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凝看着手裏的匕首,确實是廢品,而陸擇羽還在和殷韻耳語着什麽,李振甯在一旁笑而不語。
桌下大部分箱子裏都是李家每一任家主的遺留物,很多都是家主們剛開始鍛造兵器時的試作品,但都會留下來,以警示後人,刻苦努力方能成器。
這些廢品都是爲了鼓勵李家的所有人,成器是一個漫長的過程,是需要每天不斷付出努力,才能夠打造出好的兵器來。
小時候李正甯也不懂,總覺得這些破爛玩意早該扔掉了,直到後來李正甯才知曉,這些破爛玩意的意義。
李家千年前就存在,已經曆了一百三十一代人,到了李正甯這一代,每一代家主從開始鍛造兵器開始的廢品都會儲存下來,五樓裏還有不少箱子,這層的箱子裏的是李家最初幾代家主的。
每一個箱子上,每一把兵器上,都會有家主名字中的一個字,李正甯走過去開始收拾起來,一地的廢品,上面有一個覺字。
這是李家第九代祖先李覺鍛造的,聽聞先祖李覺層爲曆史上不少赫赫有名的修道者打造過兵器法器,甚至有登仙者。
李家雖比不上鑄器宗,但代代相傳了不少鍛造兵器法器的方法,能鍛造出不少上品的兵器法器,還有一點便是李家這麽多年來都與世無争,沒有開宗立派的想法,隻是在這木染郡内生活。
對于現如今的一切,李振甯已經非常滿意了,一旦要開宗立派,勢必會卷入到江湖紛争中去,這是李振甯不想繼續擴大家業的原因,他們李家也隻有八個分号店鋪,隻遍布了六個郡。
“李老闆,就要這把了。”
殷韻走過來一開口,李正甯完全怔住了。
“殷姑娘,别開玩笑了,這是我祖先打造出來的廢品,根本不值幾個錢的。”
“你看我像是開玩笑嗎?”
殷韻說着從兜裏摸出了一張十兩的金票,遞了過去,李振甯急忙拒絕道。
“殷姑娘,這錢我不能要,如若殷姑娘真要,我送與你們便是,這可是廢品。”
“收下吧,我師弟眼光很準的,這兵器我們要了,十兩金子的價格,你寫份買賣契便可。”
李振甯越發奇怪,不自覺的走過去,從程凝手裏拿回了這把鏽迹斑斑,發黑發綠的匕首,不管是鋒利度還是硬度,這把匕首都太過兒戲了,而且這已算是短劍了,重量也有些重。
材質也是幾種尋常的鍛造礦石,并無特别,無奈之下李振甯隻能寫下了買賣契約,雙方簽字畫押,蓋上道印。
衆人都覺得疑惑,這把兵器一看就是廢品,扔地上都沒人要,就算稱重賣錢也賣不到幾個錢,殷韻竟然花了十兩金子。
事情很快就傳開了,不少染城的人都過來看熱鬧,殷韻和陸擇羽以及程凝三人一踏出店鋪,不少人都在一旁嘀咕起來。
殷韻也不知道,看着手裏的匕首,确實是廢品,但陸擇羽說裏面有龍,這一點殷韻并非頭一次聽,很多厲害的兵器法器,都會注靈在其中,這靈可是萬物,而且極爲罕見,蕭淵的殘陽便有一靈物在其中。
這一點殷韻是知道的,門口的喜兒和瑤香靠了過來,事情二人也聽說了,都覺得奇怪。
“呆子,這真是的是好兵器?”
陸擇羽點點頭和衆人描述了起來,陸擇羽看到這兵器裏,有一頭青藍色的卧龍,蜷縮盤在地上,似是很沒有精神,但時不時會睜開眼看看陸擇羽。
一行人回到了道衙府内後,直接去了後堂,方信也處理完公務,事情他也聽回報的人說了,鮑遊拿過殷韻手裏的匕首,左右打量着,愣是看不出所以然來。
“師姐,十兩金子就買這麽一破銅爛鐵回來?”
殷韻眉頭微皺道。
“我感覺自己腦子有問題了。”
陸擇羽不滿的蹲在地上畫着圈,撇着嘴說道。
“你們都不相信我的眼光麽!”
方信走過去道。
“師弟啊,不是不相信,可這物件的材質,确實太過普通,我們又不似你有一身通天的本領,還能看到尋常人無法看見之物。”
猛然間鮑遊把匕首抛起,擰開酒葫蘆,舉着二指,酒葫蘆裏噴出了淡藍色的火焰,火焰瞬間包裹住了匕首。
滴滴答答
一團團黑色的粘稠液體落下,匕首在火焰中煙消雲散了,殷韻望着一旁的陸擇羽,說不出話來,胸口感覺很悶,然而就在此時,鮑遊散去火焰的刹那,衆人都看到了匕首竟完好無損的落在了地上,咣當作響。
匕首上的一個覺字散發着嫣紅的光芒,陸擇羽看到劍裏的龍動了起來,立起了腦袋,睜圓的眸子盯着陸擇羽,喉嚨裏發出沉悶的低吟。
“讓我來試試。”
陸擇羽或者卷起手袖,走過去撿起地上的劍,此時他笑眯眯的望着劍中的龍,龍驚慌立起來,又俯身在地上,似是在求饒,陸擇羽還未松開劍就被衆人阻止了。
“先放着好了,等師傅過來問問他看。”
方信說着,衆人也見識到這把匕首的奇怪之處,匕首柄末端的覺字上的紅光消失不見了,匕首還是老樣子,鮑遊扣起了地上剛剛滴下的黑水,确認了下是某重鍛造材料。
“對了師姐,這次的事我們該如做。”
方信問了一句,這種事在方信看來有些難辦,畢竟玉門宗的人是在這染城附近失蹤的,他有必要進行調查,給出一個令人信服的結果。
現在明知道玉門宗的人已經被人殺死,兇手是誰雖不知,但陸擇羽說知道兇手是誰,當務之急應該是先抓到兇手,因爲兇手極有可能會在暗中繼續做點什麽,來繼續促成與魔門開戰的局面。
方信心想。
此人用心險惡,放任下去太過于危險!
“幹脆一不做二不休,把真相公布出來得了,想那麽多幹嘛。”
殷韻望了一眼鮑遊,走過去直接怒叱道。
“腦子是個好東西,可惜你沒有,真是的,如果告訴他們的話,這件事就會算到我們盤岐宗頭上來。”
鮑遊一拍腦門急忙解釋道。
“我開玩笑的師姐。”
此時瑤香笑嘻嘻的開口道。
“不如這樣好了,把他們的屍體挖出來,移到别處去,看看哪個宗門惹人厭,直接把他們宗門的一些物件放上去不就好了。”
方信咳嗽了一聲。
“千萬不可瑤香姑娘,這麽做的話,無異于挑起紛争。”
喜兒望着無趣的陸擇羽,走過去蹲在他身邊。
“擇羽,要不我們到後廚看看,你想吃什麽,我給你做。”
陸擇羽來勁了,直接起身和喜兒一起去了後廚,程凝并未跟去,而是收起匕首打算回屋裏去。
“先等等好了,等大師兄的信。”
殷韻說着,衆人都點頭了,昨日風悠揚已經來信,蕭淵還未從魔門三郡回來。
午後
天心坐在一客店大堂内,望着還在争論不休的各宗門代表,大部分宗門不同意開戰,說得都是有理有據,并且還在抨擊着道衙府的做法。
過去很多宗門和魔門都有生意上的往來,這對于不少宗門來說,是一筆不錯的外快,從前幾年開始,道衙府就開始嚴格管制,不準中原的宗門和魔門進行任何交易,這等于直接斷了大部分宗門的财路。
過去一些内陸的宗門還能從魔門三郡的魔門之人手裏換到不少良奇州的貨物,這對于很多宗門來說是不錯的。
但管制開始時,有宗門依然我行我素,之後天谕帝直接下令,把這宗門除名了,爲了以儆效尤,這宗門已經散了。
自此後交易變少了,而魔門之人隻能暗中偷偷與中原一些宗門交易,一旦被抓到下場會很慘,現在的三花宗就是如此,林元富到現在還被囚禁在天谕城裏。
天心望着眼前的場面,頓感不快,一開始他前往這些宗門的目的隻是爲了大家達成共識,但看起來沒那麽簡單。
魔門三郡這樣的心腹大患,一定要盡早鏟除,天心深知養虎爲患這個道理。
“諸位,請聽天某一言。”
天心起身抱拳道,議論聲停止了。
“諸位的疑慮天某并非覺得不妥,隻是諸位好好想想,這數百年來的江湖紛争,正邪對立,皆因修道二字!”
天心舉着二指,衆人也紛紛點頭了,他接着道。
“魔門之所以稱之爲魔門,隻因他們用一些旁門左道之法修煉,甚至這些方法還會危害百姓,以及入了魔門之人,生死無定數,甚至還會被要求做一些見不得人之事,所以魔門之人在我們正派人士眼中,是鼠輩!過去幾次與魔門之人的沖突,想必大家都有所記憶!”
天心走到了中間朝着四面抱拳鞠躬道。
“所以諸位道友,鏟除魔門之人是我們天谕州正派修道者的己任,惡根不除,妄念不斷,與其去思量利弊,不如除去這惡根,養虎爲患終成禍。”
天心已經說得很明白了,但看衆人的神色,他知道這樣的說辭未必能夠說服衆人,畢竟如若真的開戰,勢必有死傷,各大宗門都不想折損。
“天心向諸位承諾,如若真的開戰,天心自當作爲馬前卒!”
“天心公子,理确實是這麽個理,隻是說打就打,準備是否妥當呢?”
天心馬上回道。
“這位道友,一旦開戰,道衙府必當竭盡所能,爲諸位供應藥材兵器,糧食和衣物,諸位完全可以無需顧慮,我們隻需與良奇州宗門府通力合作,這次必定一舉鏟除魔門三郡裏的魔門之人,再者諸位應該知曉,盤岐宗的實力,有他們助陣必當馬到功成!”
最終不少人都點頭了,會在三日後的會議上,統一口風,随後不少人都離開,打算到染城去住下,畢竟這鎮雖熱鬧,但還是染城好。
天心并未離去,因爲還有些宗門的修道者在趕來的途中,他回到了客店的房間内,坐下後面色凝重起來。
“究竟是壞還是好。”
天心現在最憂慮的便是盤岐宗站在哪一邊,盤岐宗這些年坐鎮天錫郡确實功不可沒,雖他們宗門人數少,但個個都道術功法超絕,加之魔門之人心不齊,所以盤岐宗很好的遏制住了魔門之人的咽喉,令他們不敢動。
而如果魔門之人動用仙威的話,盤岐宗是難以抵擋的,再者盤岐宗與不少魔門之人交往甚深,這也是天心顧慮的地方。
“陸擇羽!”
天心猛的起身,他感覺到了一些異樣,這個單純質樸的少年,在天心看來很異常,但他的厲害卻已傳開了,加之他在陰山宗的那件事,讓天心覺得可以和陸擇羽私底下談談。
想要撬動一些事物,就必須找到對應的點,天心直接起身出了房門,比起思前想後,天心更願行動起來。
午飯過後,陸擇羽發着哈欠打算午睡,他并未回到院子裏,而是獨自一人跑到了後院的一顆大樹上,打算直接在這打個盹。
“你究竟是何意?”
冷不丁的一個聲音傳來,陸擇羽睜大眼望向了一側的院牆邊,宣夜站在院牆上。
“什麽啊?”
“本王可是髒了手,殺了幾個下九流之輩,爲的便是盡快促成戰争,而你我可從中拿到仙威。”
陸擇羽撓撓頭,迷糊的望着宣夜。
“要那玩意幹嘛?”
宣夜冷哼一聲,心想。
還不老實,心思還真是深沉!
宣夜一步跳到陸擇羽躺着的樹幹上,陸擇羽直接起身,掄着拳頭道。
“要不要來一場。”
“來啊,本王也好久沒有活絡筋骨了,隻不過現在不是時候。”
陸擇羽無趣的坐下。
“你殺了人怎麽不把屍體埋了,真是的,讓人看到多不好。”
宣夜愣住了,随即轉念一想。
難不成她是在幫我善後,以爲我殺了這夥人要鬧出亂子來!
陸擇羽沒多想,隻是覺得死人挺煞風景的,而且人死了不埋掉也不好,反正那些年在秃村裏,陸擇羽可以看到人一死就白布一蓋,有錢的裝棺,沒錢的用草簾子一裹直接埋掉。
對了還有吹唢呐,我又不會吹,不過下次還是随身帶一把,有人死了就吹一吹!
陸擇羽這麽心想,宣夜盤坐下來。
“喝一杯如何?”
“好啊。”
宣夜一擡手,一個象面裏,出現了一壇酒。
“你是覺得我殺了人,不對麽還是如何?”
宣夜拎着酒喝了一口,遞給陸擇羽,陸擇羽喝了一大口。
“殺就殺了,有什麽對不對的,我捉蟲吃,吃就吃了,就是覺得挺煞風景的,所以就順手埋了。”
宣夜哈哈大笑起來,拍了拍陸擇羽肩膀。
“陸兄,想不到你竟如此想,果然你很對我胃口,确實那些下作之人,竟要本王動手,實屬無奈,你我仙魔斷然不該爲了某些事,在這人間髒了自己的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