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能反皇上。”</p>
“您去西域打的是番邦。”</p>
“李修,你這是掩耳盜鈴。我跟着你就是反皇上。”</p>
“皇上就這麽重要?精神支柱還是個人信仰?或者是,跪在地上久了,不會站着了。”</p>
皇上這兩個字現在隻是紙面意思,李修很想知道古代人面對這兩個字,和後世面對另外兩個字有什麽不同。</p>
皇上換成西方,換成皿煮,換成等等一切讓你站不起來的詞彙時,是不是真的有人說其實人家也不錯啊,錯的一定是自己。</p>
柳芳和陸鳴不同,陸鳴的知識儲備足以讓他認清世界的本質,當李修拿出一個新的理論體系,陸鳴很快就找到了他所要追求道,一個超越聖人想象的道。</p>
柳芳不行,他的認知裏,他所得到的一切,都是皇上給予的。雖然也有自己奮鬥的部分,但兩者的比例,經常的把他自己搞得很矛盾。</p>
跪的久了,這四個字的觸動是很大的。從小的教育中就包含着“跪”這個文化,誰會認爲“跪”是不對的?</p>
跪不是動詞。</p>
柳芳明白李修所說的是指對皇權的服從。</p>
“有錯嗎?”</p>
“有啊。從它引申出去的壓制性的髒東西太多。表示一種禮儀我不反對,表示臣服于某種事物,那我就有意見了。您是勳貴,跪的還少點的,見過普通百姓跪嗎?見過家裏的仆從們跪吧。他們每一天都在跪,遇見是什麽事都要跪,不跪就不是良民。我怕他們真的跪下起不來了,害死的恰恰是你們自己。”</p>
柳芳想了好一會兒,才明白李修的意思,國人的血性沒有了,國家危矣,民族危矣。</p>
“你那個不要皇上的辦法,就能管用?”</p>
李修搖搖頭,開什麽玩笑,他把“皇上”留在心裏,表面上有沒有都一樣。</p>
“我隻能讓大多人站起來,真有站不起來的或就不願站起來的,那就讓他跪着。”</p>
“願聞其詳。”</p>
李修開始忽悠着講述道理:“官員執政無可厚非,官員站起來執政看的更高,看的更遠,爲生民立命,是他們的天然職責。這一點您同意嗎?”</p>
宋有儒四派,周程張朱;按地域是濂洛關閩,跟上邊姓氏一一對應就行。</p>
周敦頤,在老家廬山開設濂溪書院,被稱濂溪先生。</p>
二程兄弟授業與濂溪先生,在洛陽創“理”學,把三綱五常定爲天下定理,并提出簡樸辯證法,萬物莫不有對,動靜相應物極必反。可惜沒等推理出三綱五常的對應面,就去了。</p>
張橫渠關中人,這四句是關學的精髓,順手立了一個裏程碑,唯物本體論,從唯心的路上開了一條新路走下去。</p>
朱紫陽在福建講學,弟子也多爲閩越人,故稱閩學。略去一萬字,理學宗師。</p>
李修挑來挑去還是覺得橫渠先生的唯物觀點,是最适合拿出來和理學、心學打擂台的武器。先把爲人民服務的宗旨藏在爲生民立命裏面去,等着人們慢慢發現這一至寶。</p>
我也想講講無産階級專政,可情況不允許。一個講不好,就把我混爲梁山替天行道了,這個格局太小,裝不下我。</p>
柳芳果然被這句話打動了,原來李修你是這麽想的啊,那就好說話了,畢竟格物這塊你是大家,心學的人很容易站過來幫你,因爲你們有個共同的敵人---理學。</p>
“非得換皇上不可嗎?”</p>
“不是換,是取消。沒有帝制,咱們就先共和。再說,要換皇上的可不是我。是他們自己。”</p>
“共和?”柳芳又學到了新的知識點。</p>
這個詞太寬泛了,主要是看它的前綴才能分辨國家政體的走向。</p>
從後往前看,有英吉利的“虛君共和”,有法蘭西的“總統共和”,還有花旗準備搞起來的“議會共和”。</p>
能有人民共和的就我們一家。驕傲吧,玩的就是和他們不一樣。以百年爲單位衡量世界的話,我們還很年輕。他們還是胚胎?鮮有能進化成長完全的。注意時間單位。</p>
“您就先簡單理解爲,官民一體就行。您看,要不要皇上是不是就不那麽太重要了?”</p>
“能行?”</p>
“西域就是這樣啊,我在理論上來說,應該是那裏的土皇上吧。可我在碎葉辦理公事的時間很短,包括跑出來跟您吃飯聊天,西域照樣良好的運轉着。說明這個體系才是健康的,有領頭人,有先行者,有奉獻者,大家一起選一個正确的方向努力走下去。一定會成功!”</p>
柳芳不是對西域沒有耳聞的人,他一開始就把西域當作敵人來研究,研究來研究去,他就有了興趣。</p>
某種意義上說,興趣就是愛情的開始啊。</p>
“我要親自去一趟,不親眼得見,我是不信的。”</p>
妥了,怕你不來還瞎說是真的,從來不怕你來,事實勝于雄辯,戴着陰間眼鏡能看多久?别忘了陰陽有别,我們陽間的太陽大,别曬黑了再去喊命不命。</p>
他們倆談妥了去哪裏,怎麽去,要不要人陪着等等後續。就是沒人提史鼐。</p>
李修鐵了心的要把整個安西都護府拿下來,嚴格來說,他的條支都督府還在安西都護府的管轄下,隻不過朝堂上下默認了他和安西的平行關系。</p>
要知道安西都護府可不止一個都督府,除了條支都督府以外還有十五個大小不一的都督府,其中一個是自古以來的波斯都督府。</p>
你說要不要?嘿嘿嘿。</p>
柳芳看破不說破,史鼐自己都承認不是李修的對手,丢了也是活該。要麽你史鼐繼續用計殺了李修,當然還要承擔被反殺的後果;要麽你就從了李修,繼續用現在的合作模式走下去。不過看李修現在的樣子,是不對史鼐有什麽耐心了。</p>
臨分手前,柳芳留了一份聖旨給他看:“别給我弄丢了,等我回來的時候再還給我。”</p>
诶,這就是投名狀的意思吧?</p>
柳芳笑而不語,你自己看。</p>
李修回了青城鎮後,又仔細的看了一遍聖旨,永正讓他回去清君側。</p>
敵人是誰?</p>
沒說。</p>
何時回去?</p>
沒說。</p>
帶多少人馬回去?</p>
還是沒說。</p>
李修都不用感覺,就看出來了深深的惡意。</p>
一旦他帶着人馬回去了,隻要說句聖旨是假的,柳芳和你串通做的假。被清君側的一定是他和柳芳。</p>
這算陽謀嗎?</p>
光明正大的和你說回來吧,我就是騙你來殺了你的。你要不要回?</p>
不回,好,聖旨即刻就是真的。李修不尊聖旨有僭越之心,讨之。</p>
“怒發沖冠,憑闌處、潇潇雨歇。”李修開始背嶽武穆的滿江紅,悲憤之情溢于言表。</p>
寶琴和惜春都淚流滿面的看着他,英雄落難不過如此了吧。</p>
芳官讨厭:“人家嶽爺爺是忠君的,明知必死才能讓君安,慷慨回臨安。”</p>
李修抓過來她就要打屁股,芳官使勁的大喊:“我不是小姑娘了!屁股打不得的!敢打你就收了我!”</p>
寶琴和惜春破涕爲笑,從李修手裏救下芳官,三個女孩躲進屋裏開始嘻嘻哈哈。</p>
裝什麽裝,你就想着回京城做外因看他們熱鬧呢,到時候誰欺負誰還不一定。</p>
沒裝好的李修,自嘲的笑一笑,喊着屋裏的她們:“給陳也俊去電,控制嘉峪關後,秘密入關。”</p>
陳也俊在嘉峪關裏接的電報,他早就拿下了嘉峪關,兵不血刃,就是過去說我們來守關,你們可以下崗了,願意加入我們的現在正是時機。</p>
守軍歡呼起來,盼着這一天不是一天兩天了,西域什麽樣,他們早就一清二楚。尤其是看看人家當兵的裝備和待遇,哪是朝廷兵制可能比的。</p>
還催促着陳也俊趕緊去蘭州,他們會看好後路,安西跟西域就該是一家才對。</p>
陳也俊真是坐着火車吃着火鍋到了蘭州外圍,大軍藏進了榆中縣的興隆山,距金城蘭州不過一百二十餘裏。</p>
有心算無心,誰都以爲自己是有心人。史鼐和賈母密謀幾天以後,敲定了策略。賈母不去金陵了,帶着史湘雲回京城,就在京城待嫁,還能趁機和太上聯系,等着柳芳把李修騙出來,跟随着一起進京,就在京城外斬了李修,裏外呼應擁太上旨意而行。</p>
賈母還故意的沒告訴王熙鳳,出了蘭州城百十裏,才告訴了賈琏。</p>
王熙鳳冷笑幾聲,就在此處分道揚镳,她和賈琏先去長安,李纨在那裏等着她呢。</p>
“怎麽着啊琏二爺,是跟着老太太一條路走到黑,還是跟着我好好過日子。”</p>
賈琏嘿嘿就笑,他收獲可大了,尤二姐也有了身孕,算起來還是差不多的日子,算出來都是兒子,不好好過日子可不行。</p>
“老太太是糊塗了,想來他們也成不了事。三妹妹可真是果決,前腳剛走,後腳就把老太太給除了族。在怎麽鬧,也鬧不到咱們頭上就行。”</p>
王熙鳳摸了摸肚子:“有你這句話就行。到了金陵你可要聽我的,咱們先開醫院,我求來了李修的親筆信,請談大家坐鎮金陵,醫院肯定紅火。我也能放心的待産。”</p>
賈琏當然知道談大家的本事,連聲說好。</p>
穩穩當當到了長安後,李纨換了一身的婦人的打扮,高高興興的接王熙鳳進府。</p>
少不得王熙鳳說她幾句久旱逢甘雨,李纨羞紅了臉反唇相譏王熙鳳是老蚌生珠。</p>
賈蘭規規矩矩的見過禮,領着妹妹巧姐兒去玩。</p>
巧姐已經五歲了,終于有了大名,叫賈芳,李修給取的,賈琏還挺高興。</p>
休息了幾日後,李纨送他們登船去洛陽,專門囑咐道:“那邊有我二叔一家,兩個妹妹也都長大了,留在你身邊跟着學學。”</p>
王熙鳳明白了這是收發電報的兩個人,問清了李玟李琦的名字,放心的直奔金陵。</p>
等見到了兩個妹妹後,得知的第一個消息就是,安西易主。李修奉“聖旨”接收了安西都護府,史鼐非常配合的跟着李修進京交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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