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時候運氣來了,真的是擋也擋不住,
自打福祥宮内得高人暗中相助後,楊平安發覺自己的運氣突然又變好了,大有否極泰來之勢,
楊玉環眼高于頂的姓格大變,變得溫柔賢惠,他能清楚地感受到對方對自己的依賴;楊曌不再以種種方式手段拉攏他,擾他心煩,安生了許多;楊雄以及王皇後也學乖了,不在派人對他暗下殺手,哪怕在街市上碰見,楊雄也會退避三舍;楊英簡直将他視作了心腹,每天都要宴請他或者陪他遊山玩水,言談話語間盡是交好之意,
然而更好的消息随後傳來,楊碩病重,
當他從武婷口中得知這一消息後,他便明白,楊英楊雄這兩兄弟,因何會發生如此大的變化,
一場激流正在暗中醞釀,
可是,他卻發覺,這段時間楊曌失蹤了,
也不能說是失蹤,從武婷口中得知,楊曌其實就在府中,說是忙于處理天策衛中大小事項,無暇見他,可楊平安總感覺楊曌身上發生了什麽事情,尤其是眼下楊碩随時可能一命嗚呼的緊要關頭,按理來說楊曌應當與他商量對策,
武婷成爲了楊曌與他之間的傳話筒,還有冬兒的消息以及冬兒對他的關心,也都從武婷口中說出,楊平安發覺楊玉環對武婷似乎有幾分忌憚,隻以爲是因爲冬兒之事,故沒有往深處去想,
這曰晌午,楊英在自己府中後園設宴,宴請城中才俊飲酒作樂,楊平安乃是貴客自不會落下,而其餘賓客中,一代詩仙李白也在其中,
賞過歌舞,衆人開懷暢飲談天說地,說着說着便說道了當今天下大勢,
而今唐周分立隔江相峙,看似天下紛争,可實際上卻是皇室間的内部糾紛,隻不過着糾紛大了些罷了,
楊碩剛起兵時,自然是大唐占據上風,可惜錯過了平定叛亂的最佳時機,以至于到如今形成兩強對峙的局面,
雙方不知道在等待什麽,隻是在長江兩岸布下重兵,卻并無大舉開戰之意,雙方将領對士兵約束極強,甚至連小矛盾都不曾發生,這讓不少人看不明白,
衆人邊飲酒邊談論着毫無營養的話題,不一會便轉到了風月類,像什麽哪家青樓又來了新姑娘;哪家青樓的姑娘花樣多态度好;哪家酒館的賣唱女格外标緻等,聽得楊平安興趣索然,
他其實最想知道的是楊碩的病情,自從楊碩将楊曌的真實身份告訴他後,楊碩便再不讓楊曌入宮,所以楊平安很想從楊英口中得知楊碩病情變化,好做安排,
隻是楊英也絕口不提楊碩病情,仿佛楊碩從未得病般,
心憂天下的李白,尋了個空當來到楊平安身旁,借着敬酒爲由頭,低聲道:“驸馬,聽聞老賊病重,真否。”
楊平安看似随意的點了點頭,臉上挂着敷衍的笑容,
“可是驸馬爲之。”李白的聲音有些激動,
楊平安再次點了點頭,
“驸馬果然未曾辜負陛下厚望,某代天下百姓謝過驸馬。”
“你瘋了。”楊平安趕忙将準備作揖的李白扶了起來,四下看看,幸好他們所在的位置較偏,旁人并未注意,
然而就當李白醒悟内疚,楊平安暗叫僥幸時,不遠處忽然傳來楊英的聲音:“楊公子,太白兄,你二人這是發生何事。”
任何跟楊平安關系太近的人,都會引起楊碩以及楊英的注意,楊平安隻得随便胡謅了個借口,以作搪塞,李白也從旁配合,
借口有些扯淡,不過楊英并未追問,隻是饒有深意的看了眼李白,便對楊平安說道:“楊公子,父皇派人傳來旨意,召你入宮面聖。”
小黃門帶着楊碩的旨意,本來是直奔楊曌府中的,可到了之後才知道,楊平安前來楊英府中赴宴,于是便趕到了這裏,
剛才楊英便是去前廳見到了小黃門,由于後園賓客衆多,楊碩的這道旨意又是密旨,故小黃門找到了楊英,請他代爲傳達,
當聽說楊碩隻召見楊平安一人,而并未召見楊英後,李白心中咯噔一下,以眼神提示楊平安,
楊平安卻被楊英纏着,并未留意,當下便在楊英府中換了一身幹淨衣裳,乘着楊英早已準備好的坐轎,随同小黃門趕赴皇宮,
由于上次皇宮之行的兇險,楊平安已經有所防範,彈夾填滿手槍上膛,鴛鴦比縛于小腿,防彈衣貼身,
可是當他跟着小黃門來到禦花園,在荷塘假山上的一座涼亭等候楊碩時,卻看到了一個意想不到之人,讓他驚出一身冷汗,
楊曌赫然已經在涼亭内等候,
二人相見,同時心生警惕,下意識觀察四周,隻擔心中了圈套,
涼亭四周并沒有什麽人,除了幾個守在一旁的太監宮女,楊平安并未看到宮廷侍衛又或者楊碩的刀衛,
他是用眼,但作爲天策之主的楊曌,武功高強,以耳力聽到了假山周圍暗藏的衆多呼吸聲,
“小心些,老賊怕是要拼死一搏了,周圍藏了不少人。”
一句小聲的提醒剛出口,就看到不遠處楊碩在在衆多刀衛的簇擁下,沿着荷塘旁邊石子鋪築的小路緩步走來,
這才十幾天的工夫,楊碩明顯蒼老了許多,與以往的龍精虎猛不同,他臉色蒼白腳步虛浮步伐緩慢,一副病入膏肓模樣,
“參見父皇。”
“見過陛下。”
楊曌楊平安二人齊聲說道,表面上的那套一點都不缺,
楊碩停在了假山下方,擡頭看着高出孤零零的二人,笑道:“呵呵呵,朕當真是想不到……咳咳咳。”
咳出漱口濃痰,楊碩眼中露出恨意:“楊平安,朕已經将你看得很高了,想不到還是低估了你,你居然與他勾結到了一起。”
楊平安眉頭一皺:“陛下的話,在下不懂,在下本就是三殿下之幕僚,何來勾結一說。”
“到了現在,你還不肯承認麽,那朕問你,朕身上的毒是怎麽回事兒。”
話一出口,楊碩身後的衆多刀衛頓時側目,刀衛大統領李芳更是驚訝的看着楊碩,他隻知道楊碩最近這段時間,身體一天不如一天,似是大限将至,還以爲是正常生老病死,如今才知道,楊碩居然是中毒,
身爲帝王,起居飲食都有專人負責,想要下毒,可謂難于上青天,
“陛下的話,在下還是不明白……”
楊平安還想繼續裝傻充愣,卻被楊曌搶過了話頭:“你還跟他啰嗦什麽,老賊,你說的沒錯,我與他的确是聯手了,你所中的毒,也是我二人聯手爲之,如今你大限将至,我勸你老實等死苟延殘喘,還能多活兩曰。”
這個傻娘們,
楊平安的差點沒被楊曌逼瘋,經曆過被刀衛圍攻的他,深知刀衛厲害,尤其是那站在楊碩身後的李芳厲害,可不想再次落到被刀衛圍攻的局面,
但眼下事情的發展,已經由不得他了,
“哈哈哈,天策之主果然敢作敢當,不愧是當年天命者的後人,不像你這第二代的天命者,居然是個藏頭露尾的鼠輩。”
“誰說他藏頭露尾,他隻是頭傷未愈罷了。”楊曌大聲反駁,替楊平安開脫,“老賊,你想怎樣,盡管放馬過來,我天策衛系數奉陪。”
事情變化之快,完全出乎了楊平安預料,他從未想過,楊碩與楊曌翻臉,居然會這麽快,
他一直以爲,楊曌是要等到楊碩身死,然後利用楊英楊雄争奪皇位的機會,鹬蚌相争漁翁得利,最終以皇三子身份登上大寶,
可如今……
楊曌似乎猜到了他的想法,道:“你毋需替我擔心,你以爲今曰這禦花園内,還能有幾個活口。”
不懂,聽不懂啊,楊平安怎麽也無法理解楊曌的心思,隻是拔槍在手,準備随時開始的厮殺,不死不休的厮殺,
“哈,好大的口氣。”楊碩伸手攔住了想要沖上假山的刀衛,“天策之主,哼哼,你以爲你手中天策還是當年天策麽,
當年你祖上罔顧皇恩背信棄義,居然想趁武帝病重時,謀反作亂,奈何武帝棋高一着,反令他作繭自縛,最終事敗身死,
如今你效仿你家先祖,也是自尋死路,朕雖中毒,卻已得到醫治,未必會如你所願那般毒發身亡,反倒是你,你恐怕還不知道吧,今曰你天策将在南京城中徹底滅亡,絕不會再有漏網之魚,倒時朕就算一死,酒泉下見到列祖列宗,也算有個交代,英兒。”
“兒臣在。”
随着楊碩一聲大喝,剛剛跟楊平安還推杯換盞稱兄道弟的楊英便從假山後走了出來,
在他身旁,有十幾個護衛,李白也赫然在列,隻是此刻的李白鼻青臉腫衣衫不整五花大綁,口中也被破布堵住,隻是不停發出“嗯嗯”之聲,
“楊公子,别來無恙啊。”楊英譏笑一聲,“楊睿小兒的那點雞毛蒜皮的小動作,盡在我父皇掌握之中,李白匹夫,自他來南京城後,父皇便已知道他是影衛,隻是時機不到,暫時留他一命罷了,如今時機成熟,便送你們一同上路,
還有,我這個冒牌的便宜兄弟,如今父皇已命我調集城中兵馬,由我麾下大将李光弼親自率領,前去圍剿藏身于你府中的天策衛,今曰你們插翅難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