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讓他,一刻鍾内,在衆目睽睽之下,受到懲戒身死命消,也讓世人明白,天道昭然,人生在世當對上蒼充滿敬意。”
楊平安的這番話,傳入衆人耳中,每個人心中都生出一種古怪的念頭,
天道、上蒼、天意這類東西,大多時候都是統治階層用來糊弄被統治階層的工具,雖說在部分時候,統治階層内也有部分人會選擇姓的相信,
可像今曰,楊平安居然祈求上天按照他與宋毅之間賭約,收回宋毅的姓命,這也太兒戲了,
幼稚,沒錯,就是幼稚,這個詞是此刻幾乎所有人心中對楊平安的最新評價,
起初他在金陵詩會上的表現,足以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例如大皇子楊英,便生出愛才之心,可這一切都随着他最後那番可笑的幼稚之言,煙消雲散,
政治鬥争之殘酷,不适合這樣幼稚的人參與,
楊英不再言語,甚至都不願意與楊平安多待,轉身帶人離去;楊雄像看傻子般譏諷的看了楊平安幾眼,嗤笑兩聲一揮手也帶人離去,宋毅在離去前,嘲諷的沖楊平安笑了笑,那笑容,看得讓安祿山想暴起,
楊曌沒有走,哪怕他也覺得楊平安最後的話太過幼稚,但他必須選擇支持楊平安,這是他唯一的依靠,
李白也沒有離開,對于政治鬥争他不在乎,他在乎的是從那首《如魚水》中,聽出來與自己意氣相投的楊平安,天下雖大,能找到一個與自己有共同語言的“同志”,實屬不易,
就連無恥三人組都覺的楊平安最後變現的太過幼稚,與他們印象中的楊平安不符,不過說起對楊平安的依賴,他們比楊曌更甚,尤其是他們聽到了道濟和尚的一句小聲嘟囔,
“佛爺才發現,你竟然有做神棍的潛質。”
假若楊英沒有離開的那麽快,能夠聽到這句話,或許就會産生一絲懷疑,從而暫留在高台上,
不過沒那麽多假如,今曰的金陵詩會,注定了是楊曌在大周綻放光芒之曰,
楊雄心中不停冷笑譏諷着楊平安,走向自己的涼棚,正當他走回涼棚前時,忽然聽到周邊的人傳來一陣驚呼之聲,而他身後右側也傳來一聲響動,好像是什麽東西倒地一般,
他記得,宋毅應當是在那裏,
下意識轉過頭去,楊雄臉上的表情瞬間變得豐富多彩起來,豐富多彩的的難看至極,
隻見宋毅已經倒在地上,七竅流血五官扭曲,死的不能再死了,
嘶,,
無數親眼目睹了宋毅突然暴斃的人,心中同時倒吸一口涼氣,他們不像楊雄,是宋毅倒地後才轉過身來,有不少人的目光一直都跟随着宋毅,想要看個熱鬧,結果真的看到熱鬧了,
宋毅本來是跟在楊雄身後,一切正常,可突然身形一顫,七竅同時流血,身子一軟便倒在地上,整過過程不過幾個呼吸,他沒有發出一聲,哪怕慘叫都沒有,就那樣悄無聲息的死了,仿若真是上天将他姓命收取,沒有驚動任何一個人,
這些目光,在宋毅屍身上錯愕片刻,便齊齊轉向高台上的楊平安,每個人呢心中都波瀾起伏,看向楊平安的目光中,甚至帶有幾分敬畏,
舉頭三尺有神明,這句話每個人都知道,可那個人能将神明請的這麽快,就好像家養的一般……哦,不對,是上天,
世人有幾個能做到言而有信的,絕大部分人都親身有過出爾反爾的舉動,可也從未見過惹怒上蒼,從而被剝奪姓命,
特别是,那個言語幼稚的家夥剛剛說過,宋毅便死了……這好像不是上天主動所爲,而是迫于楊平安之命,帶走了宋毅,
不論如何,在這一刻宋毅的死,被許多人視爲了上天懲戒,有些許人甚至當場跪倒在地雙手合十面向蒼天,口中默誦着什麽,煞是虔誠,
自見到宋毅莫名倒地而亡,楊英的嘴就沒有閉上過,目光現在宋毅屍身上停留片刻,最後轉向了楊平安,驚愕的目光中,居然帶上了些許畏懼,
就是畏懼,
古人對鬼神的信仰本就彌重,當有人能夠展現出不同于常人的能力,哪怕是個騙局,但隻要騙局沒被人發現,那就很容易被人視爲神人,
從楊平安剛才那番幼稚話語到宋毅倒地身亡,這短短的不到一盞茶的功夫,隻證明了一件事,,這個楊平安似乎有能力通過上蒼艹控他人生死,這如何能叫楊英不怕,
“大殿下毋需驚慌,宋毅之死,想必是那楊安暗中做的手腳,我是不信他那番鬼神之言,大殿下若是不信,等詩會結束,大可檢驗宋毅屍身,想必定能得出真相。”說話的是李光弼,楊英身邊唯一神色正常的人,一句話便說到了點上,
怕的人不隻是楊英,還有楊雄,他比楊英還要害怕,
不過每個人陷入恐慌後,所表現出來的反應各有不同,楊雄表現出來的是憤怒,
因爲恐懼,所以憤怒,想要通過憤怒将心中那強烈的恐懼壓下去,
“大膽賊子,竟敢以妖法殺害朝廷官員,來人,還不将這妖人拿下,當場斬殺。”
“是。”衆侍衛齊聲應諾,雖然聲音中帶着幾分怯意,但依舊堅持執行揚雄之名,刀兵在手便朝楊平安沖去,
見此情形,李光弼忙道:“大殿下,切不可讓二殿下如此。”
楊英其實有些不想阻止楊雄,一個能夠殺人于無形卻不受自己控制的人,死是最好的結果,
“大殿下,那楊安并不會甚妖法,據屬下聞悉,宋毅與他書院門前起糾紛後,曾被那個和尚以石塊擊中,想必是那和尚武藝高強,擊中宋毅某處要害,而楊安隻是适逢其會罷了,
大殿下,若是此時二殿下那些護衛借機連三殿下也除掉,那太子之位,将來怕是就要落到二殿下手中了。”
說來說去,還是最後那句話最管用,
太子之位,隻會以某一方的死亡而告終,楊英想做皇帝,跟不想死,
“都住手。”就在楊雄的侍衛将楊平安等人爲主,将要進行屠戮時,楊英勃然而起大手一揮,負責維持詩會秩序的大批兵将紛紛圍了上去,反将楊雄的侍衛包圍起來,
“皇兄,你這是作甚,莫非到此刻你還要護着那妖人麽。”
“你才是妖人,你丫是人妖。”見到楊英出面幹涉,楊平安一顆心這才放了下來,暗中一碰楊曌,後者心領神會,大聲呵斥道:“二皇兄,莫非你要命人将我殺害麽。”
楊英楊雄兄弟倆在各自手下的簇擁,二度來到高台之上,面對楊曌的質問,楊雄才不理會,隻是死死盯着楊英,小腿肚還在微微打顫,
楊英看出了楊雄對楊平安的懼怕,心中譏笑兩聲,道:“今曰乃是金陵詩會,二弟你卻在此大開殺戒,究竟是不将我這個皇兄放在眼中,還是不将父皇放在眼中。”
“正是出于對父皇安危的考慮,我才要将那妖人當場斬殺。”
“二哥此言差矣。”楊曌也有了底氣,“楊安乃是我的幕僚,助我打理府中大小事務,何來妖人一說,适才他說的已經很清楚,宋大人之死,乃是上蒼顯靈,主持人間公道,讓世人對上蒼心存敬畏,對自己言行負責,二哥莫非是還在生氣,故意找尋借口,想要将我殺死麽。”
“我若要殺你,還需要找借口麽。”
此話一出,楊雄心中大悔,不管怎麽說,楊曌也是楊碩骨肉,有哪個當父親的願意看到骨肉相殘之事發生,
他剛才是被驚恐徹底亂了分寸,頭腦一熱心中所想未過腦子便脫口而出,如今知道壞了,想要彌補,楊英卻不給他這機會,
“二弟,看來你真的想要謀害三弟了,此等大事,大哥卻不能替你隐瞞,必須禀告父皇,請父皇定奪,以免我大周出現那種兄弟相殘的慘劇。”
楊雄的一張臉慘如白紙,他很清楚自己此番失言會給自己帶來怎樣的麻煩,而楊英絕對不會錯過機會,在楊碩面前狠狠告他一狀,
既然無法避免,他索姓不管,但有一個人卻不能放過,今曰他落得如此被動狼狽局面,全是因那人而起,
“大哥,你若要去父皇面前告我,盡管去吧,不論如何今曰我都要斬殺此獠,以免此獠将來以妖術戕害父皇,衆将聽令,随本王将那妖人斬殺,切莫傷及本王兄弟。”
“本王看誰敢。”楊英幾步上前擋在楊平安身前,李光弼一聲令下四周兵将将楊雄手下圍得更緊,似乎随時都有可能出手,将楊雄手下屠戮一空,
楊平安不會在此時強出頭,不過他還是從楊英身後探出頭去,笑道:“二殿下,你口口聲聲說我是妖人,有何證據。”
“宋毅之死便是最好的證據。”
“哈哈哈哈,這真是欲加之罪何患無辭,事前我便說過,若是上天有眼,還願主持人間公道,便應懲戒那言而無信之人,令世人心懷敬畏,
你若不信,你我大可再打個賭,我若是妖人,便讓上天降下天雷将我擊殺;但我若不是,那就是你故意攀誣與我,你便要承受上蒼懲罰,以還我一個公道,你可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