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晚飯時,林黛玉也感覺到事情越來越複雜化了,她和李修是去大房裏跟着哥哥嫂子一起用的,身邊就寶琴陪着,這也是能上桌的唯一一個過了明路的李家小妾。</p>
可小院子裏吃飯的人,越來越多還偏偏聚不成了一桌。</p>
妙玉是自己吃自己的素,秦可卿跟着紫鵑她們吃,雪雁倒是沒什麽,怎麽也不熟,紫鵑和晴雯就别扭了,以前都是給她端飯端菜的,如今坐在一張桌子上,怎麽吃飯都吃不香。</p>
紫鵑無奈去找黛玉訴苦:“您就不管管的,進多少個才是個頭?”</p>
黛玉嗯了一聲:“管她們做什麽?一個自稱是岫煙,那我就拿她當作一個新朋友看待;另一個不是叫寶珠嗎?讓晴雯先帶着她幹活。你呀,别總是擔驚受怕的,好像進來一個女的,就要搶三郎一樣。晚上你就回來睡,好好和這個寶珠聊聊。”</p>
“那少爺那裏呢?”</p>
“他那裏自有我呢,我去伺候他睡下了再回來,保準讓他思無邪。”</p>
書房内,李修抱着黛玉塞到手裏的一本經書,給她念着她來寫。</p>
想着不念,黛玉換個過子,我念你寫。</p>
李修把經書先恭敬的放好,伸手就去抓黛玉:“你就是故意的是不是?我就沒那麽多心思。”</p>
黛玉任由他抓着,笑着問他:“落花有意呢,你這水是接着還是不接着。不怪紫鵑擔心,可卿的模樣确實讓我都驚豔,她又比我們都懂得男人,縱是無心之舉,也要讓有心人誤會去。你不想着,我就要替你想到了。”</p>
李修坐好了問計黛玉:“她倆可是太特殊了,都跟天家有着關聯。一舉一動由不得我不小心,背後不定是誰盯着我呢。你可有辦法消弭影響?”</p>
黛玉捏捏李修的耳朵:“蠢材,我剛還和紫鵑說呢。她們自己藏着進了府,咱們就順着她們的意思來呗。</p>
邢岫煙是五千兩銀子換來,該幹活就幹活;寶珠也是一樣,大丫鬟出身的她,還有什麽不會幹的嗎?</p>
一個去鋪子裏幫着紫鵑收臘肉,一個在院子裏老老實實的抄經文。到了日子一起上路,隻有她們受不了的,哪有咱們成天防着的。”</p>
李修理清了黛玉的邏輯,你們怎麽進的府就怎麽幹活,誰讓你們的身份是你們自己選的呢。李家能用八擡大轎擡進門的就我一個林黛玉,他們家隴西堂裏有我的名字,想不要都不行,我是命婦加族婦,未來一支的族長是我兒子。</p>
“玉兒。”</p>
“嗯?”</p>
“你還真有點封建地主婆的意思了,你說我要革命的話,是不是先要革自家的命。”</p>
“三郎,你常和我說革命。我且問你,革命最終求得是什麽?”</p>
“推翻...不對不對,你容我想想。我所求的是一個什麽樣的世界?”</p>
黛玉指指經書:“佛陀發下四十八大宏願,人間可曾有過?你要做的不是宏願,而是一個能讓人活着的人間,瞧瞧她們的樣子,好好的人不能活出自己的樣子來,藏頭露面的過活。你就是把天下這樣的女人都招進了家裏,那也不過是另一個皇宮罷了。”</p>
李修穩了穩心神,摟住了黛玉的身子,笑嘻嘻的逗着她:“有些革命者的覺悟了喲。我想通了這件事,她們的存在就是皇權這種惟我獨尊不容異己的産物,不打掉她們腦袋裏這種思想,她們就沒法自己活着。就按你說的辦,先從做一個自食其力的人開始。”</p>
兩個人相視一笑,這種心靈上的契合絕非愛情一個詞能簡單闡述的。愛不是全部,愛隻是兩顆心在彼此嘗試接近時的化學反應。</p>
接近以後呢,林黛玉給出了自己的答案,相愛之後就是相溶,你變成我我變成你,這才是夫妻一體的樣子。</p>
至于男人這種生物天然對異姓的渴求,黛玉一點李修的鼻子:“小心鐵杵磨成針。”</p>
開完車就跑的林黛玉羞得臉蛋通紅,回了房鑽進被窩裏蒙着頭嗤嗤的發笑,情趣二字,我也是會的。</p>
紫鵑那屋裏也是如此,雪雁和晴雯也蒙着頭哈哈的笑,倒不是秦可卿開車,而是芳官看到了秦可卿的身子後,纏着人家去問自己何時才能也有那麽大。</p>
秦可卿裹緊了被子,縮在床腳喊着紫鵑:“這也是将來給你們家大人的?”</p>
芳官自己歎口氣:“你們看看我跟門闆一樣,少爺不喜歡的。寶珠姐姐,你的最大,她們都不如你好看。可要纏緊了,别讓我家少爺瞧見了。”</p>
一屋子的笑聲,也驚動了那屋的妙玉,放下手裏的佛經,仰着臉想了一會兒,也笑了出來,難得有這麽一個年不是自己過得了。人間,也挺好。</p>
打開一個小匣子,裏面是自己掙得幾兩銀子,自嘲的笑起來,原來自己沒了什麽身份後,也就值這麽多。人啊,真是不能太過高估了自己。</p>
寶珠也好,岫煙也罷,安安生生的待在了太守府,一個抄書一個去買臘肉,都在爲過年之後上路做準備。</p>
李修也放下了心思,專心的去準備各種物資,古時出趟門哪有說走就走的事。光是登記造冊出門的名單,就是不小的活。</p>
這些都是要給朝廷報備的,李修笑着把甄兼美和穆清的名字寫了上去。穆清是妙玉的俗家名字,等着這份名單到了京城,自己早就動身啓程了,永正就是不同意也夠不着自己。我把麻煩都帶的遠遠的,不就不是麻煩了嗎?也讓你知道一下,你爹太上皇還沒死心呢,把手伸到我這裏來。拿着兩個絕色天家女誘惑革命者,哼!癡心妄想!</p>
這兩個自以爲逃脫樊籠的女人也不想想,真要是不讓你們走,京城你們都出不來。</p>
大年初一帶着黛玉去祭祖,回來時去了仁壽山,西邊佛堂燒香,東邊道觀祭禮,水陸齊全的給賈敏做個法事。</p>
下山後開始招呼投奔而來的官吏們,就在定好的酒樓裏熱熱鬧鬧的過了一個年。相約明年在碎葉好好的過一個大年。</p>
二月,大嫂馬氏給黛玉眉心點了一顆朱砂,散了她的頭發重新梳妝起來,兩根發簪一上一下斜插一側,代她母親宣布給别人看,我女兒已經十六歲有了人家了。</p>
黛玉又是選了這個日子,揭開了隴西女子醫院的匾額,自己手書的隴西分院四個字高高挂在了門楣上。</p>
三月初,馮紫英帶着所屬的兵馬開始出發,一路哨探路況,還要安排好住宿營地。他走後十天,衛若蘭陳也俊帶着官員隊伍随後而行。</p>
他們走後第五天,李修等到了所屬的最後一支隊伍,教坊司醫療隊。</p>
還有兩對夫妻和一個柳湘蓮。</p>
賈政帶着傅姨娘,賈琏帶着王熙鳳和女兒巧姐,進了太守府。</p>
“賢侄啊,你是害死我賈政麽。那天山我能過得去嗎!”</p>
賈政一見李修就抱怨個不停,一府的學政他當然喜歡了,可去的地方也太遠了吧,賈母求着省親的賈元春都沒求下來,賈元春就一句話,李修隻要不死就沒事,他且活着呢。</p>
“什麽話,爲國效力你不樂意啊。”</p>
李修怼的賈政無言以對,傅姨娘倒是大大方方的過來見禮,誰讓李修是她的媒人呢。</p>
王熙鳳羞手羞腳的過來喊聲兄弟,李修哎呀一聲:“害什麽羞呢,你去後院,有你熟人。到了碎葉之後,我教你怎麽騙胡人的錢。”</p>
王熙鳳幽怨的告訴李修:“奴家金盆洗手洗心革面了。。”</p>
李修切了一聲,告訴旁邊站着吃醋的賈琏:“這回可是爲國騙錢,你給她打下手。”</p>
“真的?”</p>
李修給了王熙鳳一方印,上面刻着碎葉城銀行:“聚胡人之财力,富我漢家。”</p>
王熙鳳蹲下身子接過了印章,起身長長的出口氣,抱起女兒說道:“我先去看看熟人,晚上我跟林妹妹她們住。我們倆分居别過了。琏二爺總疑惑着咱們倆有些什麽,我要不坐實這事,豈不是讓他白白的瞎猜。傅姨娘,平兒,走。咱們裏面歇着去。”</p>
賈琏瞪着眼想說什麽,又張不開口,李修不明白裏面的道理。</p>
賈政咳嗽一聲:“琏兒找了一個偏房。”</p>
呦喂!</p>
李修可是驚奇的不得了,不會是尤二姐吧,我說怎麽看着賈琏面如翡翠呢。</p>
“誰啊?來了嗎?讓我見見。”</p>
賈政一扥李修袖子:“讓鳳丫頭給趕跑了。”</p>
有意思,沒整死她啊,趕跑了,說明王熙鳳是收斂了許多。</p>
“先休息幾天,我們就上路西行。”</p>
話音未落,就聽後院裏哎呀一聲,王熙鳳的大嗓門就傳了過來:“死不死你個小蹄子!害我流了那麽多眼淚,累個半死給你操持後事。你倒好,不言不語的就藏到了這!”</p>
又是哭又是笑,後院好是熱鬧。</p>
賈琏趁機求情:“她最聽你的話,兄弟,看在我送的林妹妹和你見面的情分上,幫着說說。二姐是個好的。”</p>
“那你也得讓我知道是誰吧。哪個二姐?”李修揣着明白裝糊塗。</p>
賈琏一五一十的說了尤二姐的身份,一直沒說話的柳湘蓮呸了一聲:“那府裏的人也是能要的嗎?你們作局想讓我也當個王八,要不是我想着來找大人,還真被你們給哄了。”</p>
賈琏俏臉一紅,那對姐妹的事是說不清。賈政也挺尴尬,連忙說道:“還好敬大哥回家整治了一番。”</p>
李修不耐煩起來,打死都不多的玩意,整治管什麽用。</p>
把學政的印給了賈政,讓他們叔侄倆去官驿暫住,這是自己哥哥家,沒地空給他們住下來,有也不讓住。</p>
柳湘蓮纏着李修要差事:“鐵網山我就沒趕上,這次收土回流不能沒有我。”</p>
李修扔給他一塊儀衛的牌子:“自己去認人去,仇蘭亭一直幫你訓着呢,帶好了隊,各家的女眷和醫療隊都給我護衛好了。有幾家的女兒不錯。”</p>
柳湘蓮一抱拳:“多謝大哥成全!”</p>
晚上請着所有從賈府裏出來的人吃了頓飯,沒他們家,李修也聚不齊這些人。也不管賈政的吃驚,賈琏的疑惑,李修給這叔侄倆說了句實話:“好好的幹。你們家的希望就在你們身上了。咱們這麽一走,沒個三五年可是回不去一趟的。賈家要是不想沒個着落,就學着繕國公府那樣,總得有個落腳的地。”</p>
何至于如此啊?</p>
李修指指秦可卿:“甄家接駕是好事也是壞事。天家那對父子倆的鬥法還沒結束呢,鐵網山是皇上赢了一局。下江南,嘿嘿,我不太看好當今。恐怕龜山那些個破落戶們會發難。老陸太狠了,一朝掃盡江南三十年的積累,這是在掘太上的根。”</p>
“您二位懂也好,不懂也好。隻要知道一點就行,出了隴西,能靠的就是我們自己。家裏那些事就先放一放吧,我們不拼一條活路出來,什麽都是白說。”</p>
賈政灑淚當場,他總算明白了女兒元春的那句話,跟着李修,他不死咱們家就有活。</p>
又過了五日,隴西城門打開,各族中的子弟跟在李修的車隊中,浩浩蕩蕩的要去收複那塊被祖宗丢掉的土地。</p>
隴西堂鍾聲嘹亮,整整三十六響給他們送行。</p>
李修和黛玉留在最後,一一和族老們話别。最後是大哥一家,馬氏抱着黛玉不肯撒手,李藻也紅了眼眶。前方路的風霜如刀似箭等着弟弟去闖,不心疼怎麽可能。</p>
終是話别後,沿着渭水一路向上遊而去,經武威,過張掖,直奔嘉峪關。</p>
山也迢迢水也迢迢,從三月中走到了四月底,才走完了這三千裏路。</p>
所有人馬聚在了嘉峪關前,進行最後一次補給,也爲通關等着李修這位太守過來出示文牒。</p>
李修手裏拿着所有的人通關文牒,就是怕他們中間跑了。等着出了嘉峪關,漫漫的黃沙戈壁,讓你跑你都不跑。</p>
數百匹駱駝是繕國公給準備的謝禮,老頭笑呵呵的說自己終于可以做個不理朝政的富家翁了。李修也恭喜人家平安着陸。</p>
砸下重金買下駱駝又請來向導,李修在嘉峪關前休息了三天後,大隊的人馬開始啓程。</p>
一個個冰袋被懸在駱駝兩側,一架架大車被卸了輪子改裝了翹闆,沿着絲綢古路緩慢的前行。</p>
黛玉坐在兩匹駱駝中間搭起來的涼棚中,抱着半個胡瓜用勺挖着吃的歡實。她全靠着這瓜續命呢,再看看自己的前後,一抹臉上的汁水,笑個不停。</p>
什麽淑女名媛丫鬟小姐,全都是發絲不整,一臉茫然的啃着胡瓜。</p>
用紗巾把自己頭發裹上,又蒙住了臉,翹着腳等着駝隊停下,前面有片綠洲,晚上可以好好的洗個澡了。</p>
此地已經是哈密境内的下疙瘩井,再有三天的路,就到了哈密了呀。三郎說哈密有瓜叫哈密瓜,甜的好吃極了,嗯,等着他給我弄來吃吃。</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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