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這是在哪裏?半夢半醒之間,仿佛有無數的人吼馬叫、劇烈的爆炸,自己卻聽不見聲音。楊改革就這樣半夢半醒之間,恍惚的遊『蕩』着,身邊盡是死狀凄慘的屍體,有的隻有半截身子,有的隻有一個頭顱,有的則『露』出了内髒,楊改革越走越心驚!這些死屍,無一例外的,都瞪着死魚般的眼睛,看着自己,方佛随時都可以撲上來撕扯的自己的肉,楊改革越晃『蕩』越心驚!這是哪裏?鬼域?自己遊魂了?
這種場景,讓半夢半醒之間的楊改革害怕起來。
自己可是皇帝,皇帝是九五至尊麽,是真龍天子,有神靈庇佑,不用怕……
晃『蕩』在這地獄般的場景裏,楊改革感覺到自己心跳的厲害,楊改革不斷的給半夢半醒的自己打氣。
盡快楊改革堅信自己是無神論者,是唯物主義者,不過,在這似夢非夢,似醒非醒的場景裏,楊改革不由自主的,不斷的以這種手段來給自己打氣,那些死魚眼睛實在是瞪的讓人膽寒、發『毛』……,越走,越晃『蕩』,越覺得這些死魚眼快要撲上來了,……怎麽好像連這滿天神佛,真龍之身也不管用了?楊改革的心已經快跳到口裏來了。周圍那些死去的屍體,似乎晃『蕩』着朝自己圍了過來,那死魚般的眼睛似乎死盯着自己,不放過自己,随時會上來咬一口。
就在那些屍體,那些死魚眼将自己圍得水洩不通,透不過氣來的時候,楊改革猛的鼓足力氣,一聲發喊……
“啊!……”這聲帶着驚恐、不甘的聲音,穿透了那半醒半夢的世界,直達真實的世界。
這一聲呐喊響徹整個乾清宮。這一聲呐喊,讓寂靜的乾清宮立刻嘈雜起來。
宮外伺候着的宮女,太監們,立刻掌燈,乾清宮立刻明亮了起來。
“陛下?陛下?您不要緊吧?”門外,是太監關切的聲音。
楊改革借着那一聲大喊,從那半夢半醒之間掙脫開,回到了現實當中,人已經坐了起來,仍然驚魂未定,黑暗中,一時不能辨認自己身處何方,楊改革驚恐的覺得,自己四周到處都是那種死魚眼,到處都是殘缺的屍體。
借着太監們掌燈之後的燈光,楊改革這才确定,自己人在乾清宮,自己是這大明朝的皇帝,自己剛才做了一個噩夢,噩夢的場景,實在太『逼』真,以至于,讓自己産生了身臨其境的感覺,認爲自己給那些死屍吃了。
楊改革不用看也知道,自己的臉『色』一定十分可怕,自己的身上,已經濕透了,臉上的汗珠子,順着臉流下來,心髒狂跳着,渾身卻沒有一絲力氣。
楊改革喘着粗氣,迅速的回憶着自己自己的夢境,這是怎麽了?自己怎麽做起這個夢來?這場景,好像是在打仗,而且是一場惡戰,是一場血淋淋的惡戰,那場面,實在是太『逼』真了,簡直就是身臨其境,那殘缺的屍體,盯着自己的死魚眼,還能讓驚魂未定的楊改革感到心驚。
見門外聚集了越來越多的燈光,楊改革知道外面聚集了不少人,恐怕都是給自己那聲驚恐的叫聲吸引過來的,這聲驚恐的慘叫,楊改革相信,能傳半個紫禁城。
楊改革坐了一會,讓自己狂跳的心髒平複一下,才有了些力氣抹額頭上的汗,才道:“是朕做噩夢了,沒什麽事,不要大驚小怪的!該散的都散了吧。”
“遵命!”門外的太監,宮女們答應了下來,卻不敢離開,依舊是掌燈待在門外,今天那聲巨大的叫聲,怕皇帝的噩夢不是一般的惡,怎麽敢離開?
楊改革也沒多的力氣管外面的情況,開始思索自己爲什麽做這個夢,這個夢到底預示了什麽?怎麽會有如此『逼』真的場景?難道自己真的夢遊到了某個戰場?
“陛下,陛下!是奴婢啊!”門外傳來熟悉的聲音。
楊改革分辨了一下,是王承恩的,想了想就道:“大伴啊!進來吧……”
王承恩急急忙忙推開門進來。
一番掌燈,屋子裏亮了許多,王承恩關切的道:“陛下,聽說您做噩夢了?”
楊改革已經平複了許多,道:“嗯,朕做了一個噩夢,夢見一地的死屍糾纏朕,朕用力掙紮,這才掙脫……”楊改革坐在床上,簡單的叙述了下自己的情況,對于王承恩,楊改革覺得無需隐瞞什麽。
“陛下,一定是陛下爲國事『操』勞過度,太過于疲倦所緻,這才驚了心神!陛下,要不,請正一真人做做法事?”王承恩關切的說道。
“算了,不用……”楊改革想也沒想就拒絕了,不過,想到自己在夢中不斷暗示自己,自己是皇帝,自己是真命天子,自己是真龍,有神靈護佑,又覺得無厘頭,自己不是無神論者麽?怎麽到了那種關頭,神仙,『迷』信全拿來用?自己或許應該在當時大喊一聲:我代表月亮消滅你們。
楊改革想到這無厘頭的一幕,一個人又笑了起來,各種從小看過的電視、動漫,玩過的遊戲紛紛浮現在自己的腦海裏,什麽聖鬥士,什麽機器貓,什麽星際,暗黑,黑貓警長,西遊記,紛紛在腦子裏過了一遍。剛剛經曆的夢境,被這些東西一沖擊,那種讓人不寒而栗的感覺,迅速的消退。
王承恩掌燈結束了,将屋子點得亮堂堂的,這才發現,皇帝的嘴角,居然帶着微笑,不似剛剛做過一場噩夢的人,這……,王承恩就不明白了。
“陛下,您不要緊吧。”王承恩觀其的問道。
楊改革回想起自己那些熟悉的電視,動漫,遊戲,心中那種溫馨的感覺早已占據了整個身體,将剛剛的那種惡寒驅散得幹幹淨淨,笑着道:“沒事!就是做了個噩夢而已,現在朕已經好了。呵呵,現在什麽時辰了?”
“回陛下,卯時剛過了半個時辰,很快就要天亮了。”王承恩道。
“哦,天快亮了啊!算了,今日就不睡了,起個早去看日出……”楊改革說道。楊改革做了皇帝之後,這作息時間也就改了,和先前皇帝的作息時間不一樣,現在都是天大亮之後才辦公,頗有朝九晚五的意味,今天天沒亮就起床,倒是件新鮮事。
看日出?王承恩不理解皇帝的心思,怎麽又喜歡上看日出了?鎮江堡。
東方已經泛起一陣魚白,天即将大亮。
嘶喊聲,爆炸聲,響徹了一夜,終于在這黎明前的時分,漸漸的靜了下來。
硝煙也逐漸的散去。
城牆上,到處都是一片忙碌,有的仗打完了,才發現自己受傷了,這才覺得疼,開始喊起疼來,很快被戰友們擡走了;有的則不斷的抛出鈎子,開始拉城外的屍體,有的人則很專業的開始割人頭,血流了一地,和以前的那些暗血混合在一起,讓鎮江堡的城牆,顯得更加的血腥。
有的士卒則安靜的靠着城碟,目光平和,掌着火槍,靜靜的呼吸這清晨的陽光。
盡管激戰了一夜,但是,『毛』大依舊是精神抖擻,不住的在城牆上跑來跑去,時不時的翻動一下勾上來的屍首,時不時的還大罵幾句。
張恒累了一夜,現在才得空休息一下,一屁股坐在城牆垛子下面,看着士卒們割人頭的割人頭,釣屍體的釣屍體,心中異常平靜,沒有一絲的感覺,那血水都快流到自己腳下了,張恒才挪動了一下腳,繼續休息。
如果不是血水越來越多,張恒還會休息一會,見血水流到自己坐的地方了,張恒才掙紮起來,又開始忙碌起來。
天『色』逐漸的大明,城外的場景已經十分的清晰。
泥土已經被無數的手榴彈犁過很多次,已經變得松散。一地的屍體,殘肢斷臂,到處都是,城牆上,則是鎮江堡挂着的一些風幹的屍體在清晨的微風中『蕩』漾,讓這場面顯得更加的慘烈,詭秘。
“父帥,孩兒翻了不少屍首,發現和昨日一樣,絕大部分都是朝鮮人,真鞑子極少……”『毛』大說着自己遇到的情況。
“是啊!父帥,孩兒那邊也是一樣,這次弄上來的,絕大部分都是朝鮮人的屍首,還有很多『婦』孺,根本就不是鞑子……”另外一個部将也跟着說道。
『毛』文龍若有所思。張恒當初就說過,鞑子是在裹挾朝鮮人攻城,這是在消耗鎮江堡的手榴彈,實際情況也如張恒所料一般,朝鮮人被趕出來送死,而他們不得不仍手榴彈,特别是晚上,可分辨不出城下的情況。
“張參謀,如今手榴彈的消耗如何?”『毛』恩龍問道。
“回大帥,昨日消耗了六千多枚,今日是近萬枚,按照這樣下去,最多二三日,我們的手榴彈就會消耗一空……”張恒掌握着這些數字,聽見『毛』文龍問起,立刻回答道。
“哦!”『毛』文龍皺着眉頭,哦了一聲。身邊的部将,親随們,神情也凝重,盡管周圍是不斷割人頭的場面,不過,絲毫不能引起這些人的關注,絲毫沒有收獲的喜悅。
“這兩日,我們的戰果如何?”『毛』文龍又問了句。
“回大帥,昨日大概三千多,今日還沒出來,估『摸』,四五千是有的,如二位将軍說的,大部分都是朝鮮人,而且不少都是『婦』孺,真正的鞑子很少……”張恒簡單的說了下。
“也就是說,鞑子把抓來的朝鮮人,不分男女老幼,青紅皂白,全部拿來填我們這個坑?”『毛』文龍問道。
“估計是的!”張恒平靜的答道。
“鞑子 好狠的心啊!這種滅絕天良的事也幹得出來……,那些抓來的朝鮮人,怕是都沒過夜吧……”『毛』文龍感慨了一句,還伸出頭去看了下城外的死屍,朝鮮人是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過江的,第二天天沒亮,大部分都成了屍體,這種事,隻能說,鞑子做得可真絕,即不消耗自己的糧草,又可以消耗他鎮江堡的手榴彈,打這種算盤的人,當真是狠得下心。
“父帥,要不要傳信,讓雷欽差他們往上沖一沖,不沖一下的話,任憑鞑子這樣趕朝鮮人過江,真的是危險……,咱們鎮江堡的消耗,太快了……”『毛』大在一邊說道。
“現在沖?沒用的,鞑子可以不從下遊過江,可以從上遊過,不過是多走兩天而已,上遊戰船更本上不去……”『毛』文龍伸出腦袋,觀看着下面,頭也沒回就否決了『毛』大的提議。
“……,鞑子這樣無所顧忌的用朝鮮人的命來填坑,黃台吉怕也是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了,否則,不會這樣幹,朝鮮國主知道了這事,必定會對鞑子心生惡嫌,要是黃台吉這次沒打下我們鎮江堡,怕朝鮮立刻就會重回我大明,也不全是壞事……”張恒忽然想到什麽,說道。
『毛』文龍聽了,看了看張恒,不置可否,就自己念道:“那厮?”
張恒沒太聽明白,不知道『毛』文龍那個“那厮”是說黃台吉還是說别的什麽人?
“張參謀說得不錯,我們這次和鞑子的大戰,這幾日就會分出勝負了,諸位都多留個心眼,都用心一些,知道嗎?”『毛』文龍又說道。
“末将領命!”衆人一緻回答道,這個已經不用自家大帥下令,情況已經十分明顯了,就看鞑子趕多少朝鮮人過來,就看鎮江堡消耗手榴彈的速度,一旦手榴彈消耗一空,剩下的,就是以命博命了。
衆人在城牆上轉了一圈,張恒始終覺得剛才『毛』文龍那個什麽“那厮”的話裏有話,想想,自己可能說錯什麽了,跟着『毛』文龍在城牆上轉了一群,心裏的這點挂記也忘記了。
“大帥,下官哪裏還有些寶貝,是不是?”張恒找了個機會,悄悄的跟『毛』文龍說道。
“哦,那些東西?暫時不用拿出來,現在還早呢,鞑子想攻城,不把我們的手榴彈消耗幹淨,是不會輕易攻城的,那東西,不到萬不得已,還是别拿出來,……對了,本帥看了下,鞑子來的最多的地方,明顯還是西面這段城牆,這一面倒是可以讓二『毛』他們守晚上,二『毛』那隊人扔得準,可以省不少手榴彈,白天看得見,就無所謂了……”『毛』文龍否決了張恒的提議,轉而布置起作戰方案來。
“下官領命……”張恒沒有再繼續說那件事,低頭答應道。
城牆上的士卒,已經有些厭倦了,釣屍體,割人頭的動力已經遠遠不如以前足了,很多都漫不經心的做着,更有些,幹脆,不參與割人頭的事,而是專心的靠着城牆打盹,或者是休息。黃台吉領着一衆人馬,遠遠的觀望着鎮江堡的情形。
“呵呵,這鎮江堡好大的家業啊!”黃台吉看着鎮江堡那一地的死屍,很開心的嘲笑着。
“呵呵,那是,大汗,依照咱們這種辦法,鎮江堡要不了三五日,再大的家業也消耗一空啊!到時候沒了手榴彈,還不是我們的一盤菜……”邊上一個小貝勒奉承道。
“呵呵……”黃台吉又是一陣得意的笑,從這兩日的情況來看,這種辦法果然好得出奇,鎮江堡消耗手榴彈的速度,相當的快。
“憲鬥,你說說,這兩日,消耗了鎮江堡多少手榴彈了?”黃台吉高興的問道。
“回大汗的話,如果沒估錯的話,今日上萬枚應該是有的,昨日五六千也該有的,也就是說,我們兩天就消耗了鎮江堡一萬五六的手榴彈了……”範文程趕忙回答道。
“好!憲鬥,這一招果然是奇招,按照這樣下去,過得三五日,就可以破鎮江堡了……”黃台吉相當的高興,很滿意的說道。
“……是……”
範文程低着頭,輕輕的應了句,雖然這一招是奇招,但是,無疑,也是很陰損的一招,拿朝鮮人的人命去填坑,才兩天,就把抓來的小一萬朝鮮人全部趕去送死了,按照他們幹謀士這一行的行規來說,幹這種事,是有違天意,是要損陽壽的,範文程雖有些顧忌,但是爲了達成目标,這點顧忌,也不算什麽了。至于朝鮮國主對這件事的态度和反應,則絲毫沒有在範文程的考慮之内,也沒在大金的考慮之内,那個朝鮮國主,就是一個軟腳蝦,别說殺了一些朝鮮人,就是把他的都城搬空,他也不敢放個屁。鴨綠江口。
“彼得,怎麽還不下雨?”是尚可喜不住的唠叨聲。
彼得一臉無可奈何的模樣,不知道該怎麽跟尚可喜說,隻能無可奈何。“彼得,明天會下雨嗎?”又是尚可喜的唠叨。
雷大用也不得不裝作沒聽到。“彼得,你不是說,這兩天會有消息嗎?怎麽今天還沒下雨……”還是尚可喜的追問。
彼得已經不知道說什麽了,下雨這種事,他要是能保證,那他就是上帝,還會爲打敗敵人而煩惱麽?
我不是上帝,我不是上帝,我不是上帝,彼得不住的在心裏默念,算是回應尚可喜了。