望着,幾名女子已死去。
“你們爲何不來提前通知我們,我的兄弟們都死了。”
頭目說着,一名道捕歎了口氣。
“這不是沒辦法嗎,那蕭淵剛接下任務就找來了,我等隻能火速前來。”
頭目望着自己的手臂,現已成廢人,蕭淵不單單是斬斷他們手臂那麽簡單,他們的靈源已受損,修道之路現在斷了。
半個時辰後
蕭淵和桑空踏入了滿是歡聲笑語的盛城,街道上熱鬧非凡,而蕭淵似是還沉浸在剛剛的事中,桑空大概清楚,爲何那夥人實力不強,卻難抓,恐怕他們有内應,而且經常會換地方。
那些趕來的道捕們恐怕其中就有他們的内應,否則他們怎會如此快的趕來,而即便蕭淵能輕松的殺死這些惡人,但這人世間的種種,是說不明道不清的。
盛世之下的惡遠比動蕩飄搖時更加的令人無力。
“好好喝一杯。”
蕭淵淡淡的笑了笑,兩人快步的穿行在街道上,打算直接去陽鼎宗,一路上到處都是嘈雜的人堆,在看着一些表演,這些表演都是陽鼎宗一早就籌備好的。
幾條主要的長街上,已經擺上桌椅,一些人已入席,等待着上菜,香氣充斥在街道上,很快兩人就來到了陽鼎宗的山門前,蕭淵一過去就被陽鼎宗的人認出,急忙請蕭淵進去。
整個宗門上下歡天喜地,蕭淵看着戴着脖圈的妖們,正在修道者們的指示下,忙活着。
而一個個打扮得花枝招展的風月女子,正在賓客間穿梭着,談笑輕松自如。
“這世道爲何如此,即便是登仙又能如何!”
桑空笑道。
“本該如此,理應如此!世人皆喜好的便是對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