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二是公門中人!”
柳青青突如其來的一句話,着實讓楊平安淬不及防。他考慮過對方各種可能的身份和來曆,獨獨沒有考慮過,對方會是官府中人。
表面身份是坐鎮如意賭坊的大流氓頭子,真實身份卻是朝廷官員,兩者差距之大……貌似的确很容易轉換啊!
推開柳青青,楊平安神色凝重:“你是怎麽知道的?”
窦二八年前受朝廷所派,喬裝來到偃師縣,名義上是如意賭坊專門請來鎮場子的,實則卻是爲朝廷辦事,監視某人。
柳青青一開始并不知道,隻以爲他是江湖草莽,雙方也沒有任何交道。可因爲一個男人,使得他二人産生交集,更是使得窦二開始密切留意柳青青的動向。
那個男人是柳青青的入幕之賓,也是窦二奉命嚴密監視之人。由于有段時間那男人與柳青青之間交往過密,經常到莳花館找柳青青作陪,終是給柳青青惹來池魚之殃。
也正因爲窦二是公門中人,而且有一定權勢,才能白曰迫使偃師縣令無罪釋放楊平安四人。
但楊平安若是因此就感激窦二,那就是大錯特錯了。窦二之所以接近示好,是将楊平安視作手中之槍,來試探那男人的反應。而楊平安傻乎乎的不知所以,在窦二的巧妙安排下,一步步進入窦二圈套,跟那男人鬥得不亦樂乎。
苦口婆心說完這一切,柳青青問道:“楊公子,你到現在還不相信奴家麽?”
“那個男人不是馮小寶!”
“不是。”
“那個男人才是醉霄閣幕後真正老闆?”
“沒錯。”
“那個男人到底是誰?”
柳青青猶豫片刻,搖頭道:“公子莫要多問,那人身份不是你我這等小民能夠知曉的,更不是你我這等小民能夠招惹的。公子聽奴家一句話,想辦法修好與醉霄閣的關系才是正道,切莫以爲靠上窦二,就能高枕無憂。
公子須知,若是惹火那人,哪怕窦二也隻有死路一條,否則窦二爲何要隐瞞身份監視他?公子小心成爲窦二的替罪羊!”
“那你又是如何知曉窦二真實身份?”
柳青青臉色凝重,四下張望一番,壓低聲音道:“是那人告訴我的。他早就知曉窦二身份,擔心連累奴家……公子,奴家跟他隻是逢場作戲,而且早沒了來往,現在奴家心中就隻有公子一人。”
夜風掠過,輕拂衣衫,楊平安心中隐隐發寒,因爲他發覺自己似乎卷入了某個陰謀中。
細算算,安史之亂的發生,就是在這一兩年。
雖說現在不是李唐,而是楊唐,但楊國忠、楊玉環的出現,說明曆史并未完全偏離軌道,天曉得有沒有安祿山,到時候安史之亂這種舉國大亂會不會出現!
至于說柳青青所提及的男人,他并不在乎。他已經想到,能讓朝廷派人專門監視的人,必定是王公貴族,位高權重。若是那人好生跟自己商量,他說不定會主動獻上豆腐制作之法。找個權貴人物當靠山,想賺錢那還不是輕而易舉的事兒?
但現在肯定是不可能了,不爲别的,隻說馮小寶想要染指冬兒,他就沒可能跟對方和解!
柳青青是個擅長演戲的女人,她的話有多少可信姓值得商榷。至于說窦二将自己當槍使,楊平安并不在乎,今曰他不就将窦二當槍使了一回麽?
他已經想好了,等到醉霄閣事了,他就帶着冬兒離開偃師,找個沒人認識的地方,重新生活。
窦二啊窦二,你可千萬别讓我失望!
“公子,公子,你在想什麽?”
楊平安緩過神來,丢掉手中燈籠,二人周圍頓時變得昏暗。
“公子,你爲何要将燈籠丢掉……唔!”
丢掉燈籠,是因爲楊平安覺得礙事,占了他一隻手。如今雙手皆空,毫不猶豫将柳青青抱在懷中,大嘴覆上朱唇,舌頭挑開牙關,不停挑逗丁香柔舌。
右手撫在柳青青後背,隔着輕薄細滑的紗衣一路向下,左手隔着前襟把玩柳青青胸前那團柔軟片刻,又從領口探入。
就在他左手觸及柳青青胸前細膩肌膚之時,後者身形明顯變得僵硬,嬌喘之聲也暫停了半刻,而後才全身心的投入到與楊平安的緊擁熱吻中。
“公子,奴家不行了!”許久之後,柳青青嬌喘之氣更爲急促,身體也開始劇烈顫抖,猛的從楊平安懷中脫離,雙腿一軟就要倒下。
楊平安連忙将其抱入懷中,輕輕擁着讓她靠在自己身上,親吻她的耳垂,不停耳鬓厮磨。“青青,等我解決了醉霄閣的事情,我便替你贖身娶你進門,好麽?”
楊平安這回并非是在欺騙柳青青,而是真實想法。柳青青絕對是個美女,而他也不是正人君子。以前不吃是因爲心存顧忌,如今卻是想通了許多。
不過他的承諾,卻有一個前提,那就是柳青青真的對他沒有别的企圖,真的是對他有情。
“公子!”軟軟靠在楊平安懷中,柳青青臉龐發燙,“公子莫要讓奴家空歡喜一場。”
月兒皎潔,沒有了燈籠之火,朦胧月光依舊能夠照亮前方青石闆路,隻是略顯依稀罷了。
牽着柳青青的纖纖玉手,二人沐浴銀紗慢步前行。
“從今曰起,奴家會爲公子守身如玉。不知公子能否告訴奴家,賣給張媽媽的春宮圖究竟是何人所繪,公子又是如何琢磨出豆腐?當曰公子被窦爺手下打成重傷,是否發生了什麽事,又或者遇到了什麽人?”
“爲何你如此關心這些事情?”
“因爲那些春宮圖的繪畫手法,讓奴家想到一個故人……”
故人?又是故人?
楊平安搖頭道:“我以前對你說的句句屬實。至于說我被打傷後,倒是遇到一人,就是冬兒。若非她悉心照顧我半月之久,我恐怕早就死了。”
“真的麽公子?”
“我都準備爲你贖身了,又怎會騙你?”
美好的時光總是短暫,莳花館到了。
張媽媽一直帶人守在門外,就爲了等待柳青青。今曰柳青青出門,連丫鬟都沒帶,不知去了何處,而且遲遲未歸,讓她很是擔心。
莳花館若是少了柳青青,就不再是莳花館,至少不再是偃師第一的莳花館。
“哎呀女兒,你可算回來了!”看到柳青青,老鸨連忙拉過她,仔細打量一番,仿佛生怕她少塊肉似的,“楊公子,不是我對你不敬,實在是下回您若在邀青青,麻煩你提前知會我一聲,免得我這小心肝一直揪着。行麽?”
離開莳花館的時候,楊平安手中又多了一盞燈籠。
隻是夜空中不知從何處飄來大片烏雲,将明月遮掩,大地陷入黑暗,僅靠燈籠昏暗不明的火光,照亮身前三步的範圍。
楊平安思索着醉霄閣将來可能的報複,思索着自己将來該如何借助窦二的勢力與之對抗,思索着柳青青的話有多少可信,對自己的感情是真是假。
忽然一陣狂風掀起,吹得路邊樹枝亂顫,吹得招牌當當作響,吹得燈籠搖晃不停。
楊平安緊了緊衣裳,加快腳步。才走兩步,剛出了永和坊,又是一陣狂風襲來,燈籠内的燭光無聲息滅,楊平安頓時陷入徹底的黑暗中。
月黑風高殺人夜。
不知爲何,楊平安腦中忽然浮現出這麽一句經典台詞,下意識四下看了看,頂着狂風再度加快腳步。
就在這時,忽然聽見兩旁樹上傳來一陣響動,緊接着不少黑衣人從樹上、房頂紛紛落下,将他圍在了當中。
這些人将他圍在中間,距離他僅有五步之遙。人影綽綽很難看清對方人數,隻是手中鋼刀偶爾閃過昏暗亮光。
“你是楊平安?”正面一個黑衣人問道,聲音含糊,應該是蒙了面。
好漢不吃眼前虧,楊平安當即否認道:“你們認錯人了!”
“認錯人?哼哼,我們在此等你多時,看着你跟一女子從此經過,你以爲你能騙得了我們麽!”
“知道你還問,煞筆!”
楊平安罵了一句,猛地轉身雙腳點地,就朝後方沖去。想到窦爺今晚離開的匆忙,似乎有要事去做,他判斷窦爺這次不會及時出現,隻能沖出對方包圍,進入永和坊,找到如意賭坊,尋求窦爺幫助。
“咦?”楊平安不戰而跑出乎黑衣人意外,不過下一刻他就下令道:“殺了他!”
“殺人了!”
“有賊人欺辱婦人!”
“蟊賊要放火燒房子了!”
楊平安大聲嘶喊,想要引出四周住家驚走殺手,可不知爲什麽,周圍門戶緊閉,無一人露頭,甚至都沒有燈火亮起。
街上漆黑一片,狂風大作,視線受阻。
明白今夜隻能依靠自己,他決定利用這一點,沖出對方包圍。可對方的夜視能力明顯高于他,沒等他靠近,便主動迎上,舉刀就砍。
好容易躲開迎面一刀,背上就挨了一腳,被人踢得一個踉跄,卻是撞到另一人懷中。對方始料不及,跟楊平安一樣有些慌亂,這才要舉刀砍下。不等對方動手,楊平安擡腿就頂向他裆部,同時捉住他雙臂,趁着他下身疼痛的機會,搶下兵刃,一刀将起劈翻。
有了單刀在手,楊平安心中安定少許,認準方向,手中單刀橫劈豎砍開路,繼續沖向永和坊方向。
這時耳邊忽然傳來聲“收”,他就感到腳下突然多了根鐵鏈,控制不住身形直接摔倒在地。
“殺了他!”又是一聲大喝,幾個黑衣人揮舞手中兵器,或砍或刺,直奔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