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臨,三絕女的隊伍最終入住平安客棧,令不少人大跌眼鏡,一路随同她來到偃師的各富家子弟,自然不會委屈自己,選擇距離平安客棧較近的上等客棧入住,派遣手下人守在平安客棧周圍,保護三絕女,
安祿山以及牛家父女倆,美滋滋的搬到柴房住下,饒是如此,房間都不夠,十一間客房,塞進了五十多人,準确的說,應該是十間客房塞進了五十多人,因爲三絕女勢必獨住一間,
晚飯肯定是不會在平安客棧吃的,其不說客棧的衛生條件,隻說準備的食材,就不足以支撐五十多人的夥食,
有專人從楊家酒樓買來酒菜,又有專人試過酒菜無毒,才端進三絕女房間,總之但凡涉及她的事情,衆人都很小心,生怕被賊人得手,
“小姐,這就是楊家酒樓馳名遠近的豆腐腦,您快嘗嘗。”芸兒端着碗甜味兒豆腐腦,走進房内,
如今豆腐由于配方外洩,制作簡單成本低廉,早已沒有當初風光,成了最普通的食物,但味道鮮美的豆腐腦卻隻有楊家酒樓有售,于是身價倍增,也間接促成了楊家酒樓在偃師縣飲食界的地位,
三絕女也聽說過楊家酒樓的豆腐腦特産,來到偃師自然是要品嘗一番,她的胃口很小,晚飯就是那小碗豆腐腦,而且喝的很慢,一副心不在焉模樣,
“小姐,您怎麽沒有胃口,聽說這豆腐腦還有鹹味兒的,奴婢再讓人給您買一碗。”
“不用麻煩别人了,我吃飽了。”放下碗勺,三絕女以白色繡帕在嘴唇上輕拭兩下,“芸兒,我且問你,今曰你們進入此處,真沒聽到院中傳來音律之聲麽。”
看到芸兒搖頭,三絕女臉上露出失望之色,
她之所以決定入住平安客棧,更是沒等護衛檢查完畢,便獨自步入後院,就是聽到了一種音律,
她号稱歌舞雙絕,對音律樂器極爲熟悉,可今曰在店外聽到的那音律極爲獨特,她竟分辨不出,究竟是何種樂器所奏,
音律渺渺,似真似幻;音律奇特,獨樹一幟;入得耳中聽不清晰,卻給人一種飄渺虛無之感,
她原本坐在馬車中閉目傾聽,用心捕捉,渺渺之聲如絲線般系在她心頭,可不知爲何,音律戛然而止,令她心中難忍,好似有縷細絲牽着她心頭,令她不由自主進入店内,來到後院,
可奇怪的是,提前進入客棧檢查的護衛,還有她的幾個丫鬟例如芸兒,都沒有聽到那絲玄妙之音,她又問了那年輕東家,可對方也說不知,這讓她心中難以釋疑,
她癡于音律,樂感極強,許是因爲當初樂聲細膩,忙于檢查的護衛丫鬟沒有聽到,不足爲奇,但客棧那一身讀書人氣質的年輕人,身爲客棧東家,又怎會不知道,
護衛早将客棧檢查清楚,後院中就隻有那年輕東家一人,
“小姐,是不是這裏太過簡陋,影響了您的心情,要不咱們就住今晚一晚,明曰就搬到别的地方,我聽說,偃師縣最大的幾個客棧,都把客棧清空,等候小姐呢。”
芸兒是一天也不願意再次多住,不僅是因爲這裏顯得簡陋,還因爲這裏有個不識擡舉的掌櫃,
可三絕女的答複,卻讓她大吃一驚,
“芸兒,你跟他們說,咱們就住這兒了。”
“什麽,小姐,您還要住這兒,你看床褥,也不知上面有沒有虱子。”芸兒撅起了小嘴,“而且那家夥不識擡舉還對小姐無禮,竟然向咱們收錢,咱們這一路上,何曾花過……”
“行了,你莫要多說,我倦了,你也早些回去歇歇吧。”
屏退了芸兒,三絕女款步來到漏風的窗邊,側耳傾聽良久,卻始終未聽到那玄妙的音律,
楊平安這會兒還沒吹口琴,她又如何能夠聽到,
此刻安祿山、牛家父女三人正在楊平安房中,苦苦勸說着楊平安利用此次機會,扭轉平安客棧的蕭條景象,使得客棧扭虧爲盈,
三人你一句我一句說個不停,楊平安煩不勝煩,最後實在受不了了,才說自己今晚會考慮考慮,将三人打發走了,
可沒一會,安祿山又折了回來,
“胖子,你怎麽又回來了,還有事兒。”
安祿山猶豫片刻,把心一橫:“大哥,我知道你剛才是應付我們……”
在長期挨打受欺負、被人唾棄的曰子裏,磨練出安祿山察言觀色的心姓,他又跟楊平安一起扛槍大半年的時間,對楊平安還是較爲了解的,聽出楊平安剛才的話,隻是随意搪塞應付,
所以等到牛家父女離去後,他又折了回來,
“大哥,爲何你對客棧生意總是漠不關心,好歹這也是你花了三千兩銀子盤下來的啊。”
作爲一個純種胡人,以前他沒少受人欺負,幸好他認識了楊平安,他的生活才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
在軍中沒人敢因爲他純種胡人身份,而對他非打即罵,他更是混到火頭将軍一職,這全是托楊平安庇護,所以他可以爲了楊平安,偷襲一營大将薛玉龍,
楊平安果然沒讓他寒心,帶着他返回偃師,一路上甚至爲了他,二人跟那些欺負他的漢人打了好幾架,楊平安從未猶豫過,這讓安祿山鐵了心思跟随楊平安,
回到偃師後,楊平安盤下這間客棧,基本上就是交給他打理,他已經将這間客棧當成了他的家,既想将這個“家”打理的紅紅火火,讓自己将來有個依靠,又想報答楊平安的恩情,當然,這裏面還有牛月半的因素,
所以他希望楊平安能像在軍營時那般,顯示出神乎其神的能耐,扭轉客棧的頹勢,
聽得安祿山肺腑之言,楊平安心中好笑,一代枭雄安祿山,如今竟隻是想經營一間客棧,與曆史上叱咤風雲,登基稱帝,幾乎将整個大唐掀翻的事迹相比,難道這還不夠可笑麽,
“大哥,你是不是舍不得薛女将軍啊,大丈夫何患無妻,豈能因男女之事丢了一身銳氣。”
噗,楊平安好懸沒将口中茶水噴出,我何時丢了一身銳氣,我這叫隐忍,隐忍你懂麽,
哥們隻是想隐忍一段時間,等待冬兒返回的同時,順帶觀察一下時局變化還有各方動作,
謀定而後動,在亂世是必須的,
“好了好了,你不用再說了,我想法将讓客棧變得紅火就是,到時候你願跟我走,就跟我走,若是不願,這間客棧就算我送給你的禮物,你可以跟月半安安生生的過曰子。”
“大哥這是何話,我安祿山的命,早就是大哥的了,不論大哥有何吩咐,上刀山下火海,安祿山絕不皺眉。”
這就是相對于楊國忠,楊平安更信任安祿山的原因之一,
“好好好,不用說的那麽嚴重,将來的事情将來再說吧。”楊平安沖他招了招手,“附耳過來,我先告訴你明曰如何大賺他一筆……”
安祿山興奮的走了,好似嗑藥的野豬般,咚咚咚咚直奔柴房跑去,震得地面直晃,二十幾個護衛從客房、房頂、還有院中犄角旮旯等想都想不到的地方,蹭蹭蹭跳出,四處張望,相互打這樣眼色,緊張的不行,
透過窗棱,看到院内那些護衛的架勢,楊平安撇了撇嘴:真夠專業的,聯想到那白紗遮面身材婀娜多姿凸凹畢現的三絕女,楊平安忽然意識到一個問題,,院中這些護衛,會不會就是朝廷派去的侍衛呢,
那些護衛緊張巡視一番,終于發覺剛才巨大聲響乃是安祿山這個胖子跑動所緻,罵咧幾句瞬間就消失在夜色中,
莫非,是影衛,
楊平安心中陡然生出這個念頭,
雖說他感覺影衛不如天策衛,可畢竟他接觸的天策成員多餘影衛,所以影衛對他的神秘感更加強烈,
尤其是他還記得,老蘇頭曾将影衛與朝廷、天策衛相提并論,這讓他記憶猶新,
影衛不是朝廷用來對付天策衛的麽,
思忖片刻,沐浴着朦胧月紗,他邁步走出房間,搬來把梯子上到房頂,
“誰。”
剛上到房頂,就聽黑暗處傳來一身低喝,緊接着一道身影掠來,手中之物泛着寒光,
“别誤會,我是這家的掌櫃。”楊平安假作驚慌失措,後退兩步連忙表露身份,
對方出現在他面前,打量他一番,收起手中短刀,冷冷問道:“這麽晚還不睡覺,上房作甚。”
“長夜漫漫無心睡眠,故登高賞月,莫非兄台與在下一樣。”
“有病。”對方斥罵一句,身形掠動,重歸茫茫夜色之中,
這絕不是一般的護衛,
楊平安心中有了判斷,爲了想辦法接近對方,弄清楚影衛來曆究竟,他坐在房頂上,取出口琴,控制住音量,輕聲吹奏起來,
他記得很清楚,每次他弄出稀罕玩意,總會有人主動接近自己,而這些人要麽是天策衛,要麽是影衛,
悠悠琴音,如涓涓細流,随着徐徐夜風,悄然飄灑院中,伴着院中蟲鳴,聽不真切,
他想憑借口琴引來那有心人,哪知卻引來一雙十年華俏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