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時分
方信面色凝重的望着幾名道捕剛送來的死亡文書,已經核查清楚,隻需要方信蓋上道印即可。
目前雨花宗總計死了一百三十九人,其中十一人是因爲私自離開宗門被視爲叛逃直接斬殺的。
現今城内生意最好的是棺材鋪,每天棺材鋪的人都加急趕工,畢竟雨花宗天天出殡,棺材鋪的送葬隊一天從早忙到晚。
方信有些苦惱了,但也無辦法,他從很早以前爲人就比較随和,是風悠揚最省心也最得力的弟子。
雨花宗損失慘重,因爲所有弟子的喪葬費都是雨花宗出,根據天谕州的法度,入門者需要和宗門主簽下入門契。
一次性繳納三年的學費,而三年内如果還是無法升爲正式弟子者就會被踢出宗門,而成爲正式弟子者則根據職位的高低,能領取到宗門的門俸,參與相應的宗門産業打理也可得收益。
弟子在宗門内一切事物由宗門管理,衣食住行都是宗門管着,如若弟子死亡,喪葬費以及後續給親屬的撫恤錢也是宗門出。
非正式弟子是沒有任何俸祿的,但隻要成爲正式弟子,一切皆有保障,而入門三年的費用根據各宗門的情況一般不會超過百兩。
尋常家庭東拼西湊也能湊到,一些有田地的家庭很輕易拿出,人人皆想修道,但修道也需要資質,以及宗門肯收與否。
宗門的弟子們日子過得都很滋潤,畢竟大部分宗門隻要有幾百人,便可以在當地活得很滋潤,當地好的産業基本都被宗門占了,加上給一些商賈幫忙,普通弟子每日都能有酒有肉。
還有不少道衙府發布的吏治類任務,以及捉妖護送等類的任務,都可以得到不少的獎賞,基本上這類任務,出任務的弟子可以拿到六成,其餘的交給宗門。
宗門還有一點最明顯的好處便是不需要上稅,隻要是宗門旗下的産業,就沒有賦稅,所以一個宗門建起來總能快速積富。
但宗門要建立又比較困難,每個月方信都會收到郡内的許多宗門成立的文書,需要進行各方面的核查,但大部分都無法通過。
江湖名聲地位是一方面,道衙府發布的任務完成量,以及創辦者功法道術的考核,整個天谕州總共七百二十四個宗門,其中規模超過千人的宗門隻有九十四個,其餘的大部分宗門數百人已是很多了。
類似盤岐宗這樣少數弟子就可跻身天谕州前二十的宗門沒有,雨花宗雖常年隻在五十到百位,但在天谕州已屬中上層的宗門。
方信隻是有些不忍,雨花宗在此地已兩百多年,曾經也出過名動江湖的雨花四子,這鄒妄就是四子的大徒弟,四人已離開宗門,去尋自我的道,等待登仙,鄒妄自然隻能攬下宗門主大任。
但鄒妄爲人剛愎自用,而且無心修道,喜好風雅,雨花宗在他的手裏二十年,早已大不如前。
大堂内的燈火剛亮起之際,一個人走了進來,方信放下手裏的筆,望着頭發白了不少的鄒妄,他一過來就拱手鞠躬。
“道統大人,老夫真的是沒臉沒皮了。”
方信尴尬的說道。
“鄒宗主,我馬上差人送些藥物和食物過去。”
鄒妄激動的握着方信的手,他現如今隻能求助道衙府了,畢竟宗門内已折損了一成弟子,現在剩下的弟子八成都被傷病折磨,這幾日來又有十多名弟子趁着夜裏偷跑了,整個宗門岌岌可危。
有修道者告訴鄒妄,他們宗門是被人施了某種咒術,所以鄒妄已經花了千兩黃金,通過道衙府發布任務,在天下募集咒修者來看看,但這咒修者在江湖幾乎已經絕迹了。
雖有傳聞楚弘義就是咒修之人,鄒妄也是将信将疑,因爲楚弘義說過這隻是江湖上對他的謠傳而已。
宗門内唯一沒有生病受傷的弟子隻有那些靈氣旺盛的,靈氣弱一些的弟子們幾乎都卧床不起。
方信叫來了幾名文侍,馬上拟了一封文書,染城倉庫裏藥物和食物的儲備是很充足的,足夠雨花宗使用。
在蓋上道印後,幾名文侍帶着鄒妄去倉庫拿藥和食物。
現今整個木染郡都傳聞雨花宗是犯了邪,所以很多人都躲着雨花宗,生怕沾上這股邪,讓自己遭罪。
“師傅他們應該到了吧。”
位于染城北面的宗門府機關船頂端,風悠揚帶着蕭淵和殷韻二人,一桌子的菜已經擺上。
“三位,請!”
西陵赤舉着酒杯,西陵顧咳嗽了一聲,拿出了一份已拟好的文書。
“我大哥已答應了,拖了如此多日,實屬罪過,還望諸位見諒。”
殷韻拿過了文書一看,冷笑起來,蕭淵面色略顯凝重,這樣的文書一簽的話,他們盤岐宗就會落下口實。
一旦日後與西陵家發生問題的話,西陵家大可把文書公布出來,屆時盤岐宗就得落下個不仁不義之名。
啪
殷韻把文書拍在桌上,風悠揚急忙笑呵呵的攔住殷韻。
“韻兒,坐下。”
西陵赤急忙說道。
“諸位,我父親并無他意,隻是口說無憑,至少咱們得立個字據。”
風悠揚笑呵呵道。
“确實得有憑有據,隻是這麽做萬一日後,有所分歧摩擦的話”
西陵顧馬上起身拱手道。
“諸位大可放心,這份文書隻有我們西淩家和你們盤岐宗知道,不會再有其他人知道。”
蕭淵端着酒杯喝了一口,風悠揚直接起身。
“那就等我們做到再行商議。”
三人剛來一會,但卻不歡而散,待風悠揚他們離去後,西陵赤無奈一笑。
“沒辦法了三伯,隻能先繼續與各大宗門商議進攻魔門三郡的事了。”
西陵顧也知道,再談下去沒必要,所以他并未挽留盤岐宗三人,他也料到三人肯定不會簽這種契約的。
“三伯,要不按照天心公子的提議?”
西陵顧馬上道。
“千萬不可!”
天心有一個提議,斬首行動,由天谕州和良奇州各派數十名高手,直接暗殺掉魔門各宗門的宗門主,這樣魔門三郡勢必大亂,這樣就可不費吹灰之力,輕而易舉的鏟除掉魔門之人。
“赤兒,我們的目的在仙威,而一旦殺了魔門三郡的宗門主,屆時解封仙威的印,以及操縱仙威的印便無法獲得,那麽仙威隻是一團不受控制的靈氣聚合體罷了,會變成廢物。”
西陵赤還是第一次聽聞,畢竟他的道術功法要達到能夠借助仙威修行還早得很,隻有三伯用西陵家的仙威修行過。
“三伯,恐怕這次的談判告吹了。”
西陵顧點頭道。
“那麽隻能做第二手準備了。”
西陵赤略顯無奈,西淩家的第二手準備就是盤踞在天谕州東海上的海盜們,雖沿海的不少城市港口防守都很嚴密,但要攻破實則不難,隻需要裏應外合即可。
漁都的劫掠讓海盜們嘗到了甜頭,隻要此時再鼓動下他們便可,一旦海港都市被攻擊,天谕州的河運也會遭到影響,内地的貨物從陸路運送自然趕不上海運,屆時各大宗門隻會更着急,與良奇州通商迫在眉睫。
畢竟從良奇州販售過來的很多藥材和礦石對于很多天谕州的宗門來說是比較重要的,加上現如今西淩家已經與臨塵州通商,很多臨塵州産出的寒類藥物也是不少修道者急需的。
“三伯,咱們可得加把勁,最好能這兩天動手。”
西陵顧點頭道。
“放心好了,赤兒,事情已經交給巫柒了,她已經安排好人過去了,就在這一兩天吧!”
臨近亥時
天心正在和連峰喝酒,兩人就通商的事起了一些争執,天心還是打算直接把魔門連根拔起,斬殺掉魔門各大宗門的宗主,連峰卻不贊同。
這麽做隻會讓局勢變得尤爲複雜,不但會讓天錫郡淪爲戰場,還會把各大宗門拖入到戰火中,況且魔門三郡内的各大宗門的宗主們,道術功法可不比天谕州的宗門主們差。
“除非蕭淵肯出手,又是另一回事了,天心公子,你自覺你比蕭淵厲害多少麽!”
天心搖頭道。
“天心自然是比不上蕭淵的。”
連峰笑着舉杯道。
“那麽這斬首行動更是無稽之談了。”
天心面色一緊,此時天心身後的“白雲”笑道。
“連峰公子,我們家公子雖現在比不上蕭淵,但不代表将來比不上,況且我們家公子的資質優于蕭淵。”
連峰并未回答,隻是說了一句喝酒,他也不想激怒天心,畢竟天心的背後有天谕帝撐腰。
宣夜冷冷的盯着連峰,這家夥的心思宣夜用屁股想都知道,他今晚來的目的隻有一個,保證通達宗的利益的前提下,可以開戰。
宣夜剛剛所說的也并非虛言,天心的資質是絕無僅有的,能與幾百年前的自己媲美,這一點宣夜看得很清楚,那蕭淵雖也有絕頂資質,但就在内心太過善良,這是大忌。
修道這件事比拼的并非是善惡或是其他,除了純粹還是純粹,惡便要惡得徹底,善便要善得徹底,隻可惜這世上并無聖人。
内心的修行更是修道中極爲重要的一環,排除一切雜念,包括善惡,隻有跨越到極緻的純粹,方可踏界。
不出意外,天心的功法可在三個月内更上一層樓,宣夜從漁都裏帶回來的那隻妖,能很好的幫助天心修煉。
此時席間兩人已不再說話,連峰主動給天心倒酒後起身道。
“時辰不早了,天心公子,在下先回去了。”
喝了一杯後連峰離去了,宣夜看着有些失落的天心道。
“公子,時辰不早了,差不多該打坐入定修煉了。”
天心轉身走了起來,一陣後兩人回到了客店裏,依然是“白雲”在外守着,天心在屋内入定打坐。
“公子,這是天谕帝托我給你的。”
宣夜拿出了一瓶漆黑的藥瓶,天心望了一眼,神情略顯嚴肅。
“不必忌惱公子,條條大道通天,咱們并未危害一方,隻是修煉法門如此,不得已爲之。”
天心拿過藥瓶走到床上盤坐下來,宣夜開心的退了出去。
宣夜知道他的等待是值得的,畢竟天心未來可成爲焚天魔尊座下的一大戰力,這便是值得的,入魔者在這世上多如牛毛,而入魔比登仙容易得多,但廢物始終是廢物,如若不廢物的話,便不會選擇用邪魔歪道之法修煉。
宣夜當年并非是因爲正常的修煉法門太過艱難而選擇遁入魔道,一切隻因世道艱險,人心叵測,自己最好的兄弟,最後爲了登仙而捅了宣夜一刀。
宣夜自此便不再想着登仙,與其登仙不如暢快的殺戮人間,一切不順眼者皆殺。
隻是樹敵太多,宣夜雙拳難敵四手,最終被合圍之際,界門大開,宣夜瀕死時遁入了魔界,此後的數百年裏,在焚天魔尊的教導下,功法大成,成爲了焚天魔尊座下的第六天魔王。
此時宣夜感覺到一陣異動,他咧嘴一笑,一個踏足,頃刻間隻見一殘影從白雲體内脫出。
“桑空兄,深夜叫我前來,所爲何事?”
“無涯仙人的方位,看好了。”
宣夜馬上拱手道。
“多謝桑空兄。”
桑空舉着二指,在空中輕點,一束束光芒交織,以及一個個道文浮現出來,宣夜看得非常仔細,一陣後宣夜笑了起來。
“原來如此,在空幻界裏,怪不得多年來我苦苦尋找無果。”
“你與這人有仇麽!”
桑空問道,宣夜負手走了過去。
“仇深似海,當年如若不是他背後捅了我一刀,我早已登仙。”
桑空笑了笑,轉身打算走,宣夜叫住他。
“桑空兄,在下有一事不明,不知桑空兄爲何不找同族?”
桑空笑了笑。
“找了又如何,隻是徒增傷悲,龍早已沒落,這世間或許還存有,隻是大抵都已化作了材料吧!”
宣夜笑了笑,随後道。
“桑空兄,我知這世某處有龍,如若你有所需的話,在下可以帶你去。”
桑空眼神一緊,但随即道。
“再說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