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城,六朝古都,外城有城門十八,内城有城門十三,穿城而過四十餘裏,繞城一圈一百二十多裏。</p>
城牆就有四層。</p>
分别是外郭城、京城、宮城和皇城。</p>
薛家老宅就在第三層宮城圈子内,薛寶钗聽着外面的炮聲隆隆,給自己換上一身大紅的衣服,精心的修飾了容顔,對着鏡中的自己苦笑一陣,還是決定赴死。</p>
她怕被抓去用作談判的籌碼,那是她自尊心決不允許的事情。</p>
早找好了三尺的白绫,搬着個凳子自己站上去,在房梁上綁了一個扣,緩緩的把脖子伸了進去。</p>
外屋門忽然無風自開了,寶钗也顧不得許多,生怕是來人捉她走的。一狠心,就要踢翻了凳子。</p>
“喲,頭懸梁是嗎?”</p>
薛寶钗大駭,猛地回頭去看說話的人。</p>
林黛玉扶着門框挑着門簾,一雙眼睛眨呀眨的看着她。</p>
“玉兒?”</p>
“嗯,是我。可是來的不巧了,耽誤了你的正事。要不,你且繼續,我先看看你家的房子。等你好了喊我一聲,我再來看看你。”</p>
薛寶钗身子一歪,砰的一下,摔在地上。</p>
黛玉嘶了一口氣:“不看了不看了,好疼的。快着點吧,出城去見見人。”</p>
薛寶钗怒目而視,林黛玉一揚脖子:“欠我們家一個孩子,可别忘了還。生下來就叫我娘,你個挂房梁的可要記住喽。”</p>
薛寶钗撐着自己身子站起來,緩了幾口氣,才問她:“你怎麽進的城?”</p>
黛玉啪的把簾子放下來,自己在屋裏四處找着東西。</p>
“你家有撣子嗎?”</p>
寶钗也覺得衣服是髒了,四下看看,在床頭找到了挂在那裏的撣子,随手摘下來想先給自己的撣撣衣服上的灰,剛一動,就覺得腿上和手上都隐隐作痛。看樣子剛才摔那一下可是不輕,</p>
林黛玉順手接過來,讓她站好了,對她說道:“我也是第一次,要是手藝不好,你可别怪我。”</p>
薛寶钗正想找點事化解一下尴尬呢,林黛玉都進了城,就說明天下太平了,金陵城已經被破。</p>
就是不知道李修是怎麽破的城,如何這樣的快。</p>
正好問問她,話還沒說出口,就覺得屁股上一陣疼痛,耳裏傳來黛玉的怒喝:“把她屁股打腫了才許她回來!就知道出去浪,浪的自己差點出不來。不用給我面子,狠狠的打。”</p>
黛玉是邊說邊打,寶钗流着淚一動不敢動的挨着打,身上雖痛,心裏卻甜。</p>
說完了話,黛玉也不打了,把撣子往身後一背,對她說道:“好啦!話是他說的,打人的也是他。與我可是無關。換身衣服随我出城,爲了一個你,可是虧大了。”</p>
走到了門口的黛玉,忽然回身:“對了,你穿紅色的不好看。下次記得換身衣服,提前告訴我,喜歡什麽木頭。”</p>
“木頭?你還要打我?”薛寶钗真是惱了,假公濟私林黛玉,别以爲我不知道是你想打我。</p>
“不啊,好裝殓你啊。”林黛玉說完這句話,人已經飄到外屋門外,薛寶钗追了幾步扶着門框氣喘籲籲,她餓得身上沒勁。</p>
“林黛玉!你給我等着!”</p>
隻有一串的笑聲傳了進來。</p>
......</p>
薛府門外,柳湘蓮帶着一隊精銳,與金陵軍對峙着,史鼐背着個手和他閑聊:“我怎麽把國子監給忘了,這麽多人來保着林娘子,是個人都不敢動手。”</p>
柳湘蓮嘿嘿就笑:“信不過您去。一會兒還有人來送兩位娘子出城呢。”</p>
“哦?又是哪的人?”</p>
“您一看便知。我們接了人就走,不會停留惹事,您也别想着扣人。扣不下不說,再把您搭進去。”</p>
史鼐心裏不是個滋味,甄應嘉用薛寶钗和李修做了筆交易,寶钗出城,甄家保族。他想殺甄應嘉都動不了手。隻能眼看着林黛玉帶着嫔妃們高挑着大行皇帝的喪儀進城。</p>
薛寶钗他敢抓,林黛玉他實在不敢抓。</p>
沒看國子監的監生們已經圍住了薛府嗎,這都是要護送林黛玉出城的。</p>
正感慨間,一頂頂的花車排成了一條長龍,擠進了人群,漸次停在了薛府門口。</p>
香車門簾一挑,下來爲首的幾個姑娘,一個個略施粉黛青衣長裙,在門口排成一排齊聲嬌呼:“金陵樂坊恭送林娘子、薛娘子出城。”</p>
監生們喝彩聲四起,史鼐是哭笑不得,秦淮風月也來湊熱鬧送人,這還能怎麽辦?揮揮手讓兵卒退開,眼睜睜看着林黛玉拉着薛寶钗出了大門上車,不多時,他也分不清哪輛車裏面載着二女。</p>
皇城内,甄應嘉下了龍椅說退朝:“朕自問沒有辜負太上的重托,爲何愛卿們要苦苦相逼我們父子!寶玉還小,怎麽能擔起這千鈞重擔!不可不可,朕去見見李修,當年與他還是有些香火情的。他也不會同意你們将朕換下來的!”</p>
百官詭異的沒有勸阻,任由他帶着護衛而去。看得出來甄應嘉是慌了手腳,竟然要去問敵方首領自己的去留,放進正史裏都會沒人相信。</p>
李壬申與史鼎交換了一下眼神,咳嗽一聲說道:“諸位大人,本官有幾句話要說。”</p>
衆人眼神都看了過來,李壬申侃侃而言:“剛才也都說過了,太上有遺诏,立孫不立子。目的就是想要保住穆家最後的香火。北朝的陸鳴院首給我來了封信,一爲勸降,不要多做殺戮之舉;二來也承諾了我等,仿秦漢故事,留穆家香火在金陵皇城,以示華夏新朝的寬容。</p>
我欲答應了華夏新朝,也尊太上遺诏,換位年齡小點皇上,守着穆家香火。諸位意下如何?”</p>
金陵吏部尚書問道:“若是不降,他們又待如何?天下就真沒有勤王的義兵了嗎?”</p>
李壬申掏出一份文書,緩緩打開:“時至今日,我也不想隐瞞。天下兩京十三省,被他們重新厘定爲四十九省,比盛唐時還多了五個。</p>
由北及南,分别是北海省,省府是海參崴;渤海省,省府會甯;安東省,省府樂浪;遼東省,省府沈州;北元省,省府庫倫;南元省,省府雲中;朔方省,省府九原;并州省,省府晉陽;直隸省,省府津門。以上是他們的北九省...”</p>
“夠了!”金陵吏部尚書一聲怒喝,打斷了李壬申:“不就是多收了些地回來嗎?那又如何?國之大,好戰必亡!”</p>
李壬申把文書重新揣回了袖子裏,對滿朝的文武拱拱手:“老夫念這些,是想告訴諸位,大勢已去,連偏安一隅都做不到了。老夫已經同意了率龜山人出降,李督帥免了我等的死罪,将我等分别派往南洋和安南都護府。那裏需要漢家的文明。諸位,告辭了。”</p>
“什麽?!”</p>
“汝等安敢如此?”</p>
“喪心病狂!無恥之極!”</p>
“匹夫!”</p>
李壬申不爲所動,帶着人向外走去,出了金殿大門,停下腳步,最後看了一眼皇城,回首向金殿内群臣留了一句話:“家事國事天下事,李江流問我天下有多大,老夫竟不能答。蓋因爲,天下之大,非是我等能知曉的。李江流對我言道,龜山的學問對外用才是好的,對内是要百家争鳴了。我李壬申爲保住理學根本,與百家重争顯學之位,何錯之有!”</p>
龜山衆人齊聲喝曰:“教化天下!舍理學其誰!”</p>
群臣看着這群死不要面皮的家夥們走出了皇城後,無不面面相觑。</p>
李修對此卻是心知肚明,水太涼嗎,頭皮癢,還不能理解理解他們。</p>
軟骨病怎麽治,有那麽句話,出國就愛國。對外輸出不能隻有武力,要文武并舉,他們最合适了。海外開宗立派,也是他們此時最好的選擇。</p>
此刻的金陵聚寶門,甄應嘉在城樓上哀聲求告:“江流,何故逼我甚緊。”</p>
李修卻沒理他,就是瞪着在林黛玉身旁一身紅衣的薛寶钗:“你想幹嘛?吊死自己後晚上變鬼來找我嗎?”</p>
“江流,降北朝我是願意降的,朕自貶爲王,謹守祖宗的香火如何?”</p>
“你等會!”</p>
吵得李修好不耐煩,剛想罵人,黛玉攔住了李修。</p>
狐疑的看了一眼黛玉,知心姐姐薛寶钗要自挂,嘴不饒人的林怼怼去救了人,我改的本子這麽玄幻的?</p>
黛玉給他一記你自己體會的眼神,笑着對跟寶钗說話:“懷了三郎骨肉的,金陵的甄家的事你去辦好了回話。”</p>
薛寶钗大囧:“我...”</p>
“他們怎麽欺負你的,你就怎麽欺負回來。總之金陵不要再打下去了,什麽條件你去談,保了穆家的香火就行。”</p>
薛寶钗一愣,随即大喜:“妾身領命,必能讓金陵百姓免于戰火。”</p>
黛玉哼了一聲,看着薛寶钗一扭一扭的昂首去找甄應嘉談判,小聲的跟李修說道:“還真是想死。我進去的時候,她誤以爲是抓她的,着急的往上挂。我打了她幾下出出氣。”</p>
李修驚奇萬分,薛寶钗才是拳打鎮關西的那個,你不去拔樹,怎麽改行打人了?</p>
“我沒看她臉上有傷呀?”</p>
“笨三郎,怎麽能打臉?你再猜。”</p>
“哦?哇,你還真打了她屁股?”</p>
“你是怎麽猜到的?想來也是每天想着的吧。”</p>
李修不想和她說話了,你讓我猜的是不是,我猜對了就是這個答案嗎?</p>
林黛玉嘴角翹起,小聲的和他嘀咕着:“不許你心疼。你去忙你的,她就跟在我身邊。兩位父親大人要來了,我把這位圓寶搓圓了留在怹們老人家身邊辦差。”</p>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