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胖子一口答應與自己秘密會面,這一點倒也大大出乎了安親王嶽樂的預料——在嶽樂的算盤中,要想招降盧胖子這樣文武雙全的國之棟梁,怎麽都得付出十倍于他人的耐心和恒心,費盡無數周折,熬去無數心血,苦口婆心諄諄勸導才有那麽一點希望,把這個曾經被自己和鳌拜一起忽視的難得人才從吳三桂那邊拉過來。甚至就是想和盧胖子開誠布公的當面交談一次,也勢必得花費無數時間和口舌表示自己的誠意,取得盧胖子信任,才有機會達成目的,然而盧胖子現在卻一口答應,反倒讓嶽樂感覺萬分意外和生出一點擔心了。
要換了别的螨清将領,招降盧胖子的過程順利得如此簡單,肯定會心生疑忌,反倒不敢輕易答應與盧胖子私下會面——萬一盧胖子耍詐,那可就是性命攸關的大問題了。但很可惜又被盧胖子料準的是,螨清諸王中最被盧胖子高看一眼的嶽樂卻偏偏不這麽想,覺得既然盧胖子答應得如此爽快,自己如果又一口拒絕,勢必會被盧胖子譏笑,近而寒了盧胖子的歸順投誠之心,徹底斷了招降盧胖子的最後一線希望。
況且,盧胖子提出的見面地點和見面方法也非常公平,雙方各帶二十名侍衛,不許攜帶弓箭和火槍等遠程武器,在焦溪關西北五裏外的老虎岩見面,相對起來,嶽樂反倒還占一些便宜,也間接證明了盧胖子确實很想與嶽樂見上一面,而不是想耍什麽花招。所以嶽樂思來想去,最後還是沒有聽從鳌拜等人的好意勸阻,一咬牙,答應了盧胖子的這個要求!
嶽樂這麽意志堅定的人一旦下定決心,自然是鳌拜也無法勸說阻止,同時鑒于鳌拜也迫切需要掌握吳三桂軍火器部隊的真正實力,還有對吳三桂軍新式火器巨大威力的無比豔羨,所以鳌拜再三勸阻無用之後,最後還是答應了嶽樂去與盧胖子見面的請求,另外從自己的親兵隊中挑選出了十名身手最好的親兵拔給嶽樂,他們幫着嶽樂的親兵護送嶽樂到老虎岩與盧胖子會面,最後又親自派出一支精銳騎兵到焦溪關埋伏,預防萬一。
一切都準備停當之後,四月二十三這天傍晚,嶽樂帶着二十名侍衛率先來到形似猛虎的老虎岩石山之下,仔細搜查沒有埋伏之後,這才點上了三盞紅色燈籠,鋪上一塊地毯又支上一張矮桌,又在矮桌上點上一盞油燈,耐心等待盧胖子的到來。而大約過了半個多時辰後,天色将要全黑之時,哨兵飛報嶽樂,說是西南面發現四個騎士,也是提着三盞紅色燈籠,正在向這邊趕來。
“才四個人?”嶽樂楞了一楞,心說盧胖子搞什麽鬼,說好各帶二十名侍衛,他怎麽才帶來三個随從,難道來人不是盧胖子,隻是湊巧也打了代表聯絡暗号的三盞紅色燈籠?
更讓嶽樂吃驚的還在後面,借着初升的皎潔明月和開闊的地勢,嶽樂很快就清楚看到,來的四個騎士之中,其中之一還真是盧胖子——沒辦法,盧胖子的體形太過容易辨認了。驚奇之下,嶽樂趕緊按照約定,派出侍衛過去檢查盧胖子等人有無攜帶違規武器,盧胖子那邊也派來了一個長得賊眉鼠眼的年輕男子,依次檢查嶽樂侍衛有無攜帶弓箭和火槍等遠程武器,直到雙方都發現對方遵守了承諾之後,盧胖子才翻身下馬,帶着那三個随從來到了嶽樂面前。
盧胖子的三個随從都很有特色,檢查武器那個年輕男子算是長得眉清目秀,臉上卻怎麽都帶着一種給人以賊眉鼠眼感覺的猥瑣感覺,還有一個是又黑又胖又矮的小胖子,臉上還時刻都挂着傻乎乎的笑容,最後一個則幹脆是一個鬥雞眼,讓嶽樂都難免有些暗暗欽佩盧胖子——到底上那裏找來這麽多極品的随從啊?欽佩之下,嶽樂忍不住笑着問道:“盧大人,不是說好各帶二十名随從嗎?怎麽還如此托大,隻帶來三位随從,就不怕小王臨時起意以衆淩寡?”
“以衆淩寡?就你這幾個廢物随從,給方世玉和洪熙官塞牙縫都不夠吧?”盧胖子心中冷笑,嘴上卻無比恭敬的說道:“安王爺說笑了,王爺如果是以衆淩寡,背信棄義的人,卑職就說什麽也不敢來了。也正因爲王爺遵信守諾的謙謙君子,卑職信得過王爺的爲人,爲了表示對王爺的敬意,下官才臨時決定隻帶三個随從,以示卑職誠意。”
“好,盧一峰這個蠻子還是很有誠意的。”雖然對盧胖子的話并不是完全相信,但嶽樂還是十分滿意盧胖子的奉承與謙虛,主動回頭向随行的二十個侍衛吩咐道:“你們也隻留下三人,其他的都到百步之外。”
“遮。”衆侍衛答應,僅留下三個身手最好的侍衛保護嶽樂,剩下十七人各自散開,到百步之外遙遙監視。盧胖子則假惺惺的謙虛道:“安王爺不必如此,卑職已經說過了,卑職信得過王爺的人品。”
“用不着客氣,說過了公平談話,本王也不能占你便宜。”嶽樂大度的一揮手,又招呼道:“盧大人,來,荒山野嶺委屈一下,将就着坐在地毯上吧。”
“謝王爺,不過卑職還沒給王爺請安。”盧胖子恭敬道謝,又向嶽樂打了一個千兒,更加恭敬的說道:“卑職曲靖知府盧一峰,給安親王請安,王爺吉祥。”
“盧大人請起,用不着客氣,快請坐。”嶽樂微笑着拱手還禮,招呼盧胖子坐下之後,又沖盧胖子笑道:“盧大人,本王與你是第二次見面了,想不到一别才數年時間,盧大人現在不僅已經官升數級,貴爲知府,還已是名滿天下,大清疆土之上,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真正是士别三日,不得不讓人刮目相看啊。”
“王爺過獎了,全賴皇上和王爺的洪福庇佑,卑職才僥幸幹出那麽一點成績。”盧胖子仿佛很謙虛的說道:“至于官升數級,那更是皇上錯愛,卑職實在愧不敢當,每當想到自己無才無能竊居高位,更是每每無地自容,覺得愧領聖上擡愛。”
“盧大人太謙虛了,如果你都算竊居高位,那我大清成千上萬的官員之中,簡直就沒有一個人能夠算得上稱職了。”嶽樂笑笑,随口說道:“大清朝廷的文武百官之中,誰人不知盧大人你在曲靖擔任知縣三年,楞是把窮鄉僻壤的曲靖縣城給搞成了雲貴小揚州,官紳百姓富甲西南?還有你到南甯不到數月時間,又硬是把鳥不生蛋的南甯府變成了人人搶手的香饽饽,你如果還算無才無能,那麽大清朝的官員不被羞死的就真沒有幾個了。”
“王爺過獎,過獎,實在太過獎了。”盧胖子假惺惺的連連謙虛。
“盧大人不必謙虛,這些都是事實。”嶽樂忽然話風一轉,換了一副嚴肅面孔,“不過讓本王想不通的是,盧大人你既已是名滿朝野,又深得聖上寵愛,被聖上委以重任,前途一片光明,前程無比遠大,爲何還要自毀聲名,助纣爲虐,夥同逆賊吳三桂起兵作亂?甚至還将雲貴總督甘大人擒獲,獻與逆賊吳三桂淩遲處死,一錯再錯,盧大人就不怕吳三桂逆賊兵敗身亡之時,遭受池魚之災,死無葬身之地?”
“安王爺,卑職是一向敬佩你的,所以在你面前,卑職也不敢有半點假話。”盧胖子也是換了一副嚴肅面孔,義正言辭的說道:“下官爲什麽跟随平西王爺起兵清君側,誅殺逆賊鳌拜,這個問題,安王爺好象問錯人了吧?安王爺,這個問題,你好象應該去問鳌拜那個權奸逆賊吧?”
“關鳌太師什麽事?”嶽樂驚訝反問,氣勢也不僅一蹩。
“關他什麽事?”盧胖子冷笑,大聲問道:“曲靖百姓種植八旗福壽膏,就算在沒有天災人禍的豐收之年,一兩八旗福壽膏也僅能賣到三、四錢銀子,然而鳌拜老賊卻要征稅八錢,曲靖百姓如何承擔得起?”
“這事啊。”嶽樂恍然大悟,忙解釋道:“盧大人誤會了,鳌太師在這事上雖然有欠考慮,但絕對不是故意針對曲靖百姓。本王也不瞞你,鳌太師此舉,實際上乃是針對吳三桂逆賊,打擊吳三桂逆賊偷逃大清賦稅的嚣張氣焰,相信等到太師揮師剿平吳逆之後,定然會在此事之上做出調整,絕不會把曲靖百姓逼上絕路。”
“鳌拜與平西王爺争權奪利,下官不想管也不格管。”盧胖子振振有辭的說道:“但是下官身爲曲靖知府,曲靖全府百姓的父母官,理應愛惜百姓,替天子司牧一方,鳌拜老賊不顧曲靖百姓死活橫征暴斂,将曲靖百姓逼上絕路,下官理當奮起反抗,幫助平西王爺誅殺逆賊,清君側誅權奸,不然的話,下官如何對得起曲靖百姓?又如何對得起天子重托?”
盧胖子的話當然是在強詞奪理,一口咬定自己起兵叛亂是鳌拜所逼,但嶽樂卻偏偏找不出半個字來反駁,一時默然。盧胖子則越說越是激動,又恬不知恥的說道:“至于下官誘捕甘文焜父子,平西王爺起兵靖難,清君側誅權奸,甘文焜身爲雲貴總督,不僅不體恤民情起兵擁戴,反而通風報信,率軍反抗,還無恥殘殺七名被他霸占玷污的無辜雲貴婦女!下官将之逮捕以正國法,又何罪之有?”
“這家夥臉皮昨這麽厚?誘捕甘文焜獻給吳三桂老賊領功請賞,還能說得這麽冠冕堂皇?”嶽樂心中納悶。飛快盤算之後,嶽樂隻得把話轉入正題,認真說道:“盧大人,你跟随吳三桂逆賊起兵叛亂和誘捕甘文焜的原因,姑且不去論他,你之前黨附吳三桂逆賊的樁樁罪行,也可以姑且不論——眼下,鳌太師親提三十萬大軍南征,剿滅吳三桂逆賊隻在朝夕,盧大人你就不想爲自己的将來着想一下?”
“原來這家夥真是想招降我啊。”聽話聽音,嶽樂這麽一說,盧胖子立時就明白了他的真正用意,也大大松了一口氣——既然嶽樂隻是想招降自己,那麽應該就沒有其他花招了。
“盧大人,你請仔細想一想。”嶽樂又接着說道:“吳三桂老賊一旦敗亡,你就算沒有死在戰場之上,也是注定了被大清軍隊生擒活捉的命運,屆時朝廷對盧大人老帳新帳一起清算,盧大人你的下場如何,盧大人你敢去想象嗎?”
“卑職确實不敢想象。”盧胖子倒也老實,很坦白的說道:“平西王爺讨逆一旦失敗,卑職落入鳌拜手中,那麽卑職被淩遲處死和誅滅九族還是輕的,死後不被挫骨揚灰就已經是走運了。”
“盧大人明白這點就好。”嶽樂大喜,忙又說道:“盧大人,既然你明白這點,那你爲什麽不想想迷途知返,将功贖罪?”
“卑職當然想。”盧胖子回答得非常爽快。
“那盧大人你打算如何做呢?”嶽樂驚喜問道。
“關于這點,卑職就隻能聽安王爺的吩咐了。”盧胖子無比爽快的說道:“将來安王爺你有什麽需要卑職效勞的,卑職一定傾盡全力,效犬馬之勞。隻要能夠幫助安王爺誅殺鳌拜,鏟除權奸,卑職那怕是赴湯蹈火,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隻求王爺你在大功告成之日,在皇上面前爲卑職多說幾句好話,請皇上看在卑職協助王爺鏟除鳌拜老賊的微末之功份上,赦免卑職前罪…………。”
“等等,等等。”嶽樂趕緊打斷盧胖子,滿頭霧水的問道:“盧大人,你這話什麽意思?本王怎麽越聽越不對味?本王什麽時候說過,招降你是要讓你協助本王對付鳌太師?”
“安王爺,你很快就明白了。”盧胖子不答反問,沉聲問道:“王爺,卑職鬥膽問一句誅心之言,倘若皇上賜一道密旨給安王爺你,讓王爺你誅殺權奸鳌拜,你會不會遵旨而行?”
“你開什麽玩笑?皇上怎麽可能下這樣的聖旨?”嶽樂大怒反問。
“卑職是問,如果呢?”盧胖子不緊不慢的說道:“鳌拜欺天罔地,咆哮朝堂,殘害生靈,狼戾不仁,罪惡昭彰!如果皇上下了這麽一道密旨,讓王爺利用擔任鳌拜副手之機,将鳌拜老賊擒拿誅殺,接管大清三十萬大軍兵權,與平西王爺罷兵言和,王爺你會不會遵旨而行?”
“你這話什麽意思?”借着皎潔月光和矮桌上的油燈,看到盧胖子肥臉之上的嚴肅表情,嶽樂忽然生出一種不好的預感。
“安王爺,卑職再請問一句,不知王爺可知道佟國維這個人?”盧胖子又嚴肅問道。
“當然知道。”嶽樂點頭,答道:“他是孝章康皇後的幼弟,領侍衛内大臣佟國綱的親弟弟,當今皇上的親舅舅。”
“佟國維大人。”盧胖子一字一句說道:“現在,就在貴陽城裏!”
“什麽?”嶽樂大驚失色,跳起來吼道:“怎麽可能?佟國維在貴陽城裏?他什麽時候到的貴陽?”
“佟國維大人什麽時候到的貴陽,下官官卑職微,也不清楚。”盧胖子搖頭,又嚴肅說道:“不過卑職也不敢欺瞞王爺,其實卑職今夜來與王爺會面,不光鎮遠城裏的高得捷高将軍知道,就連佟國維佟大人也知道。”
“佟國維也知道?”嶽樂更是大驚失色,趕緊又問道:“那他說什麽?”
“佟國維大人,讓卑職給王爺捎來這個。”盧胖子從懷裏掏出一個黃絹包的卷軸,“王爺看了,就什麽都明白了。”
“快拿來我看。”嶽樂趕緊伸手。
“王爺。”盧胖子并沒有把卷軸遞給嶽樂,隻是無比嚴肅的說道:“王爺,在看這東西之前,卑職還想對王爺說一席話。”
“盧大人有話請說,本王洗耳恭聽。”嶽樂迫不及待的催促道。
“王爺,不知你還記得不,當年在體仁閣中,天子賜宴。”盧胖子非常誠懇的說道:“當時蒙皇上錯愛,賞卑職坐了第三桌首席,有幸與王爺同席共飲,同桌之人,不是王公就是貝勒,沒有一個人把卑職放在眼裏,就連卑職主動敬酒,他們也都把卑職的話當成耳旁風,對卑職視若無睹,也就是王爺你禮賢下士,與卑職碰了一杯,還對卑職諄諄教導,耐心點撥。”
“當時,卑職雖然沒說什麽,可是在心裏,卻已經在感動在流淚。”盧胖子的聲音裏忽然帶上一點哽咽,“卑職當時就在心裏發誓,隻要卑職還有一口氣在,就一定要報答王爺的大恩大德……。”
“都是過去的事了,還提他幹什麽?”嶽樂随口說道:“再說了,你在曲靖任上幹得也不錯,聽說你調出曲靖的時候,曲靖百姓全城哭送,就憑這一點,本王就已經非常欣慰了,也算您已經報答本王了。”
“不,卑職一定要報答。”盧胖子堅決搖頭,又放緩口氣說道:“所以今天借着這個機會,卑職想提醒王爺一句,佟國維大人讓卑職帶來的東西,王爺最好不要看,不看就是不知,不知者不爲罪,卑職回去禀報佟國維大人,就說王爺你不肯相信卑職的話,不肯接他的這東西,王爺将來也就有辦法向朝廷和皇上交代了。”
“這裏面到底是什麽?”嶽樂倒吸了一口涼氣,試探着問道:“難道說,這裏面是皇上的密旨?”
盧胖子點頭,低聲說道:“卑職大膽,已經偷看了其中内容,是皇上給王爺的密旨,所以卑職勸王爺最好不要看這道天子密诏,以免進退兩難,身陷險境。左右佟國維大人沒有膽子潛入鳌拜軍中傳旨,王爺你借口不相信卑職的話,不肯接旨就行了。”
嶽樂臉上更是變色,又聯想起此前邸報上小麻子釋放吳應熊并賞還原職的事,立時就猜到這道聖旨的内容,顫抖着問道:“難道說,皇上的這道密诏,是讓本王對太師下手?”
盧胖子沉默,許久才緩緩說道:“王爺,這事太危險了,稍有不慎,稍微走漏一點風聲,王爺你就人頭難保了。所以王爺,卑職覺得,你最好不要看這道密诏,然後想一個辦法離開鳌拜大營,讓别人去冒這個險吧。”
嶽樂沉默,許久才低聲說道:“既然是天子密诏,嶽樂身爲臣子,那能因爲懼怕危險不肯接诏?盧大人,你的好意,本王心領了,但本王實在不能聽取你的好心建議,密诏,你還是交給我吧。”
“王爺,你下定決心了?”盧胖子不死心的說道:“王爺你如果接了這道密诏,遵旨而行又無比危險,不遵旨而行又是抗旨不遵,也是殺頭死罪啊。”
嶽樂不答,僅是盧胖子伸出右手,手腕不見半點顫抖,顯得無比鎮定堅決。盧胖子歎了口氣,終于還是把那道聖旨放到了嶽樂手裏,又拍拍嶽樂的手腕,低聲說道:“王爺,卑職已經盡力了,你多保重,卑職該告辭了。待到誅滅鳌拜之後,如果卑職僥幸未死,再到王爺面前請安,保重。”
說罷,盧胖子起身離席,向嶽樂鄭重一拜之後,領着三個狗腿子翻身上馬,起程離開,嶽樂帶來的二十個侍衛因爲不見嶽樂下令,自然也不敢阻攔。而盧胖子走不得幾步,忽然又回過頭來,沖着嶽樂好心提醒道:“王爺,你看完之後如果覺得實在爲難,可以推說這道密旨是卑職代轉,不敢相信真假。或者推說卑職神情緊張,放下密诏就走,讓你實在無法置信,一切都隻管往卑職身上推就是了。卑職是帳多不愁,虱子多了不癢,不怕多扛一個辦差不力的罪責。”
“切記,卑職走了。”盧胖子又叮囑一句,領着三個狗腿子小跑離去。留下嶽樂在原地猶豫難決,不知是否應該立即打開手中這道小麻子密旨觀看。
因爲害怕忽然露餡導緻嶽樂派人追殺,盧胖子等人一直跑出了十幾裏遠,差不多快跑到鎮遠城下的時候,肖二郎和洪熙官才一起好奇的向盧胖子問道:“少爺,這就完了?小的們見你沒和嶽樂說多少話啊?”
“象嶽樂這樣的聰明人,話說得越多,他反倒越不容易相信。”盧胖子冷笑答道:“反倒是這麽言簡意赅,含含糊糊讓他自己去猜疑分析,他反倒容易相信。”
“少爺,那嶽樂會不會聽那道密旨的話,動手殺鳌拜?”肖二郎追問道。
“當然不會。”盧胖子斬釘截鐵的說道:“嶽樂是什麽人?會因爲一道來路不明的密诏,就發動兵變誅殺全軍主帥?再說了,那道假密旨能不能瞞過他的眼睛,恐怕都是一個問題。”
“不會?!”肖二郎殺豬一樣驚叫起來,“那少爺你還折騰個什麽勁?還冒這麽大的危險,深更半夜跑到老虎岩去見滿狗王爺?這有什麽用?”
“有什麽用?用處大了!”盧胖子奸笑起來,表情無比猙獰的說道:“我敢打賭,隻要那道假聖旨能夠瞞過嶽樂的眼睛,以他的性格和大局觀,不僅不會領旨去殺鳌拜!相反的——還會把這道密诏,交到鳌拜手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