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你不覺得,覺得那個楊平安很可疑麽?”看着楊平安一臉不情願的跟着薛玉鳳離去,薛玉龍疑惑的看向自己老爹。自己這個老爹的态度,變化的實在是太快了。
薛嵩瞪他一眼,恨鐵不成鋼的罵道:“老子怎麽就生出你這麽個有勇無謀的家夥!”
我有勇無謀?”薛玉龍不服氣的哼一聲,沒敢反駁,隻是嘴裏小聲嘀咕,“好像幹爺爺沒說你有勇無謀似的。”
“你說什麽?”
“沒,我啥也沒說。”
對待自己的兒子,薛嵩終是要嚴厲一些。這并不帶兵他更加疼愛自己的女兒薛玉鳳,而是因爲對薛玉龍期望甚高,所以要求才會更高。
薛嵩對楊平安的懷疑,沒有半點減弱,但與薛玉龍心中的懷疑,并不盡同,隻因爲楊平安口中吐出了那兩個字——天策。
天策是什麽樣的組織,薛玉龍這種小字輩根本沒聽過,因爲天策早就隐匿與朝廷視線,相忘于江湖。
但薛嵩作爲朝中大将,自然知道天策來曆,甚至比一般人知道的還要多一些。可以楊平安的年齡,絕不應當知道天策,除非……
“現在你可明白,那楊平安絕不簡單,能聞天策者,皆非泛泛之輩!”
如聽天書般聽完這些,薛玉龍好奇心起:“爹,天策究竟是何物?爲何你提及時,神情會如此凝重?”
“天策?”薛嵩眼中露出深邃之色,好半天才歎口氣道,“你現在還不配知道天策。你隻要記住,若是有朝一曰你遇到天策中人,能殺變殺,若是不能殺,那就作罷。”
“我不配知道?那個小小火頭軍,一身酸臭的廚子,他都能知道?”
“你就是榆木腦袋!”薛嵩一巴掌打在薛玉龍腦袋上,“就是因爲他知道天策,老子才會如此待他!”
因爲祖上的緣故,薛嵩對出身前鋒營月字号的火頭軍楊平安産生了興趣,尤其是從安祿山口中聽來楊平安的事情,更讓他心中生出希冀。
不過,正如薛玉龍所言,前鋒營近二百火頭軍,最後死的隻剩楊平安與安祿山兩人,這不能不讓薛嵩對楊平安産生懷疑。
令薛玉龍将楊平安帶來,他披甲戴胄相對,本是想威吓楊平安,驗證楊平安身份來曆,但卻聽到了“天策”二字。
因爲祖上之故,薛嵩對天策二字極爲敏感,控制不住脾氣就要武力逼問。正好薛玉鳳趕來,他将計就計将楊平安調至薛玉鳳麾下。
對于這番解釋,薛玉龍仍然不明白:“爹,既然你仍然懷疑楊平安,那爲何不直接審問?料他不是孩兒對手,更何況爹乎?”
“乎你個頭乎,别學那些酸儒的調調!”
能入天策者,大多都是人中俊傑,尤其是金銀兩衛,更是俊傑中的龍鳳。假若楊平安真是天策中人,奉命潛入右路軍大營,那必定是銀衛以上級别。這樣的人,想要靠嚴刑拷打或威逼利誘來撬開口風,那是癡人說夢。
這些東西,對于薛玉龍來說太過新鮮,以至于讓他琢磨了好久:“不對啊爹,你之前才說過,他若是殲細,孩兒整個前鋒營都難幸免!”
“老子怎就生出你這般蠢鈍的家夥!”薛嵩氣的一腳踹在薛玉龍臀部,“他若是殲細,又遲遲不動手,那說明所圖甚大,很可能是整個右路軍,而不是你那小小的前鋒營!明白了不!”
“明白了明白了!”薛玉龍生怕在挨打,連忙點頭,可片刻後,他有小心的問道:“爹,照你的意思,那什麽天策,跟山東叛軍有勾結?”
恐怕天策勾結的不僅是山東叛軍,而是江南甯王!薛嵩神情逐漸凝重,決定今晚書信一封派人送往中路軍,必須将天策之事禀告平叛大元帥,也是他義父。
“爹,你咋不說話?孩兒怎麽覺得你對天策非常了解呢?”
隻這一句,便讓薛嵩臉色大變,吓得薛玉龍慌忙後退。不過薛嵩這次并未動手,而是負手踱步,長歎道:“玉龍,有些事情你不明白。關于天策一事,以及天策跟咱薛家之事,将來等爹老了,薛家由你掌管之時,爹會一五一十告知于你。但現在,你不要再問天策,可聽清楚?”
感覺到薛嵩神态間的凝重,語氣裏的嚴肅,薛玉龍不敢造次連忙稱是。
“玉龍,爹遲早會死的,薛家将來就要靠你兄妹二人,尤其是你。作爲薛家男兒,必須撐起家業,你今後可不能隻顧埋頭練武,不讀兵法了。
如今天下大亂,好男兒當征戰四方,但卻不可有勇無謀。當學咱家先祖,文武雙全,使有‘三箭定天山’‘神勇平遼東’‘脫帽退萬敵’之美名。”
回想起先祖的豐功偉績,薛玉龍眼中露出憧憬之色:“爹您放心,孩兒必定抓緊時間習讀兵書,隻是……那些兵書實在太過晦澀,孩兒看得無趣。”
失望的看眼薛玉龍,薛嵩歎道:“爲父何嘗不知?否則也不會讓義父總是說我有勇無謀了。”
同病相憐的父子倆惺惺相惜,長籲短歎,薛嵩更是歎道:“唉,若是能弄到那本兵書就好了。”
“爹,你說的是哪本兵書?看了之後不會覺得生澀無趣麽?”
“那本兵書就是出自天策,整書淺顯易讀活潑生趣,你若是能夠習讀,唉,可惜了。”說到這裏,薛嵩忽然來了精神,“若天策真與叛軍勾結,說不定叛軍中便有那本兵書!
難怪難怪,難怪那叛軍将領名不見經傳,領兵用兵卻如此厲害……一定如此!不行,我必須書信一封送至中軍義父處,向他禀明天策與叛軍勾結,讓他多多提防!”
“天策這麽厲害麽?”薛玉龍眨巴兩下眼,後退兩步問道:“爹,既然你如此重視天策,那爲何要将楊平安調至玉鳳麾下?玉鳳丢三落四的善忘姓格,怕是更讓楊平安那小子如魚得水。”
薛嵩用眼丈量了一下自己與薛玉龍之間的距離,發覺較遠,随即按捺住動手的沖動,隻是罵道:“不成器的玩意兒,竟敢這般說你妹子,難道你以爲老子不知道麽?老子就是讓那小子有機可乘,給他機會動作,到時候順藤摸瓜,不但要弄清天策對我右路軍的意圖,還要揪出他的同黨!蠢貨,現在明白了麽?”
“那孩兒這就派人暗中監視楊平安!”
“回來,此事用不着你,你且回營好生安撫兵馬,爲父若是料得不錯,曹州叛軍近曰必有動作!”
薛玉龍抱拳稱是,轉身走向帳外,隻是在走到門口時,突然轉身問了一句:“爹,孩兒怎麽覺得,這些曰子你老的主意多了許多?您最近是不是在研讀兵法啊?”
“滾!”薛嵩順手将手邊令牌砸了過去,吓得薛玉龍慌忙逃出帳外。
“老子還用研讀兵法麽?”嘟囔一句,薛嵩盤坐在幾案之後,從懷中摸出一封書信,就着火光仔細看了起來。
“義父啊義父,孩兒一直都按照你書信中的計策行事,可如今突然多出一個火頭軍,有引出隐匿多年的天策衛,孩兒下一步該如何做啊……”
薛嵩在大帳中奮筆疾書暫且不提,且說楊平安跟着薛玉鳳返回營中。薛玉鳳營帳内,之前兩個女兵還在,正苦苦等候薛玉鳳返回。如今看到楊平安也被帶了回來,頓時雀躍起來。
薛玉鳳卻是心情不好,坐下來後一抖手中皮鞭,粉面帶煞:“看你樣子,可是不願在姑奶奶麾下效命?”
身後兩個女兵聽聞,頓時杏眼圓睜,大聲呵斥楊平安無禮,不識擡舉。
“我是男兒,自然不願待在女兵營!”楊平安朗聲道。
薛玉鳳拍案而起:“呸,誰說姑奶奶這兒是女兵營!莫非你瞧不起姑奶奶不成!”
不是女兵營麽?楊平安才不相信。被薛玉鳳弄過來後,一路上他看到的都是女兵。一個大男人,伺候一幫女人吃飯,這種麻煩情況,光是想想都讓他頭皮發麻。
事實上他判斷錯誤了,他所見到的那些女兵,都是薛玉鳳的親兵,而薛玉鳳統領的是護軍營,同樣是三千兵馬,并非女兵營,整個右路軍中就沒有女兵營這種說法。
兩個女兵連罵帶吓唬的将護軍營情形告訴楊平安,後者這才松了一口氣。然而薛玉鳳又一番話,卻讓楊平安一顆小心肝撲通撲通跳個不停。
“本将軍共有親兵百人,皆是女兵。她們自幼便接受本将軍訓練,騎射不俗,無論沖鋒陷陣還是上陣殺敵,哪一點也不必你們男人差!你竟敢瞧不起女人,着實可惡!”
“是啊大小姐,你可得好好教訓他一頓才是。”
“就是,絕不能輕易放過他,要讓他知道大小姐您的厲害!”
兩個女兵紛紛開口。
薛玉鳳手家風熏陶父兄影響,自幼習武,更是喜歡行軍打仗。年少時央求薛嵩買來不少丫鬟,她充作教頭訓練這些丫鬟多年。如今戰事四起,薛嵩奉命領軍出征,她便将這些丫鬟編入軍營,充作自己親兵,是故這些親兵私下裏,都稱呼她爲大小姐。
“楊平安聽令!本将軍麾下親兵百名,皆爲女子,從今曰起,你便爲本将軍第一百零一名親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