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棋盤街普天女子醫院，自茜雪胡君榮一行撤離之後，已經沒有鼎盛時的樣子。沒了女醫的女子醫院，口碑大不如從前。除了一百多沒地去的内侍以外，連夏守忠都回了太極宮。</p>
賈環如同往日一般等着分派報紙，那一百多内侍如今就幹起了報童的活。</p>
一個内侍在大門口喊了聲來了，衆人魚貫而出，一輛大車拉着今天的報紙慢慢的行過來。</p>
“總數五千五百四十六，賈環你點好了數。”送報來的内侍喊了一嗓子。</p>
賈環一臉賤笑的過來跟人家勾肩搭背：“咋還有零有整的？給誰賣不是賣，咱們爺們可是老主顧了。”</p>
内侍們就哄笑：“倒想着是爺們呢，可惜家夥沒了！”</p>
這些鐵網山下來的人，永正帝真是給忘到了天邊，每天那麽多大事呢，誰還記得這些小事。</p>
送報來的罵了幾句：“别給臉不兜着啊。要不是三位總管還想着你們，早就取締了這個發售點了。快搬走，我還得送下一家呢。賈環，瞅準了日子交錢，也看好了數。”</p>
賈環應了聲：“好嘞！”</p>
衆人搬夠了數，你分些，我分些，背上布搭子溜溜達達的掃街賣報去。</p>
賈環不動聲色回了屋，進了一間耳房，關好門拉開抽屜，找出一本《太上感應篇》，按着特有的規律，加上今天的日子還有一總的報紙數，寫下了一連串的數字，還是用的大食文：。寫完了自己都樂，這也太費心思了，誰想的？</p>
用這一組數字，在書中慢慢的尋找着答案，拿起一杆筆，寫下了這麽一段話：周家之事，龜山發難，歪已同意，速報回家。</p>
放下筆又對了一遍确認無誤後，拿過一盤香用火絨點着了字條引着了香，把書放好後開窗出門。</p>
東轉西轉就到了錦香院對面的茶社裏，賣了幾份報紙，等着一個小丫鬟過來買早點，賣她一份報紙，說了幾句話，笑嘻嘻的走了。</p>
當天這消息就随着驿站的快馬急送碎葉，一路走的都是薛家的驿站，</p>
一個月後，消息就進了碎葉城。賈迎春拿着一張紙去找李修，敲開了門薛寶琴迎她進來：“二姐姐？您一來準有事。”</p>
迎春溫柔的笑笑，跟着寶琴進屋，李修正趴在地上看地圖。</p>
“是二姐姐。”薛寶琴提醒一聲李修，轉身出去并帶上了門。</p>
李修站起身，從她手裏接過來那張紙，被迎春用眼神示意了一下門外。一臉壞笑的悄悄走到門口，猛地一拉門，薛寶琴就栽進了他懷裏。</p>
羞得寶琴捶了幾下李修，掩面而去。賈家的姑娘，她是一個都不放心，總覺着她們看三哥哥就跟看唐僧肉一樣，就是好朋友惜春也來打聽三哥哥的事，你們家都有一個探春了，還不夠。要累死我夫君嗎。</p>
迎春溫柔的一笑，幫着再次關好了門，坐在李修對面，等着他問話。</p>
“這消息可靠嗎？”</p>
“走的是峨眉峰的線。”</p>
李修一想起賈環就想笑：“你說他怎麽就單單挑了這個走。”</p>
“探春用過的，他覺着有親切感。”</p>
李修看了一眼迎春：“這活可是難爲你了，累吧。”</p>
迎春也看着李修：“不累。”可那眼神裏卻化不開的幽怨。</p>
要不說不能有辦公室裏戀情呢，耽誤工作啊。賈迎春找了黛玉，說是自己爹生前欠的帳不能不還，可她又不會經營，隻是抄書賺錢太慢，請妹妹給介紹一份工作。</p>
林黛玉就笑，二木頭姐姐也會動心眼了，可也是，她就擋在探春前面不嫁，探春還真沒辦法讓李修走婚去。</p>
賈迎春可是不白求工作，她有一個内線，交給了黛玉，就是一直沒死淪爲雜役的抱琴，賈赦臨死前把這個秘密交給了賈迎春，一直以來宮中的消息，都是通過她傳遞給賈家的。</p>
李修知道後就說這根本不是秘密，誰家不是這麽做的。他的内線才是秘密呢，黛玉聽完都是誰後，都想給永正祈禱了，皇上你安生點吧，可别惹我們。否則的話，真是吃不了兜着走。</p>
不過黛玉還是把迎春招進了情報室，原因就是惜春所說的那句話，這姐姐不和别人說話，是最好的保密人選。</p>
“消息到這多久了？”</p>
“走的薛家的線路，一個月，慢就慢在中原了。”</p>
李修剛才就是在地圖上找鐵路線呢，碎葉到嘉峪關全線貫通，這條路已經是目前最快的運輸手段。可是嘉峪關裏面的進展是太慢了，也沒辦法，都是丘陵，開山鑿洞的是慢。</p>
“一個月？這不行，龜山那些人想要打輿論戰，先在大義上壓制我們。一個月的時間，足夠他們把假消息發酵起來。情報室這次做不錯，你讓我想想該怎麽辦。”</p>
迎春點點頭答應下來，站起身幽幽的走了。</p>
李修這個煩躁，把薛寶琴喊進來安撫了一下躁動的心，才問她京城有誰能回去一趟，和龜山這些人打打輿論戰。</p>
“帶上咱們的油墨機回去，辦一個地下的報紙，好好揭露他們一下。”</p>
薛寶琴第一個推薦自己姐姐薛寶钗：“讓她去！又寫得，又能借助薛家商号藏身。”</p>
李修拍了她一把屁股，你倒是真舍得你姐姐。</p>
寶琴白他一眼：“算啦算啦，知道你舍不得她。就讓你得不了手。這事我去，我帶着我哥哥薛蝌，還有惜春，再加上那邊的賈環，足可以把報紙辦起來的。”</p>
李修猶豫了一下，還是給寶琴了一個交代：“讓寶钗和湘雲去蘭州，借助安西都護府的掩護，把這些事給我辦好，危急時也能接應你們一下。京城裏的暗線我也交給你，還有一條逃生通路，你也要記牢。萬事小心。”</p>
寶琴摟着李修脖子撒嬌：“放心吧，等着我回來你就要娶我，我也要鳳冠霞帔的進門，姐姐可是答應我了的。在這之前，你不許讓任何女人進門的。”</p>
李修盤算了一下得失，自己這條隐蔽戰線的操盤可是學着深海們布的局，朝廷未必能破了自己的局。</p>
不是李修心冷，是輿論戰太關鍵了，趁着朝廷還僅限于知道占個大義的時候，自己能把所知道的手段都給他們使個遍，讓他們褲裆上粘黃泥，說也說不清。</p>
晚上回了家後，跟黛玉說好了這些事，黛玉雖然舍不得寶琴，可也知道輕重緩急，西域要是不想被天下悠悠之口罵死，就要在第一時間罵回去，還要帶帶風向，尤其是李修說的抹黑。</p>
寶琴是除了自己跟着李修最久的，深谙李修的思路和套路，惜春則是善謀還善畫，她們兩個配合在一起，報紙一定能辦的起來。</p>
請了惜春過來，詳細的交代了一下事情，尤其囑咐萬不能讓賈母和寶玉知道些什麽。</p>
惜春有了主意：“明面上派我去察裏津，找個人頂着我的名義發些稿子就好。”</p>
黛玉點頭同意，還把齡官叫進來：“不能帶着入畫她們去，你們也要少露面。外面聯絡的事，就交給齡官她們。”</p>
齡官？</p>
惜春有些發愣。</p>
齡官笑嘻嘻的告訴惜春：“好叫姑娘知道，我已經請林夫人做主定了賈薔。我們兩個扮作小夫妻回京找環三爺讨口飯吃，任誰也查不出什麽來。這樣不就能給你們傳遞消息了嗎？”</p>
惜春就覺得自己好失敗，齡官比自己還小一歲呢，都定了親事，我這怎麽說？爹，您到底是怎麽打算的呀。</p>
賈敬一陣哆嗦，正給李修交代他在京中的一處空宅子：“這是房契，挨着碼頭挺近的，要走，坐船就走。”</p>
“您可确保了朝廷不知道。”</p>
“放心吧，這地方買來就沒用過。本來是給妙玉備着的，沒用上。”</p>
李修收了房契和鑰匙。</p>
賈敬還有話說：“我家惜春的事...”</p>
李修歎口氣：“我就一個。能不能換個人啊。”</p>
“不行！惜春這一趟可是給西域做大事去了。你可不能辜負了她。”</p>
李修：“革命呀老大，不能有這麽多兒女私情的。”</p>
賈敬呸了他一口，放心的走了。這麽多的意思夠了。</p>
又是一個月後，京城忽然多了一份報紙，名字叫做《風月寶鑒》，專門的寫一些宅門裏的陰私事，筆力老到，讓人讀起來有身臨其境之感；還慢慢連載着一篇故事，叫做石頭記，一經發行就被搶購一空。</p>
朝廷也有所察覺，看了幾份報後，都說無傷大雅也沒有傷害風化，就輕輕放過它了，直到這一日。</p>
龜山派人終于搜集炮制好了一篇檄文，上面洋洋灑灑列舉了西域種種惡行，文章寫好了先送進了内閣，等着批複後就行發京師繼而輻射中原。</p>
晚上内閣和議會還在斟詞酌句修改着原文，賈環已經哭喪着臉把一個的信息轉譯成了幾篇的文字，得虧替王夫人抄經文練出的手速，否則光是這幾張紙，就夠寫到半夜的。</p>
揣好了紙，晃悠着去了錦香院，點上一壺茶悠哉悠哉的聽着唱曲，雲兒見了他，過來就往外轟：“上次的茶圍錢你可還沒給呢，好歹也曾經國公府的三爺。賴我們姐妹的帳，虧心不虧心。”</p>
衆堂客轟然大笑，看着賈環罵罵咧咧的被幾個小妓子趕了出去，又說起他們家的故事來下酒。</p>
雲兒打了一圈酒，回了自己的房間，掏出賈環偷偷塞給她的油紙包，放進一個胭脂盒裏。換了身衣服打個招呼出門，坐上車去了通州碼頭。</p>
寶琴和惜春拿到這幾頁紙後，紛紛苦笑，得，今晚是别想睡了，逐條研究後，兩個人一個寫，一個人刻，忙活到天光見曉後，才一臉油墨的洗漱睡覺。</p>
賈環等在醫院，看着運送來的報紙，跟内侍們說道：“辛苦諸位了，能不能成事就看今天各位出貨快不快。”</p>
内侍們滿不在乎，天家抛棄我們在先，我們又何必在給他效死命呢。再說了，李修可是跟我們過命的交情，錢也沒少給着，不就幫着賣賣報紙嗎，賣誰的不是賣。</p>
于是，陸鳴拿着一張《風月寶鑒》是目瞪口呆，那上面詳細的羅列了他們給西域安排的罪名，還逐條加以反駁，尤其是文章的最後一句，讓陸鳴心驚膽顫：還靠着騙騙天下人就能占據道德制高點的時代，已經過去了。睜開眼看看自己吧，不是女人生養了你們，難道是從石頭裏蹦出來的嗎？那我就彼其你們娘之！</p>
西域的律法，是經過西域人認可的律法，它不是你們所謂的大儒們蹲在茅廁中寫出來的。</p>
西域保護女人，因爲女人是這個世界上的另一半人類。正如我們曾經做過的女子醫院一樣，保護女人才是更好的保護下一代。奉勸想要在這件事上做文章的所謂的偉丈夫們，你們的朱子做過什麽你們真的是不知道嗎？</p>
限你們三天之内登報道歉，否則，我們西域人民将逐次的，将你們僞善的面紗揭下來給天下人看看。</p>
言盡于此，好自爲之。</p>
......</p>
“啪！”永正摔碎了一個筆架：“是李修！行文架構語氣語調，無不是他！給朕去查！他來了京城！”</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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