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師傅!”
鮑遊說着就要動,被蕭淵拉住,風悠揚面色凝重,陸擇羽撓着頭,還在吃着包子,桑空坐在一旁,看着陸擇羽,果然他不太明白這些事。
在陸擇羽的認知裏,瑤香被抓了,去把她帶回來就完事了,但其他的衆人卻不這麽認爲。
桑空這兩天已經清楚現今的世間是怎麽一回事,還算是一個清平世道,比過去的人世要好上數倍,隻是對妖不太友好,怪不得幾乎看不到妖了。
“爲今之計,隻能讓方信師弟,盡快辦理妖侍的證明,但需要送到隔壁的道統處才能生效。”
蕭淵說着,鮑遊一拍大腿,一屁股坐下,他已經怒不可遏了,連日來鮑遊覺得瑤香挺不錯,他平日裏都會和這狐狸聊一會,趣味相投。
“師弟你不急嗎?”
鮑遊問了一句,陸擇羽吞下一個包子,殷韻揪着他的馬尾辮,使勁的扯了好幾下。
“别和這白癡費力氣了。”
“我去把她帶回來就行了啊!”
陸擇羽撇嘴道。
每一個宗門,尋常的野修,或者百姓如果想要養一隻妖,就必須得到道衙府的許可,而這份許可在本郡是不行的,必須由本郡的道統批示後,送到臨郡正式審核後方能通過。
天谕州很早便立下了這樣的法度,過去也有不少宗門沒有任何批文,卻私自養妖。
一旦養的妖脫逃的話,會對周遭的百姓造成危害,在把魔門之人全數清掃出天谕州後,道衙府便嚴厲的懲治私自養妖的行爲。
近年來很多宗門内的妖都有記錄和批文,爲的便是防止有人利用妖來作惡,風悠揚無奈的歎了口氣,他之前就打算把盤岐宗所有的妖都上報給羅年,再讓羅年送到蓬郡批示,以免日後有人利用這點來攻擊盤岐宗。
瑤香當然也在列,但最近事多,風悠揚一時半會忙不過來。
“老六回來了沒。”
風悠揚問了一句,殷韻轉身走了起來。
“我親自過去叫他。”
桑空在一旁沉默不語,他自然知道,按照這套法度,盤岐宗又是天谕州排名十一的宗門,私自藏匿妖便已違法了法度,而且現今染城内彙聚了天谕州各大宗門之人,還有那麽多尋常百姓,加上良奇州的宗門府之人。
這件事如果衆人采取了強硬的态度的話,恐怕日後再無甯日,桑空望了一眼還在拿着包子的陸擇羽。
“呆子,你打算怎麽辦?”
陸擇羽咬開包子,吸了一口滾燙的湯汁,馬上整個吞下,撇嘴道。
“爲什麽不能動手,真是的,麻煩死了。”
“是啊,爲什麽不能動手,那麽多的世俗禮教,怪不得人人皆想登仙!”
衆人面色凝重的望着兩人,桑空舉着一根指頭。
“掃平這塊地方,隻需動動指頭即可!”
風悠揚面色一驚急忙道。
“上尊,這事”
桑空拍了拍陸擇羽的腦袋。
“現在還不是時候,如若提前開打的話,天下會大亂的,屆時這裏便會淪爲人間煉獄。”
桑空也不打算擾亂這人世間的秩序,隻能繼續靜待時機成熟,好在陸擇羽不會任何仙術功法,否則魔界的魔們,早已發現他了。
眼下的情況隻能順其自然了,蕭淵表情略顯嚴肅,他的眼中透着一股寒意,風悠揚覺察到了蕭淵的異樣,馬上笑道。
“淵兒,不必去想卑劣與否,既然事都已經出了,總會有一個解決之法。”
鮑遊一臉氣惱,拍打腦門,風悠揚隻是微笑。
越是這種時候越要忍耐,風悠揚很清楚,徒兒們的心性這些年雖已沉穩了,但處在一個極爲重要的關口。
過去徒兒們年輕氣盛,不懼江湖,但近年來徒兒們都有所收斂,雖偶有出格舉動,但早已不似當年,修道這事最忌諱的便是紛争二字。
縱使功法道術已然絕頂,一旦卷入紛争功法道術便會停滞不前,幾個徒兒三十時已是巅峰,至今都已四十以上,功法道術已再難精進。
人世間的喜怒哀樂愁都會影響到心性,而心性一旦受影響,修爲便會受到影響,這些年來風悠揚都是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态度,不以物息,不以己悲,唯有這樣才能逐漸邁向靈氣的極緻,肉身化靈,才可能觸碰到仙道。
風悠揚望着陸擇羽,他身上很好的體現出了這樣的品質來,不會爲任何事悲苦懊惱,畢竟一個情字便是很多人難以逾越的坎。
刨切外物,隻尋自我,這在常人看來或許難以理解,但這是每一個想要登仙的修道者必須經曆的。
“擇羽啊,你打算如何?”
風悠揚走過去問了一句,衆人再度看向陸擇羽,喜兒和程凝已經一臉愁容,她們都很擔心瑤香。
陸擇羽吃下最後一個包子,舔了舔嘴邊的湯汁,站起身來支手托腮。
“去把她帶回來。”
風悠揚微微點頭。
“我希望諸位把此事交予擇羽處理,我們無需插手。”
不一會方信回來了,馬上就寫了一份妖侍的批文,吩咐幾名道捕火速送到隔壁的蓬郡,并且附了一封親筆信,蓋上道印後,衆人離開了道衙府。
路過振甯兵器鋪的時候,李振甯看到衆人急忙出來。
“諸位,前幾日李某心覺不妥,已經吩咐人購置上好材料,一定會爲陸夫人打造一對價值相等的匕首的。”
“不用的,你的那把匕首.”
沒等陸擇羽開口就被殷韻一把堵住嘴。
“李老闆客氣了。”
方信抱拳道。
“道統大人,你們這是要去哪呢?”
“辦點事。”
望着盤岐宗衆人一路朝西面去了,李振甯有些疑惑。
午時二刻
雨花宗外的街上,盤岐宗衆人站着,不少雨花宗的弟子們顯得十分慌張,如臨大敵。
隻是通報的人跑進去了許久,也不見鄒妄出來,反倒是街上多了不少人,一直過了半個時辰,不少還在磋商中的修道者們浩浩蕩蕩的過來了,以天心爲首。
連宗門府的西陵赤和西陵顧,以及大量随從一同前來,巫柒就站在西陵赤身邊。
“表哥,沒想到他們竟然昨夜動手了,我本以爲他們會隔幾日再動手。”
西陵赤舉着手,眼前這場紛争看起來不起眼,但實則算是天谕州一大事,這麽個小小的宗門敢和盤岐宗叫闆,這有恃無恐的背後,隻怕是有大宗門撐腰。
陸擇羽伸着鼻頭嗅着,果然瑤香就在裏面,他剛要走過去,就被桑空拉住。
“你先等等。”
桑空望了一眼身後的修道者們,圍觀的人越來越多了,這便是雨花宗的目的,如若今天盤岐宗動手,那麽他們便要背上一大堆罪名,所以對方才如此有恃無恐。
“諸位道友!”
鄒妄滿面紅光的帶着一衆弟子走了出來,拱手四下微躬。
“把人放了,否則的話”
“鮑大師,究竟是何人?我們近幾日來應該并未得罪諸位吧。”
風悠揚一臉溫和的笑着,蕭淵一手按着殷韻,一手按着鮑遊,方信和風悠揚上前去了,蕭淵知道,這兩人肯定要忍不住的。
“鄒宗主,昨夜你們是否抓了一隻小妖,那是我們盤岐宗的妖侍,還懇請還給我們。”
風悠揚說着,鄒妄仰着頭,冷哼一聲。
“憑據呢?口說無憑。”
“正在辦理。”
方信說早在前幾日就送到隔壁的蓬郡去了,鄒妄哈哈大笑起來。
“無憑無據,那麽就是紅口白牙了!”
“那麽我們買了這妖如何,鄒宗主你出個價!”
風悠揚說着,鄒妄哈哈大笑起來。
“不賣!”
鄒妄怒意滿滿的盯着不遠處雙手枕着腦袋,一臉平靜的陸擇羽,心想。
那小子一點都不擔心?哼老夫倒要看看你能忍到幾時!
“那要如何才肯還?”
風悠揚語态略顯強硬,鄒妄笑道。
“不給就是不給,我們抓到的妖,豈有送人或賣人之禮?況且我們早已與通達宗商議好了,簽訂過買賣契約,抓到的妖物,全數賣給通達宗。”
鄒妄說着拿出了一張買賣契約,這是數月前的買賣契約,還有方信的道印。
“可笑可笑!”
倪樂走上前去,天心想要拉住他,卻最終作罷,在場的不少人都對雨花宗此等卑鄙的做法嗤之以鼻,但更多的人是想要看看盤岐宗如何收場,畢竟能看到在江湖上橫行霸道的幾人丢醜可是很難得的。
已經有人開始起哄了,倪樂也不再說什麽,這種時候就得看盤岐宗衆人如何解決了。
“之前我徒兒陸擇羽多有得罪,還望鄒宗主大人不記小人過,我讓我徒兒給你配個不是如何!”
風悠揚說着,把陸擇羽叫了過來。
“趕緊,說!要我怎麽做。”
鄒妄看着陸擇羽還是一副無所謂的态度,馬上一揮手道。
“帶出來。”
不一會一輛囚車被雨花宗的弟子推了出來,程凝和喜兒看到瑤香的刹那,驚呼了起來,程凝攥緊了手裏的匕首。
“師兄!”
鮑遊再也忍不下去了,殷韻略微查探了下,瑤香還有一口氣,遍體淩傷,雙手雙腳被捆着,吊在囚車裏,琵琶骨被穿入了細鐵鏈,固定在鐵欄上。
陸擇羽怔怔的望了一會,撓撓頭。
“還活着!”
說着陸擇羽點點頭,在場的衆人都感覺到意外,風悠揚微笑道。
“徒兒,你給鄒宗主認個錯。”
陸擇羽眨眨眼看着鄒妄,剛想開口鄒妄卻開口道。
“哼!隻是認錯就夠了嗎?他毀了老夫的心血,跪下磕三個響頭,老夫就放了這妖孽!否則老夫今日就把她扒皮拆骨!”
鄒妄話音剛落,一股磅礴的靈氣便湧了過來,一碩大的身形踏裂地面,鮑遊已沖了過來,卻被蕭淵二指抵在眉心,硬生生的按住了。
周圍的修道者們都紛紛退了好幾步,誰都知道這鮑遊要是真發起火來,是很恐怖的。
“知道了!”
瑤香醒了過來,她意識有些模糊,但聽到了剛剛的話,她望着陸擇羽,馬上驚醒過來。
“呆子你幹什麽,不要跪,你不能跪的!”
就在此時,鮑遊散去了身上的靈氣,在場的衆人驚呼了起來,陸擇羽真的跪在了地上,爽快的磕了三個響頭。
“可以了吧。”
陸擇羽起身拍拍手,絲毫不把鄒妄放在眼裏,一步來到囚車處,三下五除二便把鐵做的囚車直接扯爛了。
一抹金芒掠過,鎖住瑤香琵琶骨的細鐵鏈斷了,殷韻走過去,小心翼翼的把在骨肉裏的細鐵鏈抽出,瑤香痛苦的咧嘴,淚水不斷的落下,陸擇羽一把抱住她,轉身便回到了蕭淵身邊。
殷韻望了四周圍一眼,咯咯笑道。
“千萬别落在我手裏,否則我會讓你們知道,什麽叫比死還要難受的,還有你們,通達宗是嗎!”
殷韻望了過去,常計急忙笑臉迎人。
“殷姑娘,這事與我們無幹!”
蕭淵望了一眼通達宗衆人,眼神冰涼。
“如若你們是惡人,蕭淵定會盡數斬掉!”
常計身邊的幾人都感覺到了一股懼意,隻是此時大部分修道者都覺得陸擇羽給人一種難以言語的感覺,天心怔怔的望着一副嬉皮笑臉的陸擇羽,這下跪對于修道者們來說可是莫大的恥辱,但陸擇羽卻絲毫沒有受影響。
巫柒和西陵赤都看呆了,巫柒更是驚愕的望着陸擇羽。
“竟爲了一個妖跪下!”
西陵赤哈哈大笑起來。
“弱者隻能嘤嘤狂吠,使些小把戲而已,陸公子,在下佩服佩服!”
西陵赤抱拳道,他想過如若是這般,他甯死都不會跪下,但沒想到這陸擇羽卻絲毫沒在意,況且還是爲了一女妖。
“爲什麽!”
瑤香嘴角下落,無聲的啜泣着,陸擇羽眨眨眼。
“受傷有那麽疼嗎!”
陸擇羽無法理解,因爲他不知道什麽叫疼,印象中從來沒有受傷過。
“你根本不必跪下的,爲什麽!”
“不是他說我跪下磕頭就放了你,我跪下磕頭就可以了啊。”
殷韻走了過來,揪着陸擇羽的馬尾辮。
“愣着幹什麽,趕緊回去治傷。”
陸擇羽哦了一聲,程凝和喜兒急忙靠過去。
“韻兒你回去幫忙。”
風悠揚說着淡然的轉身了,隻是此時蕭淵,方信和鮑遊三人并未打算離去,而是站在雨花宗外面。
此時周圍都是議論之聲,很多人都在嘲笑雨花宗,鄒妄心底并未感覺舒服,反而隻覺有些羞愧,周圍的弟子們也是一樣的。
“三位打算如何!”
天心走過去問了一句,衆人都看了過來,不少雨花宗的人都退後了,鮑遊走向了左側,一堆人急忙閃開,生怕碰到了鮑遊,被他拿來撒氣。
“都給老子全部滾,這條街現在被老子征用了,誰敢踏上這條街,老子要他好看,師弟你馬上拟一封文書,老子要征用這附近的街道。”
鮑遊怒意滿滿,他打算就守在外面,隻要有一丁點沖突,他立馬沖進去,把雨花宗殺個片甲不留。
而就在此時,一陣笑聲傳來,緊接着一陣清脆的銅錢碰撞聲響起,鮑遊怒火中燒的看向修道者們。
“誰人嗤笑!滾出來。”
“三師兄!不必如此動怒,本來就是我們有錯在先,私自藏匿了妖,對吧!”
一披着頭發,紮着彩辮,末端拴着銅錢,雙手放在黑色袍服内,留着一撮山羊胡,眉目端正,五官正氣,身形略顯單薄的人走了出來。
“弘義啊,你怎麽才來。”
“師傅,大師兄,三師兄,六師弟,好久不見了。”
來人正是盤岐宗的楚弘義,人群中不少修道者紛紛退避三舍,見到楚弘義和見了鬼一樣,他笑呵呵的走過來。
“鄒妄宗主,初次見面,我楚某爲我師弟以及我的師兄啊師姐剛剛的話抱歉,這世道本來妖就是要除掉的,我們修道衛道,便是要以斬妖除魔爲己任,所以你們沒有任何問題,錯在我們藏匿了妖,諸位!今日的這場鬧劇也該結束了,諸位也請去辦正事,我楚某向諸位緻歉了,叨擾了諸位寶貴的時間。”
鄒妄表情和善了一些,他馬上道。
“沒想到天下還有這等明事理之人!楚兄弟,不如進來一叙如何?”
“不了,時間差不多了,改日。”
風悠揚咳嗽了一聲,鄒妄望着衆人的表情,總覺得有些不對勁,因爲楚弘義的話讓不少人顯得緊張無比。
“小樂,幾年沒見了!”
楚弘義走過去,拍向倪樂的肩膀頭,倪樂警覺的閃開,連退好幾步。
“楚兄,我就先走了。”
楚弘義說着開口道。
“師傅你們先回去,這事交給我處理,散了散了,鄒妄宗主不畏強勢,是吾輩的楷模,我希望大家也和我楚弘義一樣,做一個堂堂正正的修道者,以公理正義爲目标!”
楚弘義的話掠過不少修道者的耳朵,不少人面色凝重,一名修道者馬上呸了一聲,憤恨道。
“簡直就是胡說八道,他楚弘義都可以算是正義之士,那我就是聖人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