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還是微微亮,太陽也将要『露』出小臉,黑暗也還未散盡,無數的火把依舊是點着,照亮着着黎明前最後的黑暗。杏山堡外,一處較爲平台的地上,如今搭了個台子,算是臨時點将台,這處平地,如今,算是臨時的校場。
袁崇煥把能拉出來的人馬都拉了出來,準備和鞑子決一死戰,當然,在決一死戰之前,還有一件事要做。
旌旗招展,人馬烈烈,火把無數,時不時的有武器的反光,在黑暗裏格外的刺眼,讓這個臨時的校場,肅殺之氣四溢,讓這個即将黎明的世界充滿了殺機。
“大人,都到齊了!”一個部将禀報道,如今校場上的人馬已經到齊了。
“都到了嗎?王公公呢?”袁崇煥看着台子下面黑壓壓的一片人馬,小聲問道。
“回大人,王公公說,還要等一會,公公讓大人先說,呆會就到……”這個部将面『色』上有些爲難的說道,話語裏帶着一些尴尬。
“嗯,知道了,這就開始吧……”袁崇煥稍稍的考慮一下,就沒再說什麽,準備開始做最後的動員了。
袁崇煥大步的上了臨時搭造的點将台,一群部将跟在後面,在這微微的光亮裏,衣甲碰撞之間,一派經戈鐵馬氣息。
“我錦甯的将士們……”袁崇煥一上來,就立刻高聲呼喊起來。聲音随着寂靜的風,迅速的傳遍的校場。
“……是爺們嗎?”袁崇煥前一句稍稍的停頓了一下,然後猛然高喊道。
這句話如同震『蕩』波一般,迅速的在這一片經戈鐵馬之間傳遞。
“是!”前排的将士猛然間舉起武器,高喊着回答道。
“……是!”随着前排士卒的高呼,後面的士卒也跟着高呼,并且高舉手中的武器,聲浪,高出了前一個是字數倍。
“……是!!”第三聲是,是整個校場上的人發出的,其聲音,直沖天際,一片白晃晃的武器,在這個稍稍有些黑暗的世界裏,顯得格外的耀眼。
大喊之後,一片寂靜,除了風拂過校場。
“我錦甯的将士們……”袁崇煥再次大聲喊道。
“……怕鞑子嗎?”袁崇煥用盡力氣高喊道。音爆迅速掠過校場。
“不怕!”整個校場的将官,士卒高舉着武器,高喊道。
“不怕!!”第二聲比第一聲更加的高昂。
“不怕!!!”第三聲不怕,已經是鋼鐵一般的聲音了。
随着高呼的,是舉起的一片片白晃晃的兵器,在這微微的黑暗裏,格外的震撼人心。
高呼過後,又是一片甯靜,依舊隻有風吹過校場。
“我錦甯的将士們……”袁崇煥再次高聲喊道。
“……你們怕死嗎?”袁崇煥再次用盡力氣喊道,因爲幾次用盡力氣的高呼,臉已經漲紅得厲害。
“不怕!”滿場的将官,士卒依舊是高呼着答應。
“不怕!!”是充滿着鋼鐵的聲音。
“不怕!!!”到第三聲的時候,這聲音,已經開一絲開籠罩在這個世界上的黑暗了。
袁崇煥努力的呼吸了幾口,剛剛的幾聲竭力的高呼,差不多已經把他胸腔裏的氣全部耗盡。
“我袁崇煥廢話也不多說,這次和鞑子決戰,小旗死了,老卒頂上,總旗死了,小旗頂上,百戶死了,總旗頂上,千總死了,百戶頂上,偏将死了,千總頂上,最後由我袁崇煥頂上,白杆兵能做到的,我錦甯的爺們們也能做到……”袁崇煥努力的呼吸了幾口氣,依舊用最大的力氣喊道。
“爺們!……”
“爺們!爺們!!”衆人的回答,是這兩個最核心的字。
随着這些高呼的,就是獵獵的旌旗抖動的聲音。
随着這幾句話,天『色』開始逐漸的變化,黑暗逐漸的被光明驅散。
“請王公公!……”袁崇煥見一個部将給他打眼『色』,立刻明白,立刻高聲說道,時間已經不早了,袁崇煥打算盡快出擊,今日就要和鞑子一絕高下。
黑暗中,一隊穿着女子服飾,打扮得花枝招展的“人馬”上了點将台。
“咱家見過袁大人。”王應期領頭,給袁崇煥打了個招呼。
隻見王應期這一隊人馬,人人舉着一個大旗,大旗上面,全是女人的服飾,内裏似乎還綁着支架,将衣服撐了開來,那衣袖和衣擺,随風飄『蕩』,和旗幟沒兩樣。
“公公……”袁崇煥見王應期到了,準備做了這最後的節目,就開拔了,這天『色』已經開始亮了。
“也沒什麽好說的,咱家也就是準備了些女衣旗,準備了些妝盒,相信諸人也都看得明白,也就不說了,袁大人請吧……”王應期笑道,這旗子,是王應期特意想的,如今皇帝拿話擠兌錦甯的官軍,他也就要順着皇帝的意思,配合着去擠兌,他也怕這些人嘴上說得到,到了戰場依舊拉稀,所以,特意準備了一些旗子,準備帶上戰場去,随時督促錦甯的“男人們”。
“我錦甯的将士們……,也都看到了,這就是女衣旗,是幹什麽的,也就不多說了……”袁崇煥指着王應期的旗子,高聲喊道。
借着天邊一絲絲的光明,可以看到,衆人的臉上,都紅紅的,不知道是天邊的陽光染紅的,還是别的原因。
“……今日,我——袁崇煥,将帶着大家一起做回爺們……”袁崇煥見所有的都交代過了,準被開拔了。
“爺們!爺們!……”整個校場爆發出了強烈的高呼,響徹天際,似乎也震開了黑暗。
“開拔……!!”袁崇煥一聲高呼,校場内的人群開始流動。
見已經開拔,袁崇煥喘息了幾息,對着身後的幾個人說道。
“可剛,大樂,這次就看你們的了,你們二人,一左一右出擊,和本官形成一個品字橫掃至鞑子大營前小孤山彙合,所遇到的鞑子,一律斬殺,各将所喊話語,隻能是跟我殺,絕不可喊給我殺,士卒之口号,統一爲‘爺們’……”袁崇煥鼓舞完了士卒,對兩個得力的助手做最後的交代。
“末将遵命!”何可綱和祖大樂兩人應聲答應,轉身而去,一左一右下了點将台。
袁崇煥看着下了點将台的二人,心思也逐漸放開,稍稍的思量了一下,也下了點将台,這個剛剛還聚集了兩萬人馬的點将台和校場,迅速變得冷落下來。
……
豔陽高照,視野裏,一片清新,綠『色』的春意,已經鋪滿了整個大地,一眼望去,都是綠『色』,不過在這綠『色』之上,卻是另外一番光景。
“沖啊!……”
“殺啊!……”
大地上,一片的殺喊聲,如果從雙方的服飾上來區分,就會發現,其實,并不能說是雙方在厮殺,而是屠殺……
人數占據大多數的明朝官軍,正在屠殺身穿後金服飾的騎兵,雙方的兵力,一如既往的,不成比例,這百餘騎的後金騎兵,被起碼二三千大明騎兵圍在中間,盡情的屠殺。
這還是參加屠殺的人數,如果把明朝沒有參加屠殺的人數也算上,這個比例,則更加的大,大明近兩萬精銳騎兵傾巢而出,浩浩『蕩』『蕩』,成扇面,向松山堡掃去,将路上遇到的後金探馬隊,統統一掃而光,這個探馬隊,已經是袁崇煥看到的第二個被剿滅的探馬隊了。
“這是第二個探馬隊了吧?”袁崇煥策馬過來,面對着橫七豎八的鞑子探馬隊,面無表情的問道,至于爲什麽鞑子的探馬是百人隊,袁崇煥心裏有數。
“回撫台,這是第二個百人的探馬隊了,如果算上祖大人,何大人那裏,估計不下四五百,估計,鞑子這會該派大隊人馬出來了……”一個部将笑着說道。這個部将笑的原因就是,斥候戰打到如今這個地步,雙方出動的人馬,少則一百,多則幾千,如果出現上萬的斥候,也不是什麽稀奇事,但,大家也都有一定的規矩,不會過分靠近對方的地盤,像今天這樣沖到别人家門口殺人的事,幾乎不可能,因爲,這裏離鞑子家實在太近了,鞑子大隊一個沖鋒就可以趕到,如果被鞑子大隊追上,就會上演前次,幾千人馬被圍,死傷幾千才突圍的事,所以,像今天這般在鞑子家門口殺鞑子的事,在以前,幾乎是不可能的,因爲要避免被鞑子大隊追上,這也是今天這些鞑子沒一個逃掉的原因,大意,因爲太靠近自家門口,覺得蠻安全,沒想到明朝居然敢跑到他們家門口殺人。
“哼,這些鞑子,該死,叫人把鞑子屍體統統拉回去,腦袋割下來,其他的丢給那個夷人……”袁崇煥鄙夷的說了句,今天,他帶着錦甯的精銳傾巢而出,以一個品字掃『蕩』鞑子的探馬隊,一邊提前弄些人頭,另外一面,把鞑子主力『逼』出來決戰,他袁崇煥今天是豁出去了,要和松山堡外的這股鞑子來個你死我活,也才有了今日沖到别人家門口殺别人的探馬隊這種事,因爲反正要和鞑子決戰,能提前打些秋風,弄些人頭,也是好事,按照袁崇煥的估計,這一手打了鞑子一個措手不及,等到和鞑子決戰的時候,估計能提前弄到好幾百鞑子腦袋。
“小的領命……”一個校尉渾身打了個哆嗦,那個夷人,說的就是那個會把人破開,把五髒六腑掏出來教學生的主,他們這些見慣了場面的人,想起這事,也覺得惡心受不了,殺死一個人是一回事,可殺死了人還把這人破開,裏裏外外翻來覆去的搗騰,這可比殺人讓人惡心多了,這個夷人就是傳教士鄧玉函,如今,因爲錦甯的死人比較多,倒是跑到錦甯來了。
袁崇煥看過了死了一地的後金探馬隊,簡單的說了幾句,就再次跟上大隊人馬,直奔小孤山。
……
後金營地,帥帳。
濟爾哈朗是黃台吉留下,統帥這隻人馬的主帥,此刻,正在發火,大罵袁崇煥不要臉,他接到報告,袁崇煥這個白癡又在幹上萬人馬打他探馬隊的事了,這種幾千,幾萬人打幾百人的遊戲,濟爾哈朗是受夠了,原本大家都互相有底線,那就是絕不離雙方的大本營太近,可今天,袁崇煥卻跑到他家門口來殺人了,濟爾哈朗是再也受不了了,他覺得袁崇煥是玩過火了,應該派人去教訓他一下。
“多爾衮,你領五千人馬,狠狠的教訓一下袁蠻子,最好能留下一部比較猖狂的明軍。”濟爾哈朗還隻以爲袁崇煥隻是“舊病複發”,好了傷疤忘了疼,忘記以前因爲靠得太近而大隊被抓住的事,這次,濟爾哈朗準備給袁崇煥一個好看。
“喳!”多爾衮答應道,雖然多爾衮隻是一個不滿十八歲的少年,但地位也不低,也是貝勒的封号,手裏的牛錄,也是相當的多,實力,也是相當的強,在這隻繼續圍困松山堡的後金軍隊之中,算是濟爾哈朗的副手。
……
袁崇煥正領這大軍,急速的向松山堡而去,說是在後金門口殺人,也絕不是說的假話,其實,殺人的地方,離後金的營地,不過十來裏。
袁崇煥站在一個小山頭上,拿着千裏鏡,看着四面八方滾滾的煙塵,這個小山頭,就是小孤山。
“祖,何二位那邊如何了?”袁崇煥問道。
“回大人,剛接到消息,二位大人均一切順利,正在向大人這裏靠攏。”一個部将趕緊回答道。
“嗯,好,依計行事。”袁崇煥比較滿意的點了點頭,這四面的煙塵,前面的是鞑子的,鞑子的大隊人馬已經出了大營,正在向這邊過來,左右的煙塵就是祖、何二人的,後面的,就是自己走過弄起來的煙塵。袁崇煥把兩萬人按品字陣形掃了過來,在決戰前,撈到不少魚,算是決戰前的開胃菜。
……
後金營地。
“不好,來人啊!傳令,全軍集結,準備決戰……”濟爾哈朗在多爾衮出去沒多久,就立刻覺察到問題了,袁崇煥敢在他家門口殺人,必定是有備而來,怕不是他習以爲常的袁蠻子打了秋風就走。原本有些麻痹的濟爾哈朗覺察到問題了,立刻下令準備決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