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無聊啊。”
陸擇羽躺在殷韻身邊,吹着垂落下來喜兒的頭發,時不時頭微微往上,被發尖撓得癢癢的。
月亮開始西沉,眼前的五人還是老樣子,一動不動,陸擇羽也不知是怎麽回事,不管認真看,還是用鼻頭嗅,或者是和他們說話,都無濟于事。
百無聊賴之際,陸擇羽翻起身來,直接一躍,縱身來到了山頂上,直接盤坐下來,支手托腮的望着下面,陸擇羽看得很清楚,而且有任何問題,有問題一瞬他便可以下去。
真是的,她們究竟在幹什麽。
陸擇羽想不明白,她們究竟在幹什麽,因爲什麽都感覺不到,這讓陸擇羽有些急躁了起來。
就在此時,原本白亮的月光漸漸變得黯淡下來,陸擇羽剛擡起頭,就聽到天空中雷聲大作,一擡頭就看到白雷在雲層中翻湧。
陸擇羽驚奇的望着這白雷在次第而進,朝着他這邊過來,就在陸擇羽疑惑之際,猛然間一股驚天白雷落下。
然而雷電并未散去,而是化作了一雷電人形,有鼻子有眼的,在劇烈晃動着。
“呆子,師尊那邊已經允許了,過一陣子我們就會見面了。”
“你誰啊?”
陸擇羽嘀咕了一句,眼前的雷人伸着手,突然間一巴掌拍在陸擇羽的腦袋上。
“幹嘛?”
陸擇羽怒了,掄着拳頭就要打,但雷人卻哈哈笑了起來。
“還是老樣子,真是的,不知道你小子哪根筋不對,竟然爲了我搞成這副模樣.謝謝!”
陸擇羽更加狐疑了,按着腦門心,想了半天還是想不起來,隻是這個聲音聽起來有些熟悉,非常懷念。
“師尊已經原諒我了,呆子,過陣子我就下來陪你,然後幫你找到通天仙路.,這次我想通了。”
陸擇羽還是不知道眼前的人是誰。
“你叫什麽?”
“桑空!”
陸擇羽一聽到這名頓時掄起拳頭就揍了過去,直接把雷人打散,雷聲噼啪作響,雷光四處散落,陸擇羽心中一驚,已經來到了殷韻他們身邊。
不斷的拍飛一團團雷電,他吓了一跳,烏雲散去,陸擇羽隐約看到了一顆巨大無比的腦袋,比山脈還要大,是一隻龍的腦袋,驚鴻一瞥般的浮出烏雲,緊接着月光透下,一切煙消雲散。
“你還是老樣子我就放心了,呆子。”
沉悶的聲音從天上飄來。
陸擇羽咬牙切齒的攥着拳頭,非常的不悅,他不知道爲何,一聽到桑空這名字,就氣得牙癢癢,且怒意滿滿,想要把這家夥暴揍一頓,狠狠按在地上摩擦。
陸擇羽也不知是怎麽回事,隻是剛剛清晰的看到了龍的腦袋,在這人世間,龍這種妖早已絕迹,早在一千年前的仙魔大戰過後,龍就絕迹了。
陸擇羽聽蕭淵說起過,龍作爲妖中最強大的一脈,曾在仙魔大戰中擁有足以匹敵仙魔的力量,隻是在仙魔大戰結束後,當時幾隻強大的龍族,一些被魔們屠戮殆盡,一些則跟着仙們羽化升仙,去了仙界。
“真是的,怪怪的。”
陸擇羽想起這雷人之前在後嶺鎮出現過,在老梅樹遭遇天劫前的時候,隻是陸擇羽不知道這人和自己有什麽聯系。
“算了,管那麽多幹嘛。”
陸擇羽望着身邊的殷韻,還是一動不動,拉着她的一條腿,扯了扯,現在殷韻臉上,手上,腳上,都被陸擇羽用毛筆畫上了一堆奇奇怪怪的圖案。
陸擇羽望了一眼地上的毛筆,望了望其他三女,吳莫急和殷韻都畫得差不多了,反正閑着也沒事,陸擇羽拿起毛筆,用舌頭舔了舔,站在瑤香面前,舉着毛筆,笑嘻嘻的點了上去。
喜兒靜靜的坐在門檻邊上,望着漫天飄灑的雪花,梁家府的大門已關閉,今天梁家的文書先生不在,所以得等明天才能在新的賣身約上簽字畫押。
喜兒木然的望着飄雪,她并未回到梁施允的身邊,雙腳交叉,抱着雙臂,今天所有期滿的丫鬟中,隻有八人選擇繼續留下來。
喜兒兒時記得最清楚的一句話便是,父母說讓她在這裏等,等差不多了,下一個下雪的日子就會來接她。
雖然喜兒是自己要求讓父母賣了自己的,長大後喜兒想過這個問題,她知道父母也不想把她賣了,是逼不得已,所以喜兒還是想等父母來。
“再等等,或許就來了。”
這也是喜兒沒有離開梁家府的原因,因爲如果父母來接自己了,找不到自己的話該怎麽辦。
“再等等就好,等等就好了。”
喜兒喃喃自語着,腦中又浮現出剛剛福兒和那先生兩人殷切的舉動,喜兒也時常幻想着,哪天有位帥氣英俊的公子,出現在自己的面前,關心自己,愛護自己,能把自己寵着。
寒意已經習慣了,這樣的冬日裏,喜兒會坐在台階上看雪,一看就是大半天,喜兒不知道爲何要看着,明明知道看下去也不會有奇迹出現。
喜兒才十六歲,還很年輕,再等幾年說不定父母就來了。
“爲什麽不走?”
一個聲音響起,喜兒急忙伸着手袖,擦了擦眼眶,起身低頭颔首喊道。
“大小姐。”
梁施允斜靠在門邊,她看起來和平日裏有些不同,總覺得神韻氣質都不一樣,有一股發自骨子裏的傲氣,這樣的梁施允喜兒從未見過。
“你再等下去也不會有人來的。”
喜兒面色凝重,低頭不語,哆嗦起來,因爲已經在這坐了幾個時辰,也沒回梁施允房裏。
“嘗試着走出去看看如何?”
喜兒驚愕了,她不知梁施允爲何會說這番話,使勁搖頭。
“你不出去看看不出去走走,怎知活不下去?”
喜兒完全無法想象,這樣的話會從梁施允口中說出。
啪嗒
一錠金子滾落在地上。
“拿着滾吧。”
噗通
喜兒跪在地上,抱着梁施允的腳。
“大小姐我知道錯了,别趕我走,别趕我走。”
梁施允不爲所動,反而譏諷笑道。
“不用再等了,你的雙親,前幾年死于霍亂,你的弟弟哥哥也是一樣,雖然賣了你,讓他們不用死于饑餓,但窮人始終是窮人,過了這一劫,另一劫就上門了,躲也躲不過,逃也逃不了。”
喜兒面如死灰,心如刀絞,完全怔住。
“不信啊?你可以去問問梁婆婆,我們梁家定期都會給賣身入府的家裏去一封信,隻是你們家的信很久無人回應,畢竟根據通幽州的法度,窮苦人賣身的期限,是十六歲爲一期,三十歲又爲一期。”
這些喜兒都知道,她無法接受,更加不想接受。
“之前我們販藥的幫傭剛好路過那邊,就去問了一聲。”
喜兒失魂落魄的松開手,按着冰涼的地面,茫然無助寫在臉上。
雖父母隻養育她到四歲,但喜兒記得特别清楚,或者說那時候的感覺,很開心。
“滾吧,我也玩膩了。”
梁施允說着就要轉身,喜兒伸着的手微微顫抖,想要再次捉住梁施允的褲腳,手一伸,卻隻看到梁施允跨入大堂。
“再說了,你吃梁家的用梁家的,現在長大了越吃越多了,又幹不了什麽活。”
喜兒怔怔的望着梁施允,嘲弄的表情下,是輕蔑和鄙夷,不遠處傳來了一陣嬉笑聲,喜兒看了過去,是梁婆婆帶着一衆年幼的丫鬟們走過來,她們個個看起來稚嫩可愛,喜兒不禁想起進入梁府時的一切。
“滾!”
梁施允拖長了音調,喜兒閉上眼睛,淚水被擠出來,她捂着嘴巴,望着地上的一錠金子,她并未去拿起,而是把金子推開。
喜兒知道自己要活不下去了,明明知道,卻還是一隻手按在了冰涼的金子上,拿在手裏沉甸甸的,足足三兩有餘。
走與不走是喜兒現在最糾結的,她清楚的知道,走的話要怎麽活下去,她習慣了伺候人,習慣了去讨别人歡心,習慣了聽從安排,而如果要自己去選擇的話,喜兒做不到。
“我讓你滾聽到沒?還是說我讓護院把你攆出去。”
梁施允冰涼的聲音再度傳來,仿若霜刀般,透心涼,喜兒早知梁施允的秉性,可這時候,又多麽希望梁施允能讓自己留下來,繼續伺候她。
“大小姐,我很會做菜,而且越做越好吃,我還會洗衣服,疊被子,暖床,每次你洗澡水溫也正好合适,還有每次你.我都認真看着,你不管對我做什麽,我都”
“對啊,你很聽話很懂事,但我說過,我已經膩了,知道嗎,膩了的意思,一點新鮮感都沒,留你何用?”
喜兒開始劇烈的顫抖起來,情緒越來越激動,她不明白爲何梁施允要攆自己走。
喜兒卑微的低着頭,還是想留下,梁施允歎了口氣。
“我不需要一個木頭,如果你不走我就吩咐人把你賣到風月場所去。”
喜兒震驚的看着梁施允,随即拿起了金子來,轉身奔向雪中
吱呀
大門打開,喜兒奔走了出去。
此時的殷韻松了一口氣,但卻并未松懈,她化作了一縷白氣,快速的跟了出去,雖然這樣的做法有些激烈,但很是無奈,已經聯系嘗試了十多次,始終喜兒都不走,沒有勇氣踏出去,去面對外面那未知的世道。
無奈之下,殷韻隻能用另一種方法,在無法面對過後的片刻,人往往在激烈的掙紮後,會沉靜下來,去思考一些事,這種時候,很多平日裏根本不去想事的人,腦袋會動起來。
而人的腦袋動起來,往往是清醒的時候,這時候人往往會自醒,而自醒的時候,往往是人想明白一些事的時候。
街道上的喜兒,一路狂奔,在風雪中留下一個個足印,她沒有目的,隻是沿着街道跑着,跑累了就停下來走,走累了,冷了便坐在房檐下,望着遠處的雪花。
殷韻松了口氣,看到喜兒的神情有了一些變化,她并未一如既往的悲傷,而是望着街上來往的行人,開始發呆。
悲傷和不甘都消失了,轉而的是釋然,人很多時候往往需要一個理由,這是很多人面對苦難時必備的條件,一個理由即可,即便是這個理由是虛無缥缈的,人也會義無反顧認定。
人如果沒有了目标,便如行屍走肉,喜兒那些年就是如此,甘願淪爲行屍走肉,隻需一口熱飯,一張暖床。
如果隻是爲了活下去的話,未免也太過于悲哀,在殷韻看來,人活着很多時候,是爲了抵達自我的彼岸而活着。
喜兒起身了,走入了一家銀号裏,一陣後喜兒拎着一小布包出來,轉而走入了一家火鍋店。
“老闆,給我來點吃的。”
殷韻點點頭,望着喜兒目前的情況,稍微安心了些,她必須得去另一個女子的回象中。
“還是不肯動手嗎?”
九歲
程凝已經來紫蝶宗一年了,已學會了紫蝶宗的初級功法,果然是天資了得之人,學習功法的進度令同門弟子們望塵莫及,即便是大了程凝七八歲弟子也不是程凝的對手。
程凝的一切是值得宗門各師傅們望而興歎的,隻是紫蝶宗最爲令人難以逾越的考驗來了。
鮮血把泥土染成了暗紅色,眼前是一個被鎖鏈拴着脖子,蜷縮在木樁邊瑟瑟發抖的人,蓬頭垢面,穿着的白衣已發黑,破爛不堪,他絕望的看過來。
程輝站在程凝身邊,而程凝一如當初,匕首扔在一旁,已經三天了,她還是遲遲不肯動手,周圍還看得到一些人的殘肢斷指。
這一次的考驗,是要弟子們手刃良奇州的犯人,這是出行任務的之前必先經曆的一道坎。
三天三夜,其他的弟子都完美的完成了任務,因犯人都是有罪之人,特别這其中還有罪大惡極之人,很多人并未有任何的猶豫。
“凝兒!”
程輝喊了一聲,而此時犯人的神情變了,變得精神了起來,殷韻化作了犯人,她望着對面的程凝,知道她内心在想什麽。
程輝依然站在一旁,雖上一次殺死烈火鵝,他從中幫忙,之後其他宗門的人頗有微詞,直到程凝完美的練就了紫蝶宗枯葉門的功法後,這些聲音才消停。
這一次程輝絕對不會插手,即便是五六天,七八天也好,程凝如果完不成這項試煉的話,即便她天資卓絕,程輝也不會再留情面。
殷韻看過程凝的回象後,感覺到詫異,因爲這時候的程凝,動作的柔韌程度,以及對功法招式的理解和把握,都要遠超現在的程凝。
“自己作踐自己麽!還是說,想要求死!”
現在的程凝,功法道術,趨于三流,殷韻那天看她和瑤香比劃時就詫異了,明明有紫色和金色道根,竟會如此的差勁。
現在殷韻知道了,程凝是自甘堕落,不願再精進,隻望有一天,死在江湖中。
“還真是不得了的丫頭,真是的,師弟你找的都是些什麽家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