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七十一章 債

天氣越來越冷,衣着也開始變厚。又是一天。

小朝議。

文華殿。

商議着一些有點大,不算小的事。

“林丹汗又來要東西了……,諸位卿家都議一議吧。”楊改革撿了一件事說道,這件事,本來,楊改革可以直接下定論的,不過想想,還是給大臣們說一下比較好,免得大臣們覺得自己獨斷。

衆臣開始議論起來,這個事,好像不是第一次議論了。

“……是繼續給,還是不給?”楊改革見沒人說話,又繼續問道。

衆臣見皇帝問得急,這才開始回答起來,這個問題,完全都是皇帝一手操辦,他們真的隻能過過嘴瘾。

“回禀陛下,臣以爲,爲了穩住林丹汗,我朝還是繼續給一些比較好,還是不能讓東虜把林丹汗打得太狠了,要是東虜控制了草原,實在不是什麽好事。”有大臣開始回答了。

“回禀陛下,是啊!如今草原上的争鬥,正在關鍵時刻,我朝還是應該聯合林丹汗比較好,切不可讓東虜複了元氣,否則,必成心腹大患……”有人贊成道,阻止東虜西進控制草原,是朝堂上比較一緻的認識,算是主流觀點,因爲明朝真的是無法在幾千裏的邊牆上防禦東虜叩關搶劫,要是讓東虜成功的入主草原,那可真的是噩夢。

“回禀陛下,臣以爲該給,但林丹汗如此密集的索要,實在是有些貪得無厭了,臣以爲,給可以,但要适當的控制,不可一下給林丹汗太多,陛下,我朝支援林丹汗的東西,也是從百姓手中一分一毫積攢起來的,可謂集腋成裘,不可太大方了……”也有人如此提議道。

“……是啊!陛下,應該适量,不可毫無節制……”

“……陛下,臣也以爲在理,不可給太多……”

先前那個大臣說的給,但不給太多,吊着的言辭,倒是獲得了很多人的支持。

“嗯,不錯,諸位卿家都說得有道理,朕也是這麽想的,我朝的東西,都是來自百姓,一分一毫,都來之不易,确實應該珍惜,……那位卿家還有不同的說法?”楊改革肯定了衆人的意思,準備再看看,如果沒人反對,楊改革就準備批了再給這批支援,至于說多少和節制問題,那是另外一碼事了。

“啓禀陛下,臣反對……”新任的左都禦史陳于廷勇敢的站出來,大聲的說道,一副xiong有成竹的模樣。

楊改革看了看陳于廷,這麽急着表現自己?楊改革一直就想讓“反對派”雄起,好讓反對派們起到應有的牽制作用,可楊改革覺得,這個陳于廷做事貌似沒什麽譜,該雄起的不雄起,不該雄起的,亂雄起,北方戰事該怎麽做,輪得到你來說?你這一反對,也就是說,全盤計劃都得改寫?你反對是容易,可你有全盤計劃嗎?全盤計劃都照着你說的改,那還要朕幹嘛?不是楊改革看不起這個陳于廷,确實,做事差得遠了。

“哦,卿家有什麽要反對的,可以說說。”楊改革說道。

“回禀陛下,臣以爲,該立刻斷絕給林丹汗的援助……”陳于廷慷慨ji昂的說道。

“哦,是嗎?那卿家的理由呢?”楊改革說道。

“……陛下可記得歲币呼?……”陳于廷慷慨ji昂的說道。說完了,以鬥雞的模樣和皇帝對峙着。

哄……

文華殿裏,猛然起一陣哄響,可謂平地一個驚雷啊!朝堂上可是很久沒這樣熱鬧了,陳于廷居然敢拿歲币的事來比喻皇帝,這膽子,可真的很肥!衆大臣的目光都亮了起來,都盯着陳于廷,偶爾還瞟了瞟皇帝,要看皇帝如何收場。這歲币可是說得宋朝的事,說得是澶淵之盟,兄弟之盟的事,以歲币來說如今和林丹汗之間的事,這可是在說皇帝暗弱,打不過求和,這是在罵皇帝呢……

楊改革猛然間聽到這話,心裏的火氣那個大,但那火氣随即又消沉下去了,楊改革如今也不是剛當皇帝那會了,必要的修養也早練到一定的火候了。

“卿家的意思是,朕給林丹汗支援,類似于宋朝給遼國送歲币?暗罵朕軟弱可欺無能?”楊改革笑着說道。楊改革倒是懷疑,這家夥大概是想騙廷杖的,對陳于廷的感官,又差了幾分,這種故意ji怒人的手段還拿出來使?也實在太過時了吧。

“回禀陛下,臣絕無此意,臣隻是覺得,陛下給林丹汗的那些物資支援,都是我大明百姓一絲一毫聚集起來的,着實不易,白白的給林丹汗,還不如給拿去赈災,那些受災的百姓更加需要陛下的照拂……”陳于廷倒是毫無懼se,慷慨ji昂得很,似乎自己就是真理。

“唔……呵呵呵……”楊改革笑了笑,這朝堂上,很久沒有鬥得這麽厲害了,楊改革倒是懷念起以前的歲月來,楊改革想和大臣們鬥一鬥,找點刺ji,可事到臨頭,楊改革又找不到成就感了,覺得沒意思了。

“……朕好像也沒放任那些受災的百姓不管吧,給林丹汗支援,涉及我大明生死存亡,和歲币的事,可是不沾邊,如我朝斷了林丹汗的支援,林丹汗隻怕立刻就會退入大漠,必定會立刻給東虜讓出一大塊地盤來,我朝圍堵東虜的策略,隻怕就要失效了,卿家覺得,到底是社稷重要呢,還是一點支援重要?是把東虜繼續圍在原地,還是放任東虜西進占領大漠?”楊改革面對這種層次的戰鬥,又提不起精神來了,随便說了幾句敷衍着。

衆大臣原本想看好戲的,甚至有人都覺得,廷杖該上場了,可皇帝根本就不爲所動,這好戲看樣子,是演不下去了,不少人又覺得失望。

“回禀陛下,自然是社稷重要,自然不可放東虜進大漠草原,但,陛下,臣還是堅持,不可如此輕易的就給林丹汗如此之多的東西……”陳于廷慷慨ji昂的說道。其實内心,陳于廷也是在打鼓的,他出任左都禦史,急迫的需要在朝堂上亮明自己的身份,急迫的需要展示自己的存在。但,如今所有的事都幾乎在按部就班,他幾乎找不到什麽好插手的事,事太小引起不了什麽轟動,太大的事,早已有了定論和安排,想來想去,陳于廷也隻能冒險一搏,拿這個幾乎不可能改變什麽的事來跟皇帝放嘴炮,放幾個嘴炮了,即可證明自己的存在,又不會對皇帝決定的事有什麽改變,不會太引起皇帝的不滿,他還才剛做左都禦史,他還想都做幾天呢。

“哦,呵呵,那卿家說說,該如何辦呢?”楊改革又笑道,這家夥轉進的實在是太快了,前腳還說反對,現在又變成支持了,這是在刷存在感嗎?楊改革郁悶了,自己也有被人拿來刷存在感的時候。

“回禀陛下,臣以爲,支援林丹汗可以,但,絕不可如此輕易,我朝應該要讓林丹汗明白,我朝的東西來之不易,要拿我朝的東西,就該拿相應的東西來換,我朝和林丹汗聯合對付東虜,可卻沒有白給他東西的約定,倒是有拿人頭換物資的約定,陛下,我朝可沒給歲币的傳統……”陳于廷說話的語氣是軟了不少,可這話裏的内容,卻是沒軟,依舊是硬得很,可是口口聲聲把歲币這個詞挂在嘴邊的。

文華殿裏,衆臣再次眼亮起來,都盯着陳于廷打量,心想,這家夥總算是做了一件值得說道的事了,能這麽說皇帝的人,如今可不多了,這左都禦史,還是有幾分膽量的嘛。

衆臣再看看皇帝,沒有一點要生氣的樣子,又暗歎,沒什麽好戲看了。

“呵呵呵……,卿家這話确實有道理,我朝和林丹汗确實沒有歲币之盟,也隻有拿人頭,以物換物的條約,說起來,确實是不該這麽白白的給林丹汗東西……”楊改革倒是笑了起來,沒料到,自己看不上眼的這家夥終于是稍稍的展現了一些彩se了,要是這樣,那這反對派,倒是還有幾分值得培養的必要,否則,遲早要換人。楊改革倒是又對陳于廷另眼相看起來了。

“……不過,事有輕重緩急,如執意要林丹汗拿人頭和東西來換支援,隻怕林丹汗立刻就會撤走,這圍堵東虜的圈子,立刻就會出現大口子……”楊改革笑着說道。沒料到,這家夥也能抓住一些漏洞,說出一些有點份量的話來,楊改革看陳于廷的眼光,變了。

“……陛下,臣以爲,還是不該如此輕易的就白給給林丹汗支援,臣以爲,該向林丹汗所要相應的東西作爲補償,我朝即沒和他簽歲币之盟,也沒有白給他東西的義務,索要相應的東西作爲補償,乃是天經地義的……”陳于廷全身有些ji動的顫抖着,以盡量堅定的聲音說道。

“呵呵呵,……朕不得不說,卿家的這個說法,确實是那麽一回事……”楊改革笑道,楊改革承認,這家夥說的話,确實還有那麽一些道理,楊改革覺得,自己心裏的那點癢癢,沒人撓中了。

陳于廷說出了這些話,大臣們對陳于廷的目光有不同了,貌似說得有道理。

“……陛下,臣以爲,林丹汗作爲草原之主,也應該知道,如此白拿我朝的東西,和乞讨沒有兩樣,實在有失林丹汗的身份,這樣做,不配他林丹汗的名号,臣以爲,應該主張向林丹汗索要必要的補償,作爲支援林丹汗的報酬,如此,我朝和林大汗就是對等的交易,而不是我朝施舍林丹汗東西,而不是林丹汗向我朝乞讨,日後,不管我朝給林丹汗多少東西,林丹汗大可理直氣壯的說這是他該得的,我朝也不用背負歲币之盟的惡名……”陳于廷又說道。

陳于廷說到這裏,楊改革覺得,這家夥真的是撓中了自己心中的癢癢了,确實如陳于廷說的,白給别人東西,确實是一個不好的先例,也不是個好事,做賠本買賣不是自己的風格。

“呵呵呵,卿家說得有道理,這一點,朕确實是疏忽了,那卿家就說說,該怎麽辦吧,朕記得,林丹汗可拿不出什麽像樣的東西來換我朝的支援啊!”楊改革笑着說道,說到這裏,楊改革其實已經想通了一些東西了,不過,卻也沒說破,繼續讓陳于廷說,看陳于廷是不是想得和自己一樣。

“回禀陛下,林丹汗如今确實是拿不出什麽東西,可也還是能拿得出一些東西的,比如,是不是可以把和我朝兩邊的邊界再挪挪,能見白紙黑字最好;比如,如今即将大雪封山了,是不是可以把一些過不了冬的牲口趕到我大明來?不管是吃肉,還是用來種地,想我朝應該是容得下的;又比如,我朝還可以接受林丹汗的抵押,隻要林丹汗願意拿出他願意抵押的東西……”陳于廷堅定的說道。

“……雖然挪動國界的事有些飄渺,草原上還是得看實力,可如果落下文字,那又是另外一碼事了,起碼日後有事,可以把這個拿出來說事,那林丹汗也是一方霸主,如果老是打自己的臉,這臉皮,也是挂不住的……;又比如那抵押,雖然貌似更加飄渺,可臣覺得,還是有些用的,白給也是給,借也是給,借還有一個說法,日後還是得還的,如不還,我朝是可以追讨的,這借,還是有利息的……,就如同陛下銀行裏給利息一般,如果年長日就的不還,這錢雖然要不回來,可帳卻是可以算得清楚的,如日後我朝和草原上有事發生的話,倒是可以把這個帳拿出來算給草原上的人聽……,總之,臣覺得,東西絕不可白給,縱使隻有一個虛無缥缈的說辭也好過白給……”陳于廷一句一句的把自己的話說完了。

陳于廷說完了自己要說的話,一臉興奮的看着皇帝,順便瞟了瞟周圍的大臣。對于皇帝和大臣們的反應,他很滿意。

石化……

這文華殿裏的人,都石化了。

楊改革沒料到,這個看似不咋樣的陳于廷,還能想出這些辦法來。楊改革不得不說一句:高,實在是高,高到了無恥。說的确實和自己想的一樣,甚至比自己想的更加無恥。

楊改革當場石化,大臣們也沒好到哪裏去,一個個梗着脖子僵硬的看着陳于廷,這話可真的是石破天驚,完全出乎大家的意料,先前還是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樣,這倒了最後,完全就是一個活脫脫的地痞流氓了,這轉變之大,實在是讓人受不了。

“……唉,呵呵呵……,這個抵押一說,朕覺得卿家說得相當得好,想朕白給林丹汗東西,隻怕外人說朕是在實施林丹汗,林丹汗在乞讨,這确實不利于林丹汗的名聲,但如果是借,這完全就不一樣了,借就是借,可不是實施,更不是乞讨,這可是光明正大的,嗯,卿家說得相當有道理,該當如此辦,該當如此辦……”楊改革回過神來,開始推崇這借債一說了。就如同陳于廷說的,白給也是給,借也是給,借還有過說法,日後還是要還的,追債麽,這個可就真的不好說了,想想大明朝的一群官員士大夫商量着某某國,某某地方的債到期了,不還?不還就催債,拿什麽催債?自然是能收得上債的東西去催債……,楊改革覺得,這貌似很好玩。

楊改革又一想,覺得不對,這個轉變,對于明末的士大夫精英來說,不可謂不大,從滿口的禮儀道德轉變到追求實際利益,這……,楊改革覺得,這裏面隻怕有文章,隻怕不是一個隻擅長黨争文人能想得出來的,這裏面,隻怕有人在指點和摻乎。楊改革又看了看陳于廷,以楊改革對陳于廷的感覺,陳于廷不像是能說出這種話,想出這種主意的人會是誰?是誰在陳于廷背後操縱他?

“陛下聖明!”陳于廷美美的說道,他的主張,終于是被皇帝接受了。他也終于是在皇帝和朝臣面前大大的亮了一回相了,看誰還敢輕視他,被皇帝鄙視,被大臣們看不起的日子,可總算是結束了。

其他大臣這才目瞪口呆的醒過來,今日這個陳于廷,不知道是吃了什麽藥了,居然會有如此表現,實在是出人意料,看向陳于廷的目光,果然不一樣了。

孫承宗看向陳于廷的目光,則是帶着一些欣賞的,這似乎是暗合皇帝的某些謀略,皇帝确實想把林丹汗也一起幹掉,皇帝确實想要林丹汗手上的那個印,得到了那個印,可以更加名正言順的統治草原,這法統的問題,就更加的完美了,即便日後皇帝統治草原不需要這印,這印也必須弄回來,如果給别人弄去了,這有是一個麻煩,這法統的問題,雖然看不見,mo不着,可有時候,卻起這不可估量的作用,徹底終結前元的傳承,也是一個不小的成就。現在把白給改成借,雖然很飄渺,可日後林丹汗悲劇的時候,這用處就體現出來了。

孫承宗的目光裏,也是帶着懷疑的,孫承宗覺得,這肯定是有高人在背後指點陳于廷了,光憑陳于廷,未必會考慮得到那麽多,指點他的這個人和皇帝必定非常熟,和皇帝有較深的交往,知曉皇帝的脾氣,而且還必定很了解北方的局勢,而且還會站在陳于廷背後,這個人算來算去,也就隻有那個曹于汴了,莫非是曹于汴?可曹于汴的思想轉變如此之大,又讓孫承宗感到詫異,這幾乎就是南轅北轍之間的差距啊!

不僅孫承宗疑huo,韓爌也相當的疑huo,這絕不是陳于廷能說得出的話,必定有人在背後指點他,那個人是誰?稍稍的一深思,韓爌就得出了結論,必是曹于汴無疑。韓爌的臉瞬間就變得不自然起來,他雖然趕走了曹于汴,可這曹于汴又通過另外一種方式繼續站在朝堂上……,韓爌看向皇帝的眼神,有些害怕,有些發飄,不敢直視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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