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幾個縱馬踏苗的綠營兵被曲靖縣衙的衙役五花大綁的押到田頭,當着老百姓的面,每人重重賞了四十大闆,打得鬼哭狼嚎屁股開花,末了還得捂着血肉模糊的屁股給老百姓們磕頭賠罪,再然後回到綠營大營養好傷,還得再領四十軍棍,曲靖的老百姓倒是解氣了,高呼青天盧老爺了,曲靖的知府大人李率祖卻是氣壞了。
盧胖子這是在赤果果的打臉啊,盧胖子打的不是綠營兵的屁股,而是在打李知府的臉啊!在老百姓面前,盧胖子這個知縣徹底的破壞了李知府營救小舅子的大計就不說了;關鍵是把李知府愛民如子、執法如山的風頭,也被盧胖子這個下屬搶了一個精光啊!
李知府也确實是倒黴透頂,綠營駐守地方,與地方官民有着千絲萬縷的密切聯系,整件事的前後經過不到兩天時間就在曲靖城裏傳揚得沸沸揚揚,是人都知道他李率祖爲了整治盧胖子,勾結劉文進把盧胖子揪進綠營大營,期間導緻綠營兵踏苗毀田,他這個知府不理不問,還幫着綠營兵說話。而盧胖子小小一個知縣,在綠營兵的刀山槍海面前慷慨陳言,憤怒指責綠營兵的擾民罪行,最後還頂住壓力、在平西王軍隊的幫助下把縱馬踏苗的綠營兵繩之以法,施以嚴懲!
鮮明的對比放在這裏,曲靖軍民百姓怎麽看他李率祖這個知府?又怎麽看盧胖子這個縣令?李知府心裏還能不明白?
總之,盧胖子當衆杖責違法亂紀的綠營兵時,人山人海的東河鄉田頭到處都是雷鳴一般的歡呼聲,無數百姓整齊高喊青天盧老爺的聲音,就連在曲靖城頭都聽得清清楚楚。那巨大的歡呼聲與呼喊聲對李知府來說,也等同于是巨大的譏笑聲與無語的嘲諷聲,李知府還能不把盧胖子恨到骨子裏,恨到骨髓裏?
恨歸恨,還有讓李知府無比震驚的,那就是盧胖子的來頭和背景了!李率祖原先一直以爲,盧胖子不過是一個捐納得職的普通西選官,靠銀子買到了吳應麒這個靠山,背景靠山不堪一擊,就算他占着天大的理,自己隻要用一根小指頭也能把他碾死,這些天來一直和自己對着幹,也是這個官場菜鳥的二百五行爲而已,隻要借劉文進或者王輔臣的武力一恐吓,真理和律法就會站在自己這邊來,曲靖府也會重新回到自己英明而又的領導之下,自己也将重新奪回曲靖土皇帝的寶座。
隻是讓李知府做夢也想不到的是,好不容易用大價錢買通了劉文進給自己幫忙,在劉文進的武力恐吓之下,盧胖子被迫暴露出來的背景之深厚,靠山之強硬,竟然遠遠在他的想象之上!小麻子賞穿的黃馬褂就算了,李率祖好歹也見過幾次,可是盧胖子的靠山中出現鳌拜和穆裏瑪兄弟這點,就讓李率祖徹底想不通了——麻子皇帝和鳌拜不是死對頭嗎?怎麽會聯手給一個七品知縣撐腰?這個叫盧一峰的七品知縣,到底是什麽來頭和什麽背景?
“這個盧胖子,到底是什麽出身?什麽背景?”怒氣沖沖的回到家裏,李率祖半躺在椅子上就琢磨開了,但越琢磨又越琢磨不通,“這小子不是西選官嗎?怎麽皇上會給他賞黃馬褂?鳌拜和穆裏瑪也會給他撐腰?既然他有這麽深厚的背景,爲什麽還要跑到吳應麒那個草包那裏買官?這其中,莫非有什麽蹊跷機關?”
“老爺,老爺,小的回來了。”這時,李率祖的師爺畢篙斌又鬼鬼祟祟的摸進了書房,見李率祖目光轉向自己,畢篙斌忙說道:“啓禀老爺,派出去打聽消息的人有回報了,新任雲南巡撫林天擎的隊伍,已經到了沅州,計算路程速度,月底之前肯定能抵達曲靖。”
“知道了。”李率祖懶洋洋的答應。
等了片刻不見有下文,畢篙斌疑惑的問道:“老爺,你不是一直盼着林中丞來收拾盧一峰嗎?怎麽不準備準備?不收集一點關于盧一峰的罪行證據,林中丞就算想對他下手,也沒辦法馬上找不到罪名收拾他啊?”
李率祖沒有立即回答,半晌後,李率祖才陰沉着臉說道:“這事怕是沒想象中那麽簡單了,想不到這個盧胖子背後還站着鳌拜和穆裏瑪,身上又穿着皇上親自賞賜的黃馬褂,以林天擎那個老東西的奸詐和狡猾,恐怕拿不出這麽大的魄力來直接把這個盧一峰給撸了。就算能夠成功,我們付出的代價也必然無比巨大,搞不好會得不償失。”
“可是不把這個盧一峰收拾了,老爺你以後如何立威?如何服衆?”畢篙斌忠心耿耿的說道:“如果繼續讓他這麽猖狂下去,現在還看不出來,要不了一年半載,老爺你的損失就大了去了,任老爺替老爺你控制的糧号、鹽号、錢莊和藥行生意丢得一幹二淨不說,還有火耗和鼠雀耗,幾處賭場和青樓妓院的份子錢,這些恐怕都保不住。”
“那依你,應該怎麽辦?”李率祖反問道。
“東翁,有句話說得好,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畢篙斌陰陰的說道:“還有一句話也說得好,長痛不如短痛!與其讓這個盧一峰繼續猖狂,不如不惜代價把他搞下去,隻要曲靖府重新回到老爺你的掌控之中,花出去的銀子,老爺還怕撈不回來?”
“這話倒是有點道理。”李率祖有點動心,但搔搔腦袋一想,李率祖又覺得這事有點冒險——這個盧胖子可不比之前那些知縣知州那麽好欺負,背後的靠山随便拉一個出來自己都招惹不起的大人物,雖然自己的靠山康親王傑書也差不多到那裏去,可要是真把事情鬧大了,萬一鬧得兩敗俱傷,那不是舍了孩子沒套到狼、丢了老婆又沒抓到流氓,虧吃大了?
“分則兩敗,合則兩利。”盤算到這裏,李率祖忽然又生出這麽一個念頭,“與其和盧胖子鬥得兩敗俱傷,倒不如和他聯手合作,雖然會丢一些面子,可起碼能把小舅子救出來,花費也比較小,然後聯手撈銀子,還愁不能把這曲靖刮得天高三尺?”
“老爺,老爺,奴家的弟弟,你救出來沒有?”這時,書房外忽然又進來一個三十來歲的少婦,身材豐滿頗有幾分姿色,卻是李率祖的續弦妻子兼康親王傑書的幹女兒任澤玉,剛一進門就沖李率祖哭鼻子抹眼淚的撒嬌道:“老爺,奴家那個可憐的弟弟,可是被姓盧的那個天殺的胖子關了半個多月了,你怎麽還不想辦法把他救出來?你就這麽忍心看着奴家的弟弟在大牢裏吃苦受罪?”
“誰說我沒在想辦法?”李率祖無可奈何的說道:“爲了救你那弟弟,我可是連大理國王的玉斧都送出去了,雖然事還是沒辦成,可現在我在這裏頭疼的,還不是你那個寶貝弟弟的事?”
“什麽?你把我陪嫁那把玉斧送出去了?”任澤玉一蹦三尺高,叉着腰大叫大嚷道:“你難道不知道,那把玉斧是我家祖上傳下來的?傳說是趙匡胤賞給大理國王的好東西,金子銀子都買不到!你竟然舍得拿了送人?你不會拿金子銀子送人啊?”
“得了,得了,還不是爲了救你弟弟?”李率祖不耐煩的說道:“你一天到晚就叫嚷你就那麽一個弟弟,怕斷了你們任家的根,我也是急了,才拿你陪嫁過來的東西送人。再說了,你說是真的就是真的啊,又沒找人堅定過,說不定就是假的。”
“是真的!”任澤玉急了,連蹦帶跳的叫道:“我又不是沒有告訴過你,我家本姓盧,我爺爺那一輩過繼到了任家才改了姓,我們盧家是大理段氏的嫡系後裔,前朝朱明軍隊打進雲南的時候,我家先祖給元朝當官,怕朱明軍隊算帳,這才改了姓盧!那把玉斧,就是我家先祖留下來的!”
“我不信,幾百年了,誰敢保證沒有一個傳錯寫錯的?”李率祖躺在睡椅上,舉起手來無力的擺擺手,說道:“送都送出去了,别後悔了,想救你弟弟就别吵我,我已經找到一點頭緒了,你讓我靜靜,說不定一會就能想出法子把你弟弟救出來。”
“不是那個,我沒騙你,那把玉斧真是大理國傳下來的,是我家的傳家之寶。”任澤玉徹底急了,拉着李率祖的袖子又哭又鬧,非要逼着李率祖去把那柄玉斧要回來。而李率祖一是不相信自己的小老婆真是大理國王的後裔,二是知道那柄玉斧已經被劉文進當成物證送到昆明去了,雖不至于就能闆倒自己,可是要想要回來也不可能了,所以李率祖心情難免更是煩躁,忍不住把任澤玉一把推開,任澤玉就地一滾,習慣性的在地上打滾撒嬌号哭起來。
“沒良心的啊,沒良心的狗東西啊!”任澤玉錘着地嚎啕大哭,“如果不是老娘舍着臉去求幹爹,五年前吳三桂整你那次,你就得罷官免職丢頂戴了,現在你頂子保住了,就來嫌棄老娘了,嫌老娘煩了,還把老娘的傳家寶也送了人,早知道你是這種沒良心的狗東西,老娘當年就不該幫你,讓你丢官罷職,抄家問斬……”
任澤玉不提五年前的事還好,提起這事李率祖的氣就不打一處來——那次任澤玉去京城給自己活動,在康王府住了半年,回來才五個月就給自己生了一個大胖小子,李率祖這還忍氣吞聲強作笑顔呢,任澤玉竟然還有臉提起這件事?!大怒之下,李率祖也跳了起來,一把揪住任澤玉的頭發,惡狠狠的罵道:“臭娘們,虧你還有臉提起那事!你要是覺得你那個幹爹有用,你可以去求他救你兄弟啊!你不是祖籍大理又姓盧嗎?盧胖子也是大理人還姓盧,說不定你們還沾親,你也可以求他啊,求他放了……”
罵到這裏,李率祖忽然呆住,就連任澤玉的哭喊撕打都仿若不覺,半晌後,李率祖忽然一把按住任澤玉抓在自己臉上的手,驚喜問道:“夫人,你會不會真和盧一峰沾親?如果是的話,那麽救你兄弟的事,還不是一句話的事?”
“對呀,我怎麽忘了,我可能是和盧一峰沾親。”任澤玉也回過神來,忙叫嚷道:“那你還楞着幹什麽?還不快去把盧一峰的履曆找來,我也回去找我家的家譜,看看我是不是真和他沾親!”
忙碌核對了一個下午,讓李率祖和任澤玉大喜過望的是,大理盧家出身的任澤玉還真是盧胖子剛出五服的親戚,任澤玉的曾祖是盧胖子曾祖的遠房堂叔,論輩分,盧胖子還得叫任澤玉一聲姑姑!大喜之下,李率祖和任澤玉夫妻也顧不得什麽輩分高低了,趕緊提上一份厚禮,歡歡喜喜就來給盧胖子這個堂侄請安了。李率祖甚至還動起了這樣的心思,“如果借着這個機會和盧胖子搭上線,再和他背後的靠山們搭上線?那麽自己在緻仕之前,能不能也嘗嘗什麽巡撫總督的滋味?”
李率祖夫妻把名刺送進盧胖子的縣衙時,盧胖子剛滿身是泥的從城外農田中回來,正在接受尚婉欹的數落,罵盧胖子不愛幹淨,滿身泥土汗臭,盧胖子則哭喪着臉回答說沒辦法,天上下雨了,自己又在農田裏督促百姓春耕,想找躲雨的地方都找不到。還好,尚婉欹也不是那種什麽都不懂的千金大小姐,聽了解釋便不再追究,還心疼的親自給盧胖子擦臉更衣,也就在這時候,李率祖的名刺送到了盧胖子面前了。
“李率祖,這老東西又想玩什麽花招了?”盧胖子翻看着名刺,疑惑說道:“又不是第一次見面了,還用得着送名刺?再說了,好象也沒有上司求見下屬得送名刺的規矩啊?”
“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尚婉欹也被盧胖子傳染了不少多疑的壞毛病,說道:“最好不要見,就讓門子對他說你病了,不宜見客。”
“小格格,少爺,李府台這次好象是來認親戚的。”肖二郎如實說道:“李府台對我們說,他的續弦夫人任澤玉本姓盧,是大理盧家出來的人,論輩分,你應該叫她一聲堂姑媽,叫李府台一聲堂姑爹。”
“嘿,這可真是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了。”盧胖子一聽樂了,笑道:“我什麽時候跑出一個堂姑媽出來了?還有,這從來就是下屬找上司認親戚的,還從來沒聽說過上司主動找下屬認親戚的。”
“少爺,說不定是真的。”肖二郎認真的提醒道:“少爺你們盧家在大理也算是大族,雖然現在少爺你們這一代人丁不旺,可是聽我爺爺說,少爺你爺爺那一代之前盧家的人丁非常興旺,親戚多得數都數不過來。隻是後來大清入關,雲南戰亂,親戚死的死逃的逃,家族這才衰落了下來。如果李府台的夫人真是大理盧家出來的人,十有八九就要和你沾親。”
“那我得去看看。”盧胖子一驚說道:“不行,我得去看看李率祖到底和我沾什麽親!要是那天他抄家滅門和誅滅九族什麽的,可别牽連到我頭上來,連帶着我也被砍了腦袋!二郎,你快讓人把他們請進客廳,讓朱師爺先招待着他。”
“呸!狗嘴裏吐不出象牙來!”尚婉欹一聽不樂意了,罵道:“死胖子,剛過完年,說什麽不吉利的話?”
“那你還成天罵我死胖子?難道你希望我早點挂了,你好改嫁?”盧胖子不服氣的反問。見尚婉欹沉下俏臉,盧胖子趕緊拉起她的小手,賠笑道:“開個小玩笑,我的婉欹妹子怎麽會舍得我死呢?好了,乖,跟我去見見堂姑父和堂姑母,他們也是你的堂姑父堂姑母啊。”
“呸!誰舍不得你死了?誰又是我的堂姑父堂姑母了?”尚婉欹粉臉一紅,又唾了盧胖子一口,但還是乖乖的幫盧胖子換上衣服,任由盧胖子拉着,跟着盧胖子去拜見本家親戚去了。
一路來到客廳,李率祖和任澤玉夫妻已經在廳中安坐用茶,朱方旦則抓住頗有幾分姿色的任澤玉的手正在号脈,搖頭晃腦的說着脈象,把李率祖和任澤玉都唬得一楞一楞的。見盧胖子夫妻進來,李率祖起身驚叫道:“盧大人,你這曲靖縣衙還真是藏龍卧虎啊,想不到你的師爺,竟然就是大名鼎鼎的神醫朱方旦朱先生,還一眼就看出我的内人有病!”
“如果你夫人又老又醜的話,朱方旦就肯定看不出她有病了。”盧胖子和尚婉欹夫妻一起在心裏歎了口氣,拿朱方旦的這個毛病也是無可奈何。當下盧胖子拉着尚婉欹向李率祖行禮,恭敬說道:“下官盧一峰,見過知府大人,不知大人駕到,有失遠迎,萬望恕罪。”尚婉欹也福了一福,說道:“小女尚婉欹,見過知府大人、知府夫人,大人與夫人萬福金安。”
“小格格,快快請起,卑職是何等人,怎麽當得起你的禮?”李率祖趕緊拉着任澤玉還禮,又親熱的說道:“小格格可真是俊俏,我這個外侄有福氣!聽說你們就要到昆明去完婚了,到時候姑父姑母一定會給你們好好置辦一份賀禮,以後我們的外侄要是敢欺負你,你就對我們說,我們替你收拾他。”
尚婉欹現在最怕的就是别人提起這件事,馬上就漲紅了臉不再說話。那邊任澤玉則一把抓住盧胖子的肥手,更親熱的說道:“一峰侄子,快讓姑媽看看你。你說,我們這本家親戚同在一座城裏,姑媽直到今天才知道有你這麽一個侄子,是不是太對不起你這侄子了?”
要換了别的官員,有上司的老婆主動跑來認親戚,早就樂得不知身在何方了,不管是不是真的親戚都馬上跪下磕頭了。可盧胖子偏不,反而上下打量着任澤玉,滿臉疑惑的試探着問道:“李夫人,你肯定沒認錯親戚?你真是下官的姑母?”
“哎呀呀,盧大人,姑媽又不貪你什麽,還會來亂認親戚?”任澤玉嘴象抹了蜜一樣,把一本厚厚家譜遞到盧胖子的面前,親熱的說道:“一峰,你快快看,這就是我們盧家的家譜,姑媽本是姓盧,你堂曾祖爺過繼給任家,這才改了姓任,上面寫得清清楚楚,你是我的堂侄啊!”
事關小命,盧胖子也不敢怠慢,趕緊接過家譜翻找起來,任澤玉則在旁邊喋喋不休的說道:“一峰,你家是旁支,肯定還不知道吧,其實姑媽和你的祖上都不姓盧,是姓段,堂堂正正的大理段氏嫡系苗裔,隻是後來前明軍隊打進雲南,我們家改了姓盧。說起來,咱們姑侄還是王室之後,血統高貴……,呵呵呵呵……”
“我這小身闆上,還有大理段家的血脈?難怪我繼承了這副身闆後就變得好色了,原來是dna和荷爾蒙搞的鬼啊。”盧胖子越聽越是瞠目結舌,忍不住開始心裏盤算,“我這個大理皇室後裔的招牌,能不能拿出來用一用,團結一些雲南百姓?”
在李率祖和任澤玉夫妻熱情的指點下,盧胖子總算是找到了自己和任澤玉沾親的證據,讓盧胖子松了口氣的是,自己和任澤玉雖然确實沾了點親,可是很幸運的出了五服——這也就是說,就算李率祖和任澤玉一起被誅滅九族,也牽扯不到盧胖子身上來了。
“怎麽樣?”任澤玉滿懷期待的問道:“一峰,現在你該知道我們的親戚關系了吧?”
盧胖子不答,稍微盤算了一會,盧胖子轉向朱方旦問道:“朱師爺,剛才你給李府台的夫人号脈,沒檢查出什麽大毛病吧?”
“沒啥大毛病。”朱方旦一邊偷看着任澤玉玲珑浮凸的身材,一邊咽着口水說道:“就是天葵有些失調,還有些輕微的風眩之症,不用吃藥,好生調養注意一下飲食起居就沒問題了。”
“心沒問題吧?”盧胖子追問道。
“心?”朱方旦一楞,疑惑的說道:“沒問題啊?難道東家你要學生用西洋醫生的法子,用耳朵貼在李夫人的胸口檢查,這不太雅觀吧?”
“那就奇怪了?”盧胖子比朱方旦還疑惑,喃喃說道:“既然心沒毛病,那爲什麽前些天有百姓告狀說,前年有個小乞丐不過是磕頭讨飯時弄髒了李夫人的鞋子,就被李夫人叫人打傷了,沒錢醫傷,傷口發炎活活病死了?”
“還有李知府家裏的一個長得挺漂亮的丫鬟,聽說因爲經常服侍李府台,得罪了李夫人,不明不白就失蹤了,丫鬟的父母到府台衙門要人,又被李夫人派人打了出來,說是他們的女兒不守婦道自己跑了,還要找這丫鬟的父母要賣身錢?”
朱方旦不說話了,李率祖和任澤玉夫妻卻一起鐵青了臉,可還是強忍着怒氣準備解釋,那邊盧胖子卻不依不饒,又說道:“還有,朱神醫,你可得給李夫人檢查仔細了,李夫人的身體可不同尋常啊,進京在康王府住了半年,回來才五個月就生了一個大胖小子——如果能找出原因,我們大清西南諸省也用不着爲人丁不足發愁了。”
“砰!”李率祖忍無可忍,一把打落桌上茶杯,鐵青着臉起身就往外走。那邊任澤玉還算漂亮的臉則是又紅又青,無比怨毒的瞪了盧胖子一眼,也是起身拂袖就走,心裏則賭咒發誓——不管用什麽手段,都一定要讓這個遠房侄子死無葬身之地!
“李府台,慢走。”盧胖子得了便宜,還假惺惺的向李率祖拱手道别。
李率祖停住腳步,一字一句說道:“姓盧的,我知道你的後台硬,可老夫的後台也差不了那裏,大不了大家一起同歸于盡,從今天起,咱們勢不兩立!”說罷,李率祖再不回頭,氣沖沖就出了盧胖子狹小的院子。
“死胖子,這可不是你作風。”尚婉欹疑惑的說道:“雖然你這兩個遠房親戚既無恥又歹毒,都是罪該萬死,可是你一向都是喜歡背後捅刀子啊,怎麽今天就公開和他們翻臉了?”
“我如果不公開和他們翻臉,我的麻煩就大了。”盧胖子冷笑說道:“如果今天我認下了他們兩個親戚,那麽他們肯定要提出和解,要我放了那個惡霸任興來,這都不算什麽,關鍵就是我沒了迅速扳倒李率祖的機會。不這麽和他們徹底翻臉,把他們逼急了主動出招,我那來的迅速扳倒李率祖的機會?”
說罷,盧胖子又在心裏補充一句,“不把李率祖這個鐵杆漢奸趕快扳倒了?在他眼皮子底下,我那來的機會練兵鑄炮,試驗新式武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