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孤策面上神se很有幾分古怪,尴尬地道:“那個……太子殿下,事情是這樣。你看,你都已經入洛陽這麽久了,卻一次都還沒來過我們獨孤家作客,也沒和我妹子見過半面。我嫲嫲很不高興啊。”
獨孤策他嫲嫲,就是獨孤閥第一高手尤楚紅了。這老太太修和她的輩分一樣高得吓人,在獨孤閥内的地位,便相當于《紅樓夢》裏面榮國府的賈母。故此即使獨孤峰是閥主,回到家以後,卻也照樣要在自己老母親面前低聲下氣,連說話都絕對不敢稍微大聲一點。
這次陳勝被冊封陳王兼河南道行台大總管,入洛陽輔政,獨孤閥出了大力,雙方也可以說是政治上的盟友了。而聯婚就是雙方結盟的最重要手段。換句話說,尤楚紅早把陳勝看成了是自家孫女婿。老人家上了年紀,最關心的自然就是兒孫什麽時候結婚成親等諸如此類事情。
陳勝這麽久都不上門,尤楚紅也看不到未來孫女婿究竟人品如何,難免就要着急。她這一着急,當兒子的獨孤峰就難過。獨孤峰難過了,當孫子的獨孤策不是更難過了麽?故此他天天跑過來堵大門,說到底,也是情有可原啊。
問清楚了究竟是怎麽一回事,陳勝禁不住當場失聲發笑。想想反正左右無事,就走一趟獨孤府也無妨。正好順便和獨孤峰商量一下關于李世民的事。當下兩人連袂出門,策馬向獨孤閥的衛國公府奔去。
獨孤閥當世四大名閥之一。第一代閥主獨孤信,生下三名女兒,分别做了宇文周、隋楊、李唐三朝的皇後。故此一門顯赫,天下無人能及。這樣的名門世家,其府邸當然也是規模宏大,富麗堂皇至極點。假如沒有人帶路,放你在裏面随便亂走,都很容易會迷路走不出去。
作這座大宅門内至高無上的老祖宗,尤楚紅穿着打扮得非常華貴,可謂派頭十足。她年紀已近百歲,故此白發如霜,臉上則滿布了深深皺紋。前額聳突,兩頰深陷,看起來就是一副老得幾乎走不動路的模樣。但非常奇怪地,其膚se卻在蒼白中透出一種不屬于她那年紀的粉紅se。所謂童顔鶴發,無非如此。
天下間衆所周知,尤楚紅修之高,足與yin癸派宗主祝玉妍,以及慈航靜齋齋主梵清慧鼎足而立。但見她二十年前因練功岔了氣,所以染上難以根治的哮喘病,導緻修停滞不前。也正因如此,她才難以駐顔不老。但縱使如此,尤楚紅仍屬絕頂高手級别。尤其她自創的《披風杖法》,更加大大有名。
陳勝武人xing,一旦知道某某高手有什麽厲害武功,而且又屬于自己從來沒有見識過的,立刻就會忍不住想要向他挑戰,盡情領教過其厲害之後方感覺心滿意足。《披風杖法》這樣出名,陳勝心底裏确實很想與之一戰。
可惜,對方已經是位年近百歲的老太太了,哪怕在武者眼中,對男女對手皆無分别心,但陳勝至少還是懂得敬老的。當下他也無可奈何,唯有歎了口氣,把挑戰的心思暫且壓下,上前見禮問好。
老太太端坐太師椅中不動,坦然受了陳勝的禮。居高臨下,用那雙黑少白多的眸子在陳勝身上掃來掃去,神情嚴肅,不帶絲毫笑意。半晌過去,這才淡淡道:“你就是陳勝?嗯,倒也算得上相貌堂堂,不至于辱沒老身的孫女兒。找個黃道吉ri,就來下聘。”
陳勝啼笑皆非。心想我都還沒答應娶妳的孫女兒呢,這麽快就要我下聘書?何況若真有心結親的話,至少總得讓妳孫女兒出來見個面?這連個影子都沒有,究竟算怎麽一回事?正在腹诽之際,卻見旁邊獨孤峰滿面緊張地向自己猛打眼se,那意思明顯是讓自己先答應了再說。心中歎了口氣,暗道就當是做做好事,安慰安慰老人家。當下點頭唯唯諾諾,随便敷衍了過去算數。
尤楚紅似對陳勝這态度十分滿意,當下又溫言誇獎了他兩句。眼看氣氛還算和諧,獨孤峰也之如釋重負,連忙上前道:“娘,這個孫女婿既然覺得滿意,那就太好了。這兩天又下雪了,娘不可太過勞神,小心又着涼咳嗽了。還是回去稍作休息。”
尤楚紅身患哮喘,天氣一冷了就容易發作,确實不能久坐勞神,當下點點頭,在丫鬟攙扶之下,拄着自己的成名武器碧玉拐杖,慢慢走入了内堂。獨孤峰松了口氣,叫下人重新換過茶水,請陳勝上坐。凝聲道:“大元帥。今ri請你過來,娘親她老人家想要見你,其實隻在其次。也可以說隻是掩人耳目而已。”
陳勝端起茶碗喝了兩口,從容道:“掩飾是因有顧忌。而洛陽城裏能讓閥主有顧忌的人絕對不多。怎麽,王世充他絕對也不安分了嗎?”
獨孤峰皺眉道:“恰好相反,王世充這幾ri安分得很。不但安分,甚至有些退讓過頭了。我在朝廷上出的建議,他居然不反對。非但口頭不反對,甚至連私下裏出手阻撓都沒有。唯唯諾諾,似乎甘做縮頭烏龜。嘿,這可不像是他的作風。我懷疑他是韬光養晦,示敵以弱。準備在我們都放松了jing惕的時候,再發動雷霆一擊。”
陳勝放下茶碗,問道:“雷霆一擊?哈,我倒是很歡迎他這樣做。說實在話,眼下洛陽城的局面,已經到達一個臨界點,很難繼續這樣維持下去的了。想要打破僵局,收獲自己的最大利益,非但王世充想,閥主又何嘗不想?既然大家都想,無非到最後真刀真槍做過一場罷了,又有什麽可怕的?”
獨孤峰歎口氣,道:“話是這樣說。不過……說到實力對比,我們手上的兵力畢竟還是太少啊。一旦當真打起來,恐怕……”
“并不在多,而在jing。有我瓦崗軍在外面,王世充難道還敢把十幾萬大軍都調進來洛陽城?”陳勝不以然地笑笑,道:“總而言之,我這邊自有安排,閥主就放心好了。眼下最重要的,是李世民。他最近有什麽動作?”
獨孤峰搖搖頭,道:“倒也沒什麽特别動作。不但他,城裏其他人,比方說突厥人、鐵勒人、吐谷渾人等等,都是深居簡出,很少和其他勢力見面聯絡的。”
陳勝心中一動,問道:“夏王派過來的人呢?還有宋二公子怎麽樣了?”
獨孤峰神情變得輕松了不少,哈哈一笑道:“夏王的人……你是說那個劉黑闼。說起來也是拜你所賜。原他們來洛陽,是想要從師妃暄哪裏得到傳國玉玺的。但經過那天晚上你在曼清院一場大鬧,這事也就此湯。所以三天之前,劉黑闼和宋閥的人都離開洛陽了。”
“宋閥走了?”陳勝敏銳地察覺到了這行背後蘊藏的深意。随即一拍太師椅的椅把,道:“同樣傳國玉玺而來,劉黑闼和宋閥都走了,那突厥、鐵勒、吐谷渾的人什麽還不走?分明是因他們别有圖謀,所以才留下來的。王世充身就是胡人,和這些塞外族人之間,私底下肯定有某種秘密聯系。所以……要做好打算,準備同時應付王世充、李世民、還有曲傲、突利、伏骞等高手的聯合包圍網。”
獨孤峰一拍大腿,恍然道:“說得對,就是這個道理。唉,我是當局者迷了。那麽,你覺得我們應該怎麽做?先發制人嗎?”
“不。就引蛇出洞,将計就計,然後一網打盡。”陳勝斷聲道:“王世充和李世民既然集合這麽多高手,想必是要在皇城和宮城的範圍内動手。但這兩處地方,正好是我們的控制勢力。要調動起兵力來,絕對比任何人都更加方便一萬倍。所以……閥主應該明白究竟要怎麽做了,對?”
獨孤峰嘴角牽動,流露出一抹狡詐而狠辣的笑容,颌首道:“我當然明白了。三天之後,就是臘月十八。按照曆年以來的規矩,皇泰主都會召集朝廷群臣入宮,召開臘八宴,賜喝臘八粥。王世充假如真想動手,這一天就是最好的機會!嘿嘿,很好很好,既然如此,閥主就成全他。”頓了頓,他回頭望向陳勝,抱拳一拱手,鄭重其事道:“大元帥,到時候就有勞你出手了。”
“這個自然。陳某同樣期待已久。”陳勝點點頭,随即站起身來,道:“眼下雙方的最佳應對方法,都是示敵以弱。所以陳某不适宜在這裏多所停留了。這就告辭。”随即拱了拱手。
獨孤峰站起來送客。歎道:“唉,來今ri嘛……是應該讓小鳳兒出來和大元帥你見一見面的。可惜這瘋丫頭,一大早就不知道跑哪裏野去了。實在不成體統,讓大元帥見笑了。”
陳勝笑道:“來ri方長,不用急在一時。聽說獨孤小姐是貴閥内的高手,劍術之jing,已經盡得真傳。臘月十八那ri,相信當有機會一睹獨孤小姐的風采。請了。”起身告辭,出門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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