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有趣,當真有趣。”陳勝從容道:“江湖上有這個傳說,也不止一ri兩ri了。可是從我出道開始直至今ri,真正開口問這個的,卻隻有前輩一人。而前輩偏偏又屬道門中人。這不是很有趣嗎?”
“道求逍遙,佛求超脫。太上忘情,如來亦不可見。看似殊途,實質同歸。”甯道奇微笑道:“若是佛門中人,須知菩薩無分别心,亦無分别智。誰來開口問,還不是一樣?”
陳勝笑道:“前輩說的對,倒是陳某執着了。關于我的師承……不是不想說,當中實在有不足外人道之處。何況口說無憑,前輩不如自己來感受一下,或許更勝過陳某說千言萬語吧。”話聲才落,他氣運功,掌納佛元,緩緩向前推出。
甯道奇似感意外,笑道:“看見太子,老道就像看見了年輕時候的自己。既不拘成法,也不屈于權威,深得自然天趣。好,好。”動念間同樣伸出手掌,以極緩慢極緩慢的速度,向陳勝掌心抵去。
這一下對掌,既沒有什麽驚天動地的聲勢,也沒有什麽jing巧奇奧的變化,純純粹粹,簡簡單單,俨然和後世公園裏面做晨練的老人,打太極拳玩推手一樣普通。當中兇險處,當真如人飲水,冷暖自知。眨眼之間,隻聽得“噗~”一聲輕響過去,陳勝身形微晃,面se忽紅忽青,接連變了兩三次,好不容方才恢複如常。反觀甯道奇,則是自始至終也端坐得穩如泰山。
隻這麽一次對掌,陳勝就清楚了。7星初階的甯道奇,和頂多隻是5星上階巅峰,還差一點才到達6星的自己,彼此間究竟有着多麽大的差别。假如雙方真正動手全力拼殺,那陳勝自己,便絕對捱不過甯道奇那名震天下的《散手八撲》。充其量,也就是讓對方稍微受一些内傷,靜坐調養十天半月而已。
如此結果,其實早在意料之内。甯道奇年近百歲,修jing純無比,自然不是陳勝這未足三十的年輕人能輕易追趕得上的。但即使明白這個道理,一刹那之間,陳勝依舊對自己感覺很有些失望。
這次進入《大唐雙龍傳》的世界,主線任務的條件其實已經放得非常寬松了。每擊殺一名敵人,就可以再多一年時間進行修練。四大閥主之二,魔門八大高手之五,再加上開始時候的一年,加起來,就有至少八年時間。可是……
《yu三摩地斷行成就神足經》已經修行圓滿,即使接下來再怎麽勤練苦修,也隻是讓功力更加jing純,卻很難再有質的飛躍。《天地霸拳》則需要感悟天地,但感悟亦需要機緣。須知機緣之物,虛無缥缈,誰知道什麽時候能夠有?所以嚴格來說,陳勝的武道修行,目前已經到了一個瓶頸。假如隻按現在這樣繼續練下去……說真的,别說八年,哪怕再過八十年,他也沒辦法可以超越甯道奇。
當然,甯道奇武功即使再高,畢竟還不是神仙,沒法子長生不老。假如當真過去八十年,那麽根不用别人動手,他自己也早就老死了。問題是,陳勝也等不了八十年啊。
陳勝心中思chao起伏,那邊廂,甯道奇則微覺詫異,道:“好jing純的修。不錯,這确是佛門之學。嗯……難道是神……”說話未完,他似覺自己失言,當即住口。
但無論如何,陳勝已經聽到甯道奇說的這個“神”字了。霎時間,他禁不住雙眉同時向上一挑,瞳孔中放she出懾人寒芒。難道……甯道奇認得出自己修練的是神足經?大有可能!完整的《神足經》,有四卷。分别對應“yu、勤、心、觀”四神足。四卷神足經,在一切存在佛法的世界都有機會出現。既然如此,那麽《大唐雙龍傳》世界内存在着其他三卷神足經之一……絕不奇怪。
最上乘的武學之道,終究必須以内力。《天地霸拳》誠然強絕,但假如内力修不足,也是打不出來的。故此能否得到完整的四卷神足經,對于陳勝而言,是關系極重大的一件事。他心念急轉,淡淡道:“區區神足經的微末小道而已,教甯散人見笑了。”
甯道奇并不開口回應這一句,眉宇間神情也是莫測高深,悠然笑道:“太子既然身屬我輩中人,老道厚顔,卻想請教一句,何se空之理?”
陳勝愕然微怔,随即不假思索地道:“se不異空,空不異se;se即是空,空即是se;受想行識,亦複如是。是故空中無se,無受想行識,心無挂礙。故無有恐怖,究竟涅槃。”
甯道奇笑道:“不錯。se空之間,原無分别,亦不該有分别。若有分别,則心有挂礙,便不能達到涅槃了。太子所說,可謂jing妙。但既然如此,太子又何苦偏要反其道行之,自造挂礙呢?不知其道而行入歧路,已是可歎;知其道而偏行入歧路之中,豈非可悲可憐?”
陳勝聽得有些莫名其妙。誠心道:“請前輩指點。”
甯道奇歎息道:“後天地而生,而知天地之始;先天地而亡,而知天地之終。故有生者必有死,有始者必有終。死者生之效,生者死之驗,此自然之道也。故此生死也如se空,無分别。無論生死,皆當坦然接受,不應強求。世間從無不死之人,更無不亡之國。人死不能複生,亦正如國破不能複辟。強要死人複生,強要亡國複辟,則了耽擱自身修行之外,更會禍延蒼生,令生靈塗炭。太子以然否?”
陳勝有些明白甯道奇此行目的了。他哂然一笑,道:“前輩說得很對。一時之間,我也不懂怎麽回答呢。都說他山之石,可以攻玉。不知道蕭銑是怎麽回答前輩這個問題的呢?”
蕭銑乃巴陵幫二當家,也是南朝梁武帝後人。他姑母即隋炀帝楊廣的正宮蕭皇後,但蕭銑人則對隋朝絕無忠心可言。他在南方起兵,首先自稱梁公,然後自己晉升梁王。鐵騎會任少名被跋鋒寒殺死之後,林士弘勢力大衰,雖然還有杜伏威和宋閥,卻也比不上蕭銑。根據瓦崗軍的情報,蕭銑已經決定過了年就稱帝建國,國号當然還是“梁”。
若說人死不能複生,國破不能複辟,則顯而易見,陳勝這個南陳太子還未複辟陳國,蕭銑倒已經率先複辟梁國了。甯道奇向陳勝說生死se空之道,建議南陳太子順其自然。但相同的說話,顯然他并沒有,也不會去向蕭銑說。
不動聲se之間,陳勝已經反将了甯道奇一軍。假如甯道奇竟然因此作出辯解,則無論他怎麽說,事實上就都落了下乘。故此他拈須微微一笑,道:“道有體有用.體者元氣之不動,用者元氣運于天地間。所以物極必反,福兮禍所寄,禍兮福之倚。太子以然否?”
陳勝從容道:“前輩是道門中人。道家向來講究清靜無,逍遙自在。所以前輩認陳某的所作所,是自造挂礙分别。但陳某雖未剃度,總算也是佛門弟子。佛門修行,講究普渡衆生。正如剛才才陳某背誦的心經,觀自在菩薩其實早已在久遠過去成佛,号正法明如來。但救護衆生,卻依舊示現菩薩相。無量光更衆生而發四**願。
陳某一介凡夫,當然不敢和觀自在、無量光相比。可是當今世間,烽煙遍地,民不聊生。我輩目睹如此,又豈能無動于衷,不所作?前輩認陳某走了歧路,但其實,又焉知這不是陳某的修行呢?”
甯道奇歎息道:“隻恨天地不仁.以萬物刍狗。今ri情況,正如太子所言,大禍大亂,已在眼前。我輩中人雖然看破紅塵,但始終仍身在紅塵,如何忍見蒼生沉淪颠倒,不得解脫呢?所以我這早忘年月、樂不知返的大傻瓜,今ri卻也不得不厚顔而來,與太子會面了。
這當世三大宗師之首的道門高人頓了頓,又道:“可安慰者,乃是太子果然有慈悲之心,真屬蒼生之幸也。如今瓦崗軍威震中原,活人無數,太子堪稱功德無量。一番入世修行,至此可說圓滿。既然如此,太子何不就此急流勇退,于人于己,豈非都是皆大歡喜?”
陳勝皺眉道:“北有突厥虎視眈眈,南方蕭銑、林士弘、杜伏威、以及宋閥均各自盤踞一方。河北有窦建德,關中有李閥,中原是我們瓦崗軍和王世充。現在這個局勢,混亂程度堪比當年chun秋戰國。又怎麽能說已經修行圓滿了呢?”
甯道奇微笑道:“局勢雖亂,實有脈絡可循。關中八百裏秦川,向稱天府之國。兼且有潼關之險,易守難攻。故此誰能得到關中,就足以成就帝皇之業。當年秦始皇與漢高祖,皆因得關中而得天下。此理古今皆同。太子若能順乎自然,則功莫大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