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旨,将誤國奸臣王煦全家即刻拿下,立即押赴菜市口問斬!”
血紅着麻眼吼出這道旨意,康麻子又一拍僞龍案,大吼問道:“現在的直隸山東,新征募的軍隊有多少了?從遼東調來的螨州大軍,從關外調來的***大軍,有多少了?”
“回主子。”兵部螨尚書明珠顫抖着答道:“目前直隸山東二地新征募軍隊共計七萬一千一百二十六人,從遼東螨州緊急征募而來的将士,共有三萬二千九百一十九人,目前駐紮于東安。***各部共計出兵一萬八千二百五十七人,目前駐紮于張家口。”
“超過十二萬,足夠了!”康麻子又是一拍桌子,大吼道:“傳旨,火速準備親征事宜,朕要親自統領在這十二萬大軍禦駕親征,親自去和盧一峰狗賊決一死戰!光複朕的江南全境!”
“禦駕親征?”在場的明珠、索額圖、張英和覺羅勒德渾等螨清重臣們先是個個目瞪口呆,好不容易回過神來後,幾個康麻子的鐵杆走狗立即象瘋了一樣磕起頭來,一起帶着哭腔大喊道:“主子,萬萬不可!萬萬不可啊!主子乃是天下之主,一呼一吸乾坤震動,萬萬不可擅離京城,輕易禦駕親征啊!”
“放屁!”康麻子紅着麻眼,瘋狂咆哮道:“盧一峰狗賊占了朕的江南,斷了朕的漕運,象耍猴一樣把朕耍了半年!朕如果不禦駕親征,親自去把這個狗賊千刀萬剮,淩遲處死,朕豈不是成爲了千萬笑柄了?!”
“主子,不可啊!”衆臣再勸,康麻子卻一把将僞龍案掀翻,狂吼道:“朕意已決,誰敢再勸,立即斬首!”
索額圖和覺羅勒德渾等人趕緊閉嘴,戰戰兢兢而又滿頭大汗,想勸又不敢繼續勸,倒是明珠鼓起勇氣跪了出來,磕頭說道:“主子,你就是剮了奴才,也請主子把奴才的話說完!盧一峰狗賊欺君罔上,愚弄君主,确實罪該萬死,奴才們個個都恨不得吃他的肉,寝他的皮,喝他的血!——可是,主子,禦駕親征這一場仗,我們已經打不起了,也不可能打得赢了!”
說到這裏,明珠直接哭出聲來,嚎啕大哭着說道:“奴才們确實爲主子征募了七萬新軍,也從關外調來了五萬多螨蒙大軍,但是這些軍隊,說白了就是烏合之衆啊!在山東直隸招募的七萬新軍,至少還有三成的将士沒有裝備武器,超過一半的将士沒有領到新軍衣,軍饷、糧草和戰馬無一不缺,更沒有經過半次實戰考驗,而且大部分還隻是經過兩三個月的初步訓練,上了戰場,能起到什麽作用?”
“至于我們新征調的螨蒙大軍,***大軍還稍微好一點,大多都是青壯将士,也自帶了武器與戰馬,但我們的螨州将士,卻大都是十五六歲的半大孩子和五十歲的老年士兵啊!還有他們的糧草和軍饷,還有保證這十二萬大軍出征所需的民夫腳糧工錢,奴才們現在也拿不出來了啊——!”
“主子啊!”明珠連連磕頭,痛哭說道:“請主子仔細想一想,帶着這麽一支軍隊跋涉千裏,再穿過危機四伏的黃河洪區,再去攻打有着天險堅城的江南,能有勝算嗎?奴才們不是怕死,隻是不願主子的一世英名,毀于一旦啊!”
“主子,明中堂言之有理,請主子三思啊!”索額圖和覺羅勒德渾等人也是痛哭流涕,連連磕頭,生怕康麻子狂怒沖動之中做出蠢事,徹底斷送了螨清的最後一線希望,也成就和奠定了盧胖子千古不易的蓋世英名。
一意禦駕親征卻遭到了所有心腹走狗的一緻反對,康麻子心中的惱怒可想而知,一張麻臉氣得顆顆麻子都鼓了出來,鼓鼓囊囊就象長了滿臉的疙瘩,幾乎恨不得把眼前的幾個鐵杆走狗生吞活嚼,還連醬油都不用蘸都可以生吃了!不過還好,康麻子好歹也是野豬皮的後代,在軍事上再怎麽喜歡不懂裝懂瞎指揮,也明白沒有軍饷、糧草和武器的軍隊就是一群渣,即便強行出征也會是送上門去給盧胖子屠殺的一群豬,沒有半點取勝希望。
也正因爲如此,康麻子左思右想,終于還是做出了一點讓步,又問道:“那麽在保證軍需糧草的情況下,最多能出動多少軍隊?”
明珠擦去眼淚,掐着指頭飛快計算片刻,又和索額圖低聲交談了幾句,好不容易才硬着頭皮答道:“回主子,如果要保證大軍糧草不缺,最多隻能出動四萬軍隊。還最多隻能支持這四萬大軍征戰四個月左右,時間再長一點,奴才們就無計可施了。”
“四萬軍隊?怎麽才這麽點?”康麻子大怒問道。
“回主子,奴才們已經盡力了。”明珠哭喪着臉答道:“今年的漕糧已經不可能送來了,除去這四萬大軍征戰四月的軍糧,京倉中剩餘的存糧,最多隻夠京城支撐到明年二月,奴才們實在拿不出來了。”
“沒有漕糧,那直隸、山東和山西的秋糧呢?你們有沒有算進去?”康麻子追問道。
“回主子,奴才們已經算進去了。”首輔索額圖戰戰兢兢的答道:“山東和直隸從來就不是産糧大省,今年雖說氣候還好,沒有大的災荒,但就算把所有稅糧都收上來,也隻夠這麽點了。山西情況稍微好一點,但山西收上來的錢糧,又必須得全力供應陝甘,不僅拿不出盈餘,還得向朝廷伸手一部分。”
“那軍饷呢?”康麻子忽然又想起一個重要問題。
首輔索額圖和次輔明珠互相對視一眼,然後才由索額圖顫抖着答道:“回主子,一個月,奴才們最多隻能拿出這四萬大軍一個月的軍饷了。”
“主子,你也不能完全怪索中堂。”明珠破天荒的爲死對頭政敵索額圖辯解道:“打從康熙十年之後,朝廷的歲入就已經無法維持大軍開支了,虧空全靠江南富商士紳樂輸填補虧空,還有靠阿席煦大人想方設法的從江南弄銀子,這才勉強能夠維持。半年前盧一峰狗賊攻入江南之後,這些都斷了,還有朝廷最重要的鹽稅、茶稅和海關厘金,也都沒有了。索中堂能支撐到今天,已經是付出了無數努力和心血,已經很不容易了……。”
明珠沒敢把話說完,如果不是被盧胖子象耍猴一樣耍上半年,之前就全力南下攻打盧胖子,即便不能獲勝,螨清的經濟也不至于窘迫到這地步,結果被盧胖子耍上半年後,不僅寶貴戰機徹底錯過了,全靠江南财富維系的螨清經濟也徹底的不堪重負了。
不過這也足夠了,聽完明珠說完的上半截後,康麻子已經無力的癱回僞龍椅了,麻臉上寫滿了絕望,半晌才哀歎道:“大清,真的要完了嗎?”
在場的康麻子走狗都無法回答這個問題,但眼中的絕望與無奈眼神,卻清楚寫滿了他們無比贊同康麻子的這個判斷。
“不,朕還有希望,朕隻要重新拿回江南,除掉了盧一峰這個大清禍害,朕就還有機會!”自我安慰了一句後,康麻子又強打精神坐直身體,沙啞着嗓子說道:“那你們說,有沒有什麽辦法爲國庫增加收入?爲朕搞到軍饷糧草?”
“回主子,除了學耿精忠向百姓加賦加稅之外,奴才真的無計可施了。”索額圖滿臉哭喪的答道。
“加賦加稅?!”康麻子打了一個寒戰,不由猛然想起崇祯末年的教訓,飲鸩止渴向百姓加稅加賦加得越多,局勢崩潰得就越快。
明珠察言觀色,見康麻子面露恐懼知道康麻子心中猶豫,便小心翼翼的說道:“主子,增加賦稅捐納乃是飲鸩止渴,既然主子愛民如子,不忍如此行事,那奴才或有辦法,可以化解眼下的燃眉之睫。”
“快說,什麽辦法?”康麻子激動問道。
“主子何不效仿盧一峰狗賊,發行軍用币?”明珠一邊偷看着康麻子臉色,一邊小心翼翼的說道:“朝廷細作探報,盧一峰狗賊千裏奔襲江甯城之際,爲了保證士兵體力,沿途所經之處,豬牛羊雞等家畜都被盧一峰狗賊收購一空,宰殺烹饪之後供士兵食用。期間因爲手中沒有現銀,盧一峰狗賊就發行了一種叫做軍用币的代用銀票,印上面額簽上名字向百姓高價購買牲畜,其後,盧一峰狗賊攻取江甯城後,又用現銀換回他當時發行的軍用币,還付給了一點利息,所以那些百姓們不僅沒有怨言,還對盧一峰狗賊頗爲感激。”
“這不是變相的向百姓搜刮麽?”康麻子惱怒吼道。
“确實如此,不過此舉卻證明,這個法子,确實可以解一時之急。”明珠小心答道:“而且隻要兌現及時,信用良好,不僅不會讓百姓反感不滿,還能更進一步鞏固民心。”
索額圖、張英和覺羅勒德渾等人也是連連點頭,紛紛附和明珠之舉——開玩笑,江南那幫肥羊已經被盧胖子圈走了,再不趕快慫恿康麻子全力從百姓頭上搜刮,康麻子再想宰肥羊,鐵定就要從京城裏這幫富得流油的達官貴人新肥羊身上下手了!而在場的康麻子心腹重臣和他們的家眷親屬,又那一個不是在這群新肥羊之列?
“這倒也是……。”康麻子麻臉上流露出一些深思神色。要說康麻子真的不想從百姓頭上搜刮那是假的——否則康麻子吃什麽喝什麽?對康麻子來說所擔心的,其實也就是怎麽可以大量搜刮又不至于激起民變了。所以在聽說盧胖子這個超越時代的主意後,康麻子隻盤算不到半刻鍾,很快就拍闆道:“那就試一試吧,不管怎麽說,這總比直接從百姓身上加稅強!”
“主子聖明。”明珠和索額圖等人松了口氣,趕緊一起磕頭答應。
“你們抓緊時間拟一個條陳,在早朝上呈上來!”康麻子命令道:“朕要你們務必在一個月之内,籌集到足夠武裝朕的十二萬新軍的軍費,還有他們南征的糧草與軍饷。三個月内,務必籌集到足夠朕的大軍南征半年所用的軍饷糧草!”
“在早朝上呈上來?主子這是想讓我們做惡人他做聖主啊。”索額圖和明珠等人一起心裏嘀咕,可又不敢直接說出來,隻得打落牙齒和血吞的一起磕頭,整齊答道:“吾皇聖明,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
有了康麻子的話,已經被巨額軍費壓得喘不過氣來的螨清朝廷總算是可以松口氣了,可以大展拳腳了,才一夜時間,一千八百萬兩紋銀的軍用币發行計劃便正式出爐,發行期一年,年利三分,面對全國發行——準确來說是面對螨清朝廷現在能有效控制的黃河以北的地盤發行了。
鑒于絕大部分的百姓還沒接觸過這種新事物,螨清朝廷還無師自通的制定了各省各府軍用币的承包發行額,強迫各地官府将軍用币發行下去,換回百姓手中的現銀,用于軍費開支,執行不到位的官員,完成不了發行任務的官員,一律免職問罪!除此之外,螨清朝廷還更加英明的決定糧食交易一律使用軍用币,以便螨清朝廷使用軍用币收購軍糧。而康麻子雖然明知此舉同樣屬于飲鸩止渴,而且一年之後一旦無法兌換現銀,後果可能比大規模加賦加稅更加恐怖!但考慮到螨清朝廷目前的财政窘境,康麻子還是咬着牙齒在這個計劃上簽字用印,批準推行。
到正式推行的時候,螨清朝廷的控制區裏頓時熱鬧了,這個時代文盲率極高的老百姓們打死都不相信這種印刷粗糙的破紙能當錢用,将來能換成現銀,爲此還鬧出了無數規模不一的民變,逼得螨清的地方官員一邊拼命的武力鎮壓,強行推行,一邊悄悄的拿大反賊盧胖子舉例,“聽說過盧一峰盧三好盧财神沒有?這東西就是他搞出來的,江西老百姓用銀子銅錢換了這種軍用币,還不到一個月就換回了現銀,還多掙了兩分利息!”
“什麽?盧财神是誰你都不知道?就是那個搞出八旗福壽膏的盧一峰啊,還有就是那個在廣西随便一挖就挖出幾千萬兩銀子那個盧一峰盧财神啊!你用他的東西,能錯嗎?等着發财吧!”
螨清朝廷這麽大的動作,當然不可能瞞過各路反賊的眼睛,而當細作把消息送回各路反賊頭子面前後,正在被軍饷開支壓得喘不過氣來的耿精忠頓時眼睛一亮,二話不說就如法炮制,照樣發行軍用币搜刮民财——在這裏順便說一句,爲了支付龐大的軍費開支,咱們的耿王爺現在可是發明十幾種新稅的。還有咱們的二王子吳應麒,雖說吳軍現在的财政情況還算勉強,但也是想都不想就加以效仿,用來搜刮民财和中飽私囊,逼得後來的盧胖子不得不替他擦這個屁股,自掏腰包爲他償還,這是後話,暫時略過不提。
“哈哈哈哈哈……!”與其他的反賊頭目不同,罪魁禍首始作俑者盧胖子聽到螨清朝廷東施效颦效仿自己發行軍用币時,盧胖子不僅沒有下令繼續發行軍用币,反而大笑三聲,狂笑道:“滿狗完了!滿狗完了!開了這個口子,康麻子這輩子都别想把口子重新堵上了!”
“東家,滿狗确實是完蛋定了,不過我們的麻煩也要來了!”王少伯提醒道:“滿狗皇帝既然這麽做了,自然希望能在一年後能夠如約兌現,換回民心挽回損失,那滿狗皇帝的銀子從那裏來?現在普天之下,除了我們江南還能拿出這筆銀子,還有誰拿得出來?”
“少伯言之有理。”朱方旦難得在軍事政治上發表正确意見,警告道:“滿狗皇帝既然這麽做了,肯定是想破釜沉舟的賭上一把,用這筆借來的銀子錢糧做軍饷,不惜代價的奪回江南,再拿江南的銀子償還這筆借貸!估計要不了多久,滿狗的全國之力,可就要揍到咱們身上了!”
“來就來吧,我還怕他們不成了?!”盧胖子狂傲的說道:“以滿狗軍隊現在的質量和數量,還有我們現在的情況,除非滿狗放棄陝甘,調回陝甘那支主力,再加上江西主力和浙江主力,全力圍攻于我!否則的話,那怕隻動用兩支主力也休想從我手裏搶走江南!”
“可我們也得損失慘重是不是?”王少伯可不象盧胖子那麽小人得志,冷靜警告道:“東家請想一想,如果滿狗從浙江抽調一部分軍隊,從贛北戰場抽調一部分軍隊,再調動或者集結一支大軍從北面殺來,三面同時夾擊我們,我們就算最終能夠勝利,地盤也會被滿狗打得稀爛。沒有了立足之本,東家你還拿什麽和别人争天下?”
“這個我當然明白。”盧胖子一揮手,又一攤手,無可奈何的說道:“可我又能怎麽辦?誰叫我現在占的地盤最好,又和滿狗徹底撕破了臉皮,滿狗不打我打誰?除了到時候盡量禦敵于家門之外,還能有什麽辦法?”
“東家就沒想過先下手爲強嗎?”王少伯微笑說道:“雖然我們現在不能把友軍放進江南混飯吃,可如果乘着滿狗還沒有從北面殺來的機會,先把身邊的兩條滿狗削弱一下,讓他們僅能自保,沒有進取之力,等滿狗全面圍剿的時候不就可以輕松多了?順帶着還能鍛煉新軍,多搶一兩個州府,争取一兩塊緩沖地盤,豈不是一舉多得?”
盧胖子不說話了,大步走到地圖沙盤旁邊,盯着地圖沙盤看了許久,盧胖子才沉吟着問道:“少伯,那以你之見,我們應該先削弱那條滿狗?”
“當然是南面的滿狗。”王少伯飛快答道:“替我們牽制南線滿狗的耿精忠不僅實力最弱,而且最靠不住,随時可能和滿狗達成停戰協議陰我們一把,隻有大大削弱了南面的滿狗,和滿狗北來主力決戰的時候,我們的南線才能确保安全。至于西線,二王子、馬寶将軍和夏國相将軍再怎麽不靠譜,也絕對不會和滿狗停戰,讓贛北滿狗騰出手來全力對付我們,所以我們的西線還是相對比較安全的。”
“替我寫一封信,給曾養性的。”盧胖子頭也不回的吩咐道:“告訴他,我在不日内就将親自率軍南下,首攻松江後攻嘉興,保證了側翼安全,然後再攻打湖州和杭州!請他盡快在金華一線發起進攻,力争與我軍會師于杭州城下!”
“東家,沒必要把我們的進兵路線也告訴滿狗吧?”王少伯一驚,忙提醒道:“東家忘了,曾養性已經在耿精忠的命令下停止了對杭州滿狗進攻了,爲的就是放浙江滿狗來咬我們,他們好坐收漁利——萬一曾養性向他的缺德主子學習,故意出賣我們,把東家你的書信賣給了浙江滿狗,那我們的麻煩不就大了?”
“這個我當然知道。”盧胖子露齒一笑,答道:“不過,我就是希望曾養性出賣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