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該死

日出東方明白阿夏的疑惑,并沒急着解釋,而是反問:“你還記得不,前陣子有一天,我召集重臣深夜入宮,商量出兵犬戎的事情?”

阿夏撲哧一聲笑了出來,目光裏掩飾不住的開心快樂……她當然聽說了此事,那晚大可汗尋死覓活,非要揮兵東進,去草原尋找義弟不可。

見她笑着點頭,日出東方又問:“你可知,那天晚上我大鬧那一場的本意何在?”

阿夏臉紅了,目光柔軟聲音妩媚,輕輕點頭道:“借宋陽王駕的願望,提出我的婚事…你對我好,我很開心的。”

不料日出東方搖了搖頭:“我要娶你爲正妻,這是毋庸置疑的事情,誰也休想阻攔。不過那晚我的用意卻并非如此。”

阿夏目光迷惘,望向大可汗。

“宋陽在草原上失蹤,不外兩個結果,一是平安歸來,二是客死他鄉。”提到宋陽,大可汗的神情沒太多變化,唯獨眼中劃過一抹精芒,一閃即滅:“當時他下落不明,我能做的隻有光派人手上草原去打聽、去找人…但是我得跟自己弄明白一件事:萬一他真死在草原上了,我這個做兄長的能做什麽?”

阿夏仍有些納悶,輕輕皺起眉頭,并未接口插言,大可汗則繼續道:“那晚找衆臣來,我說要出兵草原尋找宋陽隻是個幌子,我真正想探的是:有朝一日宋陽死訊傳來,我能不能興兵報仇。”

宋陽生死未蔔時,大可汗不會妄動刀兵。畢竟宋陽不是普通人,或親眼所見、或聽阿夏轉述,日出東方了解自己這位結拜兄弟的本領,說句心裏話,他也不太相信宋陽真就會死在草原上,那時候貿然出兵,惹來積年累月的兵災戰禍,結果宋陽卻安然逃回南理,大漠武士們非得造反推翻了大可汗這個糊塗君王不可;

可如果宋陽的死訊坐實呢?自己該怎麽做?

“那晚我隻是想看看那些大臣的心思,結果倒也不出意料,他們不同意…他們不會爲了找人開戰,自然也不會擁護我爲了報仇出兵。”日出東方伸手在阿夏的臉上捏了一把,接着說道:“既然是試探,總不能鬧得太僵,總得有個台階收場不是,我就提了提娶你的事情。”

阿夏點了點頭,不知該說些什麽,隻有安慰道:“宋陽王駕的心思、身手都是上上之選,又精通毒術醫術,不會有什麽大事,早晚能回來的。”

“回不來了。我已經接到燕子坪的傳書,他們探到追殺宋陽的狼卒已經完成任務……完成任務,嘿,傻子也明白是怎麽回事了!隻不過現在還沒找到屍體罷了,宋陽已死,不用在心懷僥幸了。”日出東方沉沉歎了口氣,随即話鋒一轉:“十天之後,長明宮會遭遇大火,千古聖殿毀于一旦。”

回鹘建國不過百餘年的光景,但拜奉神火的教法由來已久,傳承了何止千年…古時回鹘先民曾在一處綠洲常駐,前後花費百餘年的時間,建成一座侍奉聖火的宏大宮殿,喚作長明宮,幾百年後流經此處的河流改道,曾經的綠洲很快荒蕪,回鹘先民不得已遷徙離開,長明宮卻沒辦法帶走,隻能留在沙漠之中。

後來回鹘勢力漸漸發展,又經過數百年的光景,終于一統大漠,開宗建國,這其間回鹘人早就修葺了新的神殿來供奉聖火,當年的長明宮卻廢而不荒,被當做祖先留下的偉大遺迹保留下來,至今已經千年之久,雖然沒有了宗教意義,但那座宮殿依舊是回鹘人的圖騰。

乍聞永明宮要被燒掉,阿夏大吃一驚,身子都不自覺的繃緊了,後者拍了拍她光溜溜的背脊,示意她放松下來:“最近我讓塔格準備的,就是這件事。”

阿夏目光駭然,愣愣盯着大可汗:“你…你爲何要燒長明宮?”

日出東方的臉色陰沉了下來,搖頭道:“錯了,不是我燒的,是混入大漠的犬戎奸細所爲,狼子毀我先祖神迹,這是所有回鹘子民的奇恥大辱,除了開戰别無選擇。我傳召全疆勇士集結備戰時,你家就搶先出擊,先拔頭籌。不論成敗都是大功一件。”

阿夏終于明白大可汗的意思了,他已經下定決心和狼主開戰,爲求一個借口和重臣的擁戴,不惜自會神殿嫁禍犬戎。

了解了日出東方的用意,阿夏隻覺得心都快從胸中跳出來了:“我們打犬戎…吐蕃趁勢偷襲該怎麽辦?”

“中土又不是隻有回鹘、吐蕃、犬戎這三國,吐蕃東面有大燕、東南有南理,妖僧博結也有他自己的顧慮……妖僧真要不管不顧,大不了就是個天下大亂,”說着,他笑了起來:“中土五國裏,誰最不怕天下大亂?”

雖是問句卻不用阿夏回答,他伸手指了指自己的鼻子:“唯我回鹘!”

日出東方會這麽說自有他的道理,如果真的掀起大戰,回鹘有可能會吃敗仗,但其他幾座強國想要他亡國滅種,無疑難若登天,回鹘是黃沙之國,疆域内大片沙漠就是他們最大的依仗,不論漢人的軍旅、草原的狼卒還是吐蕃的僧兵,都難在沙漠中長途作戰,回鹘的地利優勢實在太突出。

這便等若一隻腳先立于不敗之地,如果要玩‘玉石俱焚’的把戲,回鹘還真是最最不怕的那個。

阿夏起身、下床,這次取來的不是水,而是一缽顔色鮮紅的葡萄美酒,遞到大可汗手中後又問道:“出兵草原,痛擊犬戎,隻是爲了給宋陽王駕報仇?”

大可汗嗜酒,一口氣灌下去半缽,這才舒了口氣,搖頭笑道:“意氣用事陷子民于水火,那是昏君所爲,這次打狼,我有三重用意。先說第一個,你知道的,宋陽手上有一件寶貝…爲此我還曾帶着你去鳳凰城冒險。”

“屍體毒源?”阿夏當然記得此事。

日出東方點了點頭:“我和宋陽共享一切,他的長輩就是我的親人,自然不能再打那具屍體的主意,可宋陽已死。他活着的時候,我該做的都做到了,如今他不在了,火芯玉前見證的誓言也就此消散,那個毒源,我還會再拿到手的。不過我不會派人去找、去偷、去搶,至少現在不會。”

“現在燕子坪的主事,是南理皇帝賜婚給宋陽的一個郡主,宋陽死後,這位郡主最大的心願就是報仇,她想我能出兵殺狼子,那我便出兵,但事後我會向她要那具屍體。”日出東方始終對澇疫毒源念念不忘,可他根本不知道,尤太醫的屍體在地下埋了許久,早都沒了效用,否則又哪會等到他去要,燕國師早都出手了。

阿夏問道:“這是出兵的條件?南理郡主應允了?”

“沒有,我還沒跟她說呢。等打完了犬戎才向她去要。”

阿夏眉頭輕皺:“那時她會答應?”

日出東方被她問得有些不耐煩:“我這個人做事你又不是不清楚,不管什麽事情,我都會先做好我這一份,到那時我已經打過了犬戎,問心無愧,不算欺負兄弟留下的寡婦。她要是明白事理,肯把毒源交給我最好,要是不答應,我再派人去尋找、搶奪不遲。”

阿夏怎麽聽怎麽覺得這不是個高明主意,不過也不敢再說什麽。

日出東方又把大手按在了阿夏的胸上,一邊摩挲着一邊說道:“第二重緣由,是爲了你。他們不是說你家若立下大功,我便能娶到你麽?那我就給你家功勳,可是不打仗,又哪來的大功勞。”

不提是否一廂情願,單從道理而論,大可汗向犬戎開戰的第一重理由還勉強站得住腳,畢竟‘澇疫’這種大殺器若能被大可汗掌握,回鹘的實力立刻便能提升一個檔次;可他的第二重道理,爲了幫阿夏家裏攫取功勳而開戰,就是實打實的昏君所爲了……偏偏阿夏,在聽前一個理由時面色躊躇、聽第二個理由時卻神情興奮,仿佛日出東方是絕世明君似的。

阿夏眉飛色舞連連點頭,又追問道:“第三重緣由呢?”

前兩個理由大可汗侃侃而談,但是在說到第三個理由時他忽然閉上了嘴巴。沉默半晌,日出東方忽然對阿夏道:“穿衣,拿酒。三缽。”

後者也不多問,先幫心上人穿戴整齊,跟着自己也着好衣裙、用金缽取來美酒。

日出東方肅立屋中,面前幾案三缽美酒陳列,第一缽酒被他緩緩倒在了地上,剩下的他與阿夏一人一缽,端起來一飲而盡。

從酒來到飲盡,日出東方都沒再說過半字,可第一缽灑在地上的美酒是敬給誰喝的,任誰都能明白……敬過宋陽一杯,大可汗放下金杯,再度開口:“宋陽這個人,身邊能人不少,在南理的實力不小,他出事了自然會有厲害人物爲他報仇,本來輪不到我出手…可他死在了草原上。”

“狼子說已經把南理使團送過來了,但我們沒見到人,不用問了,使團是被犬戎害了。宋陽之前脫團,不過最後也沒能幸免…那他的仇人是誰?是犬戎。仇人不是一個人,而是一個國,一座草原。”

說到這裏,大可汗再次收聲,神情平靜而目光陰鸷,靜立了片刻後才徐徐呼出一口長氣,終于對阿夏說出了發兵草原的第三重緣由,一字一頓:“這世上,這天下,除了我,就再沒别人能爲他報仇了。”

說到最後,興兵開戰的根由仍是報仇……

從番邦到漢境,中土世上不知道出過多少皇帝、君王,有些是率衆造反終鑄大勢、更多的是‘子承父業’一出生便龍袍加身。且不管他們用什麽方式、通過什麽途徑成爲九五之尊,若去問他們一句:你爲何要做皇帝?帝王無數,但答案不外兩個:爲自己;爲天下福祉。

而兩個答案之中,真正能扪住心口、直視神祇,面不改色地答出第二個答案的帝王,古往今來又有幾個?一隻手都能數的過來。

有的皇帝聰明,爲了自己以後能在龍椅上做得更穩當、爲了祖宗基業和子孫福祉,在處理政事時會勤勉些、認真些,由此成就一代明君的英名;有的君主任性驕奢,隻求眼前之樂不理明日災禍,弄得天怨人怒,落下了昏君的罵名。而明主也好、昏君也罷,歸根究底,他們做的一切,還是爲了他們自己吧,隻是目光長遠或短淺的差距罷了。

日出東方本心率直、性格開朗,算得上是個好人,可他做皇帝也是爲了自己,真心不曾想過‘爲人民服務’的。若在戰場上,他可以和同族戰士并肩浴血、雖死無憾;但坐于聖火宮内,回鹘的千萬兵馬,就變成了他心中的籌碼、他手中的本錢。

唯一的救命恩人、結義兄弟客死異鄉,若不聞不問他和自己交代不過去,至于這麽做會惹來的後果,他不怕,因爲他有這個本錢。

江湖中,重義之人萬衆敬仰;龍椅上,看重情義的那個多半卻是個昏君。

至于日出東方……是不是昏君都由後世評說,他不在乎,他隻是覺得,宋陽幾次救過自己的性命,如今自己是唯一能幫他報仇的人,要是不打這一仗,這個大可汗做得還有什麽味道。

阿夏咬了咬嘴唇,俏臉上妩媚消隐,盈盈跪倒在日出東方膝前:“求請大可汗,阿夏願随我家戰士一起東去,進擊草原。”

雖是嬌娘,但也是英豪名将,阿夏的身手,在回鹘穩穩能排進前十。

阿夏還怕心上人不同意自己去冒險,繼續道:“此戰不同以往,有報仇之意。你是宋陽的王駕的兄弟,我是你的人…和宋陽王駕也算是半個親人,報仇之戰,第一次出征,當有親人在場的。何況…雖然高攀,但我和宋陽也是朋友。”

日出東方痛快點頭,歇了這大半晌,早就回過氣來,現在正經話說完,他又想做‘正經事’了,嘿嘿笑着踏上了一步:“你…先不用起身。”

阿夏媚眼如絲,吃吃地笑,紅唇嬌豔。

……

回鹘聖火宮中春色無邊,吐蕃神殿金頂上冷冷清清。

國師入城時天剛黃昏,活佛派人請他來柴措答塔宮相見。等他帶着稻草登上七層金頂後,又被神殿管事告之,大活佛現下有事,請他們在大殿外的偏房稍等。

一等就是幾個時辰,此刻長夜過半,大活佛仍不見蹤影,偏房中空空蕩蕩,連把椅子都沒有,管事隻在他們初到時奉上了兩杯灰乎乎、味道古怪的茶水,然後就再沒露面過。

茶水放到現在,早都冰涼了。

國師不以爲意,就席地而坐,和稻草有一句沒一句的閑聊着,開始的時候稻草神情還算自然,但是等得久了,眼角眉梢不自覺挑起了一絲殺氣。國師見狀,語氣仍是不緊不慢:“你這樣不好。不過不怪你,換成小飛的話怕是早就動怒了,你是他的弟子,難免。”

稻草聲音很輕:“欺人太甚。”

國師不置可否,又問道:“如果沒有我,隻是你自己等,你應該還能沉得住氣吧。”

稻草愣了下,随即點了點頭……論起武功、毒術這些江湖本領,花小飛僅次于燕頂,能排進當世前三的人物,能被花小飛如此看重,稻草當然不簡單。當初在鳳凰城中大開殺戒,處事冷靜、殺手無情且絕不貪心,也足以證明稻草的厲害之處了。

稻草不是個沉不住氣的人,正如國師所說,如果現在隻是稻草獨自等待,對方就算再怎麽刁難,他也不會動氣。但國師在場就不同了,他是在替長輩委屈、生氣,因而動了殺心。

“所以我剛才說,你這樣不好。真正的冷靜,在于心神收斂,不爲外因所動。是我帶你來的沒錯,可于你而言,我也不過是一重環境罷了,你不該被我擾了心思。”說着,國師忽然笑了起來,又揮手道:“不過是嘴巴上的道理罷了,話是這麽說,又有幾個人做得來?把你換成那個人,我現在也會生氣。”

稻草是親近嫡系,知道國師口中的‘那個人’是誰,聞言後笑了笑,仍是恭恭敬敬地說了句:“多謝師伯指點。”

這個時候門外傳來了動靜,一個密宗弟子推門而入,大活佛不知是睡醒了還是吃飽了,總算忙完了手上的事情,傳請國師。

兩人起身向外走,密宗弟子卻伸手一攔:“大活佛隻見國師一人。”

稻草正想停步,國師伸手輕輕推開密宗弟子橫欄的胳膊:“我走到哪裏都會帶上他,或者兩人同去,或者就此告辭。”

密宗弟子猶豫了下,沒再堅持什麽,帶着兩人離開偏房。

金頂神殿的大門不知何時已經打開,國師和稻草被人引領着直入其中,大活佛正居中而坐,見國師來了不起身、不開口,隻是微笑着看着來人。

大殿上不止大活佛一個,烏達也跪坐、侍奉在側。

引路的密宗弟子搶前一步,對大活佛先施禮、再複命,而後站起身來,冷目望向國師:“見過大活佛,爲何不跪拜……”可是他的話還沒說完,忽然一頭栽倒在地。

大活佛神情不變,依舊一言不發,烏達則一躍而起,飄身上前伸手在師弟的身體上迅速探了幾下,跟着搖了搖頭,雙手合十低聲念誦了一段超度咒言,顯然此人已死。

念過經文後,烏達站直了身體,淡淡問國師:“師弟是中毒身亡,國師可知是何人所爲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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