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院今天很忙,又有新客源了,自然人就多。而且還是成群結隊的來,都先去看看正堂的稀罕,再然後嘻嘻笑着排隊等着看病。
李修不讓摘,就這麽挂着,萬一真有功德呢,自己不就賺了。再說了,晴雯還是年紀小,換了李修給别人寫,就寫全體技師恭賀某老闆新婚快樂。那才是惡心人的事,這個不叫事。
芳官拉着帶轱辘的大木箱子嘩楞楞跑進屋子:“三十八号看診!”又嘩楞楞的跑出去。
李修無語,看着一位戴着帷帽的夫人進了茜雪的屋子。一位小公公端着果盤和茶水随後也進去了,還貼心的關上了門。
果然勞動人民的辦法多,這麽快他們自己就掌握了從排隊到叫号再到一對一服務的整個流程。
禮儀之邦玩起這些小細節來,碾壓扶桑。
後來讓他們給趕上來,是因爲我們不玩細的改玩粗的了。等着國朝定鼎之後,從第一個五年計劃到第十三個五年計劃,天翻地覆慨而慷!
“少爺!門口有人找!刑部的!”
芳官露一腦袋喊了一嗓子之後,又忙着服務去,自己少爺這不掙錢。
李修起身去接人,一位刑部的主簿帶着幾個人站在醫院門口看着一塊剛寫的牌子“女人聖地,男人免進。”
相互見過了禮,主簿笑呵呵的說話:“這牌子的主意好,一下子減少了不少麻煩。要是有事怎麽進去。”
李修指指一位門口曬太陽的老公公:“找他登記。各位大人也不例外。”
我是穿越來的,沒點你們想不到的東西,豈不是很失敗。
主簿等人過去一看,一張表格從姓名籍貫身高年齡性别一直到找誰,何時進去的又何時出來,零零總總十幾樣。
一個看起來就是老捕頭的啧啧稱奇:“原住址,現住址,聯系方式,李大人您是怎麽想的。有了這個,真有事一找一個準。”
“寫個假的怎麽辦?”另一人就問。
老捕頭指指其中一項:“父母姓名都要寫,還有地保名姓。估摸着醫院已經有了京師所有地保的名單了吧。”
老太監坐那曬得舒服,裂開沒牙的嘴嗬嗬就笑:“順天府給送來的,寫一個老夫查一個,錯一個都進不去。”
老捕頭仔細打量了一下老公公,小心的問了一句:“可是夏内侍?”
李修很無奈的告訴了老捕頭:“别問了,就是太上皇宮裏的夏守忠總管,放我這當探子的。”
老太監夏守忠,六宮都總管,太上執政時曾經的大明官總管。
“能讓老夫給你看門當探子,是你小子修來的福氣,就是看着你怎麽了,太上說你腦後有反骨,要咱家多盯着點。”
刑部幾個人趕緊見禮,老老實實排着隊填那張表。
不是小題大作,這醫院裏可是滿京城女人要來的地方,又是皇後立德的所在,稍有個不慎就是天大的禍事,朝堂各位大人爲了自家的女眷安危,也同意李修這麽搞。
最好是連李修也進不去才好呢,待嫁閨中的女兒去的多了,萬一讓這個大個子拐跑了,可就賠了。
太上也是有意思,明打明的讓夏守忠過去看着,就是告訴李修,我盯着你呢,再有事我也要第一時間知道,水溶的教訓要吸取。
李修雖然膩歪也沒辦法,給他安排一個普天女子醫院都總管位子,醫院内幕随便你打聽,哪家大人家眷有什麽病都讓他知道。有他坐在門房曬太陽,王子騰見了都要繞着走。
等着填完了表,李修陪着進去直奔最後面的病房,他們是來找這些傷者取證的。第一時間問問這些傷員,才能獲得第一手材料,從而掌握案情。
要搞就幫皇上辦成鐵案,想翻身是不可能的,削藩的意思已經出來了,就不可能退回去。四王八公十二家,除了跟皇上站隊的以外,都剩不下。
在李修的設想中,勳貴以後就是個榮譽稱号,沒有實質的内容。
李修想聽聽,被主簿請了出去:“少打聽爲妙,你就等着放榜入朝,安安生生的做你的官。”
有什麽了不起,我早就問過好幾遍了。李修腹诽了幾句也隻得出去。
前院擠得不行,後院空的不行,沒有哪家女子肯住院,不回家她們自己也不幹。
賈環蹲那又是一臉煙灰的扇着扇子熬藥,他姐姐把這項活給他包了,醫院取藥直接熬好了讓病人帶回去,掙個炭火錢也是不少。
李修過去照他屁股就是一腳,笨死你算了,晴雯都知道分包出去幹活,你跟你爹一樣的死腦筋。
賈環哎喲一聲回頭看是他,沒脾氣的嘟囔:“我找不着人肯和我幹。”
“哦?你都找誰了?”
“賈琮、賈?、賈珩、賈珖、賈琛、賈瓊、賈璘他們,我找了一個遍。”
一窩子的不求上進,也難怪,賴家一倒,多少活計等着人幹,誰看的上他的醫院啊。
“你姐怎麽說?”
“我姐說别理他們那些眼窩子淺的,一個榮國府算什麽,醫院可是有皇後給撐着腰的,出門沒人敢惹。”
還得是賈探春,大眼睛賊亮。
“你去找找那些吃不上飯的,你看看晴雯是怎麽幹的活。好歹也是個三爺,怎麽連個丫鬟都不如。要不,你去勾搭勾搭寶玉,這女人多,你看他來不來?”
賈環一聽賈寶玉三個字,智商立即上線:“我不能露面,不過,倒是可以找人透個風,就說咱們醫院名媛閨秀們一窩一窩的。我估摸着,他會來。”
兩個人嘿嘿嘿嘿一頓笑,李修決定幫幫賈環減輕些工作負擔,好讓他有更多的時間去算計一下賈寶玉。
圍着十幾個爐子轉了一圈,有了主意,弄幾個多竈眼的爐台,搭上架子就能煮藥,拆了架子還可以燒烤。再給安個腳踩的風箱,還有一個大煙囪,省的他扇火弄得滿院子的灰。
順便教教他怎麽燒烤,也算給賈家留條後路,他很期待着賈政有一天蹲在路邊喊着大腰子大腰子,五文錢一個。
削藩是一定的了,賈家肯定逃不掉。解套的辦法不是沒有,賈母卻死硬着押寶在賈元春身上,隻要她有身孕,勳貴轉身成了國戚,富貴依然。
皇上要是不肯播種,賈元春去哪懷孕去?老太太怎麽就想不明白呢,還是說,你們另有一套應急手段?
畫好了圖紙讓賈環去自己家,工部的幾個作匠師傅都在那,這點活難不住他們。
喊過來做雜役的張友士,把扇子給他,替賈環扇着爐子熬藥。
太醫院給求的情,不想鬧上公堂傷了太醫院的臉面,罰他來做雜役,不給錢白幹活,先來三個月的,幹的好了再回太醫院。
張友士不緊不慢的扇着風,比賈環可是會幹。
“大人,賈珍托人去我家裏請我給他看看傷,我去不去?”
“去呗,幹完你的活就跑一趟,回來跟我說說,傷是真的還是假的。”
“诶!那我下了工就去看看。”
張友士是服氣的,他的依仗就是賈珍和馮紫英。賈珍此刻正趴在家裏哼唧,馮紫英幹脆就不見他,不老老實實的幹活是真過不了這一關。
“老張,你學的是什麽?”
“學的是針灸。”
“那你有沒有想過針灸麻醉?”
張友士坐那不吭聲,自己慢慢的琢磨,一針紮暈了到底行不行。
應該可以,針上塗抹麻沸散,一針下去睡個把時辰問題不大。
那就試試?
李修給他個新任務:“琢磨好了,先教給茜雪她們,教會一個我免除你十天怎麽樣?”
“老胡不也會嗎。”
“他有他的新工作,教學這活就你來。”
張友士點頭答應下來,扇着爐子琢磨一套針法,全麻還是局部麻,怎麽控制時間,都要好好的算計。
他知道李修是爲了大手術做準備,尤其是這次事故,老胡又是麻醉又是手術,可是給累的不清,急需幾個能掌握麻醉術的人出來站台。
灌藥麻醉太慢,所以李修把主意打在了針灸麻醉上,自己又不會,隻能壓榨一下張友士。
犯了錯就要受懲罰,不掏點壓箱底的東西,休想離開我的醫院。
柳湘蓮領着一群有些歲數的女人進來。
教坊司這群官僚,看着皇後來了,才趕緊的選了一些掙不上錢的女人們來,好就好在一點上,身契沒要錢,白送。
都是官宦人家出身的大奶奶們,平時錦衣玉食的享受着,現在淪落煙花了吧。你說這是活該呢,還是制度上的缺陷。
都去學護理,把素雲她們慢慢的替換下來,都是經過事的人,什麽沒見過,生活的磨難也打掉了最後的自尊,伺候病人總比伺候不同的男人強。
紫鵑領走了,分派下去跟着幹活,邊學邊幹,什麽規矩她們也懂,很快就上了手。
忙忙活活了一上午,剛要吃口飯。夏守忠和裘世安岔着腿晃晃悠悠的并肩進來。
“小子,你快有活了。碼頭還是你來吧。”
“這麽大方的給我?不可能啊,陸侍郎就沒說什麽嗎?”
裘世安找個位子一坐,新來的“大奶奶”們,碗筷就給擺好了。
“他說管個屁用。他不肯動國庫一個子出來賠錢,隻能找個不用國庫的人幹活呗。再說了,現在這活兒可是燙手的山芋,誰也不敢接,都怕後面再來這麽一出。”
夏守忠拿出自己的酒,自顧自的喝上了,他隻聽不說。
李修湊近了問裘世安:“聖上打算動哪的錢收買百官?”
裘世安給了他一筷子打在手背上,瞟了一眼夏守忠,還是說了話:“江南。你舉薦的範、朱二位已經秘密返回了金陵,戴權也從揚州跟着過去。那些個傻子們,等着被掏空家底吧。話說回來,這邊的活不能等着那邊是不是,你接不接?”
李修算算時間,三月十八關的貢院,放榜要在一個月後,再快點也得是四月初十左右,這段時間要是浪費過去,工程的難度将會增大。
接不接?
當然接!
上次不接是因爲朝中嫌棄他官小壓不住,現在官大的都躲,隻能便宜他。
“我有條件。”
“說吧,皇上就知道你會這麽說。給了咱家口谕,隻要不太出格的,都準了你。”
“我要幾個人幫我,我還要今科所有的舉子們過來幹活,我還要重新組建小六部,人選我來挑。我還要...”
夏守忠咳嗽了一聲:“事不過三。”
裘世安點點頭:“聽着點,這是金玉良言。給皇家談條件要有分寸。不能一次要的太多。”
李修給夏守忠倒了一杯酒,陪他喝了一個:“我這人聽話。裘内相您得來,代表着皇家監督;朝廷...讓陸侍郎來,我成天看着他放心。咱們三個人組成一個新的指揮部,就叫應急處理署。等着這事完了随時可以撤。”
“處理署?”
夏守忠都不喝酒了,和裘世安一起咂摸滋味,處理這兩個字用的妙。既不說有罪沒罪,又表明了原先的人肯定有問題。夠外面的人琢磨一會的。
“沒個官稱嗎?”夏守忠有點不信李修不想撈官。
“怎麽要官稱,沒有最好。”
裘世安給解釋一下關系:“皇家、朝廷還有一個三面蹭光沒有授官的小進士,各家也都放心,下面的人他借着我和老陸也壓得住。”
“沒錢怎麽開工?”
李修吃口大饅頭:“我有糧食,而且,皇上有錢。”
“那你别想。”
“亮出來就行,就給他們看看,誰也拿不走。”
“你有多少糧食?”
裘世安又給解釋一句:“夠京師人吃半年的。”
“我怎麽沒消息?”
李修嘿嘿就笑:“走的海路,都在天津屯着呢。您要不要過去一把火給燒了,史家二侯爺肯定抹脖子。”
夏守忠不問了,連環套早就給水溶下好了,就等着他崩盤,可憐死的那些人了。枉死鬼!
李修看出來他的想法,一字一句的對他說着:“我害誰也不會害百姓。我原先是打算鬧罷工的,是他們一群混蛋害死了人。您去跟太上說,子民不是數字和螞蟻,說死就死沒人肯多看一眼。腐朽的勳貴才是最該死的人群,死的他們越多,民心才會越強。反之的話,我現在不說,不想穿小鞋戴帽子。”
夏守忠又是一口老酒下肚:“豈止是腦後有反骨,全身上下就沒個好骨頭。當今是怎麽敢用你的。”
裘世安得意的一笑:“當今雄才大略,早有心收拾他們了。這小子願意做槍,就由的他做,反不反的他說了不算。天下人要反先殺他,天下人不反就繼續用着他。”
李修攥着筷子朝上拱手,說了句皇上聖明,繼續的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