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錯,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天下百姓皆是大清百姓,聖上子民,雲貴百姓更是大清百姓,聖上子民!”
周培公大聲附和強調胡國柱的話語,又微笑說道:“金吾将軍,既然你明白這一點,那你爲什麽又要強迫皇上爲了雲貴百姓,而犧牲普天之下的大清百姓呢?大清國庫的錢糧歲入多少,金吾将軍和平西王爺都是心知肚明,三個月内支付多達兩千百餘萬兩紋銀與三百五十萬石糧草,我們大清皇上和大清朝廷怎麽可能拿得出來?”
“既然皇上和大清朝廷拿不出這麽多錢糧,平西王爺和金吾将軍又強迫我們大清皇上支付,那麽皇上怎麽辦?還不是隻能從百姓身上收取?屆時,天下皆知皇上是因爲平西王爺而向天下百姓加賦加稅,天下百姓自然對平西王爺是怨聲載道,王爺也會背上不體察聖上而對君主苦苦想逼的千古罵名,上辜聖恩,下負民意。”
“可如果平西王爺體諒朝廷難處,知道聖上疾苦,主動提出延長軍饷錢糧支付時間呢?情況又會如何?”周培公說話極快,滔滔不絕的說道:“第一,雲南和貴州的大清百姓商賈不僅不會向王爺催讨欠款欠糧,反而會稱贊平西王爺公忠體國,侯誠哉武,對王爺更加欽佩敬愛!第二,軍饷被欠的雲貴将士也會明白王爺的報國之志,知道自己跟随王爺起兵除奸是報國之舉,是正義之舉,對王爺益發的忠心耿耿,更加的勇猛善戰!第三,普天之下的大清百姓知聞此事之後,自然也會明白王爺的一番良苦用心,感念王爺的眷顧之恩,對王爺感恩戴德,廣收天下之心!”
大聲說到這裏,周培公微微一笑,向胡國柱拱手問道:“金吾将軍,卑職一點愚見,你說是也不是?”
胡國柱張口結舌,吳老漢奸也有些措手不及,一時之間全都找不出話來反駁周培公的話語。那邊汪士榮不甘示弱,站出來大聲說道:“大膽狂徒,王爺面前,也敢言出無禮?我平西王爺忠君愛國,上體聖意,下應民心,清君側起兵誅殺鳌拜,爲國家鞠躬盡瘁,功高蓋世!我雲貴将士也是個個奮勇當先,抛頭顱灑熱血終于成就大功,對皇上和大清朝廷可謂恩同再造!你這個狂徒,竟敢污蔑我平西王爺上辜聖恩,下負民意?簡直罪該萬死!”
“良臣先生。”周培公轉向汪士榮拱手,微笑說道:“良臣先生誤會了,卑職就是是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對平西王爺有半點不敬!卑職隻是鬥膽提醒王爺,千萬不要讓天下百姓誤會王爺,更不要讓王爺根基所在的雲貴百姓誤會王爺,誤會王爺起兵非爲國事,而是爲了一己私利。”
“狡辯!”汪士榮大怒道:“王爺起兵爲國除奸,這一點天下共知,豈是你這等卑劣小人隻言片語所能污蔑,颠倒黑白?近一年來,我平西王府與雲貴百姓爲國家計,付出多少代價。犧牲了多少健兒?你等奸佞小人卻爲了個人名利官職,跑來這裏鼓動我家王爺愧對将士百姓,動搖王府根基,你是何居心?”
“廢物一個,好對付。”周培公心中暗笑,知道汪士榮雖然來勢洶洶,其實言之無物,并沒有半點論點論據,更别說推翻自己的論點理由。當下周培公微笑說道:“良臣先生又誤會了,卑職萬不敢爲了個人私利愧對雲貴将士百姓,更不敢動搖平西王府根基。卑職隻是想請王爺爲家國天下計,也爲了王爺的個人聲望計,行互惠互利之舉,适當延長大清朝廷所承諾的軍饷錢糧支付期限,上報君恩,下收民心,豈不妙哉?”
說罷,周培公也不等汪士榮繼續發飙,馬上微笑追問道:“倒是良臣先生你,既已深明此理卻又在苦苦相逼,一意孤行鼓動王爺不可延長期限,莫非,良臣先生是想把平西王爺推到迫君荼民的不忠不義之地?”
“誰說我鼓動王爺不可延長期限了?”汪士榮脫口反問。
“很好。”周培公大聲鼓掌,笑道:“看來卑職确實是誤會良臣先生了,原來良臣先生并不打算鼓動王爺拒絕延長期限,而是想請王爺爲家國天下之舉,行明智之舉!卑職該死,卑職這就向良臣先生告罪。”
說罷,周培公還真的彎腰行禮,無比潇灑的向汪士榮打了一個千兒。汪士榮卻傻了眼睛,想要改口卻又說什麽都來不及了,隻能是呆立當場,一時之間根本不知所措,那邊吳老漢奸和胡國柱也是雙眉緊鎖,暫時找不出什麽話來應付周培公的說詞。而王煦卻長舒了一口氣,忙向吳老漢奸拱手說道:“平西王爺,下官的這個随從已經把話說得非常清楚了,萬望王爺權衡利弊,千萬不要辜負聖上之望,黎民之望,以家國天下計,适當體察一下聖上與黎民百姓之艱難,大清朝廷之窘迫。”
“關于這點……。”話說到這步,名譽上還是康麻子臣子的吳老漢奸也不方便公然拒絕,隻能遲疑着說道:“且容本王三思。”
“既如此,那下官就多謝……。”
見吳老漢奸态度送動,王煦大喜之下正要行禮道謝,那邊周培公卻怕夜長夢多,趕緊搶先行禮,搶着說道:“王爺,請恕卑職鬥膽多說一句,時間不多,還請王爺速做決斷,以安天下之心,厚王爺聖德全名。”
“大膽!”吳老漢奸乘機臉上變色,怒道:“你是何等人,竟然還敢阻止本王三思?”
“卑職不敢。”周培公恭敬告罪,又更加恭敬的說道:“王爺,卑職也是爲了你着想,請王爺不要忘了,今天已是十一月二十三,拒絕和約約定的三月之期,已經隻剩下了四十餘日,王爺倘若再不做出決斷,隻怕時間就來不及了。我大清皇上與大清朝廷爲籌措錢糧,已經把加征之錢糧數字下放到了各省各府,倘若王爺不趕快做出承諾,各處地方官府一旦開始征收,王爺的千古忠名,那可就毀于一旦了。”
“那是你們的事,誰叫你們這麽慢才做出反應?”吳老漢奸傲然答道。
“王爺恕罪,武昌與京城遠隔千裏,消息傳遞緩慢,這已經是卑職們最快的速度了。”周培公拱手解釋,又小心翼翼問道:“卑職鬥膽揣測,王爺麾下之人中,可是有人借口軍饷錢糧支付時日越長,對于王爺越是不利,所以王爺才遲遲不肯下定決心?”
吳老漢奸花白眉毛一揚,心驚之餘難免對這個周培公益發的刮目相看,那邊胡國柱也是暗暗心驚,趕緊叫來一個衛士,在他耳邊低聲交代幾句,讓他匆匆下去行事。這時,吳老漢奸已經冷哼問道:“你問這個幹什麽?有又怎麽樣?沒有又怎麽樣?”
“若真有此類人物,那卑職認爲,此人理當處斬!”周培公語出驚人,“此獠包藏禍心,妄圖爲了一己私利而離間王爺與聖上的君臣之情,重掀戰禍,陷王爺于不仁不義之地,讓無數雲貴将士鮮血白流,百姓血汗白白揮灑,不僅其罪當死,而且罪當淩遲!”
素來耳根極軟的吳老漢奸三角眼中閃過疑惑,凝神傾聽周培公見解。隻見周培公表情激動,态度激昂,揮舞着手臂大聲說道:“請王爺明鑒,倘若王爺堅決拒絕寬限時日,對誰最有利?不是我們大清聖上,也不是大清朝廷和黎民百姓,更不是平西王爺和平西王府上下的将領士卒,而是獻計奸賊!”
“倘若王爺拒絕寬限時日,我大清朝廷必陷入兩難之地,要麽就是對百姓敲骨吸髓,搜刮民脂民膏盡量湊齊錢糧——但即便如此,能否湊齊如此巨額的錢糧軍饷,還是兩說!朝廷湊不齊這筆錢糧,王爺你怎麽辦?是有多少收多少,既背負民怨所指又費時費力催促讨要?還是索性撕毀和約,不要這筆錢糧而重新開戰,既辜負雲貴百姓與平西王府将士的和平期望,又背信棄義失信于天下?進退兩難,王爺你如何選擇?”
“可是,這獻策之人,又能在其中撈到什麽好處呢?假設王爺你有多少收多少,情願背負民怨所指又費時費力讨要,那麽他身爲當事之人,必可在其中大撈好處,讓王爺做惡人而他落實惠,其心可誅。倘若王爺你撕毀和約,失信于天下,重新開戰以武力催讨軍饷糧草,那麽此賊不僅不用擔負半點責任罵名,還可以乘機在戰事之中獲取漁利,或是升官發财,或是擁兵自重,或是背主負恩,甚至勾結台灣鄭逆與前明餘孽,不管那一樁那一件,都可以讓他青雲直上,金銀滿屋!”
“然而王爺你呢?”說到這,周培公忽然放緩聲音,陰陰問道:“王爺你是能得到什麽?又将失去多少?請王爺三思。”
還别說,周培公的這話還恰好打到了吳老漢奸的心坎上,因爲吳老漢奸早就知道獻計的盧胖子是自己麾下的頭号鷹派,從加入平西王府那天開始,就是最堅決主張以武力對抗螨清朝廷的好戰人物!同時吳老漢奸也早就知道盧胖子與台灣鄭經、前明餘士眉來眼去,打得火熱隻差勾搭成奸,雖說吳老漢奸并不擔心盧胖子的忠心,但是盧胖子是否會爲了個人抱負志向而犧牲平西王府,吳老漢奸的心中并沒有底。也正因爲如此,素來優柔寡斷的吳老漢奸難免開始動搖,開始考慮是否能夠接受螨清朝廷提出的哀求。
“王爺,周先生的這話雖然激進,但也不是沒有道理。”王煦終于找到機會插嘴,雖然還是笨嘴笨舌,卻充滿真誠的勸道:“請王爺三思,皇上很有誠意想要與王爺停戰,重續君臣之義,請王爺千萬不要聽旁人挑唆,辜負皇上的一片誠心。”
“王爺,王大人的話字字珠玑,請王爺采納。”周培公也看出吳老漢奸動搖,趕緊大聲說道:“請王爺思量,若非我主萬歲誠心想與王爺罷兵言和,怎能讓王大人提前将王爺的兒媳幼孫送還,又怎能交出奸賊鳌拜全家?萬歲真誠至此,王爺倘若再不體諒聖上之艱難,朝廷之窘迫,傳揚出去,又怎能向天下人交代?況且,我主萬歲也不是拒絕支付軍饷錢糧,而隻是希望王爺能夠體諒朝廷窘難,适當寬限一段時日,難道這一點,王爺都不能盡一盡人臣之禮麽?”
吳老漢奸更是動搖,幾乎就想張口詢問,你們想要寬限多少時日?但就在這時候,烏雲忽然再度掩天而湧,大廳門前,忽然傳來一個充滿邪惡刁毒的大吼之聲,“周昌小兒,休得再說此類無君無父、禍亂朝政之語!不然的話,平西王府上下數十萬披甲之士,定将你這個奸賊剁成肉醬!”
“盧一峰?!”
聽到這熟悉的難聽聲音,衆人都是大吃一驚,趕緊一起擡頭回頭看去,卻見盧胖子領着一個奇醜無比的中年書生,已經大步踏進了宴會大廳。見盧胖子到來,之前已經被周培公駁得啞口無言的胡國柱和汪士榮都是心中大喜,情知自軍之中,唯一能是這個巧舌如簧的周培公對手的,也就是更加巧舌如簧的盧胖子了。孔四貞也是心中緊張,既知道有一場唇槍舌劍的好戲可看,又擔心周培公不是盧胖子對手。惟有王煦愁眉緊鎖,不知如何是好。
“來了?終于來了!”見盧胖子到來,周培公也是既緊張又興奮,卯足了勁準備和盧胖子公開較量一次長短,一雪前恨。可誰也不曾想到的是,盧胖子進到大廳之後,還沒來得及到吳老漢奸行禮,臭嘴巴就已經破口大罵,“周昌小兒,***娘!***娘的十八代祖宗的奶奶!”
“哈哈哈哈。”已經快被周培公的滿嘴之乎者也磨出老繭來的吳軍衆将哄堂大笑,自幼喪父被母親養大的周培公卻一下子漲紅了俊臉,差點撲上去把盧胖子掐死。吳老漢奸也是笑出聲來,呵斥道:“一峰,本王與欽差面前,不得無禮。”
“孫婿知罪。”盧胖子拱手行禮,解釋道:“孫婿也是氣急不過,所以才出口傷人,罵了一些不文雅的話,請祖父恕罪。”那邊盧胖子帶來的走狗王少伯也是拱手行禮。
“要有風度,不要給本王丢臉。”吳老漢奸也怕自己這個半吊子秀才孫女婿給自己丢臉,趕緊叮囑一句,又微笑着說道:“一峰,這個周先生剛才說了,你是爲了個人私利,才力勸本王不可同意延長軍饷錢糧的支付期限,你怎麽看?”
“果然是他!”王煦、熊賜履和孔四貞等人都是一凜,這才知道周培公和嶽樂所料無差,吳軍之中看出軍饷錢糧延期其中蹊跷的,果然就是這個獐頭鼠目的盧胖子。同時王煦和熊賜履、周培公等人更是驚訝的是——聽盧胖子和吳老漢奸對答的口氣,盧胖子好象已經是吳老漢奸的孫女婿了,這對于打算收買籠絡盧胖子的螨清朝廷來說,可是一件大大不妙的消息。
“回祖父,孫婿已經大概知道了。”盧胖子行禮答道:“剛才姑父已經派人知會了孫婿,說是周昌小兒在此狺狺狂吠,颠倒黑白,撥弄是非,祖父與姑父等人金身玉體,不屑與之計較,孫婿器小,氣憤不過,故而前來戳穿此賊奸惡面目。”
“很好,那就看你的了。”吳老漢奸也知道自己孫女婿的這嘴巴能把黑的說成白的,死的說成活的,馬上滿意點頭同意。
“謝祖父。”盧胖子拱手行禮,又轉過身來凝視周培公,卻并不急于言語。周培公也知道強敵襲來,趕緊打起十二萬分精神準備迎戰,可就在這時候,盧胖子旁邊的醜書生王少伯忽然開口,叫道:“周昌小兒。”
“在。”正全力留心盧胖子的周培公順口回答,話一出口,頓時滿場爆笑,周培公也漲紅了臉,怒道:“你是何人?爲何如此不修口德?”
“周昌小兒,給你介紹一下。”盧胖子接過話頭,微笑介紹道:“這位先生姓王,名少伯,現在是本官幕僚師爺,人品道德與本官不相上下都是勝你百倍千倍,學問見識卻遠勝本官,周昌小兒你連他的一根腳指頭都比不上,今***能與我們在此同堂議事——是你祖上修德,祖墳冒煙啊。”
“你——!”周培公再次大怒。而王煦也看不下去了,向盧胖子拱手說道:“三好賢弟,請看在愚兄薄面之上,和氣說話,不要動不動就惡言傷人。”
“子撰兄的面子,小弟當然得給。”盧胖子拱手還禮,又沖着王煦問道:“不過小弟奇怪的是,以子撰兄你的人品之高潔,怎麽能與如此不忠不孝、不仁不義的衣冠禽獸、宵小鼠輩同行?即便是子撰兄自降身份,是否也太過了?”
王煦表情萬分尴尬,不知所措,那邊周培公則勃然大怒,喝道:“盧一峰狗賊,你說誰是不忠不孝、不仁不義的衣冠禽獸,宵小鼠輩?”
“說的就是你周昌小兒!”盧胖子傲然答道:“如果你不服氣,且聽我一一說來,你到底是如何不忠不孝,如何的不仁不義,如何的厚顔無恥,颠倒黑白,包藏禍心!”
周培公俊臉鐵青,瞪着盧胖子直喘粗氣,盧胖子冷笑說道:“喘粗氣也沒用,你不想聽也更不行了,你剛才是怎麽說的?我們平西王爺如果不答應延長軍饷糧草的支付期限,那就是上辜聖恩,下負民心?簡直就是放屁!依我之見,平西王爺倘若答應延長軍饷錢糧的支付期限,那才是真正的上辜君恩,下負民望!”
“願聞其詳。”周培公冷笑答道。
“周昌小兒,你的書都讀到狗肚子裏去了?”王少伯接過話頭,喝道:“難道你連君子一諾千金這個道理都不懂?吾皇康熙,已經委任太師遏中堂爲欽差大臣,全權代表大清朝廷在停戰和約之上簽字,如今墨迹未幹,你卻跑來挑撥是非,妄圖更改條約,使萬歲背上毀約背信罵名,你豈不聞天子金口玉言,言出法随?你是何居心?”
“是爲不忠,更是欺君!”盧胖子大聲說道:“百姓尚且一諾千金,天子金口玉言,那更是重如泰山!你周昌小兒身爲大清臣子,不僅不遵旨而行,反而狂犬吠日,煽風點火妄圖改動和約,使吾皇陷入不義之地,罪在欺君!周昌小兒,你自己說,是也不是?”
周培公終于啞口無言了,盧胖子冷笑一聲,又轉向吳老漢奸拱手說道:“祖父,依孫婿之見,周昌小兒之語,等同放屁!孫婿更認爲,祖父你爲了維護皇上權威顔面,也爲了不讓皇上失信天下,理應一絲不苟執行停戰和約,絕不做出半點妥協,以免我大清萬歲被奸佞所誤,背上萬古罵名,被千夫所指,遺臭萬年啊!”
“嶽父,一峰言之有理。”胡國柱終于也揚眉吐氣了一把,站出來拱手說道:“請嶽父千萬不要聽從小人之言,背上陷君于不義之地罵名,喪失天下之望。”
“賢婿與賢孫婿言之有理,本王身爲大清臣子,是應該盡力維護皇上尊嚴。”吳老漢奸笑吟吟的答道。
“周昌小兒,聽說你剛才還說,本官勸說王爺不可延遲軍饷錢糧,是爲了謀求個人私利?”盧胖子并不肯就此放過周培公,又轉向周培公問道:“那你倒說來聽聽,本官如何謀取私利?王爺起兵之時,本官毅然舍身跟随,爲的是什麽,還不是爲了正君道明臣職,誅權奸還大政于聖上?對大清與萬歲之忠心,可謂天地可表,日月可鑒!而你這個卑鄙小人,在其中卻先是谄事于鳌拜奸賊,後又破壞停戰和約,妄圖陷聖上不義,真不知道你那來的這麽厚的臉皮,竟然還有臉來指責本官爲己謀取私利?”
“盧一峰狗賊,你少在這裏花言巧語的蒙人騙人!”周培公也是橫下心來,哼道:“你的心思我還不明白?你就是希望停戰和約破裂,戰火重開,你好亂中取事,乘機博取功名富貴,卻不顧戰火紛飛,生靈塗炭,居心之險惡,古今罕見!”
“很好!”盧胖子鼓掌,大笑說道:“周昌小兒,你說本官居心險惡,妄圖重新挑起戰火,那你證據何在?”
“你反對平西王爺同意延長軍饷糧草的支付期限,就是證據!”周培公大聲答道:“兩千四百五十萬兩紋銀,三百五十萬石糧食,大清朝廷如何能在三月之内拿得出來?朝廷拿不出來,戰火豈不重燃?”
“周昌小兒,你是戶部尚書,還是内務府總管,怎麽知道大清朝廷拿不出來?”王少伯再次接過話頭,說道:“況且,學生東家對王爺與大清朝廷之耿耿忠心,又豈是你等不忠不義的宵小之輩所能知曉?”
“周昌小兒,你可知道,因爲鳌拜之亂,西南五省民間損失有多大?”盧胖子更是咄咄逼人,接連問道:“你可知道,因爲鳌拜之亂,西南五省的黎民百姓之中,已經有多少人家揭不開鍋,沒有隔夜之糧?你又可知道,因爲戰火塗炭,西南五省有多少百姓賣兒賣女,易子而食?你又可知道,爲了平定鳌拜奸賊之亂,西南五省之中,有多少城池被毀,有多少村莊被焚,有多少衣不遮體的大清百姓露宿于冰天雪地之中?”
“就算你看不到這些,武昌外城的破蔽凋零,你總該看到吧?你到底是眼睛瞎了,還是良心黑了?!”
“周昌小兒,象你這樣的卑鄙小人,一輩子都不會明白東家這樣的朝廷忠臣的良苦用心!”王少伯喝聲更大,“你可知道,因爲戰火荼毒,西南五省有多少田地毀于戰亂,有多少百姓流離失所,有多少田戶連開春的種糧都已經找不到了?東家如果不力勸王爺收取朝廷的軍饷錢糧,王爺如果不盡力爲西南五省謀取福利,來年将有多少大清百姓凍死餓死?又将有多少饑民***?又将有多少生靈百姓再遭荼毒?!”
“周昌小兒,正所謂君子隻見其義,小人之見其利!你這樣的卑鄙小人隻爲了自己升官發财,卻不見聖上與王爺爲百姓操心勞神,竭精殚力!更不見遏必隆遏中堂舍己爲人,爲大清百姓長治久安計,毅然答應支付三千五百萬兩紋銀與五百萬石糧食,難道你也以爲,遏中也堂隻是爲了個人私利?那本官告訴你,錯了,遏中堂和我們平西王爺一樣,都是爲了大清江山,天下蒼生!”
“學生的東家就是深明此理,所以才力勸我們王爺不可聽信你們這些小人之言,拒絕延長期限!”王少伯又一次跳了出來,揮舞着手臂喝道:“而你周昌小兒呢,身爲大清臣子,爲個人升官發财計,卻橫加幹涉,巧言挑唆,妄圖陷當今萬歲、平西王爺與遏必隆太師于不義,是爲不忠!”
“身爲人子,見鳌拜奸賊擅權亂政,不僅不直言勸谏,反而屈身侍賊,使你父母祖先蒙羞于九泉,是爲不孝!”盧胖子大聲接住。
“西南五省百姓有倒懸之苦,你身爲官員不僅不設法解救。”王少伯再次接過,大聲說道:“反而還橫加阻攔他人解救黎民于水火,是爲不仁!”
“圖海提拔你于微末,你卻棄圖海而投鳌拜。”盧胖子又接過來,“鳌拜奸賊待你也算不薄,敗亡之後,你不僅不肯爲他流下半滴眼淚,轉身又投入子撰兄麾下,對鳌拜橫加指責,肆意辱罵,是爲不義!”
最後,盧胖子和王少伯一起指着周培公,異口同聲大吼道:“象你這樣不忠不孝、不仁不義的衣冠禽獸,還有何面目活于天地之間,還有何面目去見家鄉父母?我們如果是你,早就一頭撞死在這大廳之中,再也沒臉去見皇上萬歲,家鄉父老了!”
“你爹也是愧對家國天下。”盧胖子又無比惡毒的補充一句,“其實你爹當年是應該把你射在牆上,不應該把你射進你娘的肚子裏!”
“哈哈哈哈哈……!”平西王府上下包括吳老漢奸前仰後合的大笑聲中,王煦、孔四貞和熊賜履等螨清朝廷的人都是無地自容,恨不得找一條地縫鑽進去。周培公則是臉色由紅變白,由白轉青,最後又由青轉黃,張口想要反罵之時,忽然一口鮮血噴出,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捂着胸口痛苦掙紮。
“這就完了?”盧胖子顯然有些失望,抹着嘴角的口水大模大樣的說道:“本官才剛開始熱身就完了,真是沒用。”
“是啊。”王少伯附和道:“上次學生被糊塗考官以貌取人,抹去鄉試名次時,可是堵在考場門口大罵了三天三夜的,這才罵了多久,真不過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