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氣歸生氣,薛寶钗還是把薛蟠訓了一頓,她這個哥哥與字無緣,肯定都是聽着别人說的,自己才在哪裏咋呼。
“讓你來是護着我和娘,你又充得什麽英雄好漢。此事朝廷還沒有公論,你收着點。我讓你把香菱另據别院,你可辦到了?”
薛蟠隻管嘿嘿嘿嘿笑:“他們都罵,我要是不罵上兩聲,顯得我倒是另類了。放心吧妹子,我去前面喝酒,在不管什麽的。香菱是我房裏人,我看誰能搶走她!”
寶钗也是沒了脾氣,又囑咐幾句回去繼續守靈。
與此同時,探春也和黛玉一起守着呢,戴權進來上了三炷香,受了一禮後,坐下和黛玉說話。
黛玉聽完戴公相半真半假的訴委屈之後,跟他解釋:“公相是上了他當。因我不肯給他送挽聯,他實在惱火我,故意的編了什麽女兒經讓我讀。且别去理他,小女子這裏有更好的,您帶着進獻就是。”
讓雪雁取了一本書回來給了戴權:“這才是他的本意,我幫着寫了幾筆,恭請帝後斧正。”
戴權翻開一看,果然高興,第一篇就是:乾象乎陽,坤象乎陰,日月普兩儀之照。男正乎外,女正乎内,夫婦造萬化之端。五常之德着,而大本以敦,三綱之義明,而人倫以正。
再往後翻,又看到鳳儀龍馬,聖帝之祥;麟趾關雎,後妃之德。是故帝喾三妃,生稷契唐堯之聖。
“着啊!這才是母儀天下能寫的書。那...”
黛玉接了這句話:“出了我的手,就不是我的了。看過的隻有我和他。”
探春低着腦袋不服氣,咱倆字體一樣嗎?可也知道這不是搶功的時候,自然是牽扯的人越少越好。
戴權美滋滋的揣進懷裏,喝了口茶,把明天李修要過堂的事說了說。
還勸着黛玉:“小娘子不必爲他擔心,吃點苦是必然的,不是壞事。大理寺卿那咱家已經打好了招呼,小娘子随時可以去的。被褥别人不能有,咱們還不能有嗎。準備着,我給送進去。”
黛玉大喜,躬身就要拜,戴權給攔住了:“以後就是林娘子了,讀書人見你都要拜一下,咱家不敢受你的禮。”
黛玉不依:“非是爲我,他又不肯給您拜,我代他。”
戴權心滿意足的回宮交差。
天子與後俱在,先聽完李修挽聯罵人的事,又接過那本沒名的書,帝後不禁開懷大笑。
天子看着皇後對那書愛不釋手,打趣了她一句:“人家可是張松獻圖了,梓童沒個賞賜?”
豈知皇後早有準備:“實不相瞞,我是有心開十二司的,隻是一時找不到人手,後宮您那些個妃子又酸的我不成樣,本想着就算了。可巧,林娘子就給了我一本書。那我就給她一條路吧!讓天下女子都看看,做女人該做成什麽樣,别一天天想着搶男人。”
天子莞爾,随她吧。後宮爲了争一個貴妃位,也是鬧得自己頭疼和腰疼,皇後借機敲打一下也是她的本分。
帝後不同于尋常妃子,雖不幹涉朝政,但不可不明察天下,所以有十二司女官爲她所用,助她通曉天下。
隻不過,曆來的女官都心思不純,本是爲官的,最後也進了後宮,皇後爲了不讓後宮人數太多,效仿前人一直沒開。
現在嗎,不妨先從這個林黛玉開個頭,畢竟她已經要定親了,皇上就是想,本宮也能讓她快點完了婚,總不能效仿阿瞞做些個上不得台面的事吧。
永正帝自然知道皇後想些什麽,他也不是個在女人身上肯花心思的,就不再多問。反而逗趣了一句:“這李修用藏字拆字罵了王子勝一家,朕也有了雅興。不如...就着這次進貴妃的機會,朕也在史書上添上一筆戲谑,讓後世人也知道,用女兒家在朕身上是讨不得好處的。”
随手寫下了賢德兩個字:“這貴妃就用這個名号吧。”
皇後捂着嘴就笑,後宮妃嫔用字是有講的,賢良淑德惠敬甯莊等等排下去,共有五十字。
其中皇貴妃一人,貴妃兩人,妃四人是輔佐皇後治理内宮的。
此次進位的就是貴妃位,四進二,從妃四人中選兩個,妃号就用原有的号加個貴字。
四妃是淑、賢、德、莊四個字,加個貴字就是淑貴妃、賢貴妃等等,哪有占兩個字的。
而且,皇後樂不可支:“那現在的賢妃和德妃怎麽辦?”
“是啊,都沒了,能怎麽辦。”
戴權低着頭瞟了一眼值夜太監端走的牌子,一個也沒翻,小心的退步出了坤甯宮,在外面等着。
月落日升,雄雞司晨。
李修伸個懶腰也從被窩裏鑽了出來,終于是能有褥子鋪,有被子蓋。可比前些日子凍得自己睡不着時強太多了。
大理寺還不錯,破了一個口,查查被套裏面沒夾帶就給送進來了。通過這一系列的行爲來判斷的話,自己是大概率沒事。
世上本無事,找的事多了,就成了事。自己請辭和被貶可是兩回事,今天怎麽也要争一争。我還得去工部上班呢,也不知道賈政和王家鬧翻了沒有。
他還不知道賈政也會動心眼的事,心情不錯的在院子裏來回的跑上幾圈,連棵歪脖子樹都沒有,我怎麽練我的詠春啊!
“冬天來了!春天還會遠嗎!讓我們一起呼喚春天吧!叫的春多了,春天就會來到!”
“好!”院子外有人給他喝聲彩。
“好一個叫的多了就有春。李提舉興緻不錯,那咱們就走上一趟吧。”
李修給那位主簿拱拱手,也沒什麽能收拾的,回屋把自己閑的無事擰成的稻草繩子綁在了腰上。腰帶早就被收了,這傳統據說至今還有。
大理寺正堂,大理寺卿居中而坐,看着刑部轉過來的口供,涉及到李修“殺人”這一項時,大都是王子勝自焚而亡,沒見到李修做什麽手腳。
大半夜的本來光線就不好,離得他們又遠,李修還故意擋着,能看見才怪。
不過,有一條對他很不利,就是火铳那一槍。
示意了一下左右,一拍驚堂木,喊了聲帶人犯。
李修被獄丞架着進了大堂。
與此同時,林如海在都察院敲響了聽聞鼓,禦史台也在金殿上彈劾王子騰。
這一天,注定是個熱鬧的一天。
先說都察院這邊,接了林如海的狀子一陣爲難:“林寺卿,您不去金殿上打官司,跑我們這幹嘛來。”
林如海喝着茶老神在在:“我今天特意的沒上朝,就是專門來這的。按規矩,你們該去上殿禀一下,我就這等着。”
都察院是位推官值守,琢磨了一下道理,大概明白了林如海的路數,人家是來正常報案的,受理不受理的,自有上邊定奪。自己也不能往外推,那就跑一趟吧,幾位堂倌都在上朝呢,正好給他們一起商量。
說了聲稍後,就自己拿着牌子進宮。
等了一會兒,才被傳了進去,小心翼翼的進了大殿,就站在門口拜見了天子。
永正帝沒理他,正在噴王子騰呢。
“王子勝貪墨國庫,你這個做兄長的敢說不知道?”
王子騰神情憔悴,一闆一眼的回話:“臣在京師拱衛皇城,确實不知道臣弟在金陵的所作所爲。”
“好一個不知道,你這王家家主是怎麽當得?朕再問你,王子勝當年拐賣人口獲利的事,你知不知道?太上當年念你們家的舊情,已經法外開恩了。沒想到,他還敢幹出這等膽大包天的勾當來!”
“臣确實不知。而且,貪墨國庫一事,也沒有證據表明,就是臣弟做的。”
“是嗎?”永正帝看了一眼陸侍郎。
陸侍郎接了話茬:“臣有本,原揚州鹽道林如海,已經錄下了他們的罪證,經老臣核對,确實如此。帳...”
“等一下。”永正打斷了陸侍郎的話,指指進來的推官問:“有什麽事?”
推官不答,他品級不夠,隻參不問。
自有都察院左都禦史答話:“禀聖上,今有鴻胪寺卿林如海大人出首告狀。告的是原金陵水師提督王子勝害死他發妻和幼子之事。現人在都察院等候聖裁。”
永正心裏一樂,來的挺是時候啊,這些個文官,就是會在規矩裏琢磨出路。
“又是他!王子騰,這事有沒有?!”
王子騰頹然一歎,賈家誤我!不是說已經把銀子送過去,人家也收了嗎,怎麽還出來告狀呢?
正不知該如何作答時,後殿的磬響了一聲,“當”~~~
百官一愣,皇後怎麽也來了?這是什麽事?
隻見宮娥一隊隊的從側門湧入,放下珠簾和屏風後,拱衛在兩旁,屏風後面一個女聲傳了過來:“中宮元後,拜見吾皇。”
這四個字可得記住,中宮就是正宮,元後是說原配。再有繼位的皇後,她得說繼後,難受也得忍着,古人注重原配非常的要緊。
百官一起喝禮畢,永正帝也奇怪的問皇後:“梓童因何故上殿?”
“回吾皇。有一位小娘子拿着别人給她母親的買命錢送進了宮中。對梓童言道錢雖無道,但有道者可用之。她把這錢捐給本宮,讓本宮救助天下苦命的女子。也算用不義之财做有益之事。”
王子騰的心髒撲通撲通的跳個不停,永正帝咦了一聲:“是誰家的娘子可出入後宮見你?”
“修書的鴻胪寺林寺卿之女。”
王子騰靜靜的看着皇上和皇後的表演。
天子嘴角帶着譏諷看了眼他,又問:“梓童,她可說是誰給她的?”
“中宮隻管天下女子事,朝政自有聖上和各位臣工定奪。梓童告退!”
說完就走,連禦史想參個幹預朝政的機會都不給留。
滿朝的文武都看着王子騰,人家父女一起告狀,說的就是你吧。
“臣不知!”王子騰明知這話是不打自招,可這時也得喊出來。
百官哦了一聲,小聲的相互交流心得去了。
永正帝笑眯眯的看着文武百官,尤其是站第一排的各位王爺們。
南安郡王左右看看,都低着頭裝死,自己不能不說話了,把王子騰逼下去,可是廢了他的膀臂。
“臣有話說。”
“準。”
“此事無需多議,親戚朋友甚或鄰裏之間,贈幾兩燒埋銀子也是常理。小姑娘家的不懂,當做什麽大事了。”
都察院左都禦史回了他一句:“王爺,那這殺人的案子,也給些燒埋銀子就算了?”
“查案是你們三司的事,本王是就事論事。”
“王爺就的什麽事?殺人母在先,又出賄賂銀子在後,我朝律法可沒有就事論事這一條就能說的過去的。臣請帶走王子騰大人,以便查案。”
“這個沒必要吧。”
“查案是我們三司的事。”
南安郡王不說話了。
此時,殿前内侍裘世安進來報信:“啓奏吾皇。大理寺傳喚王子騰大人和陸鳴大人,前去問案。”
陸鳴一愣,傳老夫?大理寺是吃多了撐得還是早上喝了酒?
永正嗯了一聲:“何事要傳?”
裘世安展開一個折子念道:“今有揚州市舶司副提舉李修誤殺王子勝一案,李修供稱實屬自衛。因他有王家侵吞國庫之罪證,故王子勝調兵三百圍困林府,雖有戶部左侍郎陸鳴大人也調兵在側,不知何故竟袖手旁觀。情急之下,隻得擒賊擒王,突入戰陣用火槍打傷王子勝,将他擒住。隻是又不知何故,王子勝竟然自焚而死。故此恭請聖谕,準大理寺提九門提督王子騰和戶部左侍郎陸鳴前去問話,辨别真僞。”
陸鳴緩緩的擡頭去看永正帝,可天子卻沒看他,隻是接過那奏折饒有興趣,心裏就是一陣叫苦,完了,這鍋我還得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