嗚嗚嗚的痛哭了一會兒,心頭的怨氣散發了不少,這才就着河水洗把臉。不敢久留,也是怕那條船上的人感覺出問題再找來,自己這小胳膊小腿的可不是他們的對手。
三十六計走爲上計,想了一下沿着河堤向上遊方向走去,他要時刻觀察着那條船的舉動,而且船要開起來追自己的話,肯定是先奔下遊。
深一腳淺一腳的踩着河灘終于上了大路,李修脫掉外面的衣服,慢慢的小跑起來。
心裏不止一次的感謝上天,幸虧現在的天氣還熱,否則自己這副身體本就虧虛,又着了涼水,不死也得脫層皮。
身體慢慢熱起來,李修也摸進了一片玉米地。掰了幾個嫩嫩的玉米,小嘴一努一努的使勁啃着,甜甜的汁水流到了下巴颏。
玉米,原産美洲,十六世紀末西班牙艦隊把它帶回了歐洲,四十年後傳入中國。這麽說來,自己應該是在明朝了?
爲什麽這麽肯定?因爲發型,他可沒有老鼠尾巴,是沖天辮!
吃了三根玉米,又帶上了三根,李修沿着上遊的方向繼續前行。
走了沒多遠後,就看見一條小船順水而下,不用問,一定是去找躺在河底那家夥的。
李修的小腿不自覺地加快了速度。不快不行啊,就自己這步幅,要是真有人順着這個方向追過來,沒多久就能找到自己,那時豈不是必死無疑。
跑了能有五分鍾吧,他數到三百時實在是跑不動了。躺在莊稼地裏大口的喘着氣,兩條小腿直哆嗦,怕是要抽筋。
真難爲李修這個曾經150斤的孩子了,這身體不中用啊。
遠遠的看過去,有個小紅點一跳一跳的亮着,李修立即明白這是有人舉着火把找過來了。
怎麽辦?
繼續跑是肯定不行了,坐在地上掰着自己的腳丫子趕緊想轍。
藏貓貓吧,爲今之計隻有先躲起來再說,看看身邊的玉米地,他忽然想起一首抖音神曲。
大姑娘美來那個大姑娘浪,大姑娘一頭鑽進了青紗帳,東瞅瞅,西看看,咋就不見情人我的郎...
上學的時候,女生們可是沒少唱這歌,連唱帶扭的可好看了。唉~~~,看看星空下黑黝黝一人多高的玉米地,心說怪不得叫青紗帳呢,還真是能藏人的好地方。
一骨碌身,鑽了進去,得虧身子矮小,不用彎腰都能在玉米杆下穿梭自如,越走越遠。
後面的火苗終于回頭走了,追的人也對這青紗帳束手無策,不知道該從何找起。
李修趴在地上逐漸心安,黑更半夜的想要在這麽大一片玉米地裏找人可不容易。這波是躲過去了,接下來就要找個地方繼續藏起來,他們不徹底走自己是不露面。
又少歇了一會,轉了一個方向逃跑,他依稀聽見那一邊有些許動靜,應該不是追自己的人,那就好,隻要有别的人存在,就能報官,抓那些混蛋!
通過孩子的記憶他已經知道了身處古代,但具體的時期卻是一無所知,你不能指望一個六歲的孩子連帝号都記得下來不是,暫時不管那麽多,先找到人趕緊的報官。
順着聲音摸到了田地中間,那裏有一處高高架起來的看地的棚子,小心翼翼的靠近過去,忽然蹲下身子捂住了嘴。
那棚子裏傳來了不可描述的聲音。
虛歲六歲,實歲二十六的李修尴尬了,棚子的四根支腿随着聲音的大小快慢也卡點搖晃着,星空下的野百合,還挺會享受。
唉~~~
李修無奈的坐在地上,等着人家結束。心裏隻埋怨自己不好,想什麽歌不是想,怎麽就想起這首來了呢。現在可好,真有一個等來情郎的,把自己不就晾這了嗎!
你說,我剛才要是想起青紗帳裏逞英豪,這是不是就能鑽出千八百遊擊隊啊。
這想法剛想完,他吃驚看着對面的青紗帳裏鑽出了人!
一個個彎着腰,有的手裏還端着火槍!
我老了個去!
李修趴在地上大氣都不敢喘。
這是抓奸還是搶匪?
我...我...這是我的金手指嗎?想什麽歌就來什麽人?
我草啊,猴哥猴哥!你咋不來呢!
後背一沉,一隻大腳把他踩在了地上:“抓住一個小孩子。是不是那對兒的兒子?”
李修一愣,等等,我聽見了什麽?這你妹的不是漢語,是俄語!
他到現在還不知道自己的位置呢,一直以爲穿越在了古代的華夏。
“等一等!”他趕緊小聲的喊起來,作爲一個萬能的外賣小哥來說,跟八國聯軍坐一起罵街是基本操作,他的同事們可以誇張的說上至航天下至挖礦,囊括了那個世界上所有産業的人群。最後還不是一樣挨家挨戶說:您好,您的外賣到了,請給個好評。
“我不是他們的孩子!”卷着舌頭趕緊的說話。
後脖子一緊,他在那對男女的驚呼聲中被拉了起來。
一個大胡子好奇的打量着他,李修也好奇的觀察着他。
“你不是我們國家的人?”
“你是礦工?”
兩個人各問一句話,彼此尴尬起來。
旁邊過來一個小夥子拍拍大胡子的肩膀:“快點問,我們還有任務呢。”
大胡子點點頭:“你們先走,我一會去追你們。”
呼啦啦,人群散去,奔着李修來時的路穿行而去。
李修悄悄的看了一眼,我的媽呀,看着起伏不定的玉米群,怕是有好幾百人吧。這一定不是抓奸,肯定是土匪。
“小子!現在是我問你,你不許問我聽見了嗎?”
李修趕緊點點頭,六歲的年齡給了他最好的掩護,他不敢想象自己此時要是二十六歲的成年人,這大胡子還有沒有耐心問自己。
“你是哪國人?怎麽會到這?還有!你怎麽知道我是礦工?”
李修伸出小手指指他手裏的大斧子:“你的大斧子後邊多一個尖角,正是礦工用來撬石頭用的。所以我猜你是礦工。”
大胡子看了一眼自己的斧子,前寬後尖,确實和普通的斧子不一樣。咧嘴笑了:“好聰明的小孩子,接着說。”
李修松口氣,讀書很重要,不枉自己曾經的義務教育和高等教育,謝謝老師,謝謝學校,謝謝國家!
“我是漢人,我是被拐賣到這來的。我也不知道這裏是哪,我剛逃跑出來,就被你抓住了。大叔,這裏是哪?我要回家。”
賣萌!賣萌!賣萌!
李修使勁的擠着眼淚要博取大胡子的同情。
果然管用,大胡子不在掐着自己的脖子了,松開手摸摸自己的小腦袋歎口氣:“唉~又是一個苦命的人。走吧,跟大叔打下一個新的世界去!”
李修無比的混亂和興奮,因爲大胡子拉着他的小手給他說道:“城裏那些貴族老爺們不給咱們窮人活路,咱們就殺死他們,打破一個舊的世界,創建一個新的世界。一個能讓窮人吃飽穿暖的世界。”
“達瓦裏氏!(同志)我可找到你們了!你們這是起義了嗎?偉大的布爾什維克呀!我可算找到了組織!”
大胡子傻了,這小子胡說什麽呢?達瓦裏氏?這是什麽意思?布爾又是誰?該不是吓傻了吧。
“孩子,你沒事吧?”
“嗯?聽不懂嗎?弗拉基米爾.伊裏奇.烏裏揚諾夫,他不是你們的領袖嗎?”
大胡子眨眨眼,不明所以的摸摸後腦勺:“不認識,我們的領袖是葉梅連普加喬夫,連拉辛都要聽他的,你這個外國小子聽說過嗎?”
李修一臉的茫然讓大胡子以爲他就是被吓傻了,一把夾起了他,跟上隊伍向那個城堡走去。
呵呵,你說我知道不知道?
李修很糾結,俄羅斯曆史上最着名的起義領袖,率領工農起義軍打到了莫斯科的狠人,我是該認識呢還是不該認識。
問題是,這不是重點,重點是自己終于知道自己身處何時何地了,十七世紀的羅斯察裏津。
距離莫斯科一千公裏以外的最最重要的一處戰略城市。
它在後世有一個更爲讓人熟知的光榮的名字---斯大林格勒。
爲什麽是羅斯而不是羅莎?
因爲羅斯是古稱,翻譯一下就是烏克蘭。現在還不屬于羅莎,不過也快了。就在這次起義之後,葉女皇三征羅斯,徹底的将這裏收進了國土。
大胡子叫紮列裏,本地的礦工,家裏一個老婆一個女兒,不多的薪水也就勉強維持生計,生活的很苦。
後來起義的消息傳了過來,工友們很快就聚集到了一起,他也動了心。
原因很簡單,活了三十年了,也給那座雄偉漂亮的城堡裏挖了十幾年的煤礦,可他一次也沒有進去過。那裏不歡迎他和他的朋友們,他們是低等人,不配進那座城。
這很不公平不是嗎,憑什麽我就不能進那個城?
你們不讓我進去,老子就拎着斧子砸進去!
就這樣,原本老實淳樸的紮列裏成爲了起義軍的一員。至于那位普加喬夫,他也隻是聽說而已,據說他是被葉卡那個女皇害死的沙皇轉世,他回來是要報仇的。
李修切了一聲,這個套路還真是不分古今中外,怪不得最後都不成功,别說沙皇轉世了,就是上帝的兒子來了,鬧得再大最後也得失敗。
畢竟現在還沒人能看得清階級鬥争的重要性,另外一個大胡子卡爾海因裏希麥喀什還要再等個百年時間才能出生呢。
唉~~~,自己又該怎麽辦呢?他的世界史也就是修個學分而已,真不知道這次針對察裏津的起義是成功還是失敗。
“紮列裏大叔。”
“嗯?”
“你們想不想打進那個城堡裏?我有個主意,能讓你們盡快的沖進去。”
紮列裏不想理他了,要不是李修跟自己的女兒一般大的年齡,又是被拐賣來的小子,他也不會動這個恻隐之心。
現在你跟我說什麽你有主意讓我們盡快的沖進去?你說我該不該信你這個六歲的孩子。
旁邊的人都小聲的笑起來,紛紛說紮列裏是不是想找女婿了,要不怎麽會帶着這個小子一起走呢。
“你再胡說我可打你屁股了啊!”紮列裏覺得李修給他丢人了,真不該帶着他走,留他在玉米地裏餓不死不就好了,等自己成功了再來找他是不是一個更好的選擇?
李修歎口氣,決定說一個真實的謊言,他不想放過那些抓他來的人販子,他要報仇!
可起義軍當前最重要的任務是打下那座城堡,根本不可能先幫自己這個小孩去報仇。
那麽,隻有一個辦法讓兩件事連在一起,幫着他們破城,如此才能順便給自己報仇。
李修在紮列裏的胳膊肘底下,說了一番讓周圍所有人都停下來,吃驚的看着他的話:“我知道一條密道,我就是從那裏逃出來的。那密道直通城主府,你們要是願意的話,我帶着你們進去走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