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要借雨行事啊!”
一大早,楊改革就來到平台,昨夜,惡夢隻做到一半就醒了,心有感應的楊改革估『摸』着,或許鎮江堡那地方下雨了,要不然自己的惡夢就做了一半?最近幾天,自己做的惡夢,都多多少少和鎮江堡有關,按照先前的種種布置,這幾天将是決定鎮江堡大戰輸赢的關鍵,如果這幾天下雨,那麽,借助雨的威力,這次鎮江堡之戰,可以說赢了八成,而鎮江堡的輸赢,關系到這次整個對東虜作戰的輸赢,而這場牽涉了幾千裏戰線的大戰,将對日後楊改革鏟除鹽商,鏟除晉商有相當大的關聯。 飛速楊改革如今還欠缺的,就是軍事上的巨大勝利、軍事上的巨大威望,如果沒有足夠的軍事上的勝利,沒有軍事上足夠的威望,那麽,一旦自己發動這場改變明末格局的行動,很可能讓某些人産生一些“異樣”的念頭,甚至可能出現某些“失控”的場面。楊改革不想看到局面失控的場面,不想讓這千載難逢的機會錯失掉,更不想看到什麽“清君側”“另立”等等這些事。
楊改革明白,自己隻有一次機會,錯過了這次機會,在明末這種天災連綿,内部内讧,外部強敵壓境的局面下,自己可能再沒有機會了,對于這些導緻明朝滅亡的諸多因素,楊改革有一種深深的無力感,如果這次自己不能成功,那麽,面對那些更加理直氣壯不合作,扯自己後腿的官僚,或者是分裂,内『亂』的内部;面對注定連綿的天災;面對曆史上越做越大的野豬皮,自己除了吐血,就隻能吐血……這種讓人吐血的饷帝生涯,楊改革隻做了不到一年的時間,真的就快吐血了,以一個人的财力向一個即将倒塌的帝國輸血,這種傾國之重壓于一身的事,即便是開再多的金手指,楊改革也覺得自己幹不下去了,真的會給壓吐血。如果這次輸了,楊改革覺得,自己可以找個機會試試,看能不能穿越回去,免得走曆史的老路。
“回陛下,是的,一切都要借雨行事,如果沒有雨,則這次東江鎮之戰,不知道要死多少人才能把增援送到鎮江堡裏去……,而鎮江堡的堅持,将是維持整個戰線的關鍵……”孫承宗在一旁,認真的回答者皇帝的這一聲感歎。
“是啊!輸赢也就在這幾天啊!赢了,一切都好說,如果輸了,嘿嘿……”楊改革笑着嘿嘿了兩下,沒繼續說下去,如果真的作戰失利,無疑對自己的威望是個巨大的打擊,特别是軍事上的威望,都說槍杆子裏出政權,如果槍杆子不穩,在那種改天逆命的大行動當中,極可能造成無法挽回的損失。
“陛下,要不要臣再爲陛下推演一番?”孫承宗說道,借雨行事的計劃,已經在參謀部推演、修改過無數次了,按道理來說,已經推演得比較完善了,不過,孫承宗見皇帝似乎還有些疑『惑』,于是,準備又給皇帝推演一遍。
“算了,就不用推演了……,對了,那鴨綠江的中心島,确實有那麽寬麽?”楊改革心中疑『惑』不決,推演的過程,自己已經看得爛熟了,但是,或許,再次推演的時候,會發現什麽新問題……,疑『惑』不決的楊改革還是不準備看推演,但是,還是問了關于這次借雨行事的問題。
“回陛下,這個是不會錯的,從東江鎮到臨江村這一段江心,有兩塊比較大的江心島,第一塊靠在鎮江堡,乃是大蟲江和鴨綠江交彙形成的,呈東北向西南走向,長十裏,南北寬三到四裏,一旦漲水,這個江心島會和兩岸隔離,要想縱馬過江,絕無可能……,漲水之後,江心島距兩岸,兩邊各起碼都在三四百步之上……”
“……下面這個江心島大得多,支離破碎一些,但是,一旦漲水,也和上面這個一樣,會徹底的變成孤島,也絕無可能縱馬過江的……,陛下放心就是,這種事,是絕對不會出錯的……”孫承宗安慰皇帝道,這次大戰的重要『性』孫承宗自然明白,知道皇帝的壓力。
“那萬一下大雨,會不會把江心島淹了?”楊改革本來不想問的,不過,心中的不确定『性』還是讓楊改革問了出來。
“陛下可是擔心江心島被淹,無法拉纖?這應該不會的,如此之大的江心島,不可能被淹的,江心島上面,有建了幾十年的房子,都是常年居住的,還有一個小堡子,這足以說明,江心島在大水來臨之際,不會被淹,所以,陛下,大可不必擔心拉纖的問題……”孫承宗繼續安慰皇帝道,這次增援鎮江堡,是靠着江心島前進的,如果江心島被淹,增援就麻煩了。
“嗯,朕知道……,朕知道,隻是,朕這心中……唉……”楊改革心中猶豫、彷徨、疑『惑』得很,勝負對自己是實在太重要的,以至于自己做惡夢,說輕松、鎮定那是騙人的。
“陛下,隻待下雨,則一切就會按照謀略行事,必定是萬無一失的……”孫承宗隻能是繼續安皇帝的心。
“嗯,朕知道……”楊改革答應道,随機又說道:“……對了,孫師傅,這都十月中了,朕發覺這都有點冷了,那鎮江堡在雨天拉纖,将士們受得了麽?”楊改革剛答應了孫承宗不要太牽挂,回頭就又問起鎮江堡的事。
孫承宗也覺得頭疼了,皇帝今天的這狀态……,難道真的如皇帝所言,鎮江堡那邊已經下雨了?所以皇帝才這樣焦急,這不會吧,京城這邊還是霧蒙蒙,看着天上還有太陽呢,鎮江堡那邊真的就會下雨?皇帝是怎麽知道的?
“……陛下,您不是說過,這鎮江堡靠近海,天氣比較暖和麽?冬天來的遲麽?即便是咱們這裏下雪了,鎮江堡可能穿個夾衣就可以了麽?”孫承宗反問起皇帝來了,當初這不是皇帝說鎮江堡比一般地方暖和麽?所以,即便是十月中旬冒雨拉纖,也值得一試。
楊改革歎口氣,看來自己真的是有些過分的擔心了,自己要在鎮江堡打仗,特意查過鎮江堡的來龍去脈,鎮江堡屬于暖溫季風『性』氣候,每年什麽時候降雨,每年的氣溫多少,這些楊改革都弄得清清楚楚,否則,也不敢托大在十月還搞什麽冒雨拉纖,因爲到了十月中旬,關外有些地方已經下雪了……,根據今年的情況來看,冬天肯定會來的很遲,這也是楊改革敢在十月中了還這樣幹的原因,這也是楊改革利用信息上的不對稱來對付鞑子的原因,楊改革相信,這個世界上除了自己,沒人能搞清什麽叫暖溫季風『性』氣候,以及這個東西帶來的影響。
“對,對,對!是朕太擔心了!唉,算了,不管了……”楊改革長歎一口氣,決定還是不管了,自己真的是太過于『操』心了,如果昨夜自己的夢應驗了,那就是說,鎮江堡那地方,已經開始下雨了,如果已經開始下雨,顯然,這個計劃已經啓動了,既然這個計劃已經啓動了,那自己這邊再擔心,顯然是白擔心,自己即便是發現什麽重大的漏洞,也于事無補,沒有幾天的時間,自己的消息都送不到鎮江堡,有這幾天的時間,什麽仗都打完了,就如同放飛的鳥兒,怎麽飛,那得看鳥兒的了。
……
鎮江堡。
風還在吹,漫天的烏雲告訴人們,快要下雨了。
後金大營。
汗帳裏,黃台吉正在和自己的謀士商議這到底怎麽辦,大雨即将來臨,顯然是對後金相當的不利的,何去何從,總得拿個主意。
“……要下雨了啊!本汗該怎麽做?”黃台吉漠然的問自己的謀士,下雨對大金相當的不利,隻要是個人都明白,但是明白歸明白,老天要下雨,由不得人。一旦下雨,這攻城的态勢,一下子就會延緩下來,這些天辛苦打下來的局面,怕是要泡湯了,黃台吉一臉的憂愁。
“……大汗,文程想了一些下雨對我大金不利的地方,還請大汗斟酌……”範文程雖然很聰明,謀略也頗高,但是,面對下雨天對大金的不利,他也沒有辦法的,别的不說,下雨了,『毛』文龍的戰艦肯定是要上來的,一想到水上功夫,範文程就覺得腦門疼,大金除了騎『射』還是騎『射』,對于擺弄船,那是一竅不通,已經在這方面吃了不知道多少的苦。
“憲鬥隻管說,本汗正是彷徨,還得憲鬥爲本汗謀劃謀劃……”黃台吉一想到自己這樣多天以來的努力泡湯了,心中極度不爽。
“第一,大汗,一旦下雨,必定漲水,則江兩岸被分開,大汗看,這東岸的人馬是不是撤回來?還是繼續留在東岸?”範文程小心的說着。
“撤回來?憲鬥,這是如何說的?”黃台吉疑『惑』的問道。
“大汗,一旦下雨,則江水必漲,東岸和西岸可就隔開了,東岸的人馬,文程怕……”範文程還是想到了很多東西,做了很多打算,隻是這些打算,現在看來,未免有些小題大作,或者是難以想象,範文程心中總是告誡自己,這次明朝和以往不同,來勢洶洶,心中總有那麽一些不安,還是小心爲妙。
“哦!呵呵,憲鬥,不是本汗吹噓,我大金在東岸又上萬人馬,任他『毛』文龍有多少人馬,我大金也不懼他……”黃台吉這不是吹大話,從多次的戰績來說,這種話,他們确實說得出口,當然,如果這話跟關甯那邊的說更加的理直氣壯,但是跟『毛』文龍說,黃台吉心裏也打了個突。
“大汗,一旦漲水,兩岸分開不說,大汗難道沒有發覺,如今駐紮的這江心島太窄了麽?最寬的地方不過三四裏,窄的地方不過一二裏,文程算準了,一旦漲水,則『毛』文龍的水營,定會把一些大戰船開上來,那大戰艦上必定有紅夷大炮,千斤佛郎機,那樣,我大金豈不是隻能挨打?”範文程說道。
“嗯,文程說得有道理,不過,即便是能上來一些大戰艦,那上面的大炮也是有限的吧,前年我們打錦甯的時候,袁崇煥手上可隻有一二十門紅夷大炮呢,就算是他大戰艦能開上來,能有多少大炮?本汗隻需要将人遠遠的散開,憑着『毛』文龍那點大炮,很難對我江心的人馬構成什麽威脅啊!不過,文程也說得有道理,老是挨打,也不是事……”黃台吉在明朝有細作,也知道明朝在鑄造紅夷大炮、千斤佛郎機這些厲害的武器,但是,還是不相信『毛』文龍能拿得出多少紅夷大炮、千斤佛郎機。不過,黃台吉說歸說,心中還隐隐有個聲音告訴他,明朝的皇帝不缺錢。
“大汗,文程覺得,這江心島上,沒有一個可以躲避的地方,如果下雨又被轟塌了房子,這豈不是……”範文程覺得大金還是遠離水比較好,這水上的事,就是大金一塊短的不能在短的短闆,總之,水上的任何事都不要做指望。
落湯雞?黃台吉楞住了,這确實是麻煩事,蹲在江心島等『毛』文龍轟,然後做落湯雞,這對士氣的打擊,無疑是巨大的。
“再,大汗,文程以爲,下雨天,對我大金還不利的地方在于,我大金的騎『射』無法施展,想必『毛』文龍也料到了這點,所以,這次下雨,『毛』文龍的援軍,必到啊!……”範文程繼續說到,撤不撤那是黃台吉的事,他隻能提出意見,見黃台吉猶豫,就直接說下面的了。
“這倒是不錯,這一下雨,就是對我大金最不利的地方啊!想我大金以騎『射』起家,如果遇到雨天,這騎『射』的功夫發揮不出來,戰力大打折扣啊!下雨天對付『毛』文龍的戰船,更加的難啊!”黃台吉氣餒的說道,這個問題,是黃台吉最煩惱的問題了。下雨天騎『射』施展不開,本來,火器也應該施展不開的,可惜,這次對方是戰艦,下雨根本對别人沒影響,想跟以前那樣,借着雨天沖擊别人的火器部隊,那是不可能的,黃台吉開始祈禱,這雨能盡快的下完。
“大汗,文程讓人準備了些火船,圓木,希望到時候有用吧……”範文程說道,後金沒有對付戰船的招數,也就是弄些小船,弄些木頭,等别人船來的時候放出去,是一錘子買賣。
“嗯……”黃台吉陷入了苦思。
“再,大汗,這次『毛』文龍的援兵能不能上來,還得看老天的意思,如果沒有足夠大的風,『毛』文龍的那些戰船,也是很難上來的……,僅僅是幾艘蜈蚣船,倒是不怕他能運多少東西……”範文程最後把這個也說了出來。
“嗯……”黃台吉隻是嗯了一聲,算是回複。
……
商議了許久,帳外已經開始下起淅淅瀝瀝的小雨。
對于『毛』文龍的援兵,黃台吉有足夠的估計,認定必定會來,隻是怎麽對付援兵的事上,黃台吉沒有什麽好辦法,猶豫不決,以至于下雨了,還在猶豫江心島上的人馬要不要避開,如果避開,明顯的,要封鎖江面,就不可能了,不能封江,『毛』文龍的援兵就可以輕松的到達鎮江堡,這樣多日以來的努力,算是白費了。
但是,不放棄江心島,如範文程所言,蹲在那裏挨打麽?這還是推測『毛』文龍的大炮不多的基礎上的,如果『毛』文龍的大炮夠多,那蹲在江心真的是等死,江心的人馬或許可以分散開來,但是轟塌了房子,在雨裏當落湯雞麽?
黃台吉面對這幾個問題,十分的難以抉擇,一直猶豫不決。範文程覺得自己該說的都說了,能想到的東西全都想到了,至于剩下的,就看黃台吉怎麽決策了,在那裏靜靜的等待黃台吉。
忽然帳外一陣『騷』動!
“報……”一陣焦急的高喊。
黃台吉趕忙喝到:“何事?”
外面進來一個渾身濕漉漉的騎士,一路走來,在還算幹爽,幹淨的汗帳了,拖出一路水漬。
“報!大汗,江下遊來了大群的明朝戰船,密密麻麻,大大小小,怕有數百艘……”這名騎士連忙跪倒在地,将自己的這個重要的情報禀報上來。
黃台吉心中,咯噔一下,情況比自己料想的嚴重得多。
“說清楚,有多少戰船?還是全部都是戰船?到底是一百艘,還是兩百艘,還是三百艘?都是多大的戰船?現在是順風麽?”黃台吉厲聲喝問道。
“回大汗,據奴才觀察,在最前面的都是戰船,大大小小不下四十艘,後面的船估計不是戰船,不過,不少也都是有大炮的……,大汗,奴才因爲急着回來,所以,後面到底有多少船,奴才也不清楚,估『摸』,最少在二百開外,那些船都張帆了,估計要不了多久,就可以到臨江村……”這個騎士不敢抹臉上的水珠子,聽見自家的大汗喝問,立刻将自己看到的情況說出來。
黃台吉捏了捏自己的手心,暗叫不好,這明朝好大的手筆,一次出動幾百艘船來救,船隊規模之龐大,讓從沒見識過海船的黃台吉産生了些許望而生畏的感覺,前些天,那兩艘“大戰船”沖撞他過江的隊伍,那種場面,給了黃台吉很大的震撼。
黃台吉來回的在汗帳裏走動,更加的猶豫,到底要不要撤走江心島上面的人馬,撤還是不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