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的天,漸漸的暖和,北京城裏,也逐漸的『露』出新芽,綠『色』逐漸渲染在這個世界裏。楊改革早早的起床了,今日,楊改革準備去一趟國子監,自從楊改革搞出了全民教育這個東東之後,楊改革在讀書人和教育界的聲望,那是蹭蹭蹭的往上漲,沒有那個君王舍得每年拿幾百萬兩銀子支持搞教育,也隻有如今的崇祯朝才有這樣的事發生。
更何況鹽商案之後,皇帝放出豪言,全力支持辦學,查抄鹽商的那些家宅,隻要适合辦學的,隻要是“教育界”人士看上的,都可以無條件的撥給爲辦學的場所,這一下,楊改革的聲望在讀書人和教育界,那直接和聖人看齊了,凡是皇帝要做的事,必定是好的,凡是皇帝說的話,必定是對的,凡事,必定是要支持皇帝的。
故此,也才有了今日國子監“講學”一行。
“大伴,那三合土的路修得怎麽樣了?”快要出宮門了,楊改革還在問那個三合土修路的事,最近楊改革也一直在想法子看路該怎麽修,按照現在的最高标準,石闆路那隻能在城裏修,城外的交通隻能是三合土了,于是,爲了驗證三合土到底行不行,楊改革特意命人在皇城裏修了一段用三合土鋪就的路,專門用來實驗到底行不行。
“回陛下,已經造好了……”王承恩連忙回答道,對于皇帝的這個特殊的要求,他是盡心盡力的去辦了,皇帝說要三合土的路,王承恩立刻就造了一條出來。
“走,出宮之前,先去看看那路……”楊改革的三合土路在皇城,要去試驗還得出紫禁城,介于今日難得出一次紫禁城,楊改革倒是想順道去看看。
“遵命,陛下……”王承恩答應道。
不一會,步辇就直接到了那三合土鋪的路邊,這是一條能過兩輛馬車有餘的寬路。
略帶一些黃『色』的黃土路,但是,看上去又有一些水泥凝結在一起的意思,這倒是有點意思,這是楊改革的第一印象。路倒是築得好像挺結實的,看上去,挺平整,還特意造了幾個上下坡,坡度也不大,如果是趕馬車,倒是輕松就能上來。
“這就是三合土造的路?”楊改革疑『惑』的問道。
“回陛下,這确實是三合土造的路……”王承恩回答道。
“哦,三合土,那三種材料?”楊改革戲問道。
“回陛下,如今用的是黃土,石灰和細沙這三樣……,如果這三樣不好找,也還可以用陶粉和碎石代替,或者用河沙也行……”王承恩回答道。
“哦,這三樣啊!”楊改革目測了一下那個三合土的黃泥巴路,好像挺結實的,就是不知道下雨天咋樣。
“……下雨天呢?會怎麽樣?”楊改革問道。
“回陛下,如果是雨下大了,肯定是濕的……”王承恩回答道。
“那如果下雨天碾壓的車子多了,會不會出現泥坑這樣的情況?”楊改革又問道。
“回陛下,如果是下雨天,碾壓的馬車多了,還是會起一些泥,但不會像一般的路 那般,被雨水沖毀,這個倒是無虞的……”王承恩連忙解釋道,這幾日,他也是要時常關注這個皇帝關心的工程,對于這個路的好壞,倒是一清二楚。
楊改革在三合土的路上踩了踩,發現這路确實挺結實的,看上去,居然有兩分水泥路的架勢了。
“哦,這樣啊!走,上去試試……”楊改革也不多說,上了馬車,就要親自試一試這道路。
“奴婢遵命……”王承恩連忙答應,連忙招呼侍衛們用馬車載着皇帝去試路。
楊改革坐在馬車上,車子上了三合土的路,說實話,确實比石闆路要舒服一些,起碼沒那麽多刺耳的聲音,這車子似乎也安穩了許多,不是那麽颠簸。
這段三合土的路不是很長,一會就走完了,楊改革又坐回來,心裏已經有了主意。
“不錯,大伴,這種路倒是适合城外,這樣,你派人派輕重各種車輛來回的碾壓,不要停歇,然後再模拟下雨天的情況,把路面澆濕再來回的碾,看這個路會怎麽樣,如果出現什麽不理想的狀況,讓内官監的時刻記錄下,并分析該如何解決,朕要造路了,應當盡快的把道路上的各種情況都考慮進去,盡量的造出好路來。”楊改革試驗過了三合土的路,就吩咐王承恩測試道路的各項『性』能。
“奴婢遵旨!”王承恩連忙答應道。
楊改革再次上車準備出發的時候,再次看了看車輪子,還是包鐵的,并沒什麽代替物,也不在意,上了馬車,直接就往國子監而去。
……
國子監。
侍衛林立,三步一崗,五步一哨,将這個國子監層層的圍了起來。
先是祭拜了孔聖人,然後才去彜倫堂,彜倫堂理論上是皇帝講學的地方,但實際上,來這裏的皇帝不多,來的次數也不多,都屬于象征『性』的,明朝的很多皇帝都是半路出家,這個地方對于很多皇帝來說,顯然不受待見。
彜【yi】倫堂上也安放了寶座,楊改革升了寶座,接受衆人的行禮,這次和“教育界”人士的座談才算正式開始。
說是皇帝講學,但實際上,更多的是“聯歡”形式的活動,大家也都照顧到皇帝是半路出家,不可能有多高深的學問,故此,倒是先來了個傳統項目,由萬世師表孔聖人的後代講一段聖人的言論。
這次孔聖人的六十三代孫孔貞運講了一段《大禹谟》。
也确實如大家預料的那般,皇帝對這種言辭深奧的東西很不喜歡,或者說,一竅不通,光是看皇帝坐在寶座上如“白癡”一般的不知所以就知道了,當然,這也在大家的預料之中,同在彜倫堂聽講的衆人,都低着腦袋,當作沒看到,或者是搖頭低『吟』,跟着講課人的思路走。
楊改革聽了一起,覺得沒意思,倒是想起了孔聖人的後代在民國的奇葩做法,網上當年傳過不少段子,說是某某要當總統了,孔聖人的後代急急忙忙的上勸進書,沒過幾天,某某人又要當皇帝了,又連忙上勸進書,然後某某又聽說要複辟,又連忙上勸進書,然後某某實力比較大,有可能要當老大了,又連忙上勸進書,總之,在那段國家沉淪、民族危亡時日裏,做事十足的滑稽,帶着這些從後世而來的偏見,楊改革倒是有些不待見這個孔聖人的某某代孫。
孔聖人的後代将完了,又來了一個倪姓的講了一些什麽卦的,楊改革依舊是沒聽進去。
終于,傳統項目過去了,該輪到皇帝“講學”了。
“咳……”楊改革咳嗽一聲。
彜倫堂的衆人都擡頭看着皇帝,看這位聖明天子要講些什麽東西,有什麽學問要倒出來。
“……朕聽了這樣久,倒是偶然間有所思,不知道該如何解……”楊改革也不是沒任何準備就來,也給自己準備了些“内容”,不至于自己手忙腳『亂』。
“……朕聽開仲講《大禹谟》,就想到一個問題,聖人的學問稱之爲儒,朕就思量,這儒字,又該如何解呢?聖人将他的學問定爲儒學,想必也是有道理的,不知道在場的各位,誰能爲朕解『惑』。”楊改革對于“講學”這個東西,可真的不敢賣弄,更不好像其他穿越者,盜幾首詩詞來賣弄,因爲這古代的學問,楊改革大多數都是不熟悉,或者不懂,如果要賣弄,在這些“專家”面前,很容易就『露』餡,更何況,自己是皇帝,也沒有賣弄的必要了,既不要功名,又不要名聲,就直接開始“聯歡”座談。
“回禀陛下,臣知道。”林釺作爲國子監祭酒,當下就站出來回答道。
“哦,卿家說說,這儒字,該何解?”楊改革笑問道。
“回禀陛下,儒,乃是指讀書人,孔聖人乃是萬世師表,授業解『惑』,當以儒爲字。”林釺說道。
“嗯。”楊改革點點頭,倒是很平淡的回答。
“……在場的還有其他的理解麽?”楊改革又問道。
“啓禀陛下,臣有話說。”作爲當世的大儒,“教育界”的二當家,劉宗周也出來說道。
“呵呵,卿家何解?”楊改革笑着問道,這家夥如今可是死心塌地的幹“教育”了,算得上是鐵杆的帝黨,無他,也隻有自己每年能給他那麽多銀子辦教育,今年将鹽商的宅院憑他們挑選,爲他在士人之中賺到了無數的臉面,聲望直漲。
“回陛下,儒,柔也,術士之稱。從人,需聲,故言儒……”劉宗周喜歡吊書袋的『毛』病犯了。
“嗯,有道理,不過,朕還想聽聽,還有其他不同的見解麽?朕倒是想聽一聽有新意的。”楊改革又問道。
“啓禀陛下……”彜倫堂的人,倒是都熱烈的讨論起來,“聯歡”也似乎是格外的融洽。
又問了幾人,楊改革都隻是笑而不語,從不肯定一個。
“敢問陛下高見,陛下認爲這儒字該何解?”彜倫堂裏,一個不到二十歲的年輕學子忽然站起來,朗聲問道,語氣之中,帶着一些咄咄『逼』人。
楊改革被這樣猛然一問,倒是楞了一下,很久沒有人像這樣直接的跟自己說話了,楊改革皇帝當久了,倒是有些不習慣了,彜倫堂就這樣忽然安靜下來,氣氛陡然緊張。
“……太沖,你快坐下……”劉宗周急得那是滿頭冒汗,連連輕喊,給這個年輕人招手,讓他坐下,奈何這個年輕人當作沒看到,一副鬥志昂揚的模樣。
“這位是?”楊改革好奇的問道,這個站起來的年輕人,倒是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的模樣,倒是有些沖勁,楊改革也來了興趣了,能來這彜倫堂的,肯定都是有“關系”的,要不是成績格外好,就是那個“領導”的親戚和弟子,不然,這種和頂級領導見面的“座談”能随便來那就真的有問題了,楊改革也沒發火,這裏的基本都是“帝黨”,那麽根據常理來判斷,這個年輕人也該黨是某個“帝黨”的親戚和子弟,把火燒在自己人頭上,可不怎麽明智,又見劉宗周在那裏急得冒汗,更是肯定了自己的猜想,這種機會,當“領導”的,不可能白白丢掉,所以,也就盯着劉宗周問。
“回禀陛下,此乃是臣的授業弟子,跟着臣求學的,名字喚作黃宗羲,字太沖,其父乃是七君子之一黃尊素……”劉宗周滿頭是汗的介紹,自己這弟子的膽子實在是太大了,而且一貫就有對皇帝“看不順眼”的思想,這次本來是想借着皇帝來國子監的機會讓他混個臉熟,沒料到,事情“不出所料”,他頂撞皇帝了,劉宗周是趕忙站出來爲自己這個弟子講情,希望皇帝看在他的面子上,看在他老爹的面子上,不要責怪。
“黃宗羲?”楊改革倒是瞪大了眼睛!這可是曆史名人啊!曆史書上對他的評價可相當的高,認爲他是明末清初中國的思想啓蒙者之一。沒料到,自己居然遇到了,而且還是劉宗周的弟子,也就是說,這家夥,如今還是個小帝黨,這世界可真的是太奇妙了。
“哦,朕想起來了,就是那個拿錐子錐人的那個……”楊改革驚訝和感歎過後,忽然說道。
“回陛下,正是。”劉宗周更是不好意思,怪不得皇帝一聽黃宗羲的名字就瞪大了眼睛,格外的吃驚,自己弟子的大名,那可是響當當,那就是他這個弟子去年審判閹黨的時候,爲了給他爹報仇,在問案的大堂上拿錐子戳許顯純,打崔應元,這事,當時可是掀起很大的風波的,東林黨費了好大的功夫才擺平。
“呵呵呵,有意思……”楊改革笑了起來。這個黃宗羲可是被曆史評爲明末的思想家的,評價可是相當高,想必也有過人之處,自己如今要進行改革,思想首先必須得到解放,文化必須得到解放,才能進一步的推動社會的各項改革,就如同西方的文藝複興一般,思想和文藝的禁锢松動了,社會才可以進一步發展,楊改革一直在尋覓這種思想的解放者,沒料到,倒是很快就遇到了被譽爲明末三大思想家的黃宗羲,這不就是說,思想解放者這個重擔,有人來挑了?更絕的是,這家夥居然是劉宗周的弟子,看樣子關系不淺,這就更有意思,也就是說,文化和思想的解放,他正好身處其中,可真的沒有比他更适合的人了。
“呵呵呵,無事,劉卿家不會覺得朕是個沒有氣量的人吧,七君子之後,怪不得如此剛烈,不錯,不錯!”楊改革贊歎道,拾得曆史名人一枚,當然要好好高興一番,這個家夥對于很多穿越過來的造反派來說,用處并不大,但是,對于自己這個穿越成皇帝的人來說,卻是作用相當的大,可能比某些軍事牛人更加的有用,解開思想上的各種禁锢,這個東西,可不是某個或幾個軍事牛人可比的,明末有軍事牛人無數,即便是沒有軍事牛人,但是隻要舍得花錢,是可以用錢砸出一批軍事牛人的,但是思想解放者卻寥寥無幾,想拿銀子砸出思想的解放者,算算幾百年才出那麽幾個人,就知道有多難了,這可真的不是拿銀子砸的問題。而思想的解放者對于推動涉及整個社會方方面面的改革,無疑是比軍事牛人更重要的,目前,自己缺的就是這種人。
“……謝陛下隆恩。”劉宗周真的是汗顔,皇帝還是講情面,念舊情的。
“……既然君子之後問到了這個問題,那朕就來說一說吧,朕是怎麽理解儒這個字的。”楊改革盤算着該怎麽收服這枚曆史名人,一邊開始講解自己的見解。
“……朕以爲,儒,從字來說,拆開就是人和需,需,應該解釋成需要的需,而不應該解釋成柔軟,故此,人和需結合而成的儒字,其最關鍵的意思就是人的需要,這才是儒的核心,才是儒家的真意,什麽是人需?人需有哪些?又如何解決人需,了解了這些,才了解什麽是儒,才算是理解了聖人的理念……”楊改革說道。
“啊!……”
“啊!……”
“啊!……”
彜倫堂裏,衆人一緻的驚呼起來,儒是人需?儒家的核心是人的需要?這可是大逆不道的言論啊!徹底的颠覆了以往對儒的注解,衆人一緻驚恐的看着皇帝。就連黃宗羲這個一向對皇帝“看不順眼”的“非主流”人士,也對皇帝的言論刮目相看,被皇帝的話震得目瞪口呆,還有比自己更加“非主流”的人,這人還是皇帝……
“……呵呵呵,朕沒讀過幾天書,大道理不懂,隻是冥冥之中,覺得,儒該如此解,才可以解釋得通,也隻有如此解,才可以理解聖人的言論,才可以理解聖人的理念。”楊改革現在銀錢在手,軍隊在手,更是有聲望無數,這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在儒字頭上動刀,如果是以前,楊改革可想都不敢想,如今,楊改革倒是要試試看,自己這個皇帝的威信到底有多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