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處,原本青綠的草海,早已不能遮蓋戰場的殘酷。
倒斃的屍首,散落各處的旗幟混雜在硝煙裏,格外的刺眼,随時随地提醒着人們,這裏剛剛經曆了殘酷的戰鬥。
随着鞑子主力的撤退,這一戰的勝負已經出來了。
秦良玉長歎一口氣,這一戰,總算是赢了。
“總指揮,鞑子已經跑了,就剩下一些跑不掉的鞑子,還在那裏死撐呢……”戰場上的情勢,已經很清楚了,随着車營的立陣,戰場上的态勢就已經很明顯了。
“總指揮,總算是赢了,鞑子這次死傷得厲害啊!……”部将們都滿心歡喜的議論道。這一戰,倒是打出了很多不一樣的東西。比如,大家才發現,原來大明砍鞑子,也會如同切菜砍瓜一般簡單,鞑子并沒有像想象中的那麽硬紮。
秦良玉微微的點點頭,算是在聽了。
“報……”由遠而近奔來一騎快馬。
“何事?”秦良玉問道。
“啓禀總指揮,右路毛帥已經奪下鞑子大營……”探馬大聲回答道。
“哦……”秦良玉看了看遠處袅袅升起的幾股黑煙,知道哪裏就是鞑子的大營了,看樣子,毛文龍估計也沒怎麽放火,不然,也不會這有這點煙,想來毛文龍也知道,左路軍戰場上,大明已經赢了,既然赢了,那就沒必要燒鞑子大營了,這可都是戰利品,雖然幾頂氈房不值錢,可也畢竟是件東西。
“再探……”秦良玉沒有多說什麽,隻是讓傳令的騎兵再探。
“小的得令……”那個探馬立刻道。
……
不多時,又有一快馬接近。
“何事?”秦良玉問道。
“禀總指揮,毛帥請求追擊鞑子……”那傳令的騎兵道。
“去追鞑子?”秦良玉思索起來。這黃台吉跑了,要不要追呢?按理說,她的戰略目标僅僅是剪滅一部鞑子,讓鞑子的實力得到有效的控制,并不追求全殲鞑子,如今她已經實現了戰略意圖了……
“準!……另……,以二十裏爲限制,不可太過深入……”秦良玉想了想就說道,并沒有阻止追擊。毛文龍這一場大戰,也就拿到了一座空營,并沒什麽拿得出手的戰績,去追鞑子,也是必然,再,毛文龍這一戰,根本沒有什麽損失,除了分點兵去燒鞑子大營,也确實該讓這麽龐大的一股力量活動活動,參與參與戰争,去追鞑子,肯定還能撿到不少便宜的。如今大局已定,車營已立,實際已經相當于在草原上建了一座城池,在城池範圍内,根本不怕和鞑子硬碰硬。當然,黃台吉也不是個好對付的角se,若是一味的去追,隻怕會逼得黃台吉做困獸之鬥。
“小的得令……”那傳令的騎兵立刻答應道,打馬轉身就跑。
……
“大人……”
“大人……”
洪承疇帶着滿身的疲憊,靠近了這裏,這裏,還有戰場上爲數不多的“整批”鞑子,先前獨力抗整個鞑子,讓左路軍的力氣耗盡了,洪承疇是沒什麽力氣去追敵人了,如今,隻想好好的休息,打掃戰場而已,見這裏還圍了蠻多鞑子,以爲祖大壽搞不定,特意過來看看,一過來,就被衆将圍擁在中間。
“如何,這些鞑子,怎麽不解決了?莫不是,還想抓活的不成?”洪承疇問道,洪承疇就奇怪了,如今皇帝也不講究割人頭記功勞,生擒鞑子,雖然功勞也不小,可也不是決定xing的,還費這麽大的力氣要生擒鞑子,似乎沒必要,按照洪承疇此時的心情,一頓刀光劍影解決了才是最爽快的,隻有死了的鞑子才是好鞑子。
祖大壽立刻靠上來,對洪承疇低語數聲。
“哦,原來這樣啊!……”洪承疇聽完了,也就明白了,這夥鞑子,原來是給秦良玉留着的呢,怪不得圍着不打呢,想想秦良玉家裏和鞑子之間的仇恨,也立即了這種事
“是,是,是,大人,這不,正想跟大人請示呢……”祖大壽笑着說道,這個“獻俘”的事,他還不能自己獨占了,還得跟洪承疇先說。
“……大壽啊!這好是好,不過,總指揮一女子,這般恐怕不适合總指揮的心xing……”洪承疇有些疑huo了,雖然秦良玉和鞑子的仇恨不小,有血仇,可這般把鞑子圍在這裏叫秦良玉來殺,隻怕秦良玉也不會喜歡,洪承疇覺得,如此,也太小看秦良玉了。
“大人,不會的,不會的,大人,您看那邊……”祖大壽意見洪承疇皺眉頭,就立刻知道洪承疇想些什麽,立刻指着遠處說道。遠處,正是秦翼明帶着步卒在清掃戰場,正在不斷的趕過來。
“這……”洪承疇看了看遠處的步卒,也明白了,秦良玉或許不方便處理這批鞑子,可這不是有現成的嗎?
洪承疇看了看祖大壽,笑道:“這是誰教你的鬼主意,也罷,就請秦小将過來吧……”洪承疇立刻笑道,答應了祖大壽的請求。洪承疇也有自己的考量,如今左路軍打得最辛苦,功勞也最大,也要注意和其他右軍的關系,該分别人功勞的也要分一點,不然,本是赢了一個大戰,本事個大喜事,本來大家都該高興,最後搞到大家的關系生疏,那就沒意思了。毛文龍那邊好歹也得了座大營,多少還有些功勞,可中軍呢?除了滿桂砍了幾顆菜之外,這車營步卒可就沒什麽出彩的戰果了,倒是要把功勞給車營分點,這也算得上是公si兼顧,一舉奪得了……
秦翼明帶着步卒,“清掃”着戰場,很快就到了祖大壽這裏,整個戰場,如今就這裏還有“大批”鞑子了,在這戰後的戰場上,實在是太搶眼了,不來都不行。
“祖将軍!……”秦翼明遠遠的就打招呼道,他幹的這個清掃戰場,很重要的一項職能就是清理剩餘頑抗的鞑子,見到這邊這麽多鞑子,不來才怪。
“哦,呵呵呵,是秦小将啊!來得正好,來的正好……”祖大壽樂呵呵的說道,對面這個秦翼明,就是秦良玉的侄子,和秦良玉算是一家人,這夥活鞑子,祖大壽有意拿來讨好秦良玉,這很快就遇到正主了。
“不知大人有何見教?”秦翼明見祖大壽笑得“jian詐”,提防着問道。
“秦小将軍,此處還圍了一夥鞑子,乃是鞑子鑲藍旗的頭目阿敏,如今正負偶頑抗,秦小将軍來得正好,步卒對付這夥鞑子再好不過了……”祖大壽道。
“……”秦翼明一陣疑huo,什麽事是你們解決不了的?鑲藍旗的鞑子最先進入戰場,也被你們打得最慘,幾個鞑子還是你們解決不了的?這可當真是怪了。
“秦小将請跟我來,我家撫台大人在那裏呢……”祖大壽又笑道,如今正好把這個人情送給秦良玉,于公于si都兼顧到了,也順帶兼顧到了巡撫洪承疇和這秦翼明的關系。
秦翼明怪異的跟着過去了。
“見過撫台大人……”秦翼明倒是先給洪承疇行禮。
“呵呵呵,秦小将,你們來得正好,此處尚有鞑子鑲藍旗頭目頑抗,我等爲了減少不必要的傷亡,倒是隻是圍困這夥鞑子,沒有立刻進攻,剛好小将過來,小将看,對這批鞑子可有興趣?”洪承疇笑着問道。
“這……”秦翼明怪異的看着洪承疇。
“小将莫怪,這是祖将軍的一片盛情,不要推卻了,總指揮和鞑子之間的血仇,本撫也是知道的,總指揮救過咱們,咱們也不好忘恩,此處的鞑子,秦小将可拿去任憑處置……”洪承疇立刻小聲的跟秦翼明說道,解釋這件事的緣由。
“這……”秦翼明聽了洪承疇的說辭,一愣,眼角一下子就濕潤了。
“……這,多謝大人成全,多謝祖将軍美意,隻是此事,末将也做不得主……”秦翼明眼角帶着不小的濕潤說道。
“無妨,秦小将可立刻禀報總指揮,一切看總指揮的吩咐就是……”洪承疇立刻說道,不管秦良玉是殺是剮,這個人情是留下了。
“這,多謝大人成全,末将這就派人前去……”秦翼明立刻道。
……
秦良玉的車營。
“什麽?”秦良玉也是小小的驚訝了一把,祖大壽那夥人居然給她弄了一批“活”鞑子,這實在是超出她的預料。想起自己戰死、重傷的兒子,秦良玉小小的感動了一把。這說起來,也是讓功勞的舉動,可真的是兼顧了“公si”。
沉默着想了一會,秦良玉道:“讓翼明自己看着辦吧……”秦良玉道。祖大壽等人的殷勤,兼顧了公si,更是向她示好,她沒理由,也沒必要冷眼相對。但也不可能直接說把那夥鞑子如何如何,也就讓秦翼明自己看着辦。
……
這個命令很快就傳到了洪承疇這裏。
“秦小将,總指揮說,讓小将軍自己看着吧,小将軍看,是要打算如何對待這批鞑子?”洪承疇笑着問道。
“這,既然這夥鞑子負偶頑抗,那自然是要消滅的……”秦翼明老早就在考慮這個問題了,秦良玉的血仇,也是他的血仇,自然是要以血還血了,等的就是秦良玉的态度,既然秦良玉讓他自己選,那他肯定是不用想了。
“好!那就請小将軍出手吧,我等打了一天了,也累了,就爲小将軍壓陣吧……”洪承疇好人做到底,如此說道。
“多謝大人成全……”秦翼明道。有着不小的感動,感ji,确實是出自真心的。
……
不多時,圍困阿敏的圈子,終于是放松些了。
阿敏及其周圍的奴才們,似乎又看到了希望,又稍稍的振作起來。拿起刀來,實際,他們這會已經是傷殘慘重,更是疲憊不堪,根本沒有一絲鬥志,就是在等死而已。本來是騎兵的,現在的馬早已不知道丢到哪裏去了,箭也早已用光,如今就是被人圍着等死而已。
秦翼明也不羅嗦。
火槍上,早已上了刺刀。
一大片明晃晃的刺刀,甚是紮眼,在陽光下熠熠生輝。
步卒隊伍邁着整整齊齊的隊伍前進,隊伍行進得一絲不苟,顯得極爲平穩和認真,不管何時,對待作戰,總是傾盡全力。
這一大片熠熠生輝的刺刀亮出來,立刻閃耀了馬眼,很多馬不安的掙紮起來。讓原本也極爲整齊的祖大壽部産生了不小的混亂,也多虧祖大壽部都是精銳,都是控馬的老手,雖然馬被驚了一下,卻也好歹沒有出醜。
洪承疇的馬,也被驚了一下,産生不小的不安,洪承疇是連忙安撫馬匹,不禁暗暗點頭,這隻隊伍,确實了得,雖然是步卒,可這氣勢,絕不亞于騎兵,熠熠生輝的刺刀林,看得洪承疇有些炫目,雖然以前也沒少看白杆兵的訓練,可能在真實的戰場上看到如此的刺刀林,還是很難得的,從這一點,足以說明這個秦翼明的水平,足以說明白杆兵的水準。
洪承疇暗暗下了一個評語,這白杆兵确實是一等一的強兵,即便是他這遼東鐵騎,對上了也不見得會讨好,配合着大炮車營,絕對是一等一的硬紮。
……
原本明軍退開,阿敏還有那麽一絲期待,可看到明朝那熠熠生輝的刺刀林,阿敏知道,自己完了。
整齊的刺刀林向前推進,隊列行進得非常整齊,猶如一場訓練多時的表演。
……
中軍。
此時各方探馬斥候傳來的都是好消息,整個戰場的态勢已經基本明了。
虜酋黃台吉放棄了鑲藍旗,也放棄了大營,撤走了,保留了可觀的實力。
鑲藍旗徹底的完了,鑲藍旗也就剩幾個頭目還在“負偶頑抗”。
毛文龍的偏師輕取鞑子大營,也沒遇到什麽抵抗,不過,好像鞑子早有準備,大營裏的東西,被撤走了不少,說起來,還真的就是幾座氈房而已。
毛文龍輕取鞑子大營,也并不甘心就隻有這麽一點功勞,已經去追黃台吉了,想必會有更多的收獲。
戰場上,滿桂也收拾了斷後的鞑子,也還不甘心就這麽點點功勞,也去追鞑子了,秦良玉隻是叫滿桂小心,不要太沖動,見好就收,也是以二十裏爲限,并不打算死追黃台吉。
現在秦良玉的車營已經立好了,并不懼怕任何人來攻。已經有了很強的自衛能力,倒是可以放滿桂出去了。
步卒也已經派上了戰場,做戰場的善後和清理工作。
洪承疇的左路軍,這一次,幾乎就是獨抗整個鞑子,損傷嚴重,如今有傷的,已經退下戰場,接受治療,沒傷的,繼續清理戰場上落單頑抗的鞑子,打掃戰場。
……
看着如林一般的刺刀林,阿敏從心底裏感覺到了害怕,眼睛裏冒出的是野獸一般的光芒。
不過,即便是這種光芒再攝人,可也沒用。
如今他們這一bo人,早已精疲力盡,受傷頗多,馬匹丢失,弓箭用盡,心氣和士氣,已經被明朝xxx到了最低,已經沒有任何戰鬥的yu望了,如今僅僅就是圍攏在一起等待自己命運的叛軍而已。
随着刺刀林的靠近,不少鞑子倒是條件反射般的持刀對峙,也是組成了一道的人牆。
“殺……”一聲暴喝。
刺刀林也跟着回答一聲暴喝:“殺……”
“噗噗噗噗……”
一片刺刀捅進身體的聲音,格外的刺耳。
面對已經沒了鬥志和勇氣的這夥鞑子,秦翼明沒有任何的仁慈,以刺刀陣直挑。
阿敏顫抖着,渾身忍不住的顫抖,他也是個心狠手辣的人,殺起人來,也不會仁慈,可看到如此整齊的一片殺人聲,想到這些刀子即将刺進自己的身體裏,也是忍不住恐懼起來,殺别人不仁慈,就不代表不懼怕别人殺自己。
“殺……”又是一陣高喝。
“殺……”刺刀林回答的依舊是一一片殺生。
依舊是一片刺刀殺進人體的聲音。
……
“殺……”
“殺……”
“殺……”
殺聲不斷的響起,整個戰場上,最後一塊還在“負偶頑抗”的圈子,終于是被這一片刺刀林削了個幹淨。
這也是爲什麽曆史上毛文龍一死,後金就能立刻繞道進關的原因,實際上後金已經占領了一部分草原,已經打開了通向明朝的另外一條通道,後金并不是臨時起意要西進,實際西進的一直就在進行,林丹汗被後金趕到青海也就是幾年後的事。R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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