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冷的夜空下,一處位于林中的濕地邊上,盤岐宗的七人從桑空背上下來,一望無際的濕地面積很大,遠處的森林幾乎看不到。
桑空變回了人形,這片濕地是位于蓬郡和木染郡西部交界挨近天錫郡的夾縫處,百裏之内荒無人煙,是絕佳的練手場所。
“随時都可以開始!”
桑空望着表情嚴肅的七人,這七人中風悠揚的靈氣是最純粹的,總共有八個靈源。
尋常的修道者從靈胎開到構成靈源已是十分困難,靈源修成後,便可以開始儲存靈氣,而靈氣的質量也會随着靈源越來越大越來越堅固而上升。
當自身的靈源已修道極緻時,很多修道者都修煉第二靈源,這是大部分修道者最爲困難的一步,每增加一個靈源對修道者的身體便多一分危險,如若無法承受的話,增加靈源隻會徒增危險。
所以修道者們最爲看重的便是能夠幫助身體淬煉的藥材,通過藥材的輔助,不斷淬煉身體強度,以達到能夠承載第二靈源的強度。
隻有如此層層而上,才能夠不斷增加靈源,一直到第九靈源修成後,便可靜待登仙之際到來。
從八到九往往是許多修道者難以逾越的鴻溝,大部分修道者登仙失敗,皆因第九個靈源所累,許多修道者并未修好第九個靈源,天劫便已到來,又得應對天劫,還得保證體内九個靈源的同生共存周始。
大部分修道者并未等待最佳時機,便踏足通天仙路,靈氣始終無法達到九合歸一的境界,登仙自然會失敗。
天資固然重要,但更爲重要的是在靈源修成的這個過程中,能否做到極緻,桑空在仙界閑來無事,都會和一些仙人交流。
他們許多都是有資質之輩,經曆了無數次的自發自醒,把靈氣雜糅歸一到極緻,才終于得以登仙,也有那些資質平平者,跨越過更大的艱難險阻,才終有機會登仙。
心與身的苦,身的苦會在肉體淬煉至極緻時結束,而心靈的苦卻對于世間之人來說,是永恒的。
看着七人中,恐怕隻有風悠揚懂得這個道理,風悠揚百歲能到這個地步,已實屬不易,桑空知道有人甚至到了二百歲,依然無法達到第九靈源修成。
而人随着年歲的增長,即便是淬體已達到極緻,但凡人終究有始有終,大部分修道者如若不選擇登仙,便隻能選擇靠着借命來延續修道之途。
許多修道者便是因此堕入了魔道,再無翻身之日,淨與濁的轉變隻在一念之間。
“蕭淵,即便你很努力的去克制,隻是你自己并未發現,光芒之後的一點黑影,你這樣下去很危險,人人皆想登仙,人人皆可登仙,但登了仙便可忘卻苦痛,排去憂愁麽!”
風悠揚默默的點頭,果然桑空一眼便看出了蕭淵的問題所在,他心中所牽挂的事物太多,十年前開始蕭淵的修爲幾乎停滞不前,雖他還在淬煉身體和靈氣,依然保持着功法道術上的卓絕感,但卻再也難近一步。
“手中無劍,心中卻有劍!”
桑空說着,蕭淵往前一踏,拱手道。
“桑空兄請指教。”
“不一起上嗎?”
桑空掃了一眼,殷韻笑道。
“你忙得過來嗎?雖說要指點我們衆人,還是一個個來比較穩妥。”
桑空咧開大嘴,望着蕭淵已踏入濕地,閉上眼道。
“盡全力來!”
蕭淵放下手,雙手舉着二指,負手往前一踏,并未踏在水上,而是在水面上,小水窪的水面上蕩起層層漣漪。
一抹微風拂過,蕭淵眉間泛着金色光芒,猛然間蕭淵右手向前一指。
嗖
桑空輕輕側頭,一柄金色的氣劍劃過颚間,蕭淵人已至,右手握住氣劍,左手二指劃圓,桑空并未躲開,而是忽的左手舉起金色銘文匕首,擋住了蕭淵橫切而來的金色氣劍,另一隻手朝後一推,轟的一聲巨響。
地面炸裂,出現了一個大洞,一束金色光芒沖天而起,水花四濺,而濺起的水花卻未落下,停滞在了空中。
桑空驚歎道。
“淩厲剛猛,這點年紀就到了此等境界!”
“天元萬象!”
蕭淵大喝一聲,金色光芒折射在空中的水滴中,隐約可見每一滴水中,都能見金色劍影,桑空卸開蕭淵的氣劍後,朝後跳去。
嗖嗖
一滴滴水化作了金色刺芒,頃刻間整片濕地被金光籠罩,萬千刺芒宛若一柄柄細劍,聚攏的刹那,桑空的身形已消失不見。
蕭淵并未停歇,向前一步,腳下大一些的水窪中的水頃刻便消散,隻有一縷縷蒸騰飛散的水霧,蕭淵手中的氣劍如煙塵般飄散,他淩空飛踏而上,空中泛起了陣陣漣漪。
“厲害!”
桑空忍不住佩服起來,桑空周身雲繞着紫色的氣息,完全彈開了那些金色刺芒,望着已經飛踏而來的蕭淵,桑空不緊不慢的舉着匕首,蕭淵舉着右手,做了一個揮砍的動作。
叮
蕭淵的手落下之際,金色氣流瞬間化劍,桑空左手反握匕首擋下,金色氣劍散去的刹那,又出現在蕭淵左手裏,這一次是直刺。
呲啦
火星四濺,桑空右手化爪,鉗開氣劍,随後左右挪動,輕松的左右淩空跳動。
蕭淵有些疑惑的望着桑空腳上一雙銀亮的靴子。
“這不是小師弟的嗎?”
“此物名爲踏雲履,因那呆子不會任何仙術功法,所以自小師尊便讓他穿着,以防他落入萬天。”
蕭淵認真的盯着桑空,心想。
剛剛他使用的是某種術法,果然他的道術功法很強,調動靈氣的速度遠超我,而且是調動了這自然中的靈氣,并非是本身的靈氣就有如此威力。
存在于萬物中的靈氣,是可以通過道術功法來調動起來的,隻是質量太過于低下,遠不如體内自身淬煉出來的靈氣,而桑空調度的靈氣,竟能呈紫色。
“桑空兄!”
蕭淵喊了一聲,桑空點頭,蕭淵腳下的白霧漸消,他落回到了地上,桑空也跟着落地。
桑空知道剛剛蕭淵是用了某種水系道術,瞬間蒸幹水窪中的水,化作霧氣的水則作爲踏足飛空的跳闆。
此時在場邊的幾人看得明明白白,方信尴尬笑道。
“我已經許久沒見大師兄拿出真本事來了。”
坐在一旁的鮑遊點點頭,扣緊腳指頭,楚弘義笑了起來。
“那是自然的,大師兄已經很多年沒有出劍過了,厲害厲害啊!”
風悠揚正拿着一本小冊子,在寫着什麽,殷韻靠了過去,看了一眼是一些方位以及術式道文。
“你看到什麽了老油子。”
風悠揚笑呵呵道。
“韻兒,先别和師傅說話,爲師正在記錄,你沒看明白嗎!”
殷韻轉過身,望着桑空,她确實發現了一些端倪,桑空是如何把自然産生的靈氣雜糅淬煉爲自己所用的。
“大概七八個步驟吧!”
“韻兒,你還是沒看清呐,老夫目前看到的是二十三步交替使用的簡單術式。”
殷韻詫異道。
“那麽多?”
坐在林邊的陶謙賦笑了起來。
“師姐,認真仔細可看,今晚對我們很重要。”
殷韻凝神靜氣的看了起來。
此時蕭淵周身雲繞着若即若離的金色朦胧霧氣,他體内充盈的靈氣還在劇烈的流出。
桑空舉着手裏的匕首,這把匕首是他今天從程凝手裏借過來的,隻說晚上要用下。
“你施展了一通術法,我也來施展一通好了,你剛剛所施展的功法和道術确實厲害,雜糅了許多的東西,隻不過雜而不純,在這人間确實罕見,也沒有幾人是你的敵手,但如若遇到與你實力相當,或者高你一層之人,你該當如何!”
蕭淵面色一緊,嗖的一聲,蕭淵下意識的側身,金色氣流盤起化劍,蕭淵随即握劍擋住,一股劇烈的氣流劃過,蕭淵隻看到一殘影,比剛剛的自己快了一點點,蕭淵能看得出清楚。
舉着匕首劃過的桑空,此時舉着爪子,抓動起來,蕭淵頓感不妙,在感受到腳下呼之欲出的充盈靈氣後,人已經朝後退去。
轟的一聲巨響,蕭淵驚愕不已的望着竟是自己的招數,這爆空之術,是讓靈氣轉化爲金木水火土五種相互克制的屬性,沖撞後發生爆炸的術法,是蕭淵自創的,威力極大。
隻不過此時蕭淵已知道自己輸定了,桑空精準的把控住靈氣的量,隻比自己的靈氣強一些,連這個術法也是。
劇烈的沖擊波蕩漾在濕地表面,蕭淵舉着二指,一柄柄金色飛劍淩厲的向前飛刺,眼前紫色的氣柱消失的刹那,桑空剛出現,就用手裏的匕首擋開一柄柄金色氣劍。
然而此時,金色的氣劍越來越多,憑空而出,宛若箭矢,不斷的飛射向桑空,桑空不緊不慢的擋開,猛的桑空在躲開一柄飛劍後,俯下身子,右手按在地面。
“難道是”
嗖嗖聲作響,地面上的石土草木水流,皆化作了劍,頃刻間五顔六色的飛劍拔地而起飛上空中,蕭淵用術法創造出來的飛劍盡數被毀。
劇烈的交織轟鳴聲響徹天際,蕭淵面色凝重的望着,一步步走來的桑空,他已撤掉了靈氣。
“多謝桑空兄指點。”
“你的法相是以極爲自身極爲龐大的靈氣作爲依托,我稍微改變了一點,天地萬物皆可爲劍,如若你無法達到這一層的話,登仙便無望,大開大合的招式看似淩厲剛猛,能牽制住敵人,但如果敵人本來就比你強的話,這樣的招式隻會耗損太多靈氣。”
桑空說在了點子上,看蕭淵的樣子也很虛心,并未覺得不妥,他隻是這麽一說罷了,畢竟尋遍整個天谕州,恐怕能與蕭淵正面對決不落下風者是照不出來的。
“接下去誰來?”
一陣輕柔的笑聲響起,殷韻舉着傘緩緩落了過來。
“我來好了!”
桑空望了一眼,殷韻雖看起來本身的實力不如蕭淵,但有一點蕭淵是無法和她比的,殷韻的靈氣流動速度,非常之快。
“象面術法麽!能煉到此等地步,确實不錯,隻不過我最拿手的便是這種術法。”
殷韻欣喜的點點頭,蕭淵再次拱手後轉身離開,經過殷韻時道。
“師妹,我已許多年沒見過你用上真本事了。”
殷韻把傘放在一旁,笑盈盈道。
“師兄,我最近才領悟出來一個新玩意,今晚就讓你們大開眼見好了。”
桑空笑了起來。
“能做到此等程度的女子,我還是頭一次見。”
“多多指教,桑空兄!”
殷韻拱手道,桑空微微點頭。
深夜
巫柒站在船頭,手裏端着一杯酒,她還在等吳莫急的消息,她必須得盡快知道情況才行,已經如此多天了,吳莫急應該已和海盜們完成了接頭。
一陣腳步聲,巫柒回過頭去。
“表哥,怎麽還不睡。”
西陵赤走了過來,擺擺手,兩名侍女下去後,他坐在桌邊,拿起酒杯,倒了一杯後走過去。
“菜都涼了。”
與海盜們溝通交易的事都是巫家在負責,看得出來巫柒很緊張,生怕出任何纰漏。
“沒事的表妹,你不是早就布置妥當了。”
巫柒嗯了一聲,此時遠處的夜空中,一異物出現,兩人剛看到便欣喜的笑了起來。
咔嗒聲作響,一隻半人高的機關鳥落在了一旁,巫柒急匆匆的從機關鳥身上的暗匣中拿出了密信,結印後她松了口氣。
“表哥,已成了,昨夜三河郡靠海的河口城被海盜們攻破,大肆劫掠了一番。”
“好!”
西陵赤馬上舉杯一飲而盡。
巫柒完全放松了下來,坐下後開心的喊道。
“來人,讓廚房把換一些熱乎的菜上來。”
西陵赤看着密信,上面寫的非常想盡,這個消息隻需要這幾日内應該就可以确認,道衙府的傳遞消息的手段隻能靠一些飛妖,這些妖們是需要休息的,所以會慢一點。
“應該就是這一兩天了。”
很快一名黑衣人跑了過來,半跪在地後道。
“禀告公子,巫柒大人,通達宗的連峰,連夜去了道衙府。”
此時的道衙府大堂内,燈火通明,道司們都齊聚一堂,所有的文侍都過來了,隻是方信人卻不在,盤岐宗的衆人除了陸擇羽外也不知去哪了。
“竟然出了這種事。”
有人望着連峰剛剛拿過來的天谕帝的傳信,河口成被海盜襲擊了,而且這次的規模不同以往,上萬海盜攻破了城牆後,湧入城内燒殺搶掠一番後才離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