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門裏出來的人不過二十幾歲的年紀,通身的氣派,俊美的臉龐,潇灑的舉止,都讓人有高山敬仰之感。
大理寺少卿見了他,雖然惱怒,也不得不從馬上下來見禮:“少卿見過北靜王。”
他這麽一說,所有的兵卒差役無不紛紛見禮。
少卿見禮後,依然寸步不讓:“王爺的話,令下官費解。大理寺乃是三法司所在之一,無有皇命,王爺因何而入?”
北靜王俏臉揚着笑,沖門後說了一聲:“你來和你的同僚說說吧。額,門口這幾個人不是你們大理寺的吧,那就是劫匪喽?。”
門口原本站着六個“獄卒”攔住了所有的人的去路。聽聞北靜王這番話,有個領頭的站出來給北靜王磕了一個頭,厲聲說道:“我等是鄂州道台的家将!我家老爺實屬冤枉,不得已才做出了這般舉動!還請王爺給我家老爺伸冤啊!”
話音未落,自刎當場。
“攔住他們!”少卿大急!
離他們最近的就是順天府的衙役,可還是沒快過他們。
剩餘五人都是反手一刀割頸而亡!
“你們!”少卿都氣瘋了,好一招臨死反噬。
大門裏這時才又出來一個人,官服與少卿相同。正是大理寺另一個少卿。
“哎~~~可惜,可惜。”這人三十幾歲,面貌端正,邊說可惜邊和王爺見禮,然後沖着少卿一拱手:“秦峰賢弟,一别多日,别來無恙啊。”
秦少卿拱手作答:“原來是端木兄,何時返的京,怎麽未曾有過消息。今日之事,端木兄可知一二。”
後出來的這位也是大理寺少卿之一,複姓端木,單字瓊。前段時間一直不在京城,專門是去了鄂州查一件案子。
“我不僅知道一二,還能解釋北靜王爺爲何在此。”
指指腳底下死的六個人:“這些人方才已經自稱是鄂州道台的家将,我正是一路跟随他們悄悄返的京。這些人好大的膽子,竟然敢謀劃劫獄,不巧今日又是大朝會的日子,秦賢弟又和正卿大人去了天壇,我正無奈之時,偏巧遇見了北靜王爺。事态緊急,我隻好求了王爺,王爺自然容不得這些歹人作亂,一邊派人去找救兵,一邊甘冒奇險随我進寺救人。
這些人不知道王爺的身份,又不敢驚動了我們這些人,想着把我們诳騙進去再說。
王爺将計就計,帶着随身的護衛進去與他們周旋。已經救下了所有的犯官,正想将賊人一網打盡的時候,不知從哪走漏了風聲,賊人放火燒了大理寺,想要趁亂而逃。
接下來嗎,諸位也都看到了。大理寺内已經被王爺所懾服,隻是門口這幾個被各位圍困住,我等也就不急了。王爺安排着救火後,才出來與各位相見。
可惜,逼得太緊了,沒能留下門口這幾個人的活口。秦少卿,愚兄這番話,說的可還清楚。”
不愧是大理寺出身的人,先一個就把北靜王爲什麽進大理寺給說清了,是我這個大理寺少卿求進去的,因爲我發現有人要劫獄,事态緊急不得不爲之。
再一個将了在場人一軍,我們專門留下門口六個活口,也被你們給逼死了,這責任算誰的?
王子騰屬下一個總兵官上前答話:“卑職米夏國,見過王爺。我等是奉了我家提督王大人所差,前來請一個犯官去天壇的。不知王爺所救之人中,有沒有一個叫李修的。”
“等等!”秦峰攔住了這句話,還想着李修呢,先讓王爺說說爲什麽沒去天壇反而跑這偶遇端木的事吧。
“王爺,您尊駕緣何不在天壇啊?”
北靜王趟過腳下的血迹,過來拍了拍秦峰的肩膀:“久聞大理寺有秦斷之稱,果然是目光如炬。甚好甚好。本王是奉了太上皇的召見,進宮陪着怹老人家去了。秦少卿若有疑問,盡可找本王查證。”
秦峰躬身施禮,心裏暗歎,一步步都給算計好了,這王爺必定是先去的太極宮,沿路回來可不正好經過大理寺,我還怎麽查!
北靜王路過米總兵的時候,腳步一頓:“李修是個什麽樣的人?”
米夏國想了一下李修平平無奇的容貌,給北靜王回話:“相貌也就一般,隻是個子很大,能超過小人一頭。”
北靜王饒有興趣的回頭去問端木瓊:“可有一個大個子?”
端木揚着脖子想了想,那院子裏濃煙滾滾,也不見個人沖出來,想來此刻也成了鬼。
“臣倒是沒印象,不過,據說有個通風報信的大個子,不知道是不是一個人。此刻,想必也喪生火場了吧。”
北靜王嗯了一聲:“本王去見聖上,此間的事,交給你們了。”
大理寺内魚貫走出了身着王府号衣的護衛,圍着王爺的車架出了大門。
請了王爺上車後,揚長而去。
秦峰心痛的看着從門後陸續出來的獄卒和主簿們,一跺腳,嘿了一聲:“先把屍首擡進去再說。那個道台呢?!”
主簿垂頭喪氣的上來回話:“死了,連同他的那些手下都死了。我等被他們騙的好苦!”
從懷裏掏出一個牌子,上面寫着大理寺端木,給了秦峰。
“他們說是奉了端木大人的令,來送一批重要證物的,小人等仔細查驗過了,确實是鄂州案子的證物,就開了門讓他們進來。剛進來時還挺客氣,還招呼着兄弟們過來領一份土儀。不成想,嗐!就這麽被他們全制住了,所幸沒有傷人,人犯也都秋毫無犯的關在了别處。就是來救人的。”
端木瓊咦了一聲,從懷裏掏出另一塊牌子,兩下一對比,端木指着那個瓊字的一筆說道:“這個文字最後一捺露了馬腳,當初這塊牌子被刀紮過一次,幸虧它擋住了那一刀,我才能活到今天。僞造者想必不知道我的過往,才露了馬腳。”
秦少卿把假牌子揣進自己懷裏,先放過這一節,讓潛火軍進場滅火,其餘衆人依舊攔在大理寺外。
還好,也就是燒了一間廚房和一間号房。
秦少卿聽着回報。心裏暗罵一群蠢貨,誰家劫獄還顧着你們不殺,還隻燒了廚房和一間号房。這分明是有備而來,把你們關在一邊,他們好任意施爲。
成了,屎盆子就扣在了死掉的道台身上;不成,也能堂而皇之的走人,屎盆子還是那道台身上。
好謀算啊,真是覺得王爺能一手遮天嗎?是了,是了,他們是四家,不!是更多家一起的謀算。
唉~~~這才過了幾天安穩日子啊,又要爲了一個位置殺得血流成河了嗎?
我去!
秦少卿奔着被燒的号房就跑,李修!這兔崽子不是說自己回來了嗎?人犯裏根本沒他!
好家夥,整座小院燒的黑乎乎的,潛火軍正用水龍給裏面降溫呢。
“可還有人?”
“回大人,這有人,也要被煙熏火烤而死的。”
死了?
皇上還想見見你呢,你就死了?
米夏國也湊上來:“這就是李修的牢獄?進去看看,生要見人,死要見屍。”
一馬當先的就進去了。
然後,大理寺内就傳出了一聲慘呼,米夏國腳下拖着一個黑乎乎的人就爬了出來。
“有鬼,有鬼!救命呐~~~~”
李修是被米夏國踩了一腳才醒的,就算自己成功的把自己活埋了,也還是熱暈了過去。
潛火軍破開鐵門後,用水龍給裏面降溫的時候,也淋到了他,米夏國進來一腳就踩在了他身上,一涼又一痛,李修下意識的從土裏伸出了手,一把抓住了踩自己的腳踝,死死的扣住不撒手。
米夏國則是感覺腳底下一軟,就看見一隻手從地下噌的伸出來抓住了自己,饒是大白天的,也讓他渾身炸毛,一個激靈控制不住喉結,嚎出了聲。
腿一軟就摔倒在地,手腳并用的死命往外爬。
李修則是躺平任你來,就是不松手,等着你把我從坑裏帶出去。
坑?
我故意挖的也能叫坑嗎?
米夏國就這麽的把李修拽出了他以爲的地獄大坑。
秦少卿也吓了一跳,端木瓊眼角則是一跳,這是沒死還是詐屍?
李修指指滴滴答答流水的水龍,嘶啞着說了句話:“給口水喝。”
“你沒死?!”兩位少卿同時發問。
李修全身黢黑,就露出一口白牙笑呵呵的說話:“各位老爺都要跑了,不敢死啊。水!”
水龍澆了下去,米夏國也湊過去給自己沖沖褲子。
秦少卿奇怪的看了一眼端木,忍不住的哈哈大笑:“李提舉,沒死的話就去面聖吧!”
端木瓊當然不幹:“且慢,此人有重大嫌疑。”
“端木兄,他是聖上欽點要見的人,你還要攔嗎?”
“啊?他?見他做什麽?”
“皇後給他指婚了。”
李修喝飽了水,擦了一把臉問:“是誰?”
“你想着誰?林寺卿的嫡女。皇後親封的才女。”
李修指指端木又問:“他又是誰?”
“大理寺的端木少卿,怎麽,你見過他?”秦峰有點小激動,快說啊,你剛才見他幹什麽了。
“哦,端木大人啊。我與你有緣。”
什麽意思?
李修又問洗了褲子冷的發抖的米夏國:“這位又是誰?”
秦峰幹脆就把整件事的來龍去脈的說了一遍。
李修不洗澡了,哆哆嗦嗦又跑回了小院,就地一滾,又成了黑炭,嗷嗷喊着燙跑出來:“給我找幾床被子,在準備輛車。我要去面聖。”
天壇皇乾殿,永正帝聽着裘世安的報信,眯着眼睛看向太極宮的方向,北靜被召進了太極宮,所以晚點來祭天?
呵呵,呵呵。
瞟了一眼已經站在殿中的北靜王。
朕在位已經三年了,您還想着回來嗎?
龜山是您的文華,北靜等人是您的武備,甄家是您的錢袋子。那大義何在呢?
隻有禅讓的,哪有收回的。想廢了本帝嗎?
永正看了看文武百官,朕有李守中、林如海等等本是您的老臣子,文華我也有。
忠順親王與那對兄弟和理國公就是朕的武備。
錢袋子?嗬嗬,朕有戴權、李修。卡死了甄、王兩家的走私,我看您還有什麽錢給他們去招兵買馬。
李修,你隻要給朕賺錢,别說一個林黛玉,金陵四家的女兒我都指給你又如何?朕缺錢!
“李修何在?!”
“報!”戴權從殿外急匆匆的小跑進來:“李提舉就在大理寺,此刻已經讓車運過來了。”
陸鳴一愣:“死了?”
林氏父女和永正帝六道目光射了過來,陸鳴一捂嘴,低下頭不在言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