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說歹說,封翔總算是說服了孔凡林等王府侍衛同意隊伍分頭行動,天色全黑時,封翔等人雇傭的三條民船抵達舊州河段,封翔便領着孔凡林、肖二郎和六個王府侍衛好手棄舟登陸,取官道南下百色,盧府家丁和剩下的王府侍衛則在孔凡林副手羅克敵的率領下繼續走水路,從北盤江轉入珠江,然後直抵廣州,途中在廣東德慶彙合。不過孔凡林等侍衛雖然勉強同意了封翔這個決定,不過到了真正下船的時候,孔凡林等人難免又牢騷滿腹了起來。
“我說盧大人,你可真是會找麻煩。”看着消失在夜色中的民船,後悔不已的孔凡林忍不住向封翔埋怨道:“放着好好的船不坐,非要下船步行,我們連匹馬都沒有,這走路得什麽時候才能走到德慶?”
“是啊,少爺,小的走點路倒沒什麽,你走這麽遠的路,受得了嗎?”隊伍中唯一對封翔忠心的肖二郎也很是埋怨,又建議道:“少爺,要不小的跑快點去把船叫回來,咱們還是坐船算了,走路太累,小的從小走慣了山路倒沒什麽,就怕你受不了。”
并沒有太大把握的封翔有些動搖,也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杯弓蛇影了,但就在這時候,最靠近河岸的一名王府侍衛忽然低聲喝道:“都别說話,又有船從上遊來了。”封翔先是一愣,然後馬上命令道:“快熄火把,大家都藏進樹林裏,别讓船上的人看到我們。”
“快,快。”催促聲中,訓練有素的吳三桂侍衛飛快熄滅火把,借着夜色掩護閃電般沖進路旁的樹林中藏身。又過片刻之後,果然有僅打着兩盞燈籠的小船從上遊下來,并且在封翔們之前逗留的河段處停了下來,封翔等人側耳細聽,隐約聽到船上有人說道:“沒有啊,誰說這裏剛才有火光了?”
“咦?怪了,我剛才是好象看到這裏有火把的光啊,怎麽又不在了?支把總,要不派幾個人上岸去看看?”
“别浪費時間了,岸上要真有人,隻要打着火把,隔着兩三裏都可以看得清清楚楚,你自己看,岸上那有什麽火把?”
“沒錯,八成是小四你看錯了。走,快追盧一峰,要是把他的船給跟丢了,上面找老子算帳,老子也饒不了你小四。”
交談間,小船重新起錨,向着下遊追了過去,躲在樹林裏的封翔等人則驚得面面相窺,直到那條小船走遠,二郎才結結巴巴的問道:“峰……少爺,是不是上次你在大理府和有夫之婦通奸那件案子犯了?小的當時就說了,象那種有男人的女人玩玩就算了,給幾兩銀子兩清就沒麻煩了,可你倒好,偏偏要和那個女的勾上,現在肯定是那女人的男人發現了,告到大理府衙門派人來抓你了。”
“白癡!”封翔又是一個暴栗賞到二郎頭上,怒道:“這裏是廣西,大理府衙門怎麽可能派人來這裏抓我?就算真是你說的那樣大理府跨省追捕,來的也會是大理府的衙役,怎麽可能是廣西的軍隊?”
“那廣西軍隊爲什麽要抓你?”二郎更加糊塗的追問道。那邊孔凡林也問道:“盧大人,你是不是在廣西官場上得罪過什麽人?或者得罪過廣西軍隊裏的什麽人?”
“沒有,以前我從來沒來過廣西,怎麽可能招惹這邊的人?”封翔矢口否認,又沉聲說道:“現在看來,我之前預料的最壞的事可能已經發生了,廣西這邊确實有人盯上了我,就是不知道他們的目的到底是什麽,爲什麽明明已經發現了我的行蹤,卻又偏偏不動手?”
“盧大人,你身上帶着王爺給平南王的密信,容不得有半點差錯。”孔凡林擔心的說道:“要不咱們回頭吧,回雲南去向王爺禀報,要是誤了王爺的大事,我們幾個誰也吃罪不起。”
情況不明,敵人的身份和意圖都不清楚,對孔凡林的建議封翔當然有些動心,但仔細一想之後,封翔立即否決道:“不行,如果這樣做,我在王爺面前可就要落下一個膽小無能的印象了,隻能繼續去廣東,最多派一個人回去給王爺報信就行了。”孔凡林等人見封翔堅持,便也沒有勉強——反正這些廣西士兵的目标已經擺明了是封翔,孔凡林這些隸屬于平西王府的侍衛可不會太過在乎封翔的死活。當下封翔與孔凡林等侍衛重新稍作商議,由一個平西王府的侍衛從陸路返回雲南去向吳三桂報信,封翔則帶着剩下的六個王府侍衛和肖二郎連夜南下,走陸路趕往百色,再從百色坐船去廣東。
派出了報信的侍衛之後,封翔等人擔心追蹤自己的廣西兵船發現自己們已經金蟬脫殼,不敢太過耽擱,顧不得夜色已深,連夜便往南行路,好在孔凡林等王府侍衛都是吳三桂從軍中精挑細選出來的老兵油子,孔凡林還是斥候出生,最擅長在陌生環境中辨别方向和潛伏行路,驅逐野獸毒蟲也是十分拿手,所以這一夜走來倒還順利。到了天明之時,封翔等人便已抵達了泗城府小鎮潞城亭,也該是封翔否極泰來,小鎮之上今日恰好逢集,封翔等人又買得兩匹座馬,繼承盧一峰白胖身體的封翔總算是有了代腳工具,行路之間也加快了許多。
又走了一天多時間,封翔一行順利抵達百色,孔凡林到碼頭探訪發現盤查并不嚴密之後,封翔這才帶着二郎等人到碼頭包了一條客船,走郁江水道趕往廣東。晝夜行船間,封翔等人距離廣東越來越近,仔細觀察也不見有陌生人跟蹤,封翔這才漸漸放下心來,還道追兵至今沒有發現自己已然是金蟬脫殼,還在傻乎乎的追着那幾條裝藥民船,便也不再怎麽擔心,每日裏隻是研讀劉玄初傳授給自己的《茂遐策問集》,結合後世知識參悟學習軍政權謀之道,努力提高自身修養,還有就是盤算怎麽說服老牌漢奸尚可喜父子和吳三桂聯手對抗清廷的削弱三藩軟實力計劃。
不知不覺間,封翔一行已然抵達了浔州,距離廣東已經不到三日船程,但就在這時候,封翔雇船的船家過來叫苦了,說是封翔這一路緊趕慢趕,毫不停歇,船上的柴米油鹽都已經完全耗盡,無論如何都得在浔州府碼頭停歇一下,補充争相日常消耗用品。同時肖二郎和孔凡林這些壞種也早厭煩了船上的枯燥無味生活,都嚷嚷着要進浔州城逍遙快活一番,封翔無奈,隻得同意在浔州停留一夜,讓船家采購生活用品,自己則帶着孔凡林這些丘八大爺進城,掏腰包請他們吃喝嫖賭逍遙快活。
浔州又名桂平,是廣西境内曆史最爲悠久的城市之一,水路交通十分發達,城中商貿雲集,也十分熱鬧繁華,急匆匆行路多日的封翔等人進到城中之後,難免有一種重入凡世的久違之感,而封翔身邊的土包子家丁肖二郎更是看得目不暇接,不斷的大呼小叫,甚至還在大街上就對封翔說道:“峰少爺,浔州府比咱們大理府可真是強太多了,要是那天平西王爺讓少爺你當上了浔州知府,咱們在這裏刮地皮,一年下來少說也能弄上過兩三萬兩銀子吧?”
二郎在大街上毫無廉恥的叫嚷,自然招來滿街側目,更少不得招來無數百姓的白眼,那鄙視的眼神看得封翔都不敢答二郎的話,隻是趕緊裝出不認識這個白癡的模樣。但很可惜的是,土包子家丁肖二郎卻絲毫沒有察覺,反而說得更加大聲,“一年刮兩三萬兩銀子隻怕還是少的,記得少爺你說過,當上了曲靖知縣以後你打算把火耗收到九錢,這裏這麽有錢,火耗銀子收二兩應該沒關系吧?這一年下來,少爺你該多撈多少油水啊?”
“白癡!”封翔忍無可忍,重重一個爆栗敲在不良家丁肖二郎頭上,壓低聲音罵道:“蠢貨!給老子閉嘴!你怕别人不知道我已經來了浔州麽?少廢話了,快走,找一家大酒樓堵你的嘴去。”說罷,封翔踢着二郎就走,旁邊笑得前仰後合的孔凡林等侍衛也趕緊跟上。但封翔和孔凡林等人都沒有留心到的是,就在他們身後的不遠處,幾道陰森的目光,已經死死的盯到了封翔身上……
“蠢貨!白癡!”進了酒樓叫了菜,在船上嘴裏已經淡出鳥來的孔凡林等侍衛已經迫不及待的拿起酒杯開喝的時候,封翔仍然對二郎的餘怒難消,一邊敲打着二郎一邊罵道:“你嫌我們西選官的名聲被毀得還不夠是不是?光天化日下說怎麽刮地皮撈油水,還叫出我的官職,你是不是想讓我的名聲比茅坑你的石頭還臭?”
“少爺,小的不敢了,再也不敢了。”二郎一邊抱頭讨饒一邊心中不屑,心說少爺你裝什麽裝?前段時間你帶着我們從大理府到昆明叩見平西王爺的路上,不知道是誰成天嘴都笑得合不攏,三句話不離怎麽多收火耗,怎麽淋尖踢斛?對了,還成天的發愁怎麽在三年裏收上五年的稅,現在倒來裝清純了?
“盧大人,算了,小二郎也不是故意的。”孔凡林舉起酒杯勸道:“再說剛才我敢擔保,二郎報出盧大人你的官職名号的時候,周圍沒有一個兵丁模樣的人聽去——我在王爺的軍隊裏幹了十幾年的斥候,街上的人是百姓還是兵丁,一眼就看出來,所以你就别生氣了。”說罷,孔凡林把酒杯硬塞在封翔手裏,笑道:“來,盧大人,咱們哥倆個喝一杯。”
“孔将軍,我倒不是害怕他暴露我的行蹤。”封翔接過酒杯,毫無廉恥的說道:“我就是怕他誤了王爺的大事,如果真是那樣,那我可就百死莫辭了。”
“行了,行了,馬上就到廣東了,誤不了。”孔凡林笑着把酒杯和封翔的酒杯一碰,正要仰頭飲下,雅間的房門卻忽然被人敲響,一個嬌滴滴、甜絲絲的聲音也随之飄了進來,“幾位爺,奴家能進來打擾一下幾位爺嗎?”
“有美女?!”話音未落,孔凡林等王府侍衛都已經是眼睛一亮,剛才還被封翔打得聳拉着頭不敢說話的肖二郎更是雙眼放光,飛快擡起頭來說道:“少爺,小的敢拿腦袋打賭,就憑這聲音,外面的小娘子相貌絕對差不到那裏去,至少要比少爺你在大理城裏那幾個相好強。”
“聲音倒是不錯,不過她來幹什麽?”封翔也覺得這聲音十分好聽,簡直有一種嬌媚入骨的感覺,可坐在酒樓裏喝着酒忽然有這麽一個女人敲門求見,已經改去了不少冒失毛病的封翔難免有些疑惑。但封翔疑惑歸疑惑,那邊孔凡林等侍衛已經迫不及待的跳了起來去開門,“小娘子請進,有什麽事坐下來慢慢說,不用客氣。”
“多謝各位大爺。”嬌滴滴的答應聲中,那女子擡腿走進房來,待到看清那女子容貌長相,饒是封翔心中頗爲警惕,頓時也忍不住心神一蕩,下半身都有些硬起的感覺。原來,進房來的這個女人确實生得相當不賴,五官俏麗動人自不用說,體态前凸後翹身材之好在營養普遍不足的古代絕對算得上超一流,皮膚又白又嫩,唯一的缺點是嘴巴有一點大,但紅潤晶瑩的嘴唇卻足以彌補這一不足。更難得的是,這個女子衣着雖然平凡普通,全身上下、舉手投足間,又都蘊涵着一種隻可意會、不可言傳的媚态,讓男人産生最原始沖動的那種媚态。
在那女子的媚态面前,心存疑惑的封翔尚且如此,從蚊子都是公的軍營裏剛出來的孔凡林等人就更不用說了,一個個失魂落魄,目光兇狠的盯着那女子,好幾個侍衛幹脆都咽起了口水。而面對孔凡林等老丘八如狼似虎的目光,那女子不僅沒有半點拘束與緊張,反而千嬌百媚的向封翔等人抛了一個媚眼,又福了一福,這才嬌滴滴的向封翔等人說道:“各位大爺,小女子是廣東東莞人氏,姓孫名玉兒,給各位大爺請安了。”
“孫小姐不必客氣,快請坐。”孔凡林率先醒過神來,趕緊起身給孫玉兒讓座。孫玉兒也不客氣,大大方方的就坐到了孔凡林與封翔之間,又向一直不動聲色的封翔千嬌百媚的抛了一個媚眼,嬌聲問道:“這位公子,看你的儀表氣度,應該就是這裏衆位大爺的主子吧?敢問公子如何稱呼?”
“封翔,我不是他們的主子,隻是他們的朋友。”封翔回答得十分幹脆,語氣也十分平淡,不卑也不亢,就好象對這孫玉兒嬌媚挑逗熟視無睹一般。而那孫玉兒則暗暗驚訝,以她的美色和手段,到目前爲止,在她的刻意挑逗面前,隻要是身體和心理正常的男人,能夠保持如此鎮定和平靜的男人可不多!這麽一來,本來就沒有完全摸清楚封翔底細的孫玉兒難免對封翔更加高看一眼,心中暗道:“這個大胖子如果不是喜歡兔爺,那就一定是一個難纏的對手,我可得小心了。”
“小浪蹄子!”封翔心中暗罵,“你以爲你真長得很漂亮,每一個男人看見你都得動心?以前在二十一世紀的時候,我在網上和電視、電影上見過的美女多了去了,象你這種最多隻能勉強擠進一流的貨色,如果不是這麽風騷也許我還會動心,可惜你浪成這樣,哥我的童男身就舍不得随便奉送給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