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智和宋師道卻沒想到這一點。各人分别攀談幾句,寒暄客氣話過後,話題自然而然就轉到了天下大事之上。宋智顯得興緻頗高,侃侃道:“當今天下四分五裂,雖說群雄逐鹿,但不成氣候者衆。王薄根基薄弱,高調宣布推出競逐天下之舉,其實相當高明。雖不能成王,至少已經避免了落得變成敗寇的下場。将來無論誰坐天下,都不會太過難于他。,甚至還要給予高官厚祿,以收千金買馬骨之效。”
獨孤策笑道:“宋二爺确實高見。以宋二爺看來,有資格在将來統一江山的,究竟都有誰呢?”
宋智拈須笑道:“這要分成南方和北方兩方面來說。南方有此資格者,無非蕭銑、林士宏、杜伏威。而北方則是太子的瓦崗軍、長安的李閥、再加上河北窦建德。其他如薛舉、梁師都、劉武周、高開道、李子通、徐圓朗等等,不過跳梁小醜,蹦達不了幾天的。”他故意不自己的宋閥,那是謙遜加韬晦。同樣不獨孤閥,則因明眼人都看得出來,獨孤閥在這場逐鹿天下的遊戲之中,已經算是出局了。
以皇泰主楊侗的名義冊封陳勝,借此拉攏瓦崗軍,然後用獨孤鳳作籌碼,争取再做一次外戚,是獨孤家上下一緻同意的策略。故此獨孤策對此也沒什麽抵觸心理,反能泰然處之。
獨孤策不屑地道:“窦建德一個泥腿子,能成得了什麽大事?至于李閥……哈,我們兩家那麽多年的親戚了,别人不知道李閥有多少斤兩,難道我們還不知道?李淵的個xing優柔寡斷,兼且又好se成xing,甚至此不顧大局。能夠西入長安,也是借了突厥人的幫助。但突厥人始終信不過的。所以李閥肯定難成大器。所以最有希望統一天下的,當然是太子殿下的瓦崗軍了。”
其實窦建德和李淵未至于如此不堪,但瓦崗軍目前聲勢最盛,這是毋庸置疑的。當下宋師道和宋智都同時點了點頭,深以然。宋智更道:“瓦崗軍的形勢,确實一派大好。隻要再拿下洛陽,全占中原腹地,則天下差不多就定了。”頓了頓,忽然又笑道:“古人說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可見未成家的男人,就難以讓人信服有治國平天下之事。太子也到而立之年了吧?不知道是否已經有心上人,幾時正式成親呢?”
話題轉換得有些突兀。陳勝愕然一怔,随即笑道:“這個嘛,倒還不着急。不過我們瓦崗軍的大龍頭是誰,大家也都知道了的,對不對?”
宋智大搖其頭,道:“太子是說沈軍師?不妥不妥。當然,沈軍師也是巾帼英雄。她運籌帷幄,用兵如神,我一向都十分佩服的。不過沈軍師的出身嘛,始終還是低了一點。太子乃南陳後人,出身高貴。自然應該找位門當戶對的大家閨秀,這才匹配啊。對了,太子可還記得當年建康宮廷之中的淑華夫人?”
陳勝皺起眉頭,道:“淑華夫人?沒聽說過。她是誰?”
宋智微笑道:“淑華夫人就是在下的姑母啊。當年後主與她一見鍾情,先父于是送她入宮,被冊封淑華夫人。夫妻琴瑟和鳴,也是一時佳話。唉~可惜紅顔薄命,姑母她入宮未滿三年即染病去世,這才有後來張麗華得寵,禍亂朝政的事……不過和姑母她相比,緻緻因從小習武,身體就要好得多了。”
宋師道在旁邊笑道:“二叔說的是舍妹。緻緻隻屬小名,她閨名是玉緻。今年十八歲,還未許配人家。”
獨孤策心中大感不妙,連忙道:“這點就不勞兩位費心了。上個月家父已經向太子親,有意要将家妹獨孤鳳許配給太子。過兩ri太子就會上門和家妹見面。屆時便正式下聘。宋小姐還是另覓人家吧。”
宋智雙眉向上一挑,道:“哦,竟有此事?”随即回過頭來,向陳勝問道:“太子,這是真的?”
陳勝端起酒杯喝了一口,微笑不答。宋智則當他是默認了。當下禁不住大皺眉頭。須知宋家向來自認漢人正統,族人嚴禁和有胡族血統者婚配。陳勝是南陳太子,血統上當然沒有問題。再加上他現在手握瓦崗軍數十萬雄兵,聲勢極盛,宋閥假如與之聯婚,肯定好處多多。
故此宋智和宋師道這次北上,最重要的任務之一,就是要促成宋閥與陳勝之間這樁婚事。至于獨孤閥嘛……獨孤家屬鮮卑人,雖然已經漢化,但宋閥依舊十分看他們不起。宋智有心想勸說陳勝不要和獨孤家聯婚,免得沾染了純潔的漢人血統。可是當着獨孤策的面,這話卻也說不出口。
須知道他們這些世家子弟,即使已經正式撕破臉皮也罷,彼此動手殺個你死我活,那是無妨。但要他們像潑婦罵街一樣當面口出惡言,又或者像街頭流氓般津津樂道于打臉,這種低級行,他們可做不出。
正尋思着該如何說服陳勝,忽然之間,隻聽得廂房之外響起敲門聲。随即就聽到有人朗聲道:“是宋二叔、宋兄、還有策弟三位在内嗎?在下李世民,得知幾位在此,特地來向幾位敬一杯酒。”
房間内衆人同感愕然。宋師道連忙向身邊那幾名家将打個手勢,示意他們去開門迎客。随即揚聲道:“原來是二公子大駕光臨。請進請進。”說話之間,衆人紛紛起身迎客。
大門打開,隻見門外站着一名氣宇軒昂的青年。他生得方面大耳,形相威武,眼如點漆,奕奕有神,此刻傲然卓立,意态自若,一派淵停嶽峙的氣度,确能教人心折。正是李閥二公子,将來青史留名,開創鼎鼎大名“貞觀之治”的唐太宗李世民!
這李世民并非單獨前來。身後還帶了兩人。一個是面如黑炭,猶如鐵塔也似的大漢。神态豪邁,教人一看即知是那類縱橫沙場,十蕩十決的勇将。介紹之下,才知此人原來是尉遲恭,字敬德。另一人同樣有高挺雄偉的身材,臉相粗豪,鼻梁挺宜,額頭寬廣,雙目閃閃有神,予人既穩重又多智謀的印象。卻是李靖,字藥師。這兩人都是李世民麾下大将。近年來李世民領軍東征西伐,攻城略地,替李閥打下了今天的大好局面。其中尉遲恭和李靖兩人可謂功不可沒。
獨孤閥閥主獨孤峰的姑姑,就是李淵之母。所以獨孤峰和李淵屬于表兄弟關系。獨孤策和李世民作各自家族之第三代,也是從小一起長大的,熟得不得了。李世民收到消息說獨孤策也在曼清院,則過來打個招呼喝杯酒,順帶和宋師道寒暄幾句,也屬理所當然。至于陳勝,他卻不認識。
李世民不認識陳勝,陳勝卻知道他。誠然,唐太宗李世民在曆史上名聲極好,被多方面記載塑造成一代聖君的完美模樣。然而另一方面,此人弑兄殺弟囚父,又在玄武門之變後公然把李建成李元吉的妃子納入自己後宮,更公然幹擾史官對當朝事件的記錄,開一代惡劣風氣之先河。這些卻又全都證據确鑿。
這些也罷了。最糟糕的,一看見這個真人李世民,陳勝就忍不住想起唐老師扮演李世民的那部戲《大唐情史》來。裏面唐老師演的李世民,在玄武門之變以後,迫不及待地就沖進太子府,抓住李建成的老婆撕衫扒褲,最後唐老師那一臉交公糧之後的舒爽模樣。當真生動傳神,入木三分,也不知道是否假戲真做的緣故。但無論真假,給陳勝的印象也太深了。故此眼前這個李世民雖然和唐老師毫無相似之處,然而陳勝想到有趣之處,當時禁不住就是“噗哧~”輕聲失笑。
李世民等人,原隻以陳勝是獨孤策或宋師道身邊的随從,誰也沒注意他。他這麽一笑,卻立刻就惹來衆人注目。尉遲恭面帶不快,粗聲粗氣道:“這位兄弟,你笑什麽?”
陳勝自然沒法把自己什麽覺得好笑的理說出口,當下微微一笑,道:“沒什麽。隻不過看見尉遲将軍兄你,在下忽然間就想起自己一位好兄弟好朋友而已。說起來,你們兩位的氣質,倒還真頗有些相近。”
尉遲恭更是不高興,認對方在取笑自己。**地道:“請問你這位兄弟叫什麽名字?”
陳勝泰然從容,道:“我這位兄弟啊,叫做秦叔寶。他擅使九節如意黃金锏,與尉遲将軍的歸藏鞭,正是一時瑜亮。他ri有閑,陳某定要把他介紹給尉遲将軍。相信你們必會意氣相投,成好朋友的。”
尉遲恭是個武夫,一時間還未想得到秦叔寶是誰。旁邊李世民則面se微變,顯然已經想到了什麽。李靖則滿面驚詫,率先開口道:“秦叔寶?莫非就是瓦崗軍的大将秦瓊?閣下姓陳,那……莫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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