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一十四章 長明燈

第六百一十四章 長明燈

楊改革見湯若望在那裏有些沮喪的發呆。 飛速想了想,說道:“湯客卿,這個問題你們不解決,你們的宗教在我大明傳播,始終是有問題啊!”

“我的陛下,您說得确實很對……”湯若望沮喪的說道。

“其實,朕很欣賞你們……”楊改革見湯若望在那裏沮喪,話鋒一轉,又說道。

“我的陛下,多謝您的賞識……”湯若望不得不打起精神來回話。但沮喪的心情可想而知,皇帝拒絕了他的要求。

“這樣吧,這個問題,先把他擱置起來,你們可以先寫信到教皇那裏去問問,看是怎麽個解決法,相信一定會有智慧解決的,不是嗎?其實朕一直沒有禁止你們傳教,不是嗎?”楊改革笑着說道,其實,有些東西,有競争也還是有一定的好處的,起碼能讓某些人有動力,當然,這些得全部掌控在自己手裏,爲自己所用,而不是形成對自己的威脅,淩駕在自己之上。

“尊敬的陛下,我們一定按照您的要求去做……”湯若望答應道,看來,也隻能寫信給教皇那邊了,看他們怎麽對待這件事,要說到權柄,這位東方之主,顯然要比教皇大得多,不管是從掌握的财富,人力以及等等,末了又說道:“……可,陛下,我們想參加這個***的節日。”湯若望再一次沮喪的懇求道,參加不了這個法會,顯然等于說,他們的身份還有問題,不能和名門正派相比。

“……這樣吧……”楊改革家裝思索了許久,才說道。

“我的陛下,您是準許了嗎?”湯若望喜出望外,皇帝的樣子,貌似是準許他們參加這個大 法 會了。

“嗯,朕想了一下,你們工作積極認真,爲朕辦事也确實相當的用心,朕如果不答應你們的請求,顯得有些不近人情,這樣吧,朕這裏有兩件事,你們幫朕做了,朕就允許你們參加這次法 會,如何?”楊改革想了想,還是答應了他們的請求。

“哦,我的陛下,您是在是太慷慨了,不管是什麽事,您的仆人一定能辦到的。”湯若望喜出望外。

“兩件事,都不算太難,第一件相對的簡單,第二件則要多花一些時日。”楊改革笑着說道。

“請問我的陛下,是那兩件。”湯若望連忙問道。

“第一件,朕準備花一個月,在琉璃齋的廣場上建一座大鍾樓,朕希望你們參與建造,并且還希望你們參與大鍾制造,這座大鍾,将建得比較大,可能需要整個外城的人都能看到,當然,不僅是白天能看到,還需要在晚上依舊能辨别時辰,朕聽說你們西方那裏有這種鍾樓,朕一直很希望朕的京城裏也有一座。”楊改革笑着說道。

“噢,我的陛下,這不是什麽難事,交給我們吧,我們保證能完成您的任務,不過,您的仆人希望能使用哪種新的粘合劑,然後,還得有鍾場的協助。”湯若望馬上興高采烈的說道,如果說以前要在一個月之内建這麽一座高大的鍾樓,他可能覺得爲難,但他知道,皇帝發明了一種可以很快建造房屋的粘合劑,所以,一個月修鍾樓,真的不是什麽問題,至于大鍾的事,也不是什麽問題,他也經常到皇帝的鍾場裏去幫皇帝的那些工匠解決問題,算是半個師傅,對于建造大鍾的事,他也覺得不難,更何況,皇帝是希望建造的是他們西方的鍾樓,這對于他們提高自己的名聲,無疑是一件好事。

“這個不難,當然準許你們動用鍾場的場地和工人,包括設備,水泥的事,自然也是可以的。”楊改革笑道,這件事,也算是楊改革打算正式的把水泥作爲一項基本建材推出來契機,水泥經過一段時間的驗證,似乎已經基本具備了粘合劑的要求,楊改革準備把水泥這個東東推出來了,作爲一個改進生産力的大殺器。水泥出來之後,建築方式将發生巨大的變革,附帶的,軍事上的建築,也将發生巨大的變革;又比如航海上,可以用水泥修築高大的燈塔,可以爲遠航提供更多的安全;又比如河堤,海堤,水渠,水池等等,水泥也算是革命『性』的建築材料,這個東西一旦獲得了社會的認同,對他的需求,将會是巨大的,一個新興的工業,立刻就會形成,除了大批的勞動力可以就業,就是有了一個更加龐大的吸收投資的渠道,如今天下世家,無數的大商人,大财主都集聚北京,胃口大到驚人!投資的渠道過窄,對于拉攏這些世家并不是很有利,楊改革準備推出新的,更多的吸納投資的渠道。至于爲什麽,其實很簡單,明朝不是沒錢,而是錢太多,錢多到楊改革看到了都要發懵的地步,兩百年集聚下來的财富,一旦需要釋放的渠道,這是多麽恐怖的一件事,顯然,楊改革如今的渠道,過窄,一些渠道的風險較高,比如海外貿易,比如遼東的地,有些人也并不是很喜歡,特别是内地的很多世家和商人,他們對這個不熟,覺得把銀子投到他們不熟的海外不放心,所以,還得推出一些更加穩妥和優秀的投資渠道。

楊改革相信,這座鍾樓建立起來之後,必定會成爲北京城的一個新地标,會給北京城甚至整個大明朝帶來一股清新的風,而他的建築材料,水泥,必定會得到世人的認識,對于急速的擴張水泥工業,将會有巨大的幫助,這叫現場演示會,當場演示水泥的作用,當場就和那些世家簽訂投資協議,立刻帶着資金和技術到各地去建廠……

楊改革一直在爲怎麽安撫那些内地來的世家大族而頭疼,跟他們談海外貿易,談投資遼東和殖民地,他們雖然嘴巴上說想,可實際,出手并不大方,大部分屬于試水,點到而已,也就是說,光靠這些東西,是不能打動他們的,還得拿出更讓他們心動的投資渠道,他們才能跟着自己走,才會在這個決定大明朝國運的時候支持自己。

這個水泥無疑是一個比較好的投資渠道,起碼他必須建在需求地本身才行,而不能靠長途運輸,也就是說,這場子得修到全國各地去,算下來,基本每個省,甚至很多府都得要這種水泥廠,也就是說,這東西不僅要修在内地,更是要修在他們的眼皮子底下,這無疑會對很多對海外不了解的世家大族的胃口,楊改革這可是專門爲他們量身定做的投資渠道,自然,這個水泥的名頭,一炮就得給他打響,而且要打得很響。當然,鍾樓修出來了,還會順帶帶動機械鍾的發展,這個事,楊改革其實也早有投資,可不得不說,有些進展,但進展緩慢,更多人把他當成了一種奢侈品,當成了一種擺設,而不是一個時間的計時器,楊改革覺得,時間的計時器就作用和對社會進步的貢獻來說,遠高于奢侈品和擺設,楊改革有把鍾表做成白菜價的意思,所以,時間的觀念,也必須開始給世人灌輸了,而給世人灌輸時間觀念,無疑,叫他們每天看鍾表,對時間是最好的辦法,所以,得修一座大鍾樓給他們。

“那麽,尊敬的陛下,您的第二個要求是什麽呢?”湯若望喜出望外,這那裏是什麽皇帝爲難他們啊!簡直就是在幫他們傳教嘛。在琉璃齋廣場那裏豎立一座西方的大鍾樓,這怎麽看也像是皇帝支持他們傳教,幫他們宣揚名聲。

“這第二個,也不是很難,但是就是要的時日比較久,朕過幾日會告訴你們的。”楊改革笑着說道,第二個其實也簡單,不過是要求這些洋人集合起來,在宋應星的領導下開始寫各種百科全書罷了,這事,楊改革本來早就要安排的,但礙于最近楊改革一直忙于安撫那些世家大族,和那些世家大族“談判”,籌劃各種投資渠道給那些世家大族,所以,倒是把這個事給拖下來了,今日正巧遇到湯若望,也就一并說了出來,說定了這邊,還得找宋應星談一談,讓他開始整理十七世紀的科技資料了,宋應星是個很能寫書的人,一個人可以寫一本《天工開物》,楊改革相信,以一個帝國的國力支持他,讓他帶一群人寫書,他肯定能寫出更多的《天工開物》,而現在,楊改革無疑缺乏很多比較權威的,有系統的書籍,特别是自然科技方面的,而如今,普及教育最缺的就是這方面的書,楊改革即便是想給這些學生灌輸一些這方面的東西,也是個難事,因爲沒有全面、成系統、比較權威的書籍。

寫各種百科全書,楊改革也不得不承認,西方如今在一些方面已經超出了明朝,明朝的“文理”方面是在太強了,壓制了“工科”的發展,要寫百科全書,自然少不了吸納西方的科學技術,比如天文,比如冶金,地理,機械等方面。宋應星雖然能寫出曆史上的《天工開物》,可站在楊改革的角度上,楊改革更需要的是這個世界上最先進的各種科學技術,更需要的是人類對自然界更準确的認知,更需要将這些科學技術成系統的組織起來,編輯起來。那自然少不了洋人的參與。

“我的陛下,這聽起來似乎也不難,不過,我的陛下,您能透『露』一些是哪方面的事嗎?”湯若望問道。

“呵呵,朕說過,最欣賞你們的,是你們做事的态度,這件事,和這個有關,反正不會超出你們的能力就是。”楊改革說道。

“噢,我的陛下,這沒問題,您的仆人一定能給你辦到,感激您的慷慨!”湯若望再次恭謹的行禮。

“好了,朕也不留你了,有了朕的準許,你們現在就可以參與這次水陸大會了。”楊改革笑着說道。

“您的仆人再次感激您的慷慨,那您的仆人就告退了。”湯若望連忙高高興興的告退,他要立刻把這個好消息告訴他的夥伴們。

楊改革看着湯若望走遠了,才收回了目光。想到了此時,自己應該經基本處于不敗的位置了,隻在于如何赢得更漂亮而已,***教放不放出來,也已經沒有太大的影響了,倒是這批洋人對于科技的進步和發展,會起到很大的作用,從這方面來說,他們還是很有用處的。

見湯若望再也看不見了,楊改革才回過頭來,盤算着哪家對那行比較感興趣,哪家的投資意向是什麽,還得給他們安排他們喜歡和中意的投資渠道,當然,還得保證他們能賺錢,楊改革歎息一聲,這勞碌命,當然,心裏更是歡喜。衆多的世家大族既然選擇和自己合作,那就是說明,自己已經離勝利不遠了,或者說,已經勝利了,到了水落石出,揭開蓋子的時候,整個大明朝的前途和态勢,将被自己徹底的扭轉,自己将徹底的改變曆史。

歡喜了一回,楊改革又提醒自己,雖然世家大族在和自己聯絡,什麽“投資意向”,“投資渠道”搞得火熱,可楊改革也知道,世家大族也從不把雞蛋放一個籃子裏,自己這邊投資了,另外一邊,他們肯定還會下注,幾面下注向來都是世家大族慣用的手段,沒到最後一刻,也還不能說自己就穩赢,事情如果控制得不好,隻怕還會有反複,楊改革提醒自己,不要被眼前的假象欺騙了。

“陛下,還要去看長明燈嗎?”王承恩見皇帝辦完了事,立刻提醒皇帝,今日還有其他的安排。

“長明燈啊?去。”楊改革立刻說道,盡管楊改革和那些世家大族打得火熱,但是,楊改革卻也還有自己的準備,該怎麽辦的,依舊怎麽辦,也算是絲毫沒有放松。

楊改革現在所小憩的地方,本身就在皇城,所以,達到看長明燈的地方,也不是很遠。

長明燈,其實,就是路燈,這是楊改革特别爲這個特殊的時期所準備的,準備在七月半當晚點亮,整夜不熄滅,算是給陣亡的将士們送行,一個紀念陣亡将士的小手段。實際,這個項目,楊改革打算長期的保持下去,有路燈的地方,也不算多,主要還是在正陽門大街的一段和琉璃齋廣場。弄路燈的目的,其實也簡單,震懾一下齊聚北京城的那些世家大族,各方人馬,讓他們看看自己的排場和手段,顯擺一下面子,不得不說,這更多的是個面子工程。不得不說,這面子和排場,在中國,那是不得不講。很多時候,别人都是根據你的排場和面子來判斷你的實力。楊改革也不得不弄那麽一出面子功夫,這個面子工程,楊改革相信,一定會驚着那幫子世家和各路的人馬,畢竟把玻璃做的燈擺一條街,還是比較震撼人的。

……

就如同皇帝在不斷和那是世家大族談“買賣”一樣,曹于汴等人也沒閑着,也是不斷的以各種名義見各方的親朋好友,實際是在談怎麽對付皇帝,怎麽打倒繳稅派,畢竟不管如何,繳稅對很多人來說,有着天然的厭惡,有人更希望的是跟着皇帝賺銀子,更别繳稅就好,這樣就舒适了,所以,不少人也還存着心思,或者說,觀望,看事情到底會是個什麽情況。

曹于汴雖然得韓爌的解說,知道要打赢皇帝相當的難,可他也沒辦法,如今箭在弦上,他也是不得不發,形式很多時候都由不的人。加上皇帝的舉動确實也把一些世家大族『逼』到他這邊來,讓他感覺到實力大漲,支持他的***漲,原本沮喪和失落的心氣,又逐漸的高起來,他倒是又有些信心和皇帝鬥了,他雖然沒指望把皇帝怎麽樣,可不見得就不能把繳稅派打倒,打倒繳稅派,可是很多人期望的,不少人都暗裏或者明裏表示過,支持不繳稅,繳稅完全是在害民,隻是迫于不繳稅無法生存,才迫不得已才繳稅的,希望他能糾正皇帝的這個錯誤想法。所以,曹于汴萎靡了幾日,又神采奕奕的起來,準備和皇帝好好的較量較量。

韓爌則收斂得多,他比很多人都看得透,看得多,身份更是特殊,他自認皇帝不會輸,頂多就是赢得慘一些,所以,倒是不似曹于汴那般四處奔波,雖然也和别人談反對繳稅的事,可他卻更多的是叫人觀望,更多的是叫人别急,先看看風勢再說。

整個京城,那是應酬的應酬,拉關系的拉關系,交際的交際。或者打聽内幕;或是研究一下自己的前途,或者打量一下别人的幹什麽,或者,觀察一下皇帝的實力,對這些不太理會的,則一門心思投到辯論上去,難得京城裏聚集如此之多的文人雅士,高僧大德,有道之士,互相認識和交流,實在是人生難得之事。

整個北京城,生意最好的,莫過于茶館、酒樓了,不管是交際,還是應酬,或者是辯論,或者是其他,都少不了他們的身影。

雖然今日是鬼節,正兒八經的七月半,本該不出門,可自從傳出皇帝要在正陽門大街和琉璃齋廣場點長明燈之後,京城裏的人就坐不住了,紛紛跑到這裏看熱鬧,畢竟這一條長街的玻璃燈,實在夠壯觀的。

天『色』還沒黑下來,正陽門大街上,兩邊的茶館也好,酒樓也好,都已經坐滿了人,特别是靠窗的位置,更是得花錢才能買到位子,衆人紛紛要看看,這長明燈到底是要點成個什麽樣子,全然不顧今天是鬼節。想大街上這麽多的人,還不把鬼吓死了?

韓爌和曹于汴兩個人也是相約結伴來看皇帝的新鮮玩意,雖然兩個人是各懷鬼胎,可明面上,他們仍然是一起的。兩個人事先就定了一處好位置,天還沒黑,就來這裏喝茶。

從大街上路過的時候,那正陽門大街上一溜的長明燈,确實相當的壯觀,都是玻璃做的,有些像馬燈,也有些像宮燈,大有一眼望不到頭的意思,韓爌和曹于汴看了,兩個人又各有不一樣的心思。

一個在心裏佩服皇帝的場面大,這個場面确實夠震撼人,如果和琉璃齋那玻璃街比起來,也不相讓多少,又是北京城的一景。

一個則在心裏大罵皇帝浪費可恥,大罵皇帝糜費,有這樣多的錢點燈,還不如把這些錢給那些受災的百姓,給那些吃不上飯的百姓呢,大罵路有凍死骨,朱門酒肉臭。

天『色』漸漸的黑下來,但是,今年的中元節,則沒有一絲鬼節的架勢,往年到了這個時候,大家都早早的回家了,可今年這大街上的人,絕對比鬼多,來看熱鬧的人,早已是圍滿了大街,一邊對着那新豎立的長明燈杆子指指點點,一邊羨慕皇帝舍得拿這樣好的燈來在大街上點。

天『色』漸漸的黑下來,人們的身影開始隐入黑暗之中,看着逐漸模糊的人臉,看着逐漸模糊的視線,有些人這才急起來,才想起來,今日是鬼節,不少人都開始把說話的聲音加大,企圖驅趕心中的黑暗。

天『色』完全黑暗襲來,好在正陽街兩邊有無數的商家,都點起了燈籠,才沒讓黑暗徹底的吞噬人群,人群裏,時不時的傳出高聲的談論。

……

似乎是從遙遠的遠處,傳來一陣的鍾罄之聲,聲音或急或緩,悠揚而急促。緊接着,就是管弦鑼鼓之聲起,伴随而來的,則是一陣陣『吟』唱。

卻是齋醮的隊伍,本來,唱齋醮是在道場上唱的,齋醮的地點也是在道場内,不會似這般在大街上巡遊,奈何如今整個比京城都是大大小小的道場,如今這點長明燈,更是點一條街外加一個廣場,所以,這齋醮也就變成了巡遊。

伴随着『吟』唱越來越清晰,伴随着聲樂越來越近,這路邊的燈光,也逐漸的一一點明,齋醮的隊伍前進一段,所到之地,就有人立刻點亮長明燈,故此,這一路點來,卻是是相當的壯觀,震撼人心,就仿佛是這『吟』唱、樂聲點燃了這長明燈一般,極度神秘。

透過兩邊的長明燈,可以看到,齋醮的隊伍異常的壯觀,最前面的是手持靈幡的隊伍開道,稍後則是身穿金線道袍,主持齋醮儀式的道官,再後面依舊是持靈幡的隊伍,緊接着就是『吟』唱的隊伍,稍後就是神秘的禹步隊伍,再稍後就是磬竹管樂……

大街兩邊,随着着壯觀的點燈儀式一路過來,人們也漸漸的安靜下來,似乎這鬼節也不再是什麽可怕的事,不少信男善女都雙手合十,默默的跟着齋醮的聲樂祈禱。祈禱過後,不少人更是不由自主的跟在齋醮巡遊的隊伍後面走,這一路走來,隊伍越來越大,人越來越多。

韓爌和曹于汴兩人,坐在茶樓上,看着遠處不斷走來的聲樂,燃起的燈光,不得不承認這個場面,确實是夠氣勢。

“陛下好手段啊!”曹于汴看到這個吸懾人心的場面,也不得不稱贊起來,這種猶如從天邊而來的齋醮隊伍,加上這不斷點亮的長明燈,确實夠神秘,夠吸引人。

“唔!……确實不錯……”韓爌評價道,說實話,今日這個點燈儀式,确實把這神秘感做到了最足,就連他們信奉的是聖人,向來是敬鬼神而遠之的态度,可見到如此有神秘感的場面,也不得不承認,能攝人心,心智稍稍弱一些的,不免都要被這種場面所吸攝。

不斷點亮的一溜長明燈,龐大的人群,空靈悅耳的聲樂,清實而神秘的『吟』唱,是今日這條正陽門大街的一切。

“……呼……,那領頭的,好似是正一真人張顯庸啊!他親自出馬了?”韓爌長長的舒了一口氣,努力的從這種神秘的氛圍中掙脫,找了一些說辭,這神秘的宗教氣氛,是在是夠吸攝人心。

“不錯,沒料到,會是他親自出馬,他倒是也勤快,不過,看今日這場面,他出馬,倒是也不曾吃虧,這日後,他道教的名聲,必定大漲,陛下雖然不信道,可卻把個道教捧得很高啊!”曹于汴有些不滿的說道,見皇帝花如此大的力氣給道教捧場,心裏難免有些不滿,按他的心裏話,有這麽多錢浪費,還不如給貧窮的人家,吃不起飯的百姓呢。

“我大明對道家向來不錯,曆代都有優待,這個雖然鋪張了些,可也不算太出格。要說陛下把道家捧得多高,這個倒是未必。”韓爌否定了曹于汴的話。

“哦,老同年,這是爲何?在我看來,有這些錢辦這事,還不如把錢拿出來救濟那些貧苦的百姓呢……”曹于汴聽聞,立刻轉頭問道,如今,曹于汴的心氣又上來了,又叫韓爌老同年了。

“這個還不簡單?這事能和陛下支持弘揚聖人的理念比麽?陛下可是答應,每年至少拿二百萬兩銀子來辦學呢,這可得算是把錢花在我儒家的頭上吧。”韓爌辯道。

“這……哼……”曹于汴立刻語塞,這是個無法否認的事實,二百萬兩和這比起來,今日這個事實在不值一提,可曹于汴卻不認同韓爌的話,皇帝這樣幹,那是應該,那是正數,兩百萬都是少的,讀書做學問豈是這個搞得神神秘秘的什麽儀式能比的?

“對了,老同年,說起這辦學的事,你是如何看的?如今京城裏倒是對這個問題争辯了許久了,一直沒争出個輸赢……”韓爌一直想擺脫被那神秘的點燈儀式吸引,不斷的找事打破這種攝人的神秘感,順口就把這個話題說了出來。

“這……,自然是該弘揚聖人的理念,自然是該都讀書,這個還用問?”曹于汴想都沒想就回答道。

“呃……”這回輪到韓爌長舒一口氣了,一直就有一個疑問的韓爌再次想起了這個問題,要是天下人都讀書了,那豈不是說賣菜的,殺豬的,燒炭的這些都是讀書人?如果是這樣,那麽聖人說的這個什麽禮,是不是會崩潰?這個社會的秩序,會不會崩潰?大家都是讀書人,誰又比誰高貴一等?如果讀書人僅僅是說有功名的那些人,那天下人又有多少才算讀書人?如果讀書了不算讀書人,又有多少人願意讀書?使人高人一等的并不是讀書,學問,也不是儒家,實際的東西,是官,儒家也好,聖人的學問也好,不過是依附在官上面的一層皮。聖人的理念,儒家的經典,和這個實際的社會,有着很大的悖論。韓爌又默默的搖搖頭,這個問題困擾了他很久,一直沒有得到什麽好的解決辦法。先前沒人想過全民讀書的事,這個問題自然無人提起,如今皇帝正在向這方面努力,也有了實現的可能,這個問題就是不得不面對的問題。根據這個情況推斷出來的結果,韓爌覺得隻有一種可能,那就是現有的制度和秩序會崩潰,因爲賣菜的,挑糞的,燒炭的都是讀書人,你憑什麽比他高貴,你們之間的不同,并不在讀書,僅僅是當官與否,而當官,注定隻有少數人……

“老同年,你爲何歎氣,莫非有不同的見解?”曹于汴注意到了韓爌皺眉長歎,心裏也起了一絲異樣的感覺,連忙問道,京城裏那個話題他也有所耳聞,對于這個奇怪的言論,他也覺得困擾,有意的避免深入的思考這個問題。

“唉,老了……,看不到陛下到底想把大明帶到何方去了……”韓爌長歎一口氣,心中十分的『迷』茫和惋惜,人世間,如果按照皇帝的路子走下去,必将出現大變革,這是一定的,可惜,皇帝會把大明帶到何處去,韓爌卻覺得自己沒那麽長的命看到了,這個結果,必定十分的吸引人,可惜,他看不到了,隻能憑空無限額猜測,格外惋惜。

曹于汴很想接口說皇帝想把大明朝帶到陰溝裏去,可他也不得不在心裏告訴自己,實際是自從皇帝登基之後,國内日漸承平,受災了的百姓有地方可安置,沒有大規模的逃荒,流民,也沒有什麽大的***,甚至有等皇帝派人接手被控制的縣城而不造反的事,這在以前,完全無法想象;外事的戰争,也是屢戰屢勝,國威日隆,一掃多年積聚在大明頭頂上的陰霾。如果說能辦到這個的皇帝會把大明朝帶進陰溝,那現在或者說以前是在地獄和茅廁嗎?

“唉……”曹于汴語塞,也隻能長長的吐口氣,和皇帝對着做,他也是身不由己,總得有人出來和皇帝唱反調,皇帝對天下百姓都不錯,唯獨對江南的一些大地主,大商人太甚,他是不得不出頭替這些人争啊!……曹于汴也『迷』茫了,又努力提升自己心中的鬥志……

兩人正說着。樓下面,不知道是誰帶頭哭起來,哭聲起先很小,但随着點燈儀式的靠近,這聲音越來越大,更多的人哭泣起來。

周圍的人這才注意起來,這群哭泣的人,無疑例外都是彪形大漢,身上帶着殺伐之氣,隻不過如今這殺氣伴随着眼淚,倒是讓這哭泣之聲有了殺氣,格外的能穿透人心,兩個字,傷心。

“七哥,兄弟們來送你了,走好……”這個帶頭哭泣的人站在這群人的最前面,自從哭泣之聲起後,這周圍的人就不由自主的站開了,空出一塊地給這群人。這個人哭着把這句話喊出來,随後從手裏仍出一大疊的紙錢,紙錢紛紛揚揚的灑落。

“七哥,兄弟們來看你了,走好……”

更多的人跟着哭喊到,喊過了,這群人砰然跪在了大街上。

大街上走過的是齋醮的隊伍,張顯庸走在隊伍的前面,也注意到了這群人,敢向他們的隊伍撒紙錢的可不多,看到這去人的裝扮和架勢,又看他們喊的内容,張顯庸大概也猜到了什麽,稍稍的看了看,就轉過頭去,繼續他的齋醮。他這次的點燈儀式,其實,就是祭奠死難陣亡的将士,意思是給戰死的将士們“送亮”,讓他們在陰間走好。這群人看裝扮和架勢,顯然也是官軍,他們撒紙錢……,張顯庸也沒什麽要說的。

哭泣聲一直持續到齋醮的隊伍走過這一段道路。

韓爌和曹于汴看着這一幕,各自有各自的想法。

“真是不成體系,此地豈是撒紙錢的地方?即便是要祭奠,也該找個地方,有在大街上祭奠撒紙錢的麽?”曹于汴有些氣急敗壞的說道,這紙錢好撒不撒,偏偏撒在他喝茶的這茶樓前面,這豈不是晦氣?

“老同年有所不知,這也不能怪他們,雖然我朝在遼東勝得多,可依舊有些人屍骨無存,他們打仗又是來去匆匆,失去了同伴,即便是想祭奠,也沒個地方,如今借着這個場面祭奠一下,也沒什麽,老同年看開一些就是……”韓爌連忙開解。

“晦氣……”曹于汴也知道,事情大概就是這樣,小小的說了句。

……

午門上,楊改革正揣着望遠鏡,看張顯庸的隊伍,看着一盞盞被點燃的長明燈蔚爲壯觀,楊改革倒是安心不少。這個這個點燈儀式的火,是從社稷壇裏傳出來的,這燈火先是在社稷壇裏做了法事,然後由張顯庸親自傳出來,然後分給幾個弟子,充做點燈人,這儀式一路做,一路點燈,将神秘感發揮到最大。不過,燈火過了正陽門之後,楊改革也就看不真切了,有些無味的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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