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樓在李修的想象裏,還真沒個具體想象。電影電視裏的他又不信,書上寫的又不能當真,怎麽描繪這裏呢?
穿的少?李修也去過遊泳池,還花了一萬多考潛泳證呢。要是他沒來這,他就要潇灑的奔赴三亞做潛水教練去了,不是圖掙得多,就是喜歡那份工作。
姑娘們多?
女團人也不少。
會喝酒聊天還是會詩詞歌賦,這些他都不關心。
他關心的是,一會兒誰結賬。
沒勁!
揚州府台,是揚州這座城裏最高的管理者,俗稱一把手。
李修發動的這場反傾銷活動,恰恰就把他給忽略了,故意的也是有心的,這雖然違背了官場規矩,卻符合了官場之術,一把手的能力若是不行,不架空他還等什麽呢?
一進門就聽見府台的怒吼,李修就知道了這位是個草包。
換成他在揚州知府的位置上,第一時間不是找這些屬下吵架,而是調兵!
知府是正四品,揚州城裏能在品階壓住他的隻有一個林如海,可鹽道屬于中央直轄,不能參與地方的行政。
知府要是強硬些的話,把他能用的城防兵調過來強收碼頭,鹽道府是無可奈何的。
可他強硬的隻有嘴,而戴權根本不吃他那一套,咬死了這是内府的差事,你個知府該幹嘛幹嘛去,少給老子扯淡,老子沒有。
吵吧!
這場合可不是我一個九品能往前邊去的,也沒興趣強行裝上一波,後世上下級的關系不知道怎麽處嗎?還敢在封建社會強行搶戲?我叫李修,不是獨秀。
躲在樓下招招手,叫來一個小姑娘給他沏杯茶,不是别人,正是不久之後的芳官。
“賈琏在你們這找的誰啊?”
芳官很喜歡和李修聊天,因爲李修說的話有意思:“不認識,一個外邊帶過來的。不過啊,絕對是個瘦馬。要不是的話,我把眼睛摳出來。”
“瞧你這性子,以後少吃不了苦。給我辦件事。”
芳官把小手一伸:“給銀子就去。”
李修掏了一塊碎銀子給了芳官:“去林府一趟,我給你寫個條,你去給了林府的大小姐,知道了嗎?”
六歲的芳官開開心心的拿了銀子又拿好了信,一蹦一跳的出了門,看門的兵丁誰也沒攔着她,一個孩子,能有什麽壞心眼。
李修是搬林如海去了,他不來,這裏還得扯皮,他一來,自己就敢拿出“借用”薛途的腰牌了。
林府,芳官叫開了門,把信給了管家,就被領進了内宅。
小丫頭是第一次進官宦人家,再活潑的性子也收起來了,大氣不敢喘的見到了李纨和林黛玉。
趴地上磕了頭,一張小嘴吧吧的就把樓裏面的事竹筒倒豆子說了個幹淨。
林黛玉一邊聽一邊看信,等她說完了,信也看好了,又給了幾個銀裸子,讓她回去跟李修說,知道了。
等着芳官一走,林黛玉才跟李纨說實話:“大嫂子,他那裏有了麻煩,讓我爹過去一趟呢。還說,讓琏二哥也去,最好政老爺也跟着,他們有大用。”
李纨能說什麽,自己弟弟的事,當然全力配合。兩個人分排着丫鬟去各處請人,又把那封信給了去請林如海的雪雁,叮囑好了,這才提着心,繼續等結果。
林如海在鹽道府坐鎮,還不知道知府已經過去了,等着雪雁把信一給他,林如海才哼了一聲,臭小子,本事不大,到會指使人。
李修這是典型的走家屬路線,換個别人一是不放心,二是也不好進鹽道府直接見到林如海。
雪雁就沒這個問題了,林家大小姐的貼身丫鬟,又有林府管家陪着,直接就見。
“老爺,小姐囑咐我來着,她說李修的主意不錯,老爺可以試行之。”
林如海把那封信撕碎了還不解氣,扔在炭盆裏再給點了,這才告訴吓得不敢說話的雪雁:“回去告訴你家小姐,她爹我是一榜的進士,欽點的探花,二十年的巡鹽道,用不着那個小子教着做事。”
雪雁一激靈,趕緊的跑回去了。
林如海發了頓火,心情舒服些了,這才開始調兵遣将,心裏可還在罵李修是個混蛋,讓我圍了知府府衙,來個圍魏救趙?
呸!
官場的事,能這麽幹嗎?
小兔崽子真是膽大妄爲,想一出是一出,就你那個府衙藏私鹽的借口,根本行不通。
“來人!”
徐總兵去了碼頭,進來兩個把總。
“大人!”
“帶上人去揚州提刑司,把這些案犯給我帶回來。”林如海刷刷點點寫了幾個人名。
一位把總領命走了,還剩一個等着林如海發令。
“你知道知府幕僚家嗎?”
“屬下知道。”
“好,去抄了他的家,找些鹽票回來。要是沒有,你準備些。”
把總轉身就走,背後吐吐舌頭,林大人這是要跟知府别别苗頭啊。
林如海又想了想,寫了一封信,叫進一個差役:“拿着我的旗牌去趟江都鎮,把這信給江都指揮使。”
差役領命也走了。
林如海這才捏捏眉頭,讓自己慢慢的複盤。
李修想讓自己過去跟知府打擂台,還想用清鹽帳的借口圍了府衙,逼迫着知府回去。這主意是不錯,可方法他還是用錯了啊。
官場講究的是鬥而不破,和而不同。動不動就撕破臉的打法可不行。
你知道借我的勢去抵消知府,這很好,可還不夠。
我就教教你,什麽才是連消帶打,什麽才是敲山震虎。
多學着點,以後就等着你跟他們玩喽。
......
夕陽挽着自後的餘晖,把運河水染得血紅一片。
碼頭上沒了往日的溫情,隻剩一片喧嚣。
整整一天的時間過去了,船是一條沒放,可貨也查不下去了。
知府還是把城防的兵丁調了過來,團團圍住碼頭,不讓任何人接近任何一條船。而漕運的兵丁幹脆橫了一條大船,堵住了水道,知府想讓船走也走不出去。
場面形成了僵局。
薛途在船上焦急的等着,李修在碼頭來回的走着。
怎麽還不來?林世叔到底有沒有動作?想什麽呢我的爹喲,快着點吧,再這麽耗下去,海盜可就忍不了了,萬一他們放火燒船然後趁亂逃走的話,揚州上下官員,都得去海南旅遊去,這時候可沒有比基尼小姐姐,我不去!
忽然,遠處一陣馬蹄聲響,李修大腦飛速的旋轉,這是誰家的兵?能有權力調兵的人還在青樓裏吵架呢,一雙手藏進懷裏攥住了那兩把火槍。
萬一事态控制不住,我就提前引爆海盜這個炸藥包,海南我是不去的,帶上姐姐和黛玉,直奔歐羅巴!
馬蹄聲越來越近,知府和戴權還有兩位總兵都從樓裏出來了,誰也不知道這是怎麽回事。
知府大怒:“誰調的兵?無故調兵,一家子不想活了嗎?!”
守在外面的一個城防把總飛奔過來報信:“啓禀大人!江都鎮的班兵不知何故突然來到碼頭,已經沖開了我們的哨卡!”
班兵?
班兵!
除了李修以外,所有人都恍然大悟,對啊,還有班兵可用呢,我怎麽就沒想到用他們呢!
班兵,類似宋朝的廂兵,也是一人入軍籍,子孫入軍籍。
平時放馬種地自成一村,生活與常人無異。戰事一起,他們披甲持矛,配合大軍作戰,要麽去沖鋒陷陣當炮灰,要麽去押運糧草當後勤。
若在平時,誰也不會想起他們,由得他們自生自滅去吧。
而此時,調他們不違朝廷法規!
李修問明白了班兵的職能後,狠狠的扇了自己一巴掌。
民兵啊,我怎麽也把他們給忘了。枉自己穿越而來,連自己社會中最龐大的群衆武裝都給忘了,不應該,太不應該了。
林如海坐在馬上,慢慢行到衆人面前,他坐的高,一眼就看見了羞答答的李修,哼了一聲,沖戴權他們拱拱手:“事有情急,如海不得不獨斷專權了。”
戴權直喊好:“林大人無過,就該如此。”
知府臉色蒼白,苦笑一下問道:“如海兄,可有什麽說法嗎?”
林如海沖他展顔一笑:“無妨無妨,都是一些小人作祟。您屬下已經自認了走私之事,都是他假借府台的名号而爲。”
“多謝如海兄了。”
林如海用馬鞭一指李修:“還不過來。”
李修擠進人群,從懷裏掏出了薛途的腰牌,沖幾位大人一亮,學着林如海的口氣,不急不躁的說道:“有皇命,緝拿擾亂商市的不法奸商。各位大人,咱們可以開始了。”
戴權仰天大笑:“好小子,還藏着這一手呢!這下,漫天的雲彩都散了吧,有日頭給照着,哪還敢有烏雲啊。知府大人,林大人,進屋小酌一杯可否?”
林如海就着李修的胳膊下了馬,用馬鞭輕輕一抽他:“還不去幹活?等着進青樓喝酒嗎?”
“這地我哪來過啊?她們什麽規矩我也不知道啊!”
“哼!來就打斷你的腿。”
......
夜色低垂,碼頭上燈火通明,李修抱着一本冊子,随口叫着号:“甲字叁号,肆号,丁字頭的十幾條船一起,引水帶着走茱萸灣。剩下的半個時辰後在走。”
船槳撸動,十幾條大船被引出了船隊,編成一條長隊,跟着引水的船慢慢駛出了碼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